令人眩晕的白光笼罩住他们。他克制不住想要去抱紧莉莉丝，或者扼杀她。
伴随泄气的低吼，伊纳瑞斯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失去知觉片刻。方才他的腿在抽搐，整具身体都绷紧，随后如同断弦般松懈。
所有力气都伴随他射出的白浊液体一并消失了。
他彻底成为一具任人摆布的躯壳，一具木偶，一瞬间全世界都从伊纳瑞斯身边消失了。这比轮回间隙的黑暗沉睡更加恐怖，他发现他只能感受到莉莉丝，和她为自己创造的这具身体，感受到她手指从自己体内离开，感受到自己龟头被对方轻柔爱抚，感受到落在自己胸口的亲吻，乳首被恶魔磨牙般的拉扯，她的唾液混进天使伤口中，他只觉得那处一阵酥麻，整具身体被麻痹在残存快感和强烈的自我厌弃中。
他被亵渎了，更糟糕的是，他并不/那么/讨厌。
6
在伊纳瑞斯终于能感受到一些力量时，莉莉丝解开了束缚他的铁链。
“希望你方才玩得尽兴。”恶魔笑着，抚摸他崭新的脸颊。她依旧看起来美艳动人，头顶羊角沐浴着天使的圣光，脸上是伊纳瑞斯溅上的精液。
他扭过头。莉莉丝将他的脸掰回，强迫伊纳瑞斯与他对视。
“至少你刚才不再迷茫，不是吗？”她说，伸出那蛇一样的舌头，舔去唇边那滴白浊液体，“相反，你尝起来如此快乐而不能自拔。”
伊纳瑞斯屈辱地闭上眼，不愿再听。可下一秒，他嘴唇上传来一种意外的、温柔的触感。即便他已经脱离了束缚，但天使没有推开对方，反而环住了地狱之女的细腰。
那条舌头钻进他嘴里，黏腻暧昧的淡淡咸腥味，一条毒蛇，被光鲜外表伪装起来的腐烂蛆虫。他本该厌恶，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剥夺了他抗拒的能力。莉莉丝让他倦怠的灵魂再次燃起，即便是用地狱肮脏的方式，她的火与焰烧到了他身上。
莉莉丝结束那过分亲密的长吻。
“我们会终结永恒之战的，伊纳瑞斯。”她贴在天使面前，用吐息包裹着他，说道，“我们会成为完美的一对，创造一个崭新世界。”
/天使与恶魔/，她描绘道，/你和我，远离天堂议会和地狱领主，创造一个战争不再存在的庇护所/。
“将世界之石带来，”她说，“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吾爱。”
恶魔的尾勾再次插入他胸口，这次是必杀力度。那具且尝欢愉的新肉体被她切开，翻出肋骨与内脏，血淋淋地绽放，恭送天使长重临水晶穹顶。
第4章
7
他一定是疯了。
泰瑞尔询问他重生感受如何时，伊纳瑞斯第一反应竟然是怀念上次那具肉体。
“你看上去有些疲惫，我的兄弟。”议会领袖关切他的天使长，“是否能继续下次战斗？”
伊纳瑞斯理解这是一种关心，尽管其中暗含的意味令他泄气：下一次、下一次、依旧是望不到头的下一次！
可悲是，永恒之战现在对他的全部吸引力，都来自一只恶魔，亵渎他的莉莉丝。他曾发誓下次见到对方时，便将用长矛和至高神威净化对方。但分别时莉莉丝的话又在他耳边回荡：
/我们会终结永恒之战的。/
/你和我，远离天堂议会和地狱领主，创造一个战争不再存在的庇护所。/
那魔女为什么想要世界之石？这是她逃离永恒之战的计划吗？还是一个阴谋？
伊纳瑞斯看向自己落在智慧之池中的倒影：没有脸的圣灵，失去情绪，无欲无求，唯以守护天堂为永生责任——可创世神阿努在上，他已品尝过肉体能带来的美妙滋味，体验过远离战场的一次偷尝禁果。
他依旧试图否认自己被莉莉丝强暴的事实，转而认为这是一种合奸。/一种尝试/。高傲的自尊让天使长不愿相信自己是被对方带入了欢愉的深渊，反而说服自己，那魔鬼提供的道路恰恰是拯救自己于虚无怠倦之中的绳索。
