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常来讲,坑也不算深,纯粹是宝宝跟杭思潼倒霉,宝宝冲太快了没看见坑,掉下去后刚好撞上了之前留在坑里的工具,把腿给摔断了,爬不上来。
杭思潼掉落的那一块则是底下的泥土都流走了,原本地底下树根与泥土互相承托,当旁边的树都被挖走空出一些巨大的坑,又下雨之后,旁边的老树树根下的泥土也都被冲松软了。
地面上看着正常,其实底下都是空的,杭思潼又一直在那片地方跑来跑去,刚好踩到了其中不好受力的地方,导致又塌了一片。
不过幸运的是,附近的树还没倒,杭思潼只是跟宝宝一样,都摔在坑里的工具上了,左腿骨折、双手骨裂、轻微脑震荡。
如果工人之前没贪方便,而是把工具带走,宝宝跟杭思潼根本不会有事。
这件事里,能说谁有错吗?
大家都很倒霉,总经理跟员工就是正常工作,宝宝只是贪玩,杭思潼本来更是不用参与的,但被宠物区经理给派去了。
发生这种事,好像每个人都只能自认倒霉。
听花姑说,总经理跟员工们罚绩效,林松玉回家好好反省,给杭思潼一笔赔偿金,这件事就过去了——梁时清在找到人后远程安排的。
杭思潼的电话打到了港城,梁时清就让林松玉处理的事情,事后花姑知道了杭思潼因为宝宝受伤,就独自从港城回来,算是给杭思潼安抚,至于其他的,也不会有了。
林松玉那天果真带人去了果林,没找错地方,让宝宝跟杭思潼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梁时清晚上问清楚具体的情况后,就做出了安排,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得到这个结果,杭思潼忽然觉得,她的决定其实做得还算正确,梁时清这样的人,不适合当雨伞,他太中立了,活得不像个人,而她需要的,是哪怕中立,也能因为某些私心,短暂给予她庇护的人,就像路冷禅。
杭思潼瞬间就想明白了所有的关窍,于是表现出了开心的模样,说自己又拿到了钱,就算生病,也可以安心躺着了,随后还问了宝宝的情况。
花姑说,宝宝后腿断了,林松玉请了好几个宠物医生在家守着,生怕宝宝熬不过去,让她放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杭思潼一直在医院躺到了大年初六,等于说在医院里过完了年。
从前在滨城,杭思潼习惯的过年就是吃一顿好的,然后出去看烟火,如果有雪呢,就去堆几个小雪人,毕竟滨城不会下大雪,想堆大的也堆不了。
而花姑在除夕到初五,送来了不同款式的鸡鸭鱼和鸡鸭鱼汤,按照花姑的说法,荆城人过年就是要吃白切鸡、白切鸭和鱼的,鸡鸭是习俗,吃鱼是为了年年有余的意头。
杭思潼第一次吃到花姑做的白切鸡,跟外
面卖的都不一样。
花姑说,这种白切鸡,炖煮的时候水是不能开的,一直保持在能把鸡烫熟,但水不开的温度,这样炖到鸡被烫熟了,它的皮也不会裂开,等到吃的时候,里面切开,骨头还是红的,属于刚刚熟、最嫩最好吃的时候。
味道确实比外面做的好,奈何杭思潼受着伤,都是只能沾沾嘴,不敢多吃。
年后杭思潼终于从病床上起来了,手痊愈得还行,就是腿骨头没长好,没办法回去工作,只能先回出租屋躺着。
花姑好心,开着三轮车来送了一程。
本来过年的时候花姑应该在港城陪着老太太的,结果为了杭思潼回来,反而跟杭思潼过了个冷冷清清的年。
回到出租屋,花姑眉头一皱:“你这怎么这么冷?都没点人气的?我们老话说,屋里头要有人,气才会旺,不然啊,住着都能冷死人的。”
杭思潼笑笑:“我就周末回来,平时都住宿舍,所以比较冷清。”
奈何现在杭思潼不好爬上爬下,回不了庄园,只能在出租屋躺着。
年后花姑得回梁家庄园照顾老太太,就不能常来看杭思潼,说来挺巧,花姑不来的第一天,补偿款就到了,让人有种微妙的感觉。
好像在说,有人照顾你的时候,就别贪心了,等人走了,拿钱随便打发一下。
杭思潼看着补偿款良久,叹了口气,去设置拒收梁时清的消息,随后给自己的石膏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开始记录自己的养病生活。
养病很无聊,复健也很无聊,但在杭思潼的朋友圈里,她永远乐观且善于找到无聊复健中的趣事,哪怕只是在自己石膏上画东西,她都会面无表情地在朋友圈发哈哈哈。
