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浔风——应雨竹【完结】
时间:2024-08-07 23:05:01

  她不想徐小眉出了什么事,毕竟真遇到了,受伤的也是女孩。
  徐小眉敷衍应下来,但第二天她还是来了,没喊她。
  孟浔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她数了数昨晚赚取的兼职费用,有两千多元,算是很不错的收获。
  她想等这台电脑彻底坏了之后再换二手新的。
  -
  周四的时候,孟浔上的选修课。
  当初选选修课时她想选择英语,但待她电脑反应过来开机时,英语已经被抢完了,因为大家都想拿这门课刷分,只剩下葡语翻译。
  教葡语的老师是位七十岁的葡萄牙女教授。大家喊她安妮老师,因她上课比较严厉,不允许迟到,每次选修课都会布置翻译课业。尽管她这人风趣幽默,因为这点,大家都对她意见颇大。
  整个选修课上,只有孟浔把安妮老师上周四留的课业按时完成。
  还标注了自己不懂的语法。
  下课的时候,孟浔上前:“安妮老师,我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安妮老师虽是葡萄牙人,但中文却十分好,不但会粤语,普通话说的也很标准。
  安妮老师染了一头金色卷发,看见孟浔,有些年老却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做出浮夸的表情:“当然可以啦,我很愿意为美女解答。”
  孟浔莞尔,礼貌拿出自己课堂的笔记,指出了些不同的地方。
  当看见密密麻麻的知识点时,安妮老师愣住了。
  憋了半天说:“好多。”
  孟浔有些尴尬,因为选修课不是正式课,安妮老师的确是没必要回答她课堂以外的一些葡萄牙知识和语法,只因她自己有私心,想要接一些简单葡语翻译外快。
  “老师是不方便吗?”孟浔想说那就先不打扰。
  “不是不方便,”安妮老师说:“因为我揉了面团做点心,现在应该快发了。”
  孟浔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愣了一会儿后,准备说拿等下周四。
  却又听到安妮老师说:“你愿意去我家吗?我做点心,还可以教你。”
  孟浔自然愿意。
  她平白得了安妮的好,十分感谢她。
  但等坐上安妮老师的私人座驾时,孟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没想到安妮如此高龄,开的是限量版的法拉利拉法。
  “你很害怕吗?”
  安妮踩下油门响起轰轰声,她笑着解释:“这是我外孙送我70岁的生日礼物。”
  “老师的外孙还挺...孝顺的。”
  “谢谢你夸他,周四是他固定吃点心的日子。”安妮道:“你今天会见到他的。你就知道,他和孝顺不搭边。”
  “不过他说葡语好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他教你。”
  孟浔不好冷场,便随口问:“他也是葡萄牙人吗?”
  “不是哦。”安妮很温柔:“他有四分之一的混血。他外公是中国人,我是葡萄牙的。”
  混血儿?
  孟浔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威世顶层的那个先生。
  他的骨相浓颜,深邃眼眸,不得不说,她从未见过如此帅气的男人。
第03章 第三章
  孟浔觉得安妮的生活和她的名字一样。
  像是童话里无忧无虑会魔法的奶奶。
  她有属于自己的小洋楼,三层高,占地不大,外墙是粉色和鹅黄色混搭,大门是棕黑色的铁门缠满了蔷薇,每一层都有阳台,上面种满了各式各样花,月季、玫瑰、雏菊,院门打开,不大但是种满了绣球,沿着三米长的鹅卵石道才算进入里面。
  孟浔看着墨绿色装点的法式洋楼,无一不显露出主人心灵的巧妙,看得出安妮很喜欢养花,对生活充满热爱。
  安妮走进厨房的料理台,拿出了上午早已和好的面团。
  料理台不像外面的花园那么简洁,厨具用品乱七八糟的摆放在台面上,应有尽有。
  孟浔心想,安妮对生活这么热爱,厨艺应该也很厉害。
  “你吃过汤包吗?等一下也让你尝尝我的手——”安妮掀开和面盆上的保鲜膜,一脸震惊的模样,随后立刻戴上链条眼镜,反复看,甚至拿手进去搅,染得一手面糊。
  孟浔看了眼,和面盆里的面团稀碎。
  湿哒哒的。
  安妮肉眼可见的难过:“本来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但好像失败了。”
  再怎么活的精致也是老人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微微佝偻的身影,孟浔忽然想起前不久因意外去世的外婆,她们年纪相仿,但生活却天差地别。
  “我来。”孟浔主动上前,看了眼和面盆,这如稀泥搬的面团是没用得了,发过了头。
  “你会吗?”
