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整个东陵,上至朝堂,下至民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孤的太子妃,是东陵未来的皇后,谁还承认你和宋今砚的那段婚约!”
他松开她,眼底的杀意更浓,透着轻蔑。
“你心心念念的宋今砚,在孤昭告天下太子妃册封大典后,还敢公然蛊惑你出逃与之私奔,你说,这个罪名,他还有活路吗?”
似是不想再跟她多提这个人一句。
话音落地,他未再停留,转身便欲走。
虞听晚怕他真屠了宋氏满门,下意识抓住他衣袖,语速极快:
“跟他没有关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出逃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任何人都无关。”
“谢临珩,你有怒气,尽管冲着我来,别牵连无辜的人!”
第100章 嫉妒
“无辜?”他看向她,眼底深处,薄薄一层平静之下,妒忌疯狂翻滚叫嚣。
“为了护他,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虞听晚,你真是好样的。”
他扣住她腕骨,力道重到,她腕上霎时多出几道指痕。
心头涩痛间,几个字在喉咙深处挤出。
“宁舒公主对他的情意,还真出乎孤的意料。”
“只是不知,”他沉着眼靠近,眼睁睁看着她瞳仁皱缩,“公主还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是再对孤献身几次,还是——”
他勾住她身上轻薄的里衣,指尖一挑,便扯开衣襟,露出颈下吻痕未消的肌肤,语调如冰,眼神发冷。
“为了他,终生委身于孤?”
虞听晚张了张唇,声音还未发出,他却先一步错开了目光。
这两个选择,不管她选哪一个,他都接受不了。
所以,他不敢,听到她的答案。
见他转身离开,虞听晚顾不上身上的疼,着急之下,锁链哗啦啦响。
“谢临珩,我没有告诉过他出宫的事。”
男人身形一顿。
“不管你信不信,出宫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谢临珩站在屏风旁,没回身。
手指紧了又松。
松了又紧。
如此好几秒过去,他才折身去了一旁的几案上,用力抽出那几张信笺。
“那这些信呢?”
虞听晚看着面前的书信,伸手接过。
一目十行扫了两眼。
谢临珩冷眼瞧着她的动作。
唇角轻掀,噙着冰戾。
“口口声声说没告诉过他,那他怎么知道你要逃出宫的?”
“虞听晚,你仔细看看,你的前未婚夫,都在信中说了什么,这种关头了,他竟还不忘对你倾诉衷肠,顺便连逃出宫后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宁舒,你说你没告诉他,那这消息,又是谁传给他的?还是说——”
他眯了眯眼,黑眸深处,卷起讥讽,“你们都心有灵犀到了这种份上,他连你何时逃出宫都能预感到?”
虞听晚迅速扫完这两张信笺。
唇角紧紧压着。
谢临珩这几个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了。
她确实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出宫的消息。
尤其是宋今砚和楚时鸢。
就怕事情失败,会牵连到他们。
可为何,宋今砚会知道这些?
还知道的如此详细?
还有,这信又是谁送进来的?
是楚时鸢吗?
楚时鸢现在又在哪里?
虞听晚心下乱成一团。
下一瞬,手中的信被人抽走,在谢临珩抬步前,她下意识道:
“时鸢——”
只是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
“宁舒,说这些之前,你还是想想,该如何让孤信你吧。”
他侧身,对上她视线。
嗓音如冰淬。
“虞听晚,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凭什么觉得,你现在说的话,孤还会再信?”
—
东宫大殿外。
沈知樾从外面进来,抬步就要去殿内。
在走到门口时,被神色复杂的墨九拦住。
“沈大人,殿下现在……在忙,不太方便。”
沈知樾:“?”
他下意识问:“什么时候忙完?”
墨九挠了挠头,好一会儿,才说:“属下也说不准,或许……用不了多久……吧。”
沈知樾:“……”
从他这两句,沈知樾已经回过味来,墨九口中的‘在忙’是什么意思。
沈知樾也不着急进去了,“刷”的一下打开折扇,靠在旁边的漆红圆柱上,朝墨九打探消息。
“你跟我说说,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墨九有些为难,一时间支支吾吾的,半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沈知樾催促,“舌头别打结,赶紧的,快说!”
