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进宫的是挽瑜和盈春,我不为她们担忧,可是神悦你不一样,姑母觉得,你并不适合生活在宫里,你更喜欢随性自在的生活,所以你真的想好了,以后要在宫里过一辈子吗?”
“想好了,其实侄女觉得,嫁给皇帝,未必就是被困在宫里了,嫁进宫之后,我能拥有我想要的一切。这里有我在意的人,父母和兄弟姊妹们也在身边,随时都能相见,出宫也不难,所以我觉得,皇宫并没有困住我,反而是成全了我,成全了我想要拥有的一切。”
“那便好,那便好……”
拜别太后,虞宁就可以出宫了,李尚宫一路送她到西华门,宫门外,谢家的马车已经等候许久了。
“今日家里有宴席,大伯母和母亲都在待客,就让我们来接三姐回家啦。”
坐在马车里的是谢妤华和谢盈春,两人衣裙华丽繁复,妆容头面颇为考究,看样子确实是从宴席上出来的。
“不用特意来接我的,家里有宴席就先忙正事。”虞宁在马车中坐好,接着问道:“家里在办什么宴席?”
谢盈春:“祖母办赏花宴,请了好些女眷过来呢。遇棠和遇恪都过了十六,借着赏花宴的名头相看呢。”
虞宁想了想,视线落在谢妤华和谢盈春妆容精致的脸上,笑道:“应该也是给你们相看吧,你们俩也没有定亲啊,看你们俩穿成这样,必是二婶要求的吧,我说你们俩怎么特意来接我,不想相看人家,拿我做借口逃出来的?”
这话说中了谢妤华和谢盈春的小心思,本来是大伯母和长姐来接的,但是谢玉华和谢盈春动作快,率先上了马车,所以就变成她们来接三姐了。
“唉。”谢妤华叹了口气,无奈道:“干什么急着定亲,嫁人哪有在家里有意思,你们看长姐不就是一直没定亲么。”
“可是我们两个是吃白饭的,跟长姐好像不太一样。”谢盈春活的清醒,就是要清醒地做个废人。
谢妤华和谢盈春都不知道虞宁有孕,两人每两句话就将注意力放在虞宁身上,想让虞宁给她们讲讲宫里的事情,最好是讲她跟天子是怎么搞在一块的。
谁不想听八卦闲话呢,尤其是有关于天潢贵胄的,最能吸引她们的兴趣,比话本里看的还精彩,谁能想到自家姐妹会暗地里跟天子走到一起呢。
尤其天子还是那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
反正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虞宁便大方地说了五年前的事情。
谢妤华和谢盈春听得目瞪口呆津津有味,到了家门口还缠着虞宁继续讲。
虞宁答应她们,等晚上没人之后,让她们来昶欢阁用膳,到时候再聊。
此时,永宁侯府人声鼎沸,后院的花园都是来做客的女眷。
霍氏和林氏在正堂待客,现在不方便去见,虞宁三人悄悄去了后院花阁中歇着。
哪知花阁已经被人占着了。
即是老夫人办的赏花宴,那阮家的女眷必定要来的。
花阁中正是阮家母女。
阮夫人和阮家长女阮青禾是老夫人的娘家人,下人们不敢怠慢,为其奉上茶水点心之类的东西。
花阁中满是鲜花,品种繁多。
谢盈春闲来无事,所以要了个楼阁养花草,这里面的珍稀花草大多数都是谢盈春侍弄的。
“住手,不能折!”谢盈春见阮青禾要折那朵盛放的兰花,她连忙跑过去阻拦,口气有些急,“不能折的,这盆兰花答应了要送给亦兰的。”
谢盈春口中的亦兰是她亲娘家的表妹,名为周亦兰。
周家表妹喜欢花草,谢盈春准备在表妹过生辰的时候送些礼物,这盆兰花就好礼物之一。
阮青禾看了谢盈春一眼,不在意地笑笑,还是将这朵花给折了下来,然后转身送给亲娘阮夫人。
阮夫人捏着花枝,看向出声阻止的谢盈春,笑着张口,“呦,这就是五娘子吧,当真是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呢。”
谢盈春微微蹙眉,总觉得阮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似的。
她咬着唇,拧眉看向阮青禾,“阮家表姐,我说了不要折的,这几盆兰花我都是要送人的。”
说话间,虞宁和谢妤华也走进来。
阮青禾扫了谢家姐妹三人,对谢盈春道:“五妹妹,不过一朵花而已,周家表妹若是喜欢花草,你就挑些别的送过去,都一样的。”
她不会将什么周家表妹放在眼里,谢盈春是二房周姨娘庶出的女儿,周家不过商贾,岂能跟她阮家相比。
“这怎么能一样,你刚刚分明听见了我的话,却还是折了这朵花,阮表姐,你是不是有些不懂礼数了。”
