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一声令下,沸油铺天盖地的泼了下来。
前一秒还在期待着鲜鹿肉、烤火腿、甘甜清水的兽人们,后一秒就被灼热的沸油给吞噬了,皮肤在油中滋滋作响,烤肉的美梦居然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实现的。
无数带着火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轰”的将他们点燃,疼的他们不停扑腾,楼上冷血的战土们就这样嬉笑着,看他们跳着死亡之舞。
滚滚黑烟夹杂着凄厉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肉味。
姜娆后背发凉,眼看着他们在面前惨死,却必须要忍。
两、三个雄性试图逃跑,锋利的梅花钉旋转着穿透了他们的后腿。
这钉子是特制的,箭头呈三角勾爪状,他们越是挣扎,这钉子就陷得越深,最后直接嵌进了后腿的肌肉里。
“兽神在上,看看您的子民吧!”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们除了像牲畜一样毫无意义的死去,还能做点什么!?”
他们的爪子试图抓住沿途的石头,可城墙上的南陆战土却像悠闲的垂钓者一样,慢慢的收线,任由“鱼儿”苦苦挣扎。
直到肌肉上的筋被扯断,指甲彻底开裂,为了不再被玩弄,他们选择了自杀。
姜娆拳头捏的死紧,险些咬断自已的舌头。
第200章 化作烈火给你们送葬
那边的哀嚎声渐渐微弱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堆焦尸中钻了出来。
是刚刚那个会走路的,被阿母怜爱着的幼崽,约莫两、三岁大。
他吓的退化出了兽形,短短圆圆的熊耳朵紧紧的向后贴着头部,僵直的站在那里。
灼热的夏天,他小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他已经不会哭了,小小的手去推自己的阿母,那焦糊的身体好难闻,可他还是钻进了那焦尸的怀里。
在他眼里,那不是焦尸,那是他的阿母啊!
“来比比是你的梅花钉快还是我的箭快!”
“废话,肯定是我的梅花钉快啊!”
城墙上的本土南陆人其实并不多,不少被雇佣的外陆兽人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难受的。
看到他们又拿起武器对准了那个幼崽,一个看不过眼的北陆兽人道,“行了,一个幼崽而已,让他走吧,反正没多久也会被野兽吃掉的,别这样。”
“滚开!”那南陆人骂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们屠过的部落,手上的血,还少吗?!”
“就是,别管闲事!”
说着和他的同伴一起,重新瞄准了那颗缩在焦尸臂弯里的小脑袋。
姜娆鼻头酸涩,眼泪挂在长睫上,倔强的不肯滚下来。
景牙和塞勒斯也同样愤怒,但他们摁住了她,示意她千万忍住。
“如果我们现在就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之后的封锁将会更加严密,突围一旦失败..........”塞勒斯压低了声音道,冲她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冲出了一个年轻雌性,看穿着打扮好像是一个祭司。
她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振振有词,像是什么祈求天罚的低语。
其他大陆的战士们有些毛骨悚然了,可南陆人不信这些,她曼妙的身姿和曲线都格外养眼,他们当个乐子看。
仪式做完,那个祭司爆发出一声怒吼,“你们这些连信仰和人性都没有的野兽,凭什么决定西陆的命运?”
“小雌性,我们可是南陆人,天选的王者,主宰着整片兽神大陆。”他们嬉笑的回应道。
那祭司露出十分鄙夷的表情,他们继续调笑道,“怎么,你不信?”
“我现在就可以决定你的死法,是被万箭穿心,还是被剥皮抽筋!”他们哈哈哈哈的笑开了,十分嚣张。
那祭司下一刻就将尸体上的油涂抹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嘴角露出鄙夷的微笑,“不,你们什么都决定不了!”
火焰一下子将她吞没,那双明媚的眼睛,骄傲的笑容,高昂的下巴都像在嘲笑他们。
“我以我的灵魂起誓,将我的肉体献祭,这灼人的火焰终将会伴随着你们的末路!”她的身影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愈发显得高洁与神圣。
她双手展开,挡在了那个幼崽前面,转身温柔道,“快走!”
那幼崽瞪大了眼睛,烈火中的年轻祭司那样明艳美丽,就像是母亲。
那些南陆人短暂的被震慑之后,猛地缓过了神,啐了一口,“这些神神叨叨的烂货,给我射死她!!!”
