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伤痕的程武挣脱周围的黑衣人,快速往这边赶来。
手中箭矢射出。
精准射入宋今砚攥着虞听晚的那只手腕。
宋今砚吃痛,下意识松开手。
趁着这个空隙,程武疾步跑来。
带着虞听晚便往外走,“公主,快走!”
在宋今砚过来的前一刻,别院附近,就已悄无声息地涌来数百个武力高强的黑衣人。
他们个个手持毒箭,其招式狠辣阴毒,在靠近别院的那一刻,便故意诱引周围的暗卫打斗。
程武本想第一时间护在虞听晚身边,却被数名提前埋伏的北境杀手拦截,他急于来后院,为尽快杀了那几名杀手,不慎中了暗算。
但好在,那几个杀手已咽气。
除了最开始涌进来的百名黑衣人,其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杀手往这边赶来。
程武没有时间去判断此处到底被埋伏了多少人,只能争分夺秒,拼死护住他们的太子妃。
别院外面,草地中,他提前备好了一辆马车,正要带虞听晚过去,“哒哒哒”的一阵马蹄疾驰声,从正南侧往这边奔来。
视线之中,草屑飞扬下,身着北境服饰的众人,踏马自远处而来。
最前方,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早闻其名、但甚少以真面目露于人前的北境二皇子阙炎。
他身旁,高大马背上,一身狄装的,正是昨日刚从枫林小院离开的盍维。
草泥四溅,源源不断的北境铁骑,从远方往这边涌来,最后以三方围拢的方式,将整个别院,严丝无缝地围了起来。
程武神色沉重下来。
浑身的气息绷得死紧。
他侧身挡在虞听晚面前,但依旧挡不住,侧前方,二皇子阙炎那种阴森而又玩味的侵略目光。
阙炎扯住缰绳,马停于数米之外。
他未曾下马,只身体略微前倾,阴冷挑着唇角,去看虞听晚。
“冠绝京城,被建成帝捧在手掌心的宁舒公主,容貌果真名不虚传。”
“也难怪,本皇子的三弟,当年生了将你带回北境的心思。”
“公主!”若锦和岁欢压低声音,快步跑到虞听晚身旁。
阙炎扫过她们,轻挑地扬起眉头。
余光中,是冷寒着面色,转身往这边走来的宋今砚。
跟在二皇子身侧的盍维见主子有虞听晚有兴趣,他看也未看北境的‘盟友’,狞笑着对阙炎提议:
“东陵的这位嫡公主,姿色确实少见,不如二皇子将其带回去,封个侍妾留在身边。”
听着这话,宋今砚瞳仁骤然一缩。
他立刻出声制止,“二皇子要违背我们的约定不成?”
阙炎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侧过宋今砚,眉眼间的轻视毫不遮掩。
冷笑反问:“约定?本皇子只记得答应过宋公子留这位东陵嫡公主一条命,但本皇子可未承诺,北境的人不会动她。”
第209章 谢临珩赶来临安,局势扭转
宋今砚掌心蜷紧。
血液于紧攥的指骨处,一滴接一滴砸在草地上。
“二皇子这是要出尔反尔?东陵的城池与百姓随你们处置,我跟你们合作,唯一的条件,便是宁舒公主!”
阙炎冷嗤,对于当初自己的承诺,拒不认账。
“宋公子,有件事,本皇子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不管有没有你给我们提供的城防图,我们北境攻下东陵,都只是时间问题。”
“再者,从三年前开始,东陵的一切,”他握着缰绳,指了指虞听晚,“包括这位嫡公主,就该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若不是谢临珩横插一脚,这片疆域,早冠上了我们北境的姓。”
“本皇子现在不过是,取回我们北境自己的东西罢了。”
音落,他羞辱般问心腹,“盍维,你说是不是?”
盍维先前顺着哄着宋今砚,只为成就大业,如今他们北境大业将成,东陵的那位储君这会儿怕是自身都难保,他已经没必要,再哄着一个卖国的罪臣。
因此,阙炎话音刚落,他便谄媚应道:
“二皇子所言极是。我们的战利品,自然要带回北境。”
阙炎心情大好。
“东陵这群迂腐之辈负隅顽抗,让我们折损了这么多兵将,这位宁舒公主,就当作我们北境士兵的奖励吧。”
他手一抬,就要让手下将虞听晚抓过来。
“先把这位嫡公主带去本皇子的营帐,待本皇子玩腻了,就赏给我们北境的将士,让他们好好发泄发泄这段时日的怨气。”
盍维阴鸷笑应:“是。”
宋今砚快步冲到最前面,怒视着阙炎,目眦欲裂,“阙炎!”