荆城冬天短,过完年,天气就慢慢热了起来,然而没几天,就是冷空气降临,等冷空气最后那两天,就是回南天,杭思潼第一次感受到回南天的威力,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就在家里摔倒了,因为仿佛变成了水帘洞一样的家,哪哪都滑。
杭思潼自己实在爬不起来,干脆叫了救护车,骨头没长好,又裂开了,不过这次,她刚在病房躺好没多久,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正躺着给花姑回消息的杭思潼转头一看,发现了一个长了张桃花脸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表情十分微妙且纠结,跟偷狗似的。
“你好,请问有事吗?”杭思潼疑惑地问。
男人见自己被发现了,有些尴尬,随后站直了身体走进病房,向着杭思潼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松玉,是宝宝的爸爸,专程来,感谢你找到了宝宝。”
这份感谢,迟了整整一个月,或许他本不想来,但不枉杭思潼坚持不懈地,发了一个月的愚蠢朋友圈,终于把人骗出来了。
第二十三章
杭思潼确认梁时清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关照后, 就立马对宝宝的主人进行了一定的性格推测。
宝宝很乖,但脾气真的很暴躁,只对自己认可的人类低头, 低头的时候乖巧,不低头的时候基本都在发疯,养出这种狗的主人,一定比狗狗还任性。
那么, 宝宝的主人或许是个被家里惯坏的、看惯了套路又不够成熟的少爷, 这种少爷的段位对杭思潼来说, 难度不是很高,至少比梁时清容易多了。
猜梁时清的心理需要拿捏得刚刚好,多一分他嫌弃你贪心僭越, 少一分他嫌弃你无趣愚钝, 整一个比原文男主封闻聿还难伺候, 人家至少还有个叫阮梦梦的弱点呢。
杭思潼从不在自己无法得手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就像她明知道男五那个冷漠酷哥同样有钱有闲有能力庇护她,但她选的是路冷禅, 而不是那个讨人嫌的东西, 实在是因为那种人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点头,说不定就算点头了,依旧一堆要求。
现在的梁时清在杭思潼眼里,就跟那个她连名字都不想记住的男五一样, 都是不可攻略的臭垃圾,离得越远越好。
至于怎么钓林松玉上钩, 杭思潼一开始的想法是, 宝宝迟早会因为家中没有那些训犬小游戏而闹着要出来找她玩,到时候可以慢慢攻略林松玉。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先遇上意外了,杭思潼醒来后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她想等林松玉来跟自己道谢,无论她有没有受伤,只要她先找到了宝宝,那林松玉总得来感谢吧?
嘿,那人偏不!
杭思潼自打醒来就在等,从年前等到年后,哪怕是通过花姑来加一下她的联系方式说一声感谢都没有,她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勾搭?
所以,从出院第二天,杭思潼看到打来的补偿款,她就意识到,不是对方不来,是梁时清可能提前跟林松玉说过,她或许会利用宝宝来获得林松玉的关注,从而发展出一些不那么光彩的关系。
从宠物区经理口中得知,林松玉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脾气几乎可以说是跟宝宝一样,梁时清在的时候才会听话点,那么可以推断,林松玉本身是个很听梁时清话的人。
既然如此,林松玉就会把梁时清对杭思潼的猜测给听进去,从而怀疑,那天果林里的意外,说不定有杭思潼的手笔,那他根本不会来跟杭思潼道谢,不来怪罪她就不错了。
杭思潼想到这一层的时候真是把梁时清剁了的心都有了,自己不给攻略就算了,还想把她其他目标给拦住了,真是其心可诛!