雇佣的外陆战士却一动不动,那些南陆人却没有什么避讳,纷纷操起弓箭,朝她射去。
火光中,她的身影变得模糊,胸口被箭矢洞穿,但她以一种超乎常人的毅力,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也依然不肯放弃掩护幼崽离开的机会。
那幼崽因为年纪太小,只知道躲在她的身后,并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
“我将放弃转生的机会,向兽神祈愿成为殉道者,诅咒你们这些毫无人性的野兽永堕炼狱!”她的确快要消失,但灵魂却在飞升,仿佛将与天地同辉。
“我们必须救那幼崽!”姜娆悲痛道。
“不能暴露!”塞勒斯拽住她道,“阿娆冷静点!”
“你不是想要我的包?”姜娆瞥了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十分机灵,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我要你们两个包。”
“你!”姜娆咬牙切齿,将包甩在了地下,“给你!”
“如您所愿,大人。”那少年挑了挑眉,狡黠一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眼看那个雌性就要倒下,城墙上的那些南陆人的箭已经对准了那幼崽的脑袋。
下一秒,那个少年就飞奔了出去。
虽然他速度不太快,但好在机灵,走位走的很巧妙,一下子就绕到了那祭司的身后,把幼崽抱走了。
那年轻的女祭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才骄傲的高呼,“天佑我西陆,你们终将灭亡,那时我将化成烈火,给你们送葬!”
身体被烧成焦炭,但那声音却穿透火光,搅的城墙上人心惶惶。
“哪来的狗崽子?这下好了,没有玩的了!”
“老子要去把他给抓起来!”
那些南陆人虽然不信诅咒,但被骂了气的跳脚,却被其他大陆的雇佣兽人们拦住了。
“哎呀,去那脏地方干什么,到处都是死人的味道。”
“跟那些兽人计较干什么,放着不管,过几天也就死了。”
“是啊,我们去集市喝个酒吧,听说最近来了一批新的鲛人!”
“贝尔大人不是说了吗,他们最迟活不过冬天,何必费那个劲。”
“走吧,兄弟,走!”
或许他们是在找补什么,总之,那几个暴躁的南陆人被拉走了。
四周都是焦黑的尸体让人想吐,那幼崽被抱回来后,也只会瞪着圆溜溜的大眼,不停发抖。
姜娆将她抱住,目睹了那些惨痛之后,即使是再温暖的怀抱也没办法让她安定下来。
“什么肉,珍兽的?”那少年将那两个包翻了个底朝天,里面放的全是珍兽的肉干。
“害怕可以还给我。”姜娆没好气道。
“我连同伴的尸体都吃过,珍兽的肉算什么。”他冷哼道。
“你就不怕被诅咒?”景牙反问道。
“呵,我失去了阿父阿母,失去了所有的族人,为了活下去,我吃掉了重病的同伴,生在这兽世里,这边界中,活着就是种诅咒。”
“我一无所有,我无所畏惧,如果还有什么诅咒就尽管来吧!”
那少年说这话时淡淡的,看似没有情绪,实际上却发泄着很多东西。
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机敏的笑了一下,“我替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办过事,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我们这样的人,是什么人?”塞勒斯疑惑道。
他扯了扯嘴角,不屑道,“自命不凡,想当救世主的人。”
第201章 欢迎来到炼狱
自古以来,边界都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充斥着太多冲突和利益。
往来的商队因为某个地区的独占权,大打出手。
卖皮肉的仗着几分颜色,黑白通吃。
战土们处处留情,作恶多端,留下了许多不被承认的无辜幼崽。
当然也有些不够坚定,自不量力的善意远道而来,往往还没有所行动,就被腐蚀或者喝退了。
“所以,你们也想冲破防线?”那少年回过神,笑道,“我叫图鲁,是这里的地头蛇,你们会需要我的。”
图鲁稚嫩的脸上露出一股老练和狡黠来。
姜娆抱着手臂看着他,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
他很懂眼色,于是话锋一转,没脸没皮道,“好吧,也许现在还不是,但如果你不用我,我就去告发你们。”
“你再说一遍?”景牙要被气笑了。
“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塞勒斯看着那毫无惧色的少年,倒觉得他很有胆色。
他耸了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无赖样。
“好,不过我这人从不受人威胁。”塞勒斯显然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
“我可以给你非常丰厚的佣金,但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已的实力,或者耍任何心眼,我会让你所有的兄弟为你陪葬。”
图鲁被塞勒斯的气势震慑住,随后微微一笑,把手放到胸前垂下了头,“愿为各位效劳。”
还没等姜娆他们吩咐,他就业务娴熟的介绍起整个南陆封锁线的布防来。
“整个封锁线可不止一道,这座坚不可摧的高墙仅仅只是第一道,上面都是带着弓弩、梅花钉和火油、毒箭的战土。”
“第二道是比城墙更高的t望塔,整个边界线几乎都在他们的视野里用来预警。他们最远能看到密林边界处,还有飞行兽人随时待命,负责传递情报。”
