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别名《本王不相思》)——萧小船【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10 14:36:02

  谢相思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上一次谢相思豁出性命去保护王爷的英勇事迹桑明是亲眼看到的,谢相思的忠心天地可鉴,现下见她承认他也就信了,他走过来和她大致说了下方才查到的情况。
  “我奉王爷之令到天香阁,从常欢那儿拿到名单之后迅速地去核对了一下,发现这上面的姑娘都没有回到家中,怕遗漏什么蛛丝马迹,我就又带着几个人回来看看。”
  谢相思抿抿唇,有些迟疑:“是王爷让你们来的?”
  “没错啊,谢护卫走后王爷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突然就交代属下来天香阁查了。”
  她是无意中与傅清明结识才发现事情的个中关窍的,可裴缓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
  而且她也没听到他的心理活动,定是他之前就知道了。
  看来这人也没她之前想的那么草包嘛!
  远处的裴家老宅,裴缓已然从一开始的发蒙状态中走出来,淡定地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刚切换的“天香阁秘访记”,听到草包言论的这一刻,他“噗”地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冷笑一声:“呵,你对本王的力量一无所知。”
  如果说一开始是幻听,但现在听的内容这么丰富精彩,还能和现实相扣合,也就不可能是幻听了。
  裴缓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就等着一会儿桑明人回来了问问了。
  当然,如果谢相思和桑明一起回来的,还如他方才听到的声音里的一样裙摆缺了一块,那连问都省了。
  裴缓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剧情,他激动地搓了搓手:“若是真的,那以后可有的玩了。”
  “王爷!”白照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
  裴缓轻咳一声,佯装正常地问:“桑明他们回来了?”
  “不,不是,是长安城来人了。”
  “长安来人了?谁啊?”
  “是我。”有人负着手踏门而入,皎皎的月光镀在他身上,映得面上笑意盈盈,“成之一走旬月,光顾着在这儿游山玩水,可是把我这个旧人抛到脑后了?”
  裴缓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抬手与来人击掌:“怎么搞得我像是抛妻弃子的渣男一样?”
  孟云客一挑眉,打趣道:“你可不就是?”
  “得了得了,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我最贴心善良,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裴缓将孟云客迎进屋,招呼人上茶。
  “不必麻烦了,你今夜就随我回去,马上启程。”
  裴缓拧眉:“这么急,长安城里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倒没发生什么,只是父皇叮嘱,让我一见到你就带你一道回长安。”孟云客眼神幽幽,“父皇也知道,任由你在外面,你这辈子都不会想着回长安的。”
  快到子时,谢相思才和桑明一道从天香阁回来。
  他们盘查了一下和后院关押的姑娘们有关联的所有人,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说这几个姑娘就是纯倒霉,恰好在裴缓来天香阁前几日被卖进来的。
  这样的天选之子,若是选中发财就好了,偏偏是这样的事情。
  谢相思的心情很是沉重,整个人反应都有些慢。到了裴宅门口,看见侍卫来来往往,动作匆匆地往马车上搬行李,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拉个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被叫住的侍卫回道:“王爷说要立刻启程回长安城,谢护卫也赶快去收拾东西吧!”
  “现在就走?”可她还没查出什么眉目来呢!
  在门内槐树后隐着,一直暗中观察的裴缓施施然地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临安王亲自来传旨叫本王回去,立刻就要走。”
  裴缓一边走,一边看着谢相思的反应,眼见着她眉心紧皱着,料想内心肯定是千万种思绪。可他走得越近,越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但他方才明明看她和桑明一起回来的。
  怎么会刚才能听到,这会儿又听不见那道声音了呢?
  裴缓脑中灵光一闪,“啊”了一声:“对了,本王还有样重要的东西忘了,得回去找找。”
  说着,他快步往院中去,走到他住的东苑月门前,恍惚就能听见谢相思的声音说:“什么听不到?什么和桑明一起回来的?我和桑明回来不行吗,碍着他啥了?这人怎么一天不找点儿事就不舒服……”
  裴缓脚步一岔,一只脚在月门里一只脚在月门外。
  身子向里倾——
  “裴缓那个天杀的!”
  身子向外倾,就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裴缓抿紧嘴巴,站在月门里,叫来了桑明,伴随着谢相思的骂声让桑明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遍。果然如他所想,今夜在天香阁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跟他遥远听着谢相思的声音说的内容相吻合。
  他居然能听到谢相思的心声!
  而且看样子,他能听到她的心声有一个范围,大概就是一间院子的大小。超出一个院子大小开外,他能听见谢相思的心声。而在一个院子的范围内,谢相思能听见他的心里话。
  也就难怪之前,谢相思事事都能走在他前面。
  因为在谢相思面前,他仿若透明,心思全都被她知晓。
  如今谢相思能在心里这么肆无忌惮地攻击他,显然是还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关窍。
  裴缓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神清明,看得桑明一个哆嗦——每逢自家王爷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代表有人要倒霉。
  这一次,是谁这么幸运呢?