眼见着谢盈春和自己女儿要吵起来,阮夫人走上前来做和事佬,将手里的花还给谢盈春,“别说了别说,五娘子别气,青禾也是不小心,将来都是一家人,何必为这一朵花生不愉快呢。”
“一家人?”谢妤华走上前,拉着谢盈春的胳膊,让妹妹站在自己身后,问道:“什么一家人,阮姨母这话说的不对,阮家和谢家虽是姻亲,但也说不上一家人啊。”
“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阮夫人笑呵呵地说:“五娘子要许配给我们家呈辉了啊。”
阮呈辉是阮夫人唯一的儿子,也就是阮青禾的亲弟弟。
阮家前几代有爵位,曾是伯府,但这几代没有出众的子孙,已经没落了,现在的阮家大公子阮呈辉更是一事无成,且风流成性,尚未订婚就有了几个妾室。
谢妤华和谢盈春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此事。
但看阮夫人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不像是说谎。
“谁定下的婚事,我自己都不知道。”谢盈春生来好脾气,鲜少动怒,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生气,“阮姨母莫要胡说,坏了声誉女儿家的就不好了,我待嫁闺中,名声很重要的。”
谢妤华更是不客气,直接嘲讽,“阮呈辉?呦呦呦,阮姨母可不能乱说,满京谁人不知你家儿子的名声,我家盈春要是跟你家那个扯上一丝半点的关联,那名声可就不能要了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阮夫人当即就沉了脸。
谢妤华话里话外都是嘲讽,怼着脸开骂,阮家母女怎能容忍,当即争吵起来。
奈何谢家姐妹三个嘴皮子都厉害的很,一点不让着,阮夫人直接被气哭,在花阁大吵大闹起来。
等到霍氏和林氏赶过来的时候,花阁外面已经围了好多女眷。
大家都闹得没了脸面,赏花宴草草收场。
须臾,谢家众人齐聚在老夫人房中。
阮老夫人此生顺风顺水的,背后谢太后,在谢家呼风唤雨的,两个儿子都不敢与她顶嘴。
当然,除了长媳霍氏和虞宁。
她将二房夫人林氏数落一顿,随后将矛头对准虞宁三人。
“跟阮家定亲怎么了!你们还看不上,给你们张狂的不像样子,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亲事是我定下的,谢盈春你不嫁也得嫁,你还挑挑拣拣,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二房的庶出罢了,你别忘了你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长辈给你定亲岂有你说话的份!”
看阮老夫人当真要给谢盈春嫁给阮家,被数落一顿的林氏忍不住开口,“娘,阮家那个孩子当真不是良配,盈春嫁过去是害了她啊。”
林氏心性良善,虽然盈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是嫡母,要对盈春的亲事负责,她自然不愿意家中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
阮老夫人更气了,拿着孝道将林氏骂了一顿,随后还将谢妤华和虞宁也说了一遍。
“你们俩还敢跟着一起胡闹,都是家里惯得,一个个老大不小,都还赖在家里,连累着哥几个跟你们一起丢脸。”
谢家四个女儿,没一个定亲的,谢老夫人一直觉得这几个孙女就是家里的累赘。
“怎么丢脸了,谢遇棠谢遇恪天天招猫逗狗的,他们可比我们丢脸多了。”虞宁小声嘀咕。
“你还敢还嘴,好不容易进宫做了女官,结果还被陛下贬回家里来,哼,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说话。”
霍氏没忍住开口,“宁儿是特赦归家,不是被贬!”
“还有,阮家那个儿子,满京贵女都不嫁,避之不及,咱们家是什么人家,偏偏要将女儿往火坑里送?谢家丢不起这个脸,就算是一辈子不嫁让她在家里当个老姑娘,也不嫁阮家这样的。”
“你……”阮老夫人差点被气晕过去,颤抖着手指着霍氏,“好啊,好啊!”