阙炎看蝼蚁般睨向他,语调轻慢,像是戏耍:
“宋公子啊,有句话,盍维对你说的不错,自古——只有拥有权势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只不过,这权势,从来都是在本皇子手里,不在你手里。”
他脸上笑容敛去,阴厉眉眼处的杀意浸出,“撇开这些不谈,这位宁舒公主出身皇室,可与我们北境,有着血海深仇,宋公子真的以为,区区一份城防图,就能换走与我们有着血仇的敌国公主吗?”
宋今砚耳旁“嗡”的一声。
浑身像是被人骤然抽空了力气。
区区一份城防图……
盍维一甩缰绳,踏马往虞听晚的方向去。
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几支利箭陡然朝他射来。
凭借本能,盍维快速侧身躲开。
然而身下的马被箭射个正着,受惊失控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盍维快速跳下马。
等他再稳住身形,回头望过来时,脸上的神色劇然阴沉下来。
司隼白携一众司家旧部,和影七等一众暗卫,里应外合从前院的方向迅速赶来。
而他们派出去的那些死士,大半都死在了这群暗卫手里。
只剩下零星几个,负伤而来。
司隼白顾不上阙炎等人,第一时间来到虞听晚身侧,待看到她未受伤后,眼底的紧张才散去一些。
宋今砚回头看去,视线之中,除了司隼白,他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楚淮叙。
他看向楚淮叙时,楚淮叙正好也在看他。
两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冷眼相对。
阙炎居高临下地扫过司隼白一行人。
连话都未说,抬手便下令。
——活捉虞听晚,其余人,不留活口。
训练有素的暗卫和周围的侍卫,层层围在虞听晚、司隼白等人周围。
司隼白回头看向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握住虞听晚的手腕,欲先带她离开。
“晚晚,先跟我走。”
阙炎轻蔑一笑,“走?我们的北境的战利品,如何能走?”
话音未落,数百名死士,从后方夹击,想将司隼白准备的后路堵死。
一旁的盍维亦拉起弓箭,打算先杀了司隼白。
然而就在他箭矢离弦的前一刻,侧后方,一支携着万钧之力的冷箭呼啸划破凌空,锋利的箭镞携着暗力精准地击落盍维刚离弦的利箭,随后在他惊恐骤缩的瞳仁中,射向他颈侧。
盍维用最快的速度去躲避。
然而谢临珩的这支箭角度太刁钻,哪怕他翻身避开,箭镞仍旧刺伤了脖子下侧的皮肉。
霎时间,血流如注。
盍维抹了一把血,阴沉地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疾驰的马蹄声下,谢临珩和墨九、墨十等一众贴身暗卫,于侧后方而来,直至停在距离司隼白和虞听晚三四米的位置。
见谢临珩出现在临安,不仅盍维意外,就连运筹帷幄、对此战有着必胜把握的阙炎都沉了神色。
阙炎唇侧的那点弧度完全撤下。
像看死敌一样,盯着谢临珩。
而谢临珩,却连眼神都未扫他一个。
弓箭随手握在手中。
黑眸微侧,看向影七等一众暗卫中间的虞听晚。
他掀了掀唇角,讥讽反问:
“为何不能走?”
谢临珩目光移开,转而落在阙炎身上时,眼底的杀意陡然倾泻而出。
有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和冷戾之气。
“这是我们东陵的嫡公主,你们北境已经贪得无厌到,连他国的嫡公主都要抢?”
阙炎眼神阴鸷,他握紧缰绳,将眼前浮起的那抹惊骇强行压下。
他定定看了谢临珩几眼。
阴森笑开,“东陵储君?本皇子倒是小瞧了你,松陵以南如此数量的大军都未能杀了你。”
谢临珩冷哂,“孤死了,谁陪你们玩这种下三滥的调虎离山之计?”
阙炎眼睛一眯,无声看向了盍维。
原本那种胜券在握的信心,随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谢临珩的到来,慢慢被打乱。
盍维亦不明白谢临珩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仅能突出他们重军的包围,还能这么早来到临安。
他们精心设了这么多天的局,随着谢临珩此时出现在这里,无声宣告失败。
阙炎抬眼,扫过谢临珩身后,仅有的那区区百名暗卫,周身的杀意逐渐浓烈。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死侍和兵将。
“太子殿下孤身闯进临安,这份勇气,本皇子确实欣赏,但仅仅就带着这么几个暗卫,就敢孤身前来,太子殿下还真是自负。”
尾音落,他冷笑一声,不知是羞辱,还是存心往别人心窝子里戳,又阴阳道:
“不过想来也是,你们东陵国,总共就没剩下几个人,不过一群将死之徒螳臂挡车、负隅顽抗罢了!”
