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了一个多月,庾鱼觉得自己精神状态都变得阳光开朗了起来,甚至找回了一点轻松的心态。
不再是每一刻都想着变强,不再充满对周围的不安和焦虑,因为训练太累了,歇下来的时候还会玩点别的东西。
比如用自己能力捏很多小动物,当一个冰雪世界的迪士尼公主,用手机对着自己和小动物猛猛自拍。
不光如此,庾鱼还给自己盖了个冰雪城堡,进去当了一小时冰雪女王就冻的受不了跑出来了。
雪上加霜的是,当天夜里她的生理期就来了,整个人痛的要死要活,趴在两面宿傩身上不愿意动了。
两面宿傩慵懒的抚摸庾鱼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从肩膀到大腿,像是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庾鱼被摸的生出了一丢丢勇气,小声说:“明天能不训练了吗?”
“嗯?”两面宿傩手停下来了。
庾鱼立刻紧张的绷紧了身体:“我、我开玩笑的!”
“敌人可不会挑你准备万全的时候攻击啊,小鱼。”两面宿傩手上的动作恢复,慢悠悠的说,“依赖别人保护是最不可靠的,只有你变得足够强大,才能真正的保护自己。”
庾鱼震惊了,她没想到两面宿傩的嘴巴竟然能吐出这么正常的话。
“不过,训练到是不用这么严苛,休息几天也没什么。”两面宿傩说,拍了拍庾鱼的脑袋,“睡吧。”
可能是生理期,庾鱼感觉自己心灵脆弱的很,被两面宿傩这么一说忍不住又冒出了眼泪。
她不想被两面宿傩发现自己的脆弱,于是趴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努力平复着泪意。
但是那加重的,似乎从胸腔深处发出的湿润呼吸还是暴露了她正在偷偷的哭泣。
两面宿傩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并不在意。
大多数强者都会忽略弱者的情绪。
两面宿傩不同,在这方面他异常敏锐,自然也能发现庾鱼的矛盾和痛苦,也知道她努力练习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或许还会想着逃离他身边?
但两面宿傩根本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
即使拥有了术式,庾鱼还是太弱了,根本无法从他身旁逃跑。
在彻底对庾鱼腻味之前,两面宿傩是不会给庾鱼逃走的机会的。
等到觉得无趣之后,他也会记得这段时间的愉快,让庾鱼找一个地方度过余生的。
不过这些打算两面宿傩不打算告诉庾鱼。
毕竟,现在的她也别有一番风味。
在两面宿傩不紧不慢的安抚中,庾鱼不知不觉含着泪睡了过去。
之后的两天庾鱼没有训练,两面宿傩把杀生丸当暖手宝塞进了庾鱼被子里,和里梅做出发的准备。
在雪还未化尽之前,他们就踏上了前往平安京的旅途。
在这里居住期间,里梅可是勤勤恳恳的把周围能找到的妖怪和咒灵全部抓来让庾鱼练习战斗了。
难得遇到的野熊野狼,里梅也都捉回来给两面宿傩和庾鱼加餐。他做饭只取最鲜嫩的部分,剩下的不要的部分都分给了村民。
在里梅的辛勤努力之下,这一年冬天村里过得格外和平,再加上庾鱼时不时给小孩子发糖果,以至于村民们的好感度在短短一个冬天就被刷爆了。
临走的时候,村民们依依不舍的前来送别,送上了朴素的饯别礼,表示会保留他们居住的屋子,随时欢迎他们回来。
车开离这个村庄的时候,庾鱼趴在车窗上望着那个小小的村庄。
大地尚未反青,积雪犹未化尽,一群小人站在村口,热情的向着他们挥手,在辽阔的天空下,褐色与白色交织成了油画般的美景。
在这个小小的村庄内发生了太多事了,离别时刻,庾鱼心情无比复杂。
两面宿傩慵懒的靠在后座上,庞大的体型几乎把整个后排占满了:“多看几眼吧,下次再来会是很久之后了。”
庾鱼仰头看他:“是因为要去打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只是目的之一。”两面宿傩撑着脸回答。
还有其他目标?
庾鱼有些好奇,又有些犹豫这是不是能问的问题。
没等庾鱼纠结完,两面宿傩就解开了谜题:“除此之外,我想找到鬼舞y无惨。”
庾鱼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迷上他了?”
两面宿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低头看庾鱼:“……”
庾鱼低下头做出乖巧懂事的模样,揪着自己的手指头玩。
“当然没有,”两面宿傩不爽的说,“他实力很强,但本身是一个无趣的家伙。”
两面宿傩说话之后,庾鱼抬起头:“那你找他干什么?”