“侯爷,老二,你们就这样看着你们的媳妇这样跟你们的亲娘讲话!还有没有规矩孝道可言!你们是一家人,我老了,被排挤了,既然如此,明日老身递个折子给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给她亲娘安排一处清闲地方,干脆回老家去,死在外边算了,不给你们添乱。”
每次争吵,阮老夫人必会说这些话来让两个儿子妥协,站在她这边。
谢芝安闷声不说话,闻言只是让下人们扶着老夫人去歇息,不对谢老夫人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老夫人早年丧夫,一人拉扯兄弟俩长大,所以谢芝安与弟弟从不与老夫人顶嘴,做了一辈子的孝子。
阮老夫人当然不满意两个儿子的反应,愣是不肯走,还说要虞宁谢妤华和谢盈春去跪祠堂。
她的命令得不到回复,一大家子没一个人回应她,大家都找借口往外走,当做没听见。
偏偏这时,阮家的人过来求见。
阮家家主带着妻子等在外面,谢芝安拒绝不得,只好让阮家的人进来。阮家家主是阮老夫人的亲侄子,也是谢芝安的表弟,他拉着谢芝安去了前院说话,留下一众女眷在后院里。
一看见娘家人,阮老夫人顿时底气十足。
指使下人们押着三个小姐去跪祠堂。
“不跪祠堂,她们不长记性,必须还要饿上两天,这才知道错了。”
阮夫人搀扶着阮老夫人,得意笑笑,虚伪道:“跪祠堂是不是罚的有些重了,其实她们就是有些不懂事而已,不打紧的,嘴上说说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你和青禾是我娘家人,来谢家做客,怎么能让你们受委屈。”阮老夫人很在意面子,尤其是在娘家人面前,她必须要绝对的颜面和权威。
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说家里有赏花宴,好好的日子,怎么要跪上祠堂了,是谁要跪祠堂啊。”
沈知柔踩着恣意随性的步子,缓缓走入屋中。
她扫了阮家母女一眼,悠悠然开口:“不是说外人都走了,怎么屋里还有两个呢,家里来客人了,这闹哄哄的,不太好吧。”
阮老夫人看不惯沈知柔,奈何这孙媳是郡主,她只能客气些。
“阮家是老身娘家,不算是客人了。”
沈知柔直接无视老夫人和阮家母女,看向霍氏,“娘,方才陛下来王府探望我母亲,正巧母亲说要来咱们家看看,陛下便也陪着来了,如今都在前院呢,娘去前院迎客吧,别怠慢了。”
晋老王妃没有子嗣,先帝便将生母早亡的长子过继给晋王妃,沈知柔本是晋老王妃娘家侄女,后也被晋老王妃收养。
说罢,她又看向虞宁,“三妹妹也去吧,你之前在宫里当差,当是了解陛下口味的。”
第59章 出征
此时,谢家的正堂站着好些人,但大多都在外间,紧张惶恐地望着里间,小声交谈着。
阮家家主搓搓手,惶恐中带着一丝激动,见到谢芝安从里间走出来,他连忙拽住谢芝安的胳膊,笑着走上前,“表哥表哥,陛下和晋老王妃怎么突然来了,是咱家里有什么大事吗?”
谢芝安抽回手,淡淡扫了阮家家主一眼,“我也不知,晋老王妃来家里拜访,看看晚辈们无可厚非,毕竟两家还是姻亲,至于陛下……应是陪着老王妃一起的。”
刚刚还仗着老夫人底气十足,现在一看见天子和老王妃就变了脸,阮家这几个人看来真的不能深交。
谢芝安心里清楚天子来谢家是找谁的,但阮家人没必要知道。
不一会,霍氏带着儿媳妇和女儿过来,在外间与谢芝安说了声便进去了。
里间,天子正在陪老王妃说话,旁边还坐着谢遇瑾和沈膺。
沈毅先皇长子,也是沈拓最为敬重的兄长,后来沈毅被过继给晋老王妃,封了晋王,天子便与晋王府走得近了,老王妃是晋王养母,也是沈拓敬重的长辈之一。
沈拓常去晋王府探望老王妃,今日也是,老王妃简单办了个家宴,叫来了谢遇瑾和沈知柔,正巧隔壁的永宁侯府也有宴席,老王妃便想着来谢家看看,探望一下亲家。
最近谢遇瑾常去郡主府,女儿好像许久都没提和离的事了,看着小两口好些有些破冰的意思,老王妃心里高兴,带着好些礼品来谢家走动。
“亲家母突然就来了,我也没什么准备,实在是失礼了。”霍氏亲手给老王妃斟茶,暂且当做赔礼了。
霍氏将茶盏递给老王妃,随后又倒了一盏茶奉给天子。
“霍夫人客气了。”
天子本是坐着的,接个茶竟然站了起来,给霍氏看得一愣。
“是陛下客气了,陛下快坐,臣妇担待不起。”霍氏知道天子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才这样,她心里欢喜,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