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一连串下三路的谩骂,乐归默默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大气都不敢出。
帝江面无表情,起身就要出去,乐归和阿花赶紧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胳膊。
“尊上,冷静!”乐归一脸郑重。
阿花也疯狂点头:“对对对,冷静,千万要冷静,虽说这里和仙凡两界要试炼的地方中间隔着结界,但如果咱们动静闹得太大的话,也是会被发现的。”
“是啊会被……啥?还隔着结界?”乐归茫然了。
阿花无语:“你不知道?那群人明明亲眼看着我们跑进秘境,却到现在都没有找过来,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我以为他们是害怕了才没敢追呢,毕竟他们所有能打的都被尊上打了个半死,肯定长记性了。”乐归顺口道。
阿花扯了一下唇角,正要嘲讽她几句,淡漠的声音便从上空传来:“放手。”
阿花和乐归顿时一个激灵,抱得更紧了。
帝江:“……”
“你先答应我不乱开杀戒,不然我不放你。”乐归哀求。
【啊啊
啊啊尊上你冷静点啊,我交了五个月的房费呢,你要是杀了人我们就得离开村子了我的房租就全打水漂了啊啊啊!】
帝江不悦:“你就这点出息。”
乐归以为他在嘲讽自己胆小怕事,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没错,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尊上你行行好,别杀人行吗?”
“也别用灵力伤人,凡人很脆弱,经不住你一招。”阿花加一句。
乐归:“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对,什么都不做。”阿花点头。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激烈的敲门声。
【干!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乐归心里怒骂一句,正思考要不要干脆让阿花变鬼把人吓走时,帝江淡淡开口:“放手,本尊不会杀他们。”
乐归和阿花没放,继续盯着他看。
“也不会用灵力伤人。”帝江不悦地补充一句。
几乎是尾音还没消散,乐归和阿花便同时放手,乐归作为闯祸二人组里唯一能被看见的,立刻殷勤地去开了门。
门外的人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轮圆了拳头正要捶门,结果扑个空径直往地上摔去。
“哎哟!”跟在后面的李婶赶紧去扶人“您没事吧。”
“放手!”来人气恼地把她的手甩开。
李婶尴尬一笑,眼神示意乐归赶紧跑。
乐归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心想她不能走啊,她要是走了,旁边这位估计就要大开杀戒了。
来人是第一个泼乐归他们、也是隔壁村最高大的那个小孩的母亲。从面相身高来看,那孩子显然是随了妈,乐归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硕的女人,皮肤黑黢黢的,又透着红光,用现实世界的话来说就是……血气很足的样子。
嗯,一看就是可以指着人的鼻子骂三天三夜的那种人。
和李婶一起来的还有其他邻居,都围着妇人劝说,李婶默默挪到乐归身边小声道:“她可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泼妇,有个诨名叫母老虎,平时最护犊子,只能她孩子欺负别人,不能别人欺负她孩子,你这次把她孩子打成那样,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赶紧躲出去吧,过两天再回来。”
“躲?”母老虎耳朵很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我看谁敢躲……”
话没说完,便看到了帝江那张脸,辱骂的话刹那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出生在乡野,一辈子没进过几次城,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矜贵的男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母老虎意识到自己失态,当即冷笑一声:“我说谁家男人会允许自个儿女人骑在别的男人身上呢,原来是个小白脸啊,也难怪管不住自己女人。”
【大爷的怎么还搞起□□羞辱了。】
乐归心里骂一句,抓着帝江的胳膊小声道:“她这是夸你漂亮呢。”
帝江:“……”她把他当蠢货?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是赖子他们先欺负我们的!”小胖从外面挤了进来,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知道是在羞辱乐归,于是立刻还嘴。
母老虎顿时怒骂:“长辈说话,有你个小贱皮子插嘴的份儿吗?!我儿子最是懂事听话,你们要是不先招惹他,他又怎么会欺负你们?肯定是这小蹄子家里的饭吃腻了,瞧上了我儿子故意占便宜……”
“你够了啊,在场这么多人,有谁知道你儿子懂事听话?”乐归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想着她骂几句气消了就算了,谁知道越说越过分,终于忍不住回怼,“先不说你儿子才十三四岁,毛都没长齐呢,就你儿子长那个样子,我夫君长这个样子,你觉得我可能抛弃我夫君看上你儿子吗?”