不过杭思潼很快就想到了其他办法,既然梁时清不愿意,那总有看她可怜的,于是杭思潼开始绞尽脑汁想那些可可爱爱的朋友圈,记录她复健的过程,公开的朋友圈,那就等于是花姑、贺叔、许兵富等在庄园出入的人都能看到。
每天只有一条,不会让人烦,又刚好可以公布自己复健的状况,最主要的是,她是一个人照顾自己,明明是帮客人救下了狗狗、又因为意外换来一身伤,但作为工作单位,除了那份打进工资卡里的补偿金,没有任何人道主义慰问以及感谢。
是的,从头到尾,梁时清没让经理去过一次,哪怕是线上口头的慰问都没有,好像梁时清那边已经默认了宝宝出意外这件事,是杭思潼制造的,给她钱已经是很宽容了。
杭思潼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花姑在梁时清回来后对自己的联系频率下降,可能是梁时清在背后做了推测,但是没关系,可怜的小女孩儿永远不会被打败的,于是她坚持发自己的复健日记,好像完全没被后续一系列的忽视影响。
直到,摔断腿后,本该每天中午准时发的朋友圈,停了下来。
而杭思潼并不是不能找人帮忙,她二话不说叫了救护车,是想通过邻居的爷爷奶奶们通知给花姑跟梁家老太太,他们本就关系好,加上孩子们不在身边,他们私底下一定会经常聊天。
杭思潼从小就明白,自己主动求来的帮助,永远有限,别人主动帮你,才会不遗余力。
于是,当杭思潼在骨科手术室出来,换了一轮石膏后,花姑的消息已经发来一会儿了,她问杭思潼是不是受伤了,因为小区里的人都看到了救护车,她邻居说她被救护车送走了。
【杭思潼:不算受伤,就是我不知道回南天这么可怕,我看天气好,就把窗户跟阳台门打开了,结果今天屋里全是水,不小心摔了一下,腿还要再养一阵。】
刚回完,杭思潼就察觉了门口的人,她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装作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关于宝宝主人的到来,杭思潼是这么想的,她努力发上一段时间,花姑是个实在人,她一开始可能还信梁时清那套说辞,但见杭思潼真的就是自己努力养伤,肯定会受不了,想着告诉林松玉。
回南天的意外来得巧,花姑或许一下子愧疚到达了顶峰,她这一个
月没有去看过杭思潼,按照她们之间的关系,本不该生疏至此,是花姑听了梁时清的推断,才导致杭思潼连回南天都不知道,害得她二次受伤。
花姑一愧疚,肯定会找林松玉说,至少带宝宝去给人道个谢吧,毕竟人是宠物区经理派出去的,原本杭思潼不用出去找人,只要出去找了,完全一点表示都没有,也太冷血了。
于是林松玉就来了医院,甚至杭思潼还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他就到了。
林松玉早就见过杭思潼,在庄园里,也在监控里,或许是摄像头总有些失真,等这回近距离见到人,他愣了一下。
杭思潼其实很漂亮,但不是那种明艳大美人的漂亮,林松玉形容不出来,脑子里瞬间只剩下小时候学过的一首诗。
小时候学戴望舒的《雨巷》,林松玉只觉得文人果然无病呻|吟,现在却觉得,他好像也遇见了一个跟诗里一样,忧愁、彷徨、凄清、丁香一样的姑娘。
如果杭思潼知道林松玉对她的第一印象,那大概能笑出声来,她都倒霉成这样了,很难不忧愁、彷徨、凄清,但她实际长相确实如此,漂亮,却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寡妇俏,她是那种越寡越漂亮的类型。
所以杭思潼曾经听路冷禅说过一句话,他说:潼潼你确实很漂亮,可惜你这种漂亮,只适合披麻戴孝可怜地在老公灵堂上哭,一旦给你穿金戴银染上富贵,就丑得不能看了。
杭思潼当时很想怼他一句“所以我活该穷一辈子等人施舍吗”,不过那时候路冷禅是雨伞,她没敢说出口,只是笑笑点头糊弄了过去。
如今看见林松玉眼中的惊艳之色,杭思潼倒是有些感谢自己这张越穷越漂亮的脸,至少,她终于钓到一把临时保护伞了不是吗?
人家都自我介绍了,杭思潼忙从床上坐起来,最近天气还不算特别热,她来医院匆忙,里面穿着的是宽松的睡衣,她伸出手去跟林松玉握手,袖子滑下,露出消瘦苍白的手腕,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让人觉得漂亮到恨不得捏上青紫的颜色。
杭思潼轻轻一碰林松玉的手就收回来了:“不用谢,能找到宝宝我也很开心,我叫杭思潼,哦对,林先生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林松玉愣了一下才收回手,背到身后,轻轻捏了一下,磕巴一下说:“还是要感谢的,前段时间我有些忙,所以一直没过来表示感谢,你这是……伤复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