  安妮的眼镜卡在高高的鼻梁上,单手把眼镜拉低一点,很惊喜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外婆和妈妈连续上夜班,我就自己学着和面做包子馒头或者汤包吃,”孟浔谦虚:“也不是特别会。”
  孟浔的确是谦虚了。其实那段时间她只买得起面粉,那些蛋糕店里的精致糕点她都买不起,慢慢的自己想吃什么就做给自己吃,练就了好手艺。
  那段时间她也尝试做了点新鲜糕点摆摊。
  但是做吃的没那么简单,她生意还算可以,但故意说闹肚子不舒服来找茬的人太多了,一来二去,赔偿都不够赚的,外婆也不愿意她因为摆摊而耽误学业,便严禁她出去。
  她熟练的和面,放水,揉面。
  甚至克重都无比精准。只因汤包的皮是关键,要软和却不会漏。
  -
  兰濯风的专属公务机落地香山澳的时候,已然周四下午。
  司机早在半个钟前就在机场等候,并没有在机场外,而是直接开车进了机场专门为了兰家空出来的内道。
  兰濯风下扶梯的时候,司机已经戴着白手套打开后排的车门,手扶着门框,恭敬的让兰濯风上车,峻叔跟在身后,在兰濯风坐上车的瞬间,把他的私人手机递给了他。
  车门关上,司机绕到了驾驶位,峻叔去了副驾驶。
  “三少,回公司吗?”司机用粤语问。
  峻叔答:“去安妮夫人那。”
  “又周四了?”
  听出了兰濯风腔调里的疲倦,峻叔回眸看了眼兰濯风,他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后脑靠在车枕上,想起他连轴转的几场会议,关心道:“濯风,需不需要先回去休息?”
  兰濯风依旧闭着眼,喉结因为后脑枕着的缘故,脖颈处喉结突出,上下咽动,形成直线,浅浅的慢半拍道:“不用。”
  峻叔玩笑道:“听见要去安妮夫人那,你好像语气都深沉了。”
  “峻叔,你懂的。”兰濯风好无奈的叹口气,并没有再说话。
  峻叔压低嘴角笑,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安妮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爱研究点心。”峻叔无奈摇头:“也不知道这次厨艺长进了没有,上周四回来吃了安妮夫人的肉夹馍,肉没熟,我闹了几天肚子。”
  -
  料理台上,孟浔已经把汤包的面皮和好了,安妮在旁边看的直呼厉害。
  “我要向你拜师学艺了。”安妮中文说的再好,但骨子里是个葡萄牙人,外国人对人的赞美从不会像中国人那样内敛优美,她们都很直接:“你长得漂亮,又会做点心,学习又认真,像小天使,我真的太爱你了。”
  经过聊天孟浔才了解到,安妮厨艺其实不好,且不自知。
  因为她的外孙说很好吃。
  但是她有一颗热爱烘焙的心。
  司机把车停在了后门,只因兰濯风想给安妮一个惊喜。
  下了车和峻叔穿过种满玫瑰的后院花园走进去,刚踏入台阶,站立在法式圆形拱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安妮和另一个女生交谈的声音。
  “可能我的厨艺是偏小众,不过我的外孙很爱吃我做的点心,”安妮说起她的外孙时,眼神里都带着光芒:“如果不是他年纪太大了,我一定要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中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牛吃草?”
  安妮费尽心思想不起。
  孟浔把最后一个汤包捏好,放在蒸屉里。
  道:“老牛吃嫩草。”
  很轻柔、像绵绵细雨的腔调,在不久前听过。
  皮鞋踩住一颗石子,隔着鞋底烙了他一下。
  兰濯风脚步一顿,伫立在原地,肩膀抵着法式拱门的边,随意的将西装外套搭在肩膀上,靠内的那条腿微微曲起,另一条腿直立,悠哉自在。
  孟浔双手端着蒸屉准备蒸汤包,转身的时候却望见了那位在威世客房里的先生。
  夕阳风缓缓徐来,他发型被风吹乱,偏分微长的刘海梳成背头,发顶微微蓬松,发尾有些长,到耳朵往下点的地方,搭配那双深邃且明亮的狭长眼眸,有种放荡却克制的随性感。
  孟浔眼眸微动,没等她开口,安妮忽然很惊喜道:“Keith,你今天很准时。”
  兰濯风的视线从孟浔的身上收回,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直起身朝安妮走去,随性把肩上的西服外套抽下来搭在手臂上,低头弯腰,和安妮拥抱贴脸,嗓音低沉道:“星期四快乐,外婆。”
  听见外婆那两个字时,孟浔的脸上有瞬间的僵硬。
  她没想到这位先生就是安妮的外孙。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安妮说起那天在威世遇见的事情,那这样安妮就会知道她那天去了威世,A大是不允许学生进入赌场的,整个香山澳未满21岁也不可以进入。
  “我给你介绍一下,”安妮和兰濯风完成贴面礼后,拉着兰濯风的手,她先给孟浔介绍兰濯风:“这是我外孙,你喊他Keith。”
  “这位是我的学生,”随后她又对着兰濯风介绍,但说到一半,她愣了,看向孟浔:“抱歉,我好像还没正式问你叫什么名字。”
  安妮不但有选修课要教,还需要正常授课葡萄牙语言和跨文化研究。
  那么多的学生,忘了问名字也正常。
  安妮回头准备询问孟浔的名字。
  下一秒,兰濯风把外套递给了峻叔,淡声道:“她叫孟浔。”
  要说刚才看见他站在后院时,孟浔只是愣在原地,但当他口中说出她名字的时候,孟浔浑身的血液迅速涌动,从脚心冲上大脑。
  她分明没告诉过这位先生自己的名字,他从何得知?