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但大家相互有往来,自然知道她儿子长什么样,此刻一听乐归这么说,有人登时忍不住就笑了一声。
母老虎作为一个母亲,看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千般好,但也不至于眼瞎到觉得面前的男人不如自己儿子,一时间脸都涨红了:“我都说你是吃腻……”
“吃腻了家里的饭,也不至于出去吃屎吧?”乐归反问。
“你……”
“行了大妹子,大家都少说几句吧,”李婶连忙劝母老虎,“不过是闹些小矛盾,何必要撕破脸呢。”
“你!你们……”
母老虎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突然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你们桃源村的合起来欺负我一个人,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这群人啊!赶紧降个雷劈死他们啊!”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炸起一道惊雷。
所有人都愣了愣,母老虎精神一震,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听见没有,老天爷要劈死你们了!”
“我觉得……他要劈的也不一定是我们吧。”乐归默默挽上帝江的胳膊,暗示他千万要冷静。
帝江喜欢看热闹,但不代表愿意成为热闹的一部分,此刻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感觉到袖子上的拉扯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四目相对,乐归愣是从他眼里看到了‘都杀了,把你也杀了’几个字,心下一惊赶紧道:“现在打已经打了,你再嚷嚷还有什么用,还是说说你的诉求吧,你特意跑过来一趟,不会只是为了骂几句吧?”
见她说到了重点,母老虎眼睛一转,直接朝她伸手。
乐归就知道是这样,板着脸问:“要多少钱?”
“五……两银子!”母老虎本来想说五贯铜钱,但看到乐归和帝江的穿着后,立刻改变了主意。
乐归震惊了:“五两?!凭什么!我就给他打了个熊猫眼,他也还回来了!”
帝江眼眸微动,清浅地扫一眼她眼眶淤青。
“我儿子还没有娶妻生子,你一个贱坯子能跟他比吗?!他要是破了相谁还愿意嫁给他,一辈子毁了你能负责吗?!”母老虎跳脚。
乐归扯了一下唇角:“不破相也很难娶媳妇吧,人家姑娘又不瞎,谁愿意找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你就说你给不给!”母老虎算看出来了,就不能被她的话带着走,不然这事儿没完没了。
乐归瞄一眼帝江的神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给给给,给你还不行吗?”
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都很少见这么多银子,李婶一等人顿时劝她冷静点,又说就算报官也不是什么大事,乐归心想能拿钱息事宁人就再好不过了,再这么磨下去所有人都小命不保。
乐归去取了钱袋子,就这么大喇喇当着众人的面开始翻找,母老虎听到沉甸甸的银钱声时眼睛都亮了,一边激动待会儿将要拿到的巨款,一边又后悔自己要少了,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出言反悔。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再过分的话可能会鸡飞蛋打。母老虎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乐归。
乐归埋头翻找五两一锭的银子,正找得认真时,帝江突然问:“你的伤是她儿子打的?”
“是呀。”乐归随口应了一声,继续翻找。
帝江抬眸看向母老虎,母老虎心里一惊:“干、干什么?”
她有些害怕,随即又不太明白,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值得怕的。
“你儿子呢?”帝江问。
母老虎挺直了腰背:“就在外面。”
说着话,突然对着外面嚷,“孩他爹,把儿子带进来!”
乐归顿了顿抬头,便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带着和她打架的男孩进来了。
“……你是她丈夫啊,”乐归无语地看着偷感十足的男人,“你都来了,怎么不和她一起进来,反而让她一个人冲锋陷阵?”
