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海蕴果然也来了,名义是看年糕,却叫了杭思潼一块去单独的贵宾室。
年糕见到主人很高兴,一直在蹭霍海蕴的腿,房间里就她们两个人,秘书在门外守着,暂时不让别人进去。
杭思潼在霍海蕴对面坐下:“你也想来劝我吗?”
霍海蕴给杭思潼倒了杯果茶,说:“不是劝,是商量,我知道你对我之前配合路冷禅的事不高兴,但事后我也道歉了,那件事,对你没造成什么伤害,现在我们依旧可以合作不是吗?”
“地位相当才叫合作,不然就是威逼利诱,我可以直白地跟你说,我帮不了你,无论你跟舒晓筠想做什么,我都帮不了。”杭思潼直接拒绝,表明自己的态度,省得他们误会。
“你明明有能力,也缺钱,甚至可以说是跟滨城的某些人还有仇,现在我、路冷禅跟舒晓筠的势力加起来也不比他们差,你在害怕什
么呢?”霍海蕴做出不解的神色。
杭思潼静静看她一会儿,说:“这样吧,你要想说服我,不如把梁时清叫来一块谈。”
霍海蕴愣住:“叫他做什么?”
对此,杭思潼笑了下:“他是个追求中立的人,让他来判断我到底应不应该接你们的单子,或者说,你们出到多高的价位,才值得我冒险去接,有他当公证人,我才觉得你们可信。”
听完后霍海蕴的脸色有点难看,或许就连她自己都知道,她的想法跟提议就是在仗势欺人,有点气性的人都不会答应,她跟路冷禅一直说要跟杭思潼商量,本质上跟逼迫她没什么区别。
威逼不成就利诱,反正杭思潼现在一定很缺钱,还缺名声,她是被陷害离开滨城的,被诬陷的人很难不想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偏偏杭思潼就不想,她直接拒绝了,没有任何犹豫。
霍海蕴艰难开口:“没必要找梁时清来吧,这毕竟是我们之间的事。”
“不不不,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我需要梁时清在,只有他在,我才可以平等地跟你们谈,而且你不要忘记了,苏伊尘可以背刺我,你们也可以,我这人就是这样,被骗过一次,我就永远都不会信你们了。”杭思潼笑着说。
“所以,你是因为苏伊尘迁怒我们吗?”霍海蕴皱起眉头,她只听路冷禅说过杭思潼跟苏伊尘之间的龃龉,对很多细节并不了解。
杭思潼沉默一会儿,笑到:“我从不迁怒别人,我只是不会给你们信任,我现在信任的人就林松玉、梁家阿姨花姑和梁时清,当然,最信任的还是梁时清,所以他如果同意,我说不定就帮你们了。”
霍海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不是,你到底相信梁时清什么啊?我听说他总是怀疑你,还不给你好脸色,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你信任?你信任林松玉我还相信一点,信梁时清,你根本就是在玩我吧?”
然而杭思潼没直接反驳她的话,说:“你请他商量一下,就知道我信他什么了。”
一直被这么建议,霍海蕴火气也上来了,她倒要看看杭思潼能让梁时清说出什么花来,梁时清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一个外人好,他的绅士礼貌更像装出来的,就应该叫梁时清来,等会儿狠狠打杭思潼的脸。
霍海蕴直接让秘书去请梁时清,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杭思潼丢脸到姥姥家的样子了。
杭思潼根本无所谓,她弯腰把年糕抱起来,当着人家主人的面撸它小肚子,年糕还撒娇地嗷嗷叫,特别可爱。
不过霍海蕴根本没心情看她的表演,何况只是一只猫而已,又不是林松玉那种把宠物当女儿养的,还叫宝宝,年糕跟她不亲了,以后换只亲的就可以了。
梁时清今天不在庄园,在公司上班,听说霍海蕴请,他就说中午可以回来一起吃个午饭。
既然只有中午得空,霍海蕴干脆就在庄园的法式餐厅里开了个包厢,邀请杭思潼一块去。
杭思潼见中午还有些时间,就告辞说先回去了,她还在上班时间,但霍海蕴不让她走,非得让她在贵宾室里一块等。
客人的命令最大,杭思潼就单独陪年糕玩了一上午。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霍海蕴让司机开车过来,接送她们去餐厅,她们先在餐厅等梁时清,路途有点远,梁时清还得晚一会儿才能到。
“你现在反悔同意我的提议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市价五倍的报酬,只要你请到你的导师过来。”霍海蕴抿了口红酒后说。
杭思潼不喝那玩意儿,让服务员把她的酒跟水都换成果汁了:“我为什么要反悔呢?反正梁时清要是说得不好,我还是可以不答应啊,你们还能逼我联系我导师不成?”