  裴缓摒弃内心所有的繁杂,深深地呼吸,大步地踩着一地月光再次走到谢相思的面前。
  枝头的鸟雀被惊得飞走,谢相思努着嘴立在马车边,密密的眼睫微垂,像一把小扇子,扫下淡紫色的扇影。
  他的眼神随着她每次眨眼上下游走,心念一动。
  谢相思没抬头,就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这儿一般,只是将脸扭过去,那一段脸颊到耳根子处,红若明霞。
  他方才想的那一句明显已经被她尽收耳中。
  ——“谢相思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谢护卫。”裴缓沉声喊了一声。
  谢相思犹自沉浸在那种震撼和羞涩交织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根本没听见。
  裴缓勾了勾唇,人再往前一步。
  “谢相思。”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压在头顶又沉又重。谢相思终于听到,眼睛缓缓地往上转。
  裴缓就立在她面前,今夜月亮极大,他近在咫尺,眼神明明亮亮地看着她,似从月亮上飘然而下的仙人。
  裴缓平时嘴贱噎死人,至今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多亏这副人间难得的皮囊。
  谢相思惊觉自己竟然被裴缓的美色所迷,眨了眨眼,默念三遍“他嘴贱他嘴贱他嘴贱”,才稳住心神,往后退了一步,抱拳道:“王爷有何事?”
  “你的行李自己回去收拾,给你一刻钟,一刻钟时间不出来,本王就把你丢在这儿!”
  裴缓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先一步踏上马车。
  他的马车描金画彩,连四角的流苏都缀着小珍珠,浮夸到无以复加,风格非常之裴缓。
  谢相思嘴角一抽,转身进了院子。
  她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三两下就收拾了个干净。看着窗外来回搬裴缓行李的下人,她皱起了眉头。
  陈大帅去向不明,天香阁的事件也没个结果,到底是谁花钱买了解忧帮的令来杀裴缓还没个头绪,就这么回长安,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事等着裴缓……以及专门负责保护裴缓的她。
  谢相思望着天哀叹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谢相思突然想到了傅清明,她寻了张纸快速写了封书信,卷着塞进包袱里,这才又出了门。
  院中吊着的灯笼被下人一个一个吹熄,之后他们无声而有序地出院门,这一方天地除了天上月,没什么再照亮的东西,在拐角的阴暗处就是漆黑一片。谢相思的视力比寻常人好一些,能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地往外走,可其他人不见得能这样。
  她走出月门,斜处里有人一脚踏上台阶,却踏歪了,就要往下滑,她一手拽住那人胳膊。那人借着力站稳,吁了一口气,松开手,往下退到庭院中。
  院子里的月光澄澄,他的眉目逐渐分明,眉眼温和,鼻梁高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锦袍,虽没有其他贵重玉饰,只发上系了条绸带,可跟着裴缓时间长了,谢相思光看布料就能看出一个人身价几何。
  眼下这人,低调又富贵无匹。
  裴缓交好的狐朋狗友里,气质这么出尘这么像好人的很少,谢相思突然想到一个人——临安王,孟云客。
  谢相思眼珠转了一圈,抱拳一礼,开口:“王爷无事吧?”
  “无事,多谢你了。”
  孟云客说着,几步走到一边,弯腰将谢相思甩出去的包袱捡了起来,伸出手。
  谢相思内心忍不住表扬机灵的自己,忙走下台阶,接过来包袱,垂首道:“多谢王爷。”
  “我谢你,你谢我,咱们也算扯平了。”孟云客收回手,顿了下,又说,“你是谢相思吧!”
  谢相思抬起眼,有些讶异:“王爷知道我?”
  孟云客生了一双很温和的笑眼,看人没有寻常皇子那般居高临下,让人不会因他的身份心生畏惧。
  “成之之前写信说身边多了个女护卫,今夜裴府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只谢护卫一个女子。谢护卫身法矫健,巾帼不让须眉,有你在成之身边,我也能放心了。”
  孟云客语气里满是关心,真诚无比。
  “王爷过奖了,我一定尽忠职守,保护好怀王。”
  谢相思心里不由得感叹,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裴缓是怎么和临安王这样的君子“类聚”到一起的?