他看向水波涟漪中扭曲的自我，就好像看见一张新世界的地图在面前摊开：是的，他的长官，议会成员，至高天堂的其他天使，不可能全部听从他终止战争的建议。
不过丢失的世界之石可以。
但在那之前，伊纳瑞斯需要同伴，更多和他有相似想法、厌倦战争的天使，或许还有恶魔。还要在那之前，他需要了解莉莉丝的计划。
接下来百年间，他不总能遇到对方。
墨菲斯托的女儿不憎恶之主那般显眼，往往隐藏在恶魔大军之中，但倘若伊纳瑞斯要是发现了她，又或者她注意到了天使长，两人便会默契地厮杀在一起，在烈焰和飓风中翻滚争斗，直到落在远离战场中心的交界地带。
于是他们继续在冒着热气、岩浆遍布的大地上翻滚。莉莉丝骑在他身上，亲吻他，同时用尖锐指甲给他留下疤痕。
伊纳瑞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他的肉体为这恶魔而生，为其而死。她爱抚他的每一寸，又折磨他每一分。他永远不能在第一时刻射精，而必须要得到对方同意。他的舌头学会了如何取悦对方，如同被驯服猎犬般舔舐她的手背、大腿，每一寸肌肤。亲吻莉莉丝的脸颊是一种奖励。
少之又少，他会被允许给予对方快感。他将那张从未被自我审视过的脸埋入恶魔双腿之间，鼻梁深陷对方阴户中，用他不怎么灵巧的舌头去伺候对方。莉莉丝仰起头，他抬眼，从那对双峰的深沟险壑中望去，视线顺着恶魔曲线优美的脖颈，滑倒她嘴唇，她微阂双眼中的情欲，以及从那额角延伸向上的犄角。
伊纳瑞斯克制不住幻想那尖锐犄角刺穿自己的场景，他的身与心为对方带来的折磨和爱抚颤抖，如同莉莉丝在他怀中高潮时的颤动。他们灵魂产生共振，屏蔽一切身外事物，唯有永恒的爱意与快乐。
/哦，莉莉丝，火与焰的产物，魔鬼的女儿，他肉身的母亲。/
更多时候他依靠后穴获得快感。莉莉丝从不吝啬穿刺他，侵入他，乐于尝试一切。有时是其他恶魔身上的阴茎，往往大部分还是他亲手切下来的，他在被那些倒刺和凸起扎伤内里时尖叫，痛苦哀求，但身体诚实地表达喜爱，莉莉丝总有办法从他的谎言中分清真相；还有时是活的生物，那些不被祝福的扭曲小东西在他后穴里蠕动，或吮吸他被魔鬼调教过的乳头和阴茎，让他意识濒临模糊，接着莉莉丝会将他唤醒，吃掉那些作怪的邪物，然后用自己真正的躯壳侵犯他、拥抱他；甚至还有他的武器，以及她的犄角，他会流血，如同恶魔般疼痛，同时又感到清醒地沉沦，因为他知晓自己所做一切皆为堕落，却给他带来了最为真实的欢乐。
当他们的同伴还在永恒之战中相互厮杀、死亡、复活过来继续厮杀时，伊纳瑞斯已经和莉莉丝找到了最终答案。
“我找到了一批和我有相同想法的天使。”他说，用手指抚摸恶魔漂亮的犄角，接着是她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他相信了面前魔鬼正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唯一所求，在永恒生命中唯一能给他以慰藉与支配的伴侣。
我会给你带来世界之石，伊纳瑞斯说，结束最后一次不为人知的偷情。
下一次，他们将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欢爱，而不用再掩人耳目。
/哦，莉莉丝，火与焰的产物，他的半身，他的爱人。/
8
世界之石的失踪终止了永恒战争。
一切如莉莉丝和他的计划中那般进行。和那些追随他们的天使与恶魔一起，他们握手言和，利用世界之石，创造了一片天堂和地狱都寻觅不到的新世界。