霍海蕴眼神一暗,在思考要不要用些非正常手段将杭思潼的导师骗过来,可楚雯蓝近期因为阮梦梦的订婚宴十分焦虑,见谁咬谁,这时候请杭思潼的导师,她怕是会顺藤摸瓜找过来,她手头的项目怕是也不得安宁。
包厢里十分沉默,客人没来主厨不好上菜,加上这到底是国内的庄园,所以上了两轮前菜,杭思潼的吃得七七八八,霍海蕴没什么心情吃,第一轮的直接撤下去的,第二轮依旧没动。
等了快一个小时,梁时清终于到了,他今天穿得正式,是标准的三件套,这大热天的,要不是他身为老总,去哪儿都有空调,估计已经热中暑了。
梁时清进门时看到杭思潼在,脚步顿了顿,他以为霍海蕴要跟他谈近期项目的事才过来的,现在既然杭思潼在,估计又是从前那些破事,他其实很不想听,因为无论过去如何,杭思潼都跑到荆城来了,就是不想再管的意思,结果一个个都追着她打。
怕等会儿场面不好看,梁时清给了严秘书一个眼神,再让人安排多一个位置给严秘书,等会儿霍海蕴要是发疯了,严秘书优先带着杭思潼出去。
服务员的动作很快速,而且在给梁时清跟严秘书上完餐前酒和开胃菜后就不进来了,后续餐点一律推迟,直到他们聊完。
梁时清也没选择酒,让人换成矿泉水,喝了一口润喉后才说:“你们找我要谈什么事?”
“哪是我要找你谈啊,是杭小姐想让你来主持公道。”霍海蕴阴阳怪气地回答。
闻言,梁时清偏头看向杭思潼:“你找我?”
杭思潼摇头:“不算,霍海蕴非让我给她帮忙,我拒绝了好几次,但她不死心,我就说,如果你同意,我就考虑一下。”
梁时清微微点头,继而看向霍海蕴:“我不同意。”
霍海蕴差点把高脚杯都捏断了:“你还没听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需要先听了什么事才能拒绝?拒绝是每个人的权利,杭思潼不同意你就找别人呗。”梁时清理所当然地说。
这一刻,霍海蕴真真切切感受到,为什么杭思潼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最信任的人是梁时清了,梁时清的脑回路根本就不正常!
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不是思虑利益?
做选择前不想后果反而想当下心情,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就算是再无知的人,面对请求时,也会考虑自己是不是会被威胁吧?或者对方开出的条件足不足以让自己折腰,结果梁时清根本什么都没问,直接就拒绝了!
霍海蕴松开了捏着酒杯的手,开口前狠狠深呼吸了几下:“我会给她足够多的钱,只是帮一个小忙而已,我只是想让她帮忙联系一下她的导师,钱我会给到位的,根本不是很难的事。”
梁时清在回答前先问杭思潼一句:“你想要吗?”
“不想要。”杭思潼甚至没说原因。
随后梁时清就说:“她不想要,所以拒绝你,有什么问题吗?到底有什么需要我主持公道的?”
霍海蕴这次真的被气到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梁时清:“你知道她为什么拒绝吗?你就直接站她那边!”