墨九低着声,昨天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用了一句最简练的话概述:
“宁舒公主想趁着宫宴逃出宫,被殿下当场抓住了。”
沈知樾:“……?”
他有点不明白,扇子也不摇了。
逮着墨九刨根问底,“宫宴上人这么多,怎么逃?你别藏着掖着,说仔细点。”
墨九:“……汾邯湖下面有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宁舒公主打算趁着宫宴的时机,从密道逃出去。”
沈知樾消化了好一会儿。
怔了又怔,问出一句:“你们殿下是不是提前就知道密道的事了?”
墨九没吭声,用点头来回应。
沈知樾神色凝重不少。
从昨天到现在,他想了一夜都没想通的那些细节,现在似乎逐渐连成了一根线,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又过了片刻,思及在金陵时,墨九急急忙忙从宫中拦截的那封信,沈知樾脑海中浮现一个最不想成真的猜测。
“昨日你送去的那信,是从……楚时鸢手中截下来的?”
墨九再次点头,“是的。”
沈知樾神色明显开始焦急。
他就说,昨日那姑娘怎么迟迟没出宫。
感情是被他们太子殿下扣在宫里了!
沈知樾心里急躁,这下连站都站不住了。
焦急地殿前来回踱步。
仔细想着这件事的始末。
几息后,他脚步忽的一顿。
瞧向墨九,神色中多了不可置信。
“那信,该不会是宋今砚写的吧?”
如若不然,昨日他们太子殿下能发那么大火?
墨九摸了摸鼻子,慢吞吞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沈知樾险些晕过去。
这都什么事?!
宁舒一个人逃也就罢了,谢临珩最多就是生几天气。
他那么喜欢宁舒,不会真对她怎么样。
可这宋今砚一掺和进来,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啊!
这不成了……私奔了吗?
还有楚家那丫头,直接变成协助他们私奔的牵线人了。
这也难怪会被谢临珩扣在宫里。
想清这一切,沈知樾的心更急了。
恰在这时,后面传来侍从跪安的声音。
沈知樾转身看去。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谢临珩沉声命令墨九:
“去查,宋今砚是如何得知宁舒公主昨日要离宫的。”
墨九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主子怎么突然下这样的命令。
第101章 囚禁
墨十从外面进来,匆匆扫了眼正要离开的墨九,看向谢临珩,忐忑问:
“殿下,今日的册封典礼……是正常还是……”
谢临珩下颌绷紧一瞬。
眼底冷暗沉肆,甩袖进入大殿前,扔下两个字。
“取消!”
—
殿内。
伏案上的奏折成堆。
谢临珩却一本都没有看。
沈知樾摇着折扇跟着走进来,懒懒散散地坐在了他对面。
扇子合上,扇柄在手中一敲,抬起眼,看着他问:
“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谢临珩覆着眼帘,神色冷锐。
“什么事。”
沈知樾屈指在案上敲了敲,“自然是宁舒和宋今砚的事了。”
他往前探了探身,盯着他表情问:
“我说殿下,你真的相信,宁舒是与宋今砚私奔,才逃离皇宫的吗?”
谢临珩冷扯了扯唇,嗓音讥诮,“信与不信,事实如此。”
她逃出宫是事实。
宋今砚给她传信也是事实。
出逃当天,宋今砚在宫外等着接应她更是事实。
“啧。”沈知樾看破也说破,“你要真信,怎么还让墨九去查宋今砚是如何得信的?”
谢临珩没搭理这茬。
很快,墨十去而复返。
“殿下。”他站在一旁,将连夜调查出来的事情一一说来,“已经查到了,负责接应宁舒公主的,是前舅国公的小儿子,司隼白。”
“司隼白?”沈知樾先出声,“凭借经商混得富可敌国的司家小公子司隼白?”
墨十颔首,“是的。”
谢临珩抬了抬眼,“可还有别的人?”
墨十道:“有,基本都是司家曾经的旧部。”
沈知樾面上吊儿郎当的神色散了些。
司家的旧部?
看来这件事,泠妃是全程参与其中了。
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将司家旧部全部集结起来了。
沈知樾转头看向谢临珩,正要开口,声还没发出来,就见他们太子殿下问了句出人意料的话:
“司隼白和宋今砚这两日可有联系?”