  真是令她费解。
  更令谢相思费解的事情,还在后面。
  从长安来时,裴缓坐马车,谢相思和白照、桑明以及其他一干侍卫骑马,围在裴缓的马车四周保护他。
  回长安时多了个孟云客,不过孟云客有自己的马车,按理说只是车队多了一架马车和几个临安王府随行人员,其他的都应该不变,可裴缓却硬是要她和自己同在马车内。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缓想一定没安好心。
  谢相思当然是一口拒绝:“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王爷,和王爷一起坐在马车里,属下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外面的异样。”
  裴缓面无表情:“如果外面真的有人要刺杀本王,你第一时间发现之后,冲进马车保护本王,这中间的时间差里,万一贼人趁机刺杀成功怎么办?你在马车里,近距离贴身保护本王,这才能充分发挥你护卫的能力。”
  谢相思等了等,想听裴缓内心的声音,好知道他突然揪自己上马车的真实目的。
  裴缓倚在马车里,只默默看她,眼神里,透出三分委屈。
  紧接着,谢相思等来了他内心的声音鼓动。
  ——“人家好怕,为什么她不能上来保护我,上次她在身边我都被刺伤了,她万一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办?”
  谢相思:!!!
  看来上次的刺杀事件真的给裴缓带来了心理阴影。
  也难怪,裴缓以前在父母和兄长保护下长大,后来做了王爷身份更贵重,虽然之前经常被人群殴,可真的伤到他的却是没有。
  谢相思心软,只能认命了:“属下听王爷的。”
  她撩开车帘上了车。
  裴缓是天下第一享福能手,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毛毯,软垫钉在车身,坐着靠着都舒服,角落里燃着小炉熏香。裴缓就窝在毯子里,听见她上来轻哼一声,闭上眼不看她。
  可他的心声在飘啊飘,被谢相思捕捉到。
  ——“这下放心了,可以安心补眠了嘻嘻。”
  谢相思神情松懈,弯唇会心一笑,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裴缓慢慢地睁开眼,马车内光线昏暗,他只能模糊看到谢相思的位置。
  她受这么重的伤,就算好了,骑马难保不会伤口裂开,他让她上来也不是全无好心。
  难得,他居然有好心,裴缓自己都惊了。
  裴缓连忙甩甩头,摒弃所有的内心思绪,闭上眼,窝进毯子里强迫自己睡过去。
  车抖了一抖,车帘漏进一丝光,谢相思睁着眼,看到光漏进来急忙又闭上,她刚听见他心里想的了!
  过了一会儿,谢相思才又睁开眼。
  她拂了拂胡乱蹦跶的心口,好险,刚刚差一点儿就要被裴缓发现了。
  不过裴缓居然藏着好心,她实在没想到。
  知道裴缓的想法,谢相思总算可以轻松自在地在豪华马车里待下了。
  盖州城距离长安有七八日的车程,第二日一行人在城边的一个叫络宜的镇子落脚。
  镇子人不多,却是周边村落贸易往来的一个小中心,谢相思借口要去磨个刀,裴缓吩咐众人在镇上歇上一晚。
  “属下很快就回来。”谢相思面上没露任何声色,拿着刀就下了车,她要想办法将那封信给傅清明寄过去。
  裴缓一行在络宜镇唯一一家客栈落脚,饭菜都很勉强。裴缓素来挑剔,筷子在面前一盘烧鸡里戳来戳去,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孟云客看着裴缓,眼神微微凝滞。
  他捏着裴缓要扔开的筷子,重新塞回去,道:“你多少垫一垫,等到之后路过望城,我带你好好吃一顿。你一口也不吃,很难活着撑到望城。”
  望城美食,比长安都不逊色。
  裴缓总算有了点儿动力,慢慢地机械进食。
  耳畔断断续续的,谢相思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传进来。
  ——“这地方的驿站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啊,人没有,鸽子有也行啊!”
  ——“总算来人了。”
  ——“也不知道傅清明人还在不在那儿,那个姑娘有没有醒过来。”
  ——“如果能再晚走几日就好了。”
  ——“……完了,我看这驿站官不靠谱的样子,我这信真的能到傅清明手里吗?!”
  裴缓咀嚼的动作也跟着一停。
  他之前吩咐桑明查过傅清明,傅清明是神医鹿鸣的关门弟子,鹿鸣曾入皇宫为太医院院判,深受当今陛下器重。然而在皇恩最盛时鹿鸣却选择离开长安行走于江湖,救治许多家境贫寒命悬一线的老百姓,深受世人敬重。年初在找寻一味药时,鹿鸣跌落谷底身亡。傅清明把鹿鸣的尸身葬在谷底,被鹿鸣救治过的百姓则自发前往祭拜。
  傅清明继承先师遗志,行走江湖做游医,居行不定。谢相思来盖州城才几天,就和傅清明认识了。
  而且她还写了信给傅清明。
  “啪!”
  裴缓手中的筷子重重地砸到桌子上,孟云客调侃说:“也没有难吃到要砸店的程度吧!”
  裴缓的面色很难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胸口一团无名火蹿得老高,找不到出处,寻不到原因。
  半晌,他咬牙切齿地不耻下问:“你说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写信,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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