梁时清耸耸肩,插了一块小番茄吃:“我不用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她不想帮忙,那你完全可以换个人,她导师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学生,你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就是不能大张旗鼓地找才想让她帮忙啊!”霍海蕴开始尖叫。
不过梁时清跟没听见一样,冷静地戳自己碗里的沙拉,不说话的时候就赶紧吃一口:“那你就不大张旗鼓地找,办法总比困难多,何必为了自己方便就去为难别人?杭思潼又不欠你们的,哦,应该说,是你们欠她的。”
霍海蕴气得开始砸盘子,她从小娇生惯养,不高兴了就开始砸东西,家里又溺爱,只要她砸东西,家里人总会妥协照顾她,然而此刻,包厢里的人没一个管她砸了什么,继续吃自己的。
眼看着要上演全武行了,包厢门忽然被打开,打断了霍海蕴的发疯,路冷禅拿着一瓶贵腐进门,笑眯眯地说:“得亏包厢隔音好,不然客人们都要出来看戏了,霍总,你控制一下脾气,有事好好说。”
随后路冷禅像主人一样招呼人换了包厢里损坏的东西,至于开胃菜,就没上了,第二轮是汤,服务员拿着路冷禅带来的贵腐去冰镇醒酒了,包厢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现在包厢里变成了五个人,空位还有余,原先杭思潼跟霍海蕴面对面坐,梁时清在杭思潼左边坐下,严秘书就挨着梁时清落座,跟霍海蕴隔得还挺远。
路冷禅来了之后,让人把位置安排在杭思潼右边,霍海蕴的位置倒是没变,像是在孤立她一样。
“我带了奥苏来,我记得你最喜欢它,就当是赏脸喝一杯。”路冷禅轻声对杭思潼说。
托卡伊奥苏贵腐葡萄酒,曾被路易十四称赞为“王者之酒”,甜度极高,果香四溢,喝下去后余香绵长,杭思潼在路冷禅的别墅中时,认出来的诸多葡萄酒里,确实最喜欢这一款。
这酒本身不算贵,但路冷禅家的年份高,身价日涨,不过杭思潼爱喝,单纯因为它是甜的。
杭思潼还没吭声,梁时清直接来一句:“上班时间不饮酒,你跟霍总喝吧。”
路冷禅靠到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时清:“小梁总这么严格?贵腐度数低,喝一点不碍事。”
梁时清摇摇头:“不可以破例,如果因为她认识客人就可以破例,那其他人是不是也想找机会破例?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今天霍海蕴找杭思潼的事,路冷禅是知道的,甚至随时打算等霍海蕴顶不住的时候他再出场当理中客,谁成想杭思潼非要梁时清来,霍海蕴还被激上头同意了。
中午这顿饭,路冷禅可以预见不会好过,最后霍海蕴果然没几句话就撑不住了,开始发疯,他还特地开了一瓶留存在庄园的酒,想着杭思潼喜欢,说不定用贵的东西哄一哄,她心情好点就同意了。
谁知道梁时清这神经病居然也在,贵腐喝起来跟小甜水差不多,以杭思潼的酒量,灌十瓶下去估计都没事,却被梁时清给拦住了。
路冷禅长出一口气:“小梁总,做人不能双标啊,你是不是也应该听听潼潼的想法?她要是想喝,等会儿肯定会请假,就不算工作时间饮酒了,所以,潼潼你想喝吗?”
从前杭思潼还因为有个佣人没给她准时醒好酒发脾气,觉得那佣人看不起她,后来暗搓搓找理由换掉了,那时候两人刚在一起,路冷禅觉得她有趣,对这种小事情完全不在意。
何况杭思潼本来名义上就是他的女朋友,她有权力辞退一个不尽职的佣人。
路冷禅不好说杭思潼到底是喜欢酒还是不喜欢被人无视的感觉,但他都送来免费的了,应该不会拒绝。
杭思潼抬眼看看他们,说:“我听小梁总的。”
听到这个回答,梁时清舒服了,他微妙地看向路冷禅,不像挑衅胜似挑衅。
路冷禅笑容一冷:“原来你也不是真喜欢啊,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哪样不是装的?”
“公共场合不谈私事,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这里离宠物区好远的。”杭思潼拒绝回答,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没必要一直拿出来说。
“行吧,小梁总也在,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路冷禅收起了温和的笑容,恢复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舒晓筠被楚雯蓝玩废了,但霍海蕴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所以想查清楚,既然私情不好谈,我们就拿到明面上来聊,这次,小梁总总该认真考虑了吧?”
梁时清确实也听说了这件事,他跟舒家没有太多的业务往来,听说过后也没什么感觉,更何况,舒晓筠跟楚雯蓝根本不是为了争地盘,她们是争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他不好评价这事是不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