男人眼神游移,半晌憋出一句:“又不是什么大事,女人出面就够了。”
乐归找好了五两银子,闻言翻了个白眼。
“少废话,”母老虎一把拉过儿子,指着他眼圈上的痕迹道,“看见没有,我可没有讹你们。”
“对……少废话,赶紧赔钱!”男人跟着凶巴巴道,男孩在爹娘中间夹着,一副乖孩子受害者的模样。
乐懒得跟这一家三口多费口舌,正要把钱交出去,从父子俩进来就一直没说话的帝江突然
握住她的手腕。
“本尊还以为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才能叫人找上门来,原来他的伤还没有你的重。”帝江淡淡开口。
乐归后背一紧,干巴巴看向阿花,阿花立刻望天,俩人同时生出一个想法:完蛋了……
无忧宫规矩:可以犯错,但不可以吃亏。
“两个蠢货。”帝江笑了,周身气压却越来越低。
乐归抖了一下,干笑:“其实我赢了的,他都伤在身上……”
帝江不笑了,她立刻闭嘴。
“愣着干什么,钱给我!”刚才还是母老虎冲锋陷阵,现在看到乐归手里的钱了,她家男人直接冲到了最前头。
乐归哪敢直接给他,只是默默用眼神询问帝江。
帝江神色淡淡:“还有多少?”
这一句没头没尾,乐归却听懂了,立刻打开钱袋子数了数:“还有一百二十多两。”
“全给他。”帝江轻启薄唇。
在场的人同时一惊,母老虎夫妇更是惊喜到不敢相信。
乐归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心里顿时哀嚎:【不要啊尊上,我们之后生活还要用钱呢!就算你要惩罚我给无忧宫丢脸了,也不至于用这个办法吧!】
“给。”帝江眉眼浅淡,显然不能商量。
虽然最近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但真当他生气时,乐归是犟也不敢犟的,立刻就把钱袋子给了男人。
男人拿到手里时还有些不敢置信,掏出一块银子咬了咬,看到上面的牙印才惊喜地看向自己的妻儿:“真的,都是真的!”
“快快快拿过来!”母老虎急切地催促。
男人拿着钱袋子往回走,身后的帝江突然说了句:“五两银子一拳是吧。”
“啥?”男人下意识回头,只觉一阵风扫过,接着眼眶剧痛,整个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摔在地上,手里的钱袋子也掉了,琐碎的银子骨碌碌全滚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到了,等反应过来时,帝江已经一只脚踩在男人身上,左手优雅地抓着他的衣领绕个圈,用修长的手指将他固定,右手攥拳又一次打了下去。
“啊!!”
男人的惨叫突然响起,帝江眉眼平静,一拳又一拳,母老虎尖叫一声就要冲过来,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在了外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打。
打到第四拳的时候,男人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叫都叫不出声了,母老虎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上,旁边的小崽子也吓傻了,两人好半天才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银子,连滚带爬地跑到乐归面前:“夫、夫人,我们不要钱了,求您让他住手吧,求求您了……”
乐归猛然回过神来,赶紧扑过去抱住帝江的腰:“尊上,尊上咱不至于,冷静,千万要冷静,再打他就真要被打死了。”
帝江又补了一拳,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从眉眼到嘴唇,化成一道喷溅的血色银河。直到地上的男人动也不能动了,他这才慢悠悠直起身,看到钱袋子回到乐归手上后,便淡淡说一句:“给他们三十两。”
乐归赶紧从钱袋子里抓了一把塞给母老虎,母老虎本来想说不要,但一对上帝江的眼神什么都不敢说了,和儿子一起拖着死狗一样的男人往外走。
其他人也渐渐回过神来,看向帝江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惧意。
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平时也不是完全没有跟人冲突过,可没有见过谁是把人往死里打的,一时间气氛冷凝,人人大气都不敢出。
一片安静中,小胖子突然喊:“乐姐夫真棒!”
“嘘!”李婶赶紧捂住他的嘴,有些害怕地看向乐归,“那、那什么,既然没什么事了,大家就都散了吧……”
“是是是,都散了吧……”
刚才还一屋子人,转眼散个干净,帝江冷淡地看一眼乐归,问:“你不走?”
“我走什么?”乐归莫名其妙,注意到他的指骨鲜红后吓一跳,赶紧拿起来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