“这个……”墨十有些迟疑:“据属下调查,或许是没有。”
谢临珩并不满他的答复,黑眸朝他看过来,含着无形的压迫:“或许?”
墨十心神紧了紧,忙说:
“宋大人是在宫门外等着宁舒公主,而司公子是在护城河旁等着宁舒公主,从地点来看,他们许是还没联系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话一说完,墨十竟然觉得,殿内那种逼仄冷肆的气压,竟然消散了两分。
谢临珩没再多问别的。
也没再提任何与宋今砚有关的字眼。
只道:“司家旧部只有泠妃娘娘能调动,墨九,派人去查,泠妃娘娘深居霁芳宫,是如何与宫外获取联系的。”
“是。”墨十立刻应声,“属下这就去。”
墨十离开后,见谢临珩开始批阅奏折,沈知樾心里有些暗急,现在楚家那姑娘还被扣在宫里,也不知道处置的结果如何。
帮着外臣助公主出逃,这罪名可不小。
若是一点私情都不顾及,怕是整个楚家都会受牵连。
但若是谢临珩肯网开一面,将这事压下来,事情也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儿,沈知樾率先问:
“楚家那个姑娘……”
“太子殿下,她在宫中吧?”
谢临珩在奏折上落下几个字,随后合上,扔在一边,才抬眼看向沈知樾。
沈知樾心也虚,真算起来,他算得上是‘从犯’。
“这……人是我带来的,进了宫出不去了,这这……我不好跟楚家交代。”
沈知樾捏不准谢临珩的心思,为了把楚时鸢捞出去,只能先将主要责任推到宋今砚那边。
“而且,这丫头就是个送信的,宋今砚要是不写那封信,她又怎么会往宫里送,要不殿下网开一面,宽恕她这一次?”
谢临珩静静等他说完,才说:
“知樾,我记得先前提醒过她,可以和宁舒往来,但不能帮着宋今砚在他和宁舒之间牵线。”
沈知樾心凉了一截。
这事若是换了旁人,沈知樾指定不管了。
帮着太子妃和外臣私奔,这罪名,他想帮也帮不了。
可这人偏偏是楚时鸢。
殿内静了一瞬,沈知樾实在没了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你自己也说,楚时鸢是宁舒唯一真心相待的朋友,这事楚时鸢确实有错,但看在宁舒的面子上,临珩,尽量从轻发落。”
话说完,沈知樾心“怦怦”的。
忐忑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他说:
“两年之内,不准她踏进宫门半步。”
一听这话,沈知樾当即站了起来。
一颗心重重落了下去。
似怕谢临珩反悔似的,他转身就走。
“好好好,我这就把那姑娘拎回去,两年之内,绝不让她进宫半步。”
—
一个时辰后。
东宫寝殿。
虞听晚抱膝坐在榻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端午过后,正值盛夏,是最热的时候,她却浑身冰凉。
缠在脚踝上的锁链,一动一响。
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如今的处境。
不知过去多久,殿外传来侍女跪安的声音。
随之,寝殿殿门被人打开。
虞听晚眼皮动了动,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眸慢慢睁开。
她这会儿情绪很平静。
平静到,仿佛接受了出逃失败的结局和处境。
只是她不说话,也不动。
更不肯吃侍女送来的任何东西。
哪怕连口水,也不喝。
谢临珩停在她面前,目光无声落在她身上,眉心蹙起一点弧度。
他手中,握着一瓶伤药。
是先前让侍女进来,给她处理脚踝上伤痕的药。
只是她不肯配合,硬是将药扔了出去。
不让侍女近身。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谢临珩低眸看她。
她却连看他都不曾看。
眼皮轻垂着,没有他半点影子。
男人凝了凝眸,眸色幽冷。
“侍女说,你不肯吃东西。”
虞听晚仍旧没有反应。
谢临珩压了压唇角,蓦地上前一步。
弯腰逼近,大掌抵着她后颈,强迫她抬头看他。
“虞听晚。”他话说得极慢,威胁意味浓重,“你听好了,你不吃东西,多的是人陪你饿着。”
他直直锁着她慢慢浸出恨意的瞳仁。
嗤笑一声,声线残忍又凉薄。
“从今日开始,宁舒公主饿一顿,阳淮殿的所有下人,包括你的贴身侍女若锦和岁欢,全饿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