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去阻止他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小葵转身离去,前去支援他们。
她能理解带土,正如自己过去二十年间的感受,痛恨的人,偏偏最能感同身受。
忍者世界的确是个残酷而绝望的地狱。
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想活下去的人却只能主动赴死,所有人的行动都不由己,而是被推着走向灭亡。
所以带土说,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人的‘真实’导向的只是地狱,毫无希望的地狱,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靠的就是永久的幻术——无限月读,只有美好,只有如愿,没有分别,没有苦难。
因为痛苦,所以认为所有都是虚假的,都是可以毫不迟疑的舍弃的,可他认为的虚假,是无数人真实的生命。
如果死去的琳是虚假的,那带给他珍贵回忆的琳是不是也是虚假的?如果痛苦是虚假的,那与此对应的幸福也只会是虚假的。如果这些都是虚假的,那在本质更为虚假的无限月读世界里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抹杀了人的真实性,而去追求幻想里的真实……其实不过只是逃避现实的手段罢了。
痛苦是真实的,幸福也是真实的,想要留住幸福的回忆,就必须面对令人痛苦的现实。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他。
四影利用自己的秽土转生之躯向带土出手,以换得有用的情报,分析他的能力,加上鸣人和佐助联手,依旧节节败退。
水门被毁掉的秽土转生的手臂许久没能恢复,扉间推测出如今的带土使用的是能将所有忍术无效化的以阴阳遁为基础的术。忍术无效,但鸣人却发现仙术攻击是有用的,配合二代飞雷神给他造成了意料之外的伤害。
除了水门和鸣人外,没有人掌握仙人之力,自然也无法参与进战斗,而缺少一只手臂的水门无法发动诸多忍术,目前战场之上有一战之力的只有鸣人。
在一旁观战分析的佐助看见小葵来到身旁,伸出手臂挡在她的身前:“不要过去,即使有着瞬身之术,面对十尾人柱力也不见得能次次全身而退,不会仙术的你,没有作战能力。”
“我知道,我不会自讨苦吃。”
连秽土转生之躯都无法应对现如今的带土,她一个肉体凡胎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近身作战呢?
但小葵看着与扉间配合的鸣人使用仙术查克拉成功打出伤害,忽然有了别的想法:“佐助,你还能使用须佐能乎吗?”
佐助看了她一眼,提醒道:“须佐能乎也是忍术范畴。”
“所以……才需要我们配合。”
“什么意思?”
“我的查克拉很特别……”
巨大的须佐能乎再次出现,弯弓射箭,瞄准的正是带土。
堪堪挡过鸣人融入了仙术和九尾查克拉的螺旋丸后,带土本没有对须佐之箭上心,但随着它的靠近而涌起的危险的嗅觉,还是让他分出求道玉进行阻挡。
他的嗅觉没错,须佐之箭撞上求道玉并没有被吸收,而是在激烈的碰撞之后,居然射裂了一颗求道玉,他连连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才发现在须佐能乎里,佐助的身边站着另一个人。
“的确起作用了。”
比起佐助的兴奋,小葵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任何术都有它的弱点。
阴阳遁和六道之力的概念她并不太懂,她只知道自己的查克拉既能对十尾有效,也该对十尾人柱力有效。事实证明,被她的查克拉附着的须佐能乎确实产生了质的变化。
信心大增的佐助操控须佐再射出一箭,这次,带土没有使用求道玉去抵挡,而是直接闪身躲过。
意识到十尾人柱力也并非无敌的带土,没有再继续耗费查克拉与众人对战,而是召唤出巨大的神树,打算直接使用无限月读。
拔地而起的神树直直的延伸至天际,顶端血色花苞缓缓的张开,无数的枝条触手向着忍者们追去,被吸取完查克拉后纷纷丧命。
得益于须佐能乎的保护,他们两人并没有受牵连,并且将身边被困的其他忍者纷纷救出,可这样,仍是杯水车薪。
“现在是攻击神树,还是攻击十尾人柱力?”
佐助话音未落,发现她紧蹙着眉,表情似乎很不好,而须佐感应到的查克拉剧烈的波动,可他们明明没有被枝干束缚住:“你怎么了?”