“既然太子殿下送死,那本皇子就成全了你,今日一并报了当年的血海深仇!”
第210章 我死了,晚晚该开心才对
随着他指令下,身后足足过万的大军嚣张地直逼上前。
对于这种以多欺少的场面,谢临珩身后的所有暗卫没有一个怕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面对的每一次战斗,与敌军相比,在数量上,都是悬殊差异。
他们东陵人少,他们认。
但若是说,人少就意味着战败,他们不认!
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这群敌寇的铁骑,就休想踏在他们脊背上嚣张。
墨九墨十冲在最前面。
刀剑厮杀的声音,骤然混杂响起。
程武随手在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在手臂上深可见骨的箭伤上随意包了两下,便和影七一起,护在了虞听晚和司隼白身侧。
谢临珩回头,深深看了眼虞听晚。
人群中,两人目光对视一瞬。
他好似对她说了句什么。
混杂的厮杀场中,虞听晚没有听清。
下一秒,他持剑迎敌,横扫敌军。
漫天的血腥味,浓郁刺鼻。
马儿嘶鸣和利箭凌空的声音,就像催命的符咒,让人呼吸都凝滞。
没有人再去管叛变却被北境反将一军的宋今砚。
一片又一片的人倒下。
但随之,又有一片又一片的人递补上来。
兵力的悬殊就在于,敌军的人死了一个还有一片,而自己的人,死了一个便少了一个。
阙炎脸色阴森,沉冷看着在他们的大军中势不可挡的谢临珩,他正想拿着佩剑上前,刚有动作,后面一名传信的副将从南侧赶来。
盍维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挥手让人去接副将手中的信。
待看完,他神色陡变。
立刻驱马来到阙炎身旁,将松陵以南的情况尽数说出。
听罢,阙炎眼底的恨意和冰戾杀意再也掩饰不住,他死死盯着谢临珩的方向,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好一招调虎离山!”
“好一招声东击西!”
他们派出去的大军,没能围剿了东陵的兵力不说,还反被围困。
至今伤亡不计其数。
别说攻下东陵的城池、将东陵收入麾中了,这次战事过后,他们北境的兵力,怕是会和三年前的东陵一样,折损到惨不忍睹。
阙炎怒极。
当即便吩咐所有士兵全部动手。
不择手段,必须在今日这个绝佳的时机,一举杀了谢临珩!
他们北境已经折损到如此地步,若是今日能杀掉谢临珩,东陵这盘散沙,便不足为惧。
可若是损了那么多的兵将,还杀不了谢临珩,那日后再想攻下东陵,更是难上加难。
半刻钟后。
周围绿草如茵的草地,几乎被鲜血染成红色。
阙炎坐在马上,沉着脸看着这场血战。
当注意到,竹林旁,在暗卫和司家旧部的掩护中,隔绝刀光剑影的司隼白和虞听晚时,阙炎有了最快杀掉谢临珩的计策。
一小队死士,悄无声息地混进竹林旁,就在他们将迷针射出的时候,影七及时察觉到异样。
和程武几人一起,与这些死士缠斗在一起。
眼见虞听晚身侧的暗卫被分走大半,阙炎阴恻挑唇,亲自搭弓拉弦,将淬着毒药的箭矢,对准了司隼白身侧的虞听晚。
“嗖”的一声。
利箭离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竹林而去。
谢临珩怕虞听晚有闪失,一直在她身旁迎敌。
可周围敌兵太多,等他察觉到这支利箭时,已经来不及阻拦。
只在最后一刻,他以最快的速度,挡在她身前,扔下手中沾满粘稠鲜血的长剑,扣着她手腕,将她扯进怀里,牢牢护住了她。
他动作太快。
快到连一旁的暗卫都没有反应过来。
漫天血海厮杀中,他以血肉身躯紧紧挡在她身前,替她挡去了无数的危险与杀戮,在余力中,为她撑起最后一处安全之所。
“别怕。”
随着他这道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响起,一道传来的,是“噗呲”一声,利箭穿透血肉的声音。
他似是感觉不到疼痛。
怕她害怕,轻柔而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将她纳入怀中,看着她惊愕的眉眼,再道:
“别怕,不会有事。”
别怕,我会护住你。
这两个字眼,和他方才看向她时,说的那两个字一模一样。
虞听晚终于明白过来,他一开始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她眼底烫得厉害,泪水如层模糊了视线。
周围的暗卫反应过来,眼底瞬间猩红。
“殿下!”
不远处的阙炎瞧着这一幕,唇角弧度更大,他即刻再次拉弓,就在第二支箭矢离弦的刹那,墨九悲愤冲上来,避开他这支冷箭,长枪直抵阙炎战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