他们称其为“庇护所”。
莉莉丝躺在新世界的草地上，土壤不再是滚烫的，而是带着生命气息。他用身体躺在那土地上，翅膀紧贴着他的伴侣。带来光、带来夜、带来水源和火苗。
恶魔退去那身漆黑羽毛，赤身裸体，靠在他身边。于是伊纳瑞斯也卸下盔甲，露出自己脆弱的肉体。他们在白日与星空下交媾，如同鱼和水。如此低等形式的链接，却带来那么高尚令他不可抗拒的情感。
在他们各自喘息、从那炙热情感中恢复过来时，莉莉丝突然拉住他的手。她牵着天使，让他抚摸自己小腹。
他被那从未感受过的规律跳动吓到，几乎想缩回手，可恶魔坚定地让他继续感受那心跳。
“一个孩子。”她说，慈爱而期待，“新世界的礼物，我和你的孩子。”
伊纳瑞斯耗费很久才从这惊喜——或说惊吓——中恢复过来，很快，他意识到了责任：一个孩子，堕落天使和叛逃恶魔的子嗣，创世神阿努和他邪恶半身塔萨梅特留下的、光与暗的再次结合，天堂及地狱都将觊觎这股力量。他需要守护他的爱人与孩子。
他成为了一位父亲。
于是借助世界之石的力量，伊纳瑞斯捏出山川河流，将世界本源藏在群山险峻之中。他和天使们带来了温顺听话的牛羊家禽，而莉莉丝他们带来了凶猛野兽，植物和动物在这片新大陆上开枝散叶。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利纳瑞安*，和他们同伴之间生下的其他混血儿，成为了这片大陆的主导种族。
伊纳瑞斯为他和莉莉丝的孩子们取名为“奈非天”。
他相信他们是天生一对。如同莉莉丝所说那样，他们创造了新世界，远离天堂与地狱，作为新神，得到永恒的和平与荣光。甚至他们还拥有了一个孩子，天使与恶魔的混血，接近创世神阿努的完美平衡。一切看起来如此美好，蓬勃向上——
——直到他不得不驱逐他的妻子，将莉莉丝从这片美好图景中抹去。
————
*：Linarian，即拉斯玛，第一位奈非天兼死灵法师，在他和父母（莉莉丝与伊纳瑞斯）彻底决裂后将名字改为Rathma
第5章
9
他们的孩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大。奈非天融合了创世神分而为二的力量，于是比他们的父与母更强。
一些庇护所的元老开始惧怕这股力量，要求伊纳瑞斯为此做些什么，更有极端者要求他下令处死这些混血子嗣，以免力量失控暴露这个世界的坐标。
伊纳瑞斯没太将这些言论当回事，一位中立领袖不该过早表达立场，他既已下定决心领导他们创造新世界，便应表现出领袖的模样来。他有接下来无尽的时间来解决奈非天过强力量的问题，所需的只是时间——他们最不缺少时间。
但他错了。也许一个孩子的出生让伊纳瑞斯误以为莉莉丝成为了“他”，他假设——/自负地/假设——他所想即莉莉丝所想，可他妻子不是他，也不应/属于/他。
在天使来得及察觉并阻止前，莉莉丝杀光了所有抗拒孩子们的同伴。她甚至没有和伊纳瑞斯提及一声，便屠尽全部异议者。
[你到底做了什么？！]
创世之父又惊又恼，质问他的妻子。
“我以为你不会表态了。”莉莉丝回敬他。在那么多次请求和你一以贯之的无动于衷面前，她说，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可能看着自己孩子被杀死，伊纳瑞斯。”