共鸣愈发强烈了。
“没什么,”她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往须佐能乎注入更多的查克拉,看了一眼正奋力牵制带土的鸣人,沉着声线道,“这里交给鸣人了,我们直接去神树顶端毁灭花苞。”
虽然能感受到波动,却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查克拉在减少,反而越来越充盈。佐助凭此料想她应该没事,点点头,借助神树的躯干往上飞跃,将查克拉集中于须佐长刃,朝着未成形的花苞用力砍下。
在无数树枝触手的保护之下,花瓣仍被一片片的砍落。
受此重创,神树缓缓睁开了十勾玉写轮眼,沉睡的十尾再次苏醒。
第136章 身殒
“就是现在!”小葵指着那只眼睛大声道,佐助立刻操控须佐能乎一跃至高空之中,拉开弓箭。
携带着她施加封印术的须佐之箭迅速而准确的射入了它的眼睛。
神树在重重一震之后,像被定身一般,停止了对忍者的袭击。
从顶端之上往下望,高耸入云的神树此刻宛如一株再普通不过的植物,没有了行动能力,被裹挟的忍者们纷纷被放开掉落,医疗忍者迅速跟上进行救治。
无限月读的妄想,终究是被她破坏了。
和佐助落到地面之时,她抬眸环视了一周,在神树还未形成大范围破坏之际就被他们遏制住了,因此伤亡的忍者并不多。
体内波动的查克拉也稳定了下来,小葵长长的松了口气。
带土无法操控已被封印的神树,筹备了十几年的无限月读计划眼睁睁的毁于一旦,他看着逐渐靠近的身影,崩溃的怒火喷涌而出。
“为什么要阻止无限月读?天竺葵,在那个世界,水门老师、宇智波鼬,自来也都不会离你而去!你不是渴望这些吗?为什么要阻止我?!”
与带土嘶吼声同时抵达至小葵身上的还有众人注视的目光,尤其是水门和鸣人,了解一切的人才最能体会到这声质问背后承载的重量。
带土说的没错,无限月读的世界里有她渴望的一切,但是……
“他们不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他们就在我的身边。”
平静的一句话仿佛平地惊雷在带土的脑海里炸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葵,愣在原地。
“小葵……”水门微微睁大双眼望着她,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过。
佐助离她最近,最为清晰的感受到她淡然的语气之下隐藏的那一点隐忍的悲哀。
“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一个虚假的梦境,只会连你拥有的现实中的羁绊都离你而去,而这些原本是你可以抓住的。宇智波带土,你没有发现吗?你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
见他目光抖动,神情恍惚之际,小葵迅速给佐助和鸣人一个眼神,九尾模式和须佐能乎再次出现,二者合作砍向带土,伤口处十尾之力破体而出。
随之,忍者联军所有人一拥而上,将各大尾兽之力拼尽全力拖拽出来。
小葵也跃至九尾的尾巴之上,参与其中,通过连结他身体里的十尾尾巴,她感受到了带土内心的挣扎,不知为何,她的眼泪忽然就滚落了下来。
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之下,也因为他自己心里的迷茫动摇,十尾之力不再受他控制,各大尾兽终于被成功抽离。
而就在尾兽脱离控制的那一刻,她的身体仿佛也被抽干了力气般,两眼一黑,整个人天旋地转,从空中直直的坠落。
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带土和各大尾兽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坠空,只有一个人眼疾手快使用超兽伪画·云间之鸟接住了昏迷过去的她。
“前辈?前辈!”
靠在他背上短暂失去意识的小葵,听到呼唤,艰难睁开了眼,有气无力的问道:“我怎么了?”
毫无预兆的失去意识,现在欲抬手都乏力,怎么会这样?
“前辈战斗了这么久,累了也是正常的。”
是累了吗?可怎么会发生在那一瞬间?原本就脱力的她又沉沉晕了过去。
再次清醒的时候,身上被一股温暖的查克拉游走于四肢百骸,而自己似乎正躺在某人的怀里,他的双臂搂着自己,温柔而又细致,缓缓睁开眼,面前的小樱正专心致志的给她治疗,而身后的人……她无需回头,就握住了他的手。
“可以了,”身体还很虚弱,小葵费力的挣扎坐起,看着小樱已经苍白的小脸,深知她也很累了,“我并没有受伤,不必浪费查克拉。”
“小葵姐姐,我可以的。”
“你应该替我检查过了,我身上没有受伤,大概只是查克拉消耗过度,所以才晕了一会儿。”
的确是如此,除了查克拉耗损严重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别的问题,小樱点点头。
可这正是奇怪的地方,与宇智波斑和带土交手许久都没有出现过查克拉枯竭的情况,怎么会在那一瞬间忽然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的卡卡西自然是捕捉到了她在尾兽被解放的那一刻忽然晕倒的场景,他垂下视线,紧抿着唇,直到此刻都一言不发,只是呼吸紊乱,不同往常。
小葵感受到他沉默之下的惶恐,不免困惑,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她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与他正面对视:“卡卡西,我真的没事的。”
比起自己的轻松,卡卡西的忧思和紧张实在让她无从所知,想要透过他的目光看出点什么,自己却被一把搂过腰撞进他的怀里,那双手臂将她越箍越紧。
好像怕她突然间消失似的。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紧张,但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安抚着他的背之时默默下定了决心,她靠在他的耳边柔声说了一句话。
他的身体一颤,声音随之抖动:“真的吗?”