  安妮和孟浔同样疑惑,“你们认识?”
  孟浔的杏眼看向兰濯风,是不解、也是担忧,更是害怕。
  不解他从何得知,担忧他说出威世的事情,害怕安妮会告诉学校,然后给她处分。
  兰濯风同样也看着孟浔,四目相对,是一场无声地博弈。
  孟浔杏眼微动,端着蒸屉。
  明明很害怕,明明很担心,但是那脊背依旧是挺拔直立。
  就是一言不发。
  真是倔。
  短暂的三秒,兰濯风先一步移开视线,似阵败,却洒脱,嘴角微勾道:“前段时间买书,找不到那本《傲慢与偏见》,询问她,她帮我拿的。”
  他说傲慢与偏见时,咬字很清晰。而且还瞥了她一眼,像是刻意说给她听。
  孟浔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的确是带着偏见,而她也的确是转身就走,很傲慢。
  “哦,是《傲慢与偏见》,我有段时间也很爱看,”安妮沉浸进去,总结出了那本书的关键点:“傲慢让我无法爱别人,偏见让别人无法爱我——”
  安妮又说:“不对,我没想到你也会看关于爱情的书本,你是谈恋爱了吗?”
  “好了打住,今天是点心日,不是催婚日,”兰濯风双手举起做投降状,随后搭着安妮的肩膀往孟浔那边走去,“你把你的朋友冷落了,说说你们年龄差别跨越长江代沟的人,是怎么认识的。”
  说话的时候兰濯风从她身边走过,那衬衫带着淡淡烟草香,还有一款描述不出味道,但极其清淡的温柔清冷香,像电影里北欧松树森林的感觉,尾调又像雨后朦胧的清晨,有位从寺庙出来轩然霞举的男人。
  有温柔、却又有距离的冷感。
  孟浔垂眸把香味隔绝,随后把蒸笼放上去,然后拧开煤气炉,开始蒸。
  安妮在告诉他,关于她们是如何认识的,以及她向她请教葡语。
  孟浔在厨房把擀面杖清洗干净,她眼眸低垂看着水龙头的清水缓缓砸向细白的手背。
  “你的手再冲下去,恐怕会皱。”不知道隔了多久,身后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孟浔才回神。
  冷冽的清香扑鼻而来,如玉脂般细长矜贵的手替她关掉水龙头,大手覆盖在旋转器上。
  孟浔平移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胸口,只因他们离的很近,也因他们离得很近,她也才觉察他真的很高。
  天黑了,家里开了灯,他影子将她覆盖住。
  身后的峻叔和安妮正在聊天,安妮分享她下周要做什么,邀请峻叔来吃。
  孟浔向上看,迎上他向下的目光。
  “Keith先生,”她只知他英文名,“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从他喊出她名字的开始,这个疑问就藏在她的心里。
  “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知道的吗?还是说你的名字和你的年龄一样,属于国家重点保密信息?”兰濯风是有些安妮身上遗传下来的幽默细胞,他轻笑:“对吗?18岁的孟浔。”
  不但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她的年龄。
  孟浔可是骗他,她21岁。
  “你问了威世关于我的资料?”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
  “你对我少些偏见。”
  “是你先对我有偏见的。”孟浔说,可不知不觉中,话题都偏到了太平洋去。
  “好吧,”兰濯风正色了些:“我为自己那天晚上对你的偏见道歉。”
  他忽然这样一本正经,孟浔顿住了,他看得出来家世好、教养好,面对人时,总是从容淡然,自带随性。可她从小就少和男生接触,连父亲都没有,家里三个女人,除了读大学,连远门都没出过。现在面对他的道歉,她说没关系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明明她没有怪罪的意思,因为他在刚才已经帮她在安妮面前圆了话。
  说她是书店的兼职生,把她说成是爱读书的人,和那晚的偏见完全不同。
  那也是一种变相的道歉。
  局促之时,锅中的汤包好了。
  滴滴滴的响起开盖的声音,孟浔像是得救了那样,转身去拿汤包。
  峻叔及时上前搭把手,其实早在二人交谈时,峻叔就频频看过来。
  对于三少,他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何时见他如此和颜悦色的和女生交谈过?
  从未。
  连兰双他都懒得多说两句话。
  汤包上桌,几个人都尝到了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