他们不会像天使与恶魔那样复活。可要知道，一旦被莉莉丝杀死，等待那些叛逃者的复活，便是永生监禁于天堂或地狱之中。那是他们的同伴，一起创造庇护所的朋友，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伊纳瑞斯能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莉莉丝失去耐心远比他想的要快——也是，一只恶魔，专注于当下享乐而丧失伦理，他怎么会对这样一种生物抱有期望？
“我们说过这里不会再有战争！”他悲痛同伴的遭遇，却更寒心莉莉丝的冷酷背弃。
“这不是一场战争。”莉莉丝回答，“而是阻止战争的必要手段。”
千百年来，伊纳瑞斯首次以另一种眼光看待他的恋人，就像第一次见到她：冷血无情的毒蛇，蛇蝎心肠的魔女。
可你，他妻子反问，你不也是自傲冷漠的独裁者吗？
或许所有的共同创造，都会在巅峰之后迎来分歧。他们相互指责，驳斥对方决定。
你不是神。
莉莉丝对他说。
[我即庇护所。]
他回答，葬送了他们不及千年的爱情。
世界之石给予天使长力量，让他撕裂虚空，将妻子驱逐出庇护所，令其流落于蛮荒之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真的成为了创世神，庇护所的唯一真神，不再会听到任何异议，也不再有其他同伴，从此往后，便是他与那些莉莉丝留下的混血儿共度的孤寂时光。
或许是畏惧于那漫长孤独，又或是念及旧情，他仅仅驱逐妻子，却未下死手。
内心深处，莉莉丝仍是天使长的挚爱，他铭记永恒之战的初遇，他那寂寞灵魂是如何被这大胆而直接的恶魔点燃，从而蜕变升华。
伊纳瑞斯记得莉莉丝走入裂缝时留给他的眼神，他愧疚、懊恼，以致不敢直视，但莉莉丝离开的如此决绝，就好像她知道只要再停留几时，伊纳瑞斯便会服软下跪，哀求她留下。
可笑的是，在失去同伴、驱逐莉莉丝之后，他终于能操控世界之石，削弱奈非天的力量，将他们一代又一代弱化，直至变成“人类”。
接下来几千年，庇护所的创始者用妻子留给他的肉体行走于人间，混入人群。蒙面先知观察他们共同留下的子嗣，是如何在他创造的世界上生生不息，繁衍出文明，
/与新的战争/。
10
伊纳瑞斯必须承认，莉莉丝对他的评价如此正确：高傲冷漠的独裁者。
他创造出来的人类是多么渺小短瞬的生物，这些战争又如何微不足道，以至于他确信他们不会再像他们先祖奈非天那样充满威胁性。
现在他开始享受成为神明的乐趣，如同眷养家畜般观察那些蝼蚁——这成为他在那孤独千年里唯一游戏。
不过他忘记了莉莉丝的秉性。奈非天之母从未放弃过她创造的孩子们。一群法师打通了庇护所和燃烧地狱的通道，他的所有物暴露在三大魔王眼前。墨菲斯托、迪亚波罗以及巴尔开始染指他的人类，用三一神教聚集信徒。
伊纳瑞斯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他彻底将自己塑造为神明，建立教堂以对抗地狱之火的传播。
他知道莉莉丝在这背后搞鬼，但他没想到她居然再次激活了他们孩子的力量。
他们都发了疯。他开始铤而走险与迪亚波罗合作，而安格里斯议会也注意到了伊纳瑞斯利用世界之石创造的庇护所。
至高天堂和燃烧地狱在他的庇护所，展开了新一轮战争。
千年前他和莉莉丝发誓，这片新世界不会再有战争，可最终，是他们打破了自己的诺言，给净土带来战火。
原罪之战以他的彻底落败告终。被莉莉丝唤醒的奈非天击败他们的天父，庇护所的创造者，将其押解到天使和恶魔面前。
五位议员中，有三位支持与地狱和解，将庇护所留给人类自己发展。
然而和平总会需要代价。
千年前他盗走世界之石，终结永恒之战；如今，他再次成为终结原罪之战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