她轻笑一声:“当然了,我天竺葵可是很讲诚信的。”
“好。”
而旁观这一切的小樱早已是羞红了脸。
十尾人柱力即使是被抽离了尾兽,也不会死去,更何况,他还有轮回眼支撑着。
“月之眼计划”就像那轮血红之月,就在他的头顶上方,清晰可见,却又仿佛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那不是仿佛,是“人”确定无法跨越的鸿沟。
水门在守着自己,因为他的存在,想要趁机杀了自己的人无法靠近,还有战斗能力的人全部派去支援柱间对抗宇智波斑了。
“带土。”声音语气仍是像过去那般,在呼唤自己喜爱的弟子。
可现实却早已物是人非,满目疮痍。
时过已境迁。
他充耳不闻。
直到耳边传来别的动静。
“卡卡西,小葵……你怎么了?”水门从方才就注意她不见了身影,现在突然看见她被卡卡西搀扶着到来,看上去相当虚弱,忙问道。
“我没事,大概是查克拉消耗过度,缓缓就好。”对着水门关怀的目光,小葵摇摇头,让卡卡西放开了自己。
“那就好。”
只剩下一只手臂的水门扶着她坐下,而卡卡西则望着躺在地上同样虚弱到无法动弹的带土。
他们都是为了带土而来,可此刻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作为木叶忍者,天竺葵可以挺直腰杆大义凛然的去面对宇智波带土,但在战争结果已经尘埃落定,需要做出抉择的当下,她仍不知如何是好。
拖拽十尾时听到了他内心的动摇,可动摇的又何止他一人。
背对着,就是逃避。
体内被散尽的查克拉在一点一点的慢慢汇聚,小葵阖上双眸沉浸其中,借此暂时脱离了现实,但卡卡西和带土的对话还是能时不时的钻进她的脑海中。
“……这个世界没有希望,尽管我盯着斑的名字走遍世界,然而所见所闻却只是让我更加确信这一点……”
“……那时我也觉得这世界像个地狱,我以为自己失去了你,之后又很快失去了琳,最后还失去了水门老师,可是……”
……
水门听着他们的对话,余光却瞥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睁眼,只是低垂着视线,仿佛也因他们的话而感伤起来。
那时,她也抛弃了他。
“小葵。”
水门蹲下身子,轻柔抚摸着她的发顶,直视她沉浸在感伤中的双眸,对着她微笑。
“爸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葵抬起双眸忘了他一眼后又垂落了下去,声音低沉,“在这个失衡的世界,是非对错难以区分。”
水门含着微笑轻轻点着头:“若能单纯一点自然更好,可面对着这既定的现实,困在自我束缚的牢笼里只会越来越痛苦。小时候我希望你不做忍者就是因为怕你承受不了这些,可我如今看到了你的成长,你能自己想通,也有能力独自处理,我完全相信你。”
相信她吗?
就像被卷入了名为命运的洪流中,身处其间的人起伏漂泊,万般不由己,只有站在岸边的旁观者才能真正看清一切。
她回头瞥视了一眼带土,在卡卡西的真挚劝说之下,他冷酷的表情似乎冲淡了些许,可与他透过尾兽传达出的内心真实的渴望仍有不同。
她实在是看不透他。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候,但与此对应,天快要亮了。
卡卡西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厚重云朵挡住的血红之月,也因此,再没有任何光源投射在带土的脸上,只有无尽的阴影,他轻声道: “带土,回木叶赎罪吧。”
回木叶,活着,用余生为过去的罪孽赎罪。
这就是他最后的决定,和最真实的想法。
比起水门的欣慰注视,他的视线不由得移到她的身上,可她自始至终都只留给他单薄但固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