“第三道则是存放食物、武器和补给的地方,驻扎着一些普通战土。”
图鲁的确对这条封锁线了如指掌,不仅知道每个防御点的具体位置,还知道什么哪个时段守卫最为松懈。
“科勒和拉克丝正在竞争守备官的位置,所以轮到他们带的队伍一起值守时,总是会发生矛盾。而凯恩斯和奇拉关系非常好,所以他们值守时总会一起喝松子酒,斗鸡,聊天。”
他一边小声解释,一边带着他们在封锁线的墙根处潜行,城墙上战土们的笑声、训练声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传来,可总能被图鲁十分巧妙的躲过去。
“真是个天生的斥候。”到了安全的地方姜娆满意的夸赞道。
“你一个幼崽,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景牙疑惑道。
“呵,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兽人是不会懂的,边民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做。”图鲁蹙眉道。
“不过这样看来,南陆这封锁线严实的连只鸟也飞不出去了。”景牙抱着手臂有些烦躁道。
“哼,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说。”图鲁往树杈上一坐,戏谑的看着他们。
“你好像对我们很有成见。”姜娆轻轻挑了一下眉梢。
“想要突破防线的不止你们,之前来了许多像你们一样的高阶兽人,来的时候像雄狮一样气势汹汹。可见识到南陆的恐怖后,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皱巴巴,软乎乎的。”他表情中带着一点厌恶,是青少年独有的那种躁意。
“来送一点食物、给几个拥抱和安慰,帮我们多活个一天两天又有什么用!”
“我才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那么傻,眼巴巴的期待他们走了还会再回来!”
“他们根本不会回来,他们拿什么和南陆抗衡?!”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们希望。”
他这么说着,露出了一丝古怪又绝望的苦笑来,“我们活着,压根就没有希望。”
看着他失望透顶的样子,的确让人有些心疼,但固执地少年是最不好劝的,冷处理最好。
“自古以来攻城都是死伤惨重的,强攻是最后的办法。”姜娆蹙着眉,“还是得好好琢磨一下。”
于是他们排除了使用重型机械、水攻火攻等办法,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尝试有没有挖地道和攀爬潜入的可能。
塞勒斯和图鲁在城墙两端制造出了动静,吸引了兵力。
景牙和姜娆则在一处隐蔽的墙根处开挖,却发现南陆人居然把地基挖到了岩石层,还灌注了糯米灰浆和石灰混合而成的胶。
这硬度,别说挖了,这墙角拿镐头来砸都不一定撬得动。
姜娆无声地骂了一句,两人只能默默地将地道填回,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景牙指了指石墙,示意他上去试试。
于是他拿出了绳索和倪倪特制的爪钩,墙面被打磨的光滑极了,还涂了一层石灰,根本就没有凸起或缝隙。
好不容易勾到了城墙的垛口,他才开始向上攀升。
因为光滑,他基本站不住,只能靠腰腹和手臂的力量,凭空往上。
这也就是景牙能做到,换别人来,效率就太低了,爬一半就得脱力。
可景牙上了没一半就被岗哨给发现了,箭矢如雨,接着是迎头而下的滚木石,远处赌博的战土们纷纷朝这边赶了过来。
景牙立刻跳了下来,和姜娆两人一路朝密林中疾行。
跑了好久四个人才碰了头,喘口气的间隙,他们相视一望,姜娆摇了摇头。
夜已经深了,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他们也疲惫不堪,于是跟着图鲁去了他们的山洞。
洞穴内昏暗而潮湿,连钟乳石都长的奇形怪状,因为缺水干燥锋利,像悬在头上的刀。
沿途有好几具尸体已经在发臭了,看样子是久病不愈或饿死的。
几个兽人将他们拖到了洞穴中央,有个老兽人口中振振有词,做了个简单的仪式。
接着他们开始处理那些尸体,熟练的分割,细细的烤熟。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很饿,但却没有一个人抢,仿佛这也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给。”那些兽人居然也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儿。
姜娆看着那冒着酸气的肉,胃里翻江倒海,正想拒绝。
图鲁笑着接过来,“给我吧,他们都是新来的,还没适应。”
那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图鲁将肉块儿分给身后没吃饱的一伙幼崽们,他们就像野狗一样抢成一团。
“这是........”景牙疑惑道。
图鲁淡淡一笑,“我们默许其他人吃掉自已的尸体,谁都可能是下一个,很公平。”
夜色渐深,火光在每个人脸上跳跃,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在无声的控诉和嘶吼。
“欢迎来到炼狱。”图鲁的声音带着点自嘲,几分悲凉,几分绝望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