“他本身的能力很特殊,”两面宿傩回答,“以人类之身,拥有了咒灵的特质,以血液增加自己的族群,这种能力非常罕见。”
这只是原因之一。
另外的理由,就是两面宿傩想得到使无惨变成鬼的那份药方。
如果能拿到那个药方的话,只需要加上青色彼岸花后服用,就可以消去最后一个‘不能行走在日光下’的缺陷,真正达成永生。
这样,他就不用答应\索,被制作成咒物等待一千年后的受肉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药方到底是因为鬼舞y无惨的体质才会使人咒灵化,还是本身就具备这样的能力……
虽然后者有一定的可能,但是根据他的经验,更大的可能还是前者。
……不论如何,值得一试。
庾鱼发现两面宿傩陷入了思考,她干脆再次趴到了车窗上,回头看去。
山也远了,树也远了。
那个小小的,充满了故事的村落终于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而在道路的前方,则是物怪横行,留下无数瑰丽奇诡传说的平安京了。
第039章
春日祭
“听说了吗?”穿着华贵的男人与同坐之人低语, “那个怪物要回来了。”
同坐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你是说两面宿傩?”
“是。”男人用扇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低声说道,“都内久久无法祓除八岐大蛇, 反而激怒了对方, 所以天皇去信那个怪物, 请他回来讨伐八岐大蛇。”
“唉, ”同坐之人叹气, “连禅院家与安倍家都讨伐失败, 向两面宿傩求助也是无计可施……”
两人呜呼哀哉,抱怨了一会都内咒术师与阴阳师的不争气,又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不过, 听消息说,两面宿傩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里梅君不是一直在追随着他吗?”
“除了里梅君之外, 还多了另一个人。”华衣男子说道,“我听说, 是来自大唐的公主。”
“什么?”男子悚然而惊,“为何天皇不派人去迎接公主?岂可让公主在那种怪物身旁?!”
华服男子小声说:“据说那位公主与两面宿傩立下了强大的束缚,甚至能够依靠束缚命令两面宿傩。”
“真的吗?”男子并不信,“两面宿傩那么强,有谁能让他立下这样的束缚呢?即使是大唐公主也无法以身份逼迫她吧,更何况如今宋已代唐……”
“那个会津的刁民去找过两面宿傩了。”华服男子说, “据说她是哭着回来的。”
“哦?她不是疯狂迷恋两面宿傩吗?”男子立刻来了兴趣,“难道她和那位大唐公主打了一场?”
“不止如此, ”华服男子声音更小了,“她说两面宿傩背叛了她, 爱上了别的女人。”
听到两面宿傩和爱情联系在一起,男子仿佛被揍了一拳, 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呃啊……不不不,那种怪物怎么可能和爱情联系在一起呢?更何况对方还是身份贵重的公主!”
“嘘!嘘――”华服男子急忙捂住男人的嘴巴,“快禁声!你不想活了吗?!”
男人狼狈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后才被松开,两人飞快的转移了话题。
他们的交谈声音极低,即使如此,依旧被不远处坐在一起的青年男女听到了。
黑色长发的男青年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白色长发的女子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挪开:“你在笑什么,\索?”
被称作\索的青年男子端起一碟酒缓缓品尝:“听到宿傩快回来的消息,最近真是各种谣言都出现了。”
“你似乎并不相信他们的话。”白发女子说。
“当然,那可是两面宿傩。”\索回答,“他那种绝对自我的人,与所谓的大唐公主的束缚一定有他的原因,绝不可能是爱情。”
白发女子:“你这么肯定吗?”
“当然了,”\索面带微笑,眼中却毫无感情,“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哦,天元。”
在平安京诸人的翘首以待中,两面宿傩与传说中的大 唐公主终于来到了京都。
打听到了两面宿傩返回的路线后,众人不敢明着去看,但还是暗搓搓的在必经之路旁多日设宴,想要第一时间欣赏大唐公主的风姿。
他们倒也不是全都相信那就是大唐来的公主,只是对于无所事事的平安京贵族来说,这也是一种打发无聊时光的消遣了。
望眼欲穿的等待了几日,众人终于等到了两面宿傩和大唐公主的车架。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方形金属车架,无需牲畜拉车,四个轮子可以自己在路上移动。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这对生活在物怪横行时代的人来说倒也不足为奇,他们好奇的是车上的人。
很快,那个奇怪的铁车由于道路窄小而停了下来,里梅下车查看一番,对车上的人说了什么。
后车门打开了。
众人顿时精神一震,紧紧盯住从后车厢下来的人。
首先出来的是两面宿傩,他走下车之后向车内伸出手。
首先是一只纤细修长的白皙玉手轻轻搭在了上方,随后是光彩耀然、流水般柔滑的裙裾。
众人眼中,这位来自大唐的鱼公主身着光彩耀眼,飘然如仙的长裙自一个巨大的金属车厢中走出。
她举止高贵大方,肤色白皙,眉不画而黛,眼波流转间清新脱俗又自带一股妩媚。
无需文书,也无需证据。
这雍容华贵的模样,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大唐公主本尊!
此刻,这位貌美的公主正站在路旁,忧郁的蹙着眉,看着那条窄小的土道,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众贵族:“……”
……天啊,这路为何如此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不让这位美丽公主的宝架经过!
美丽多情雍容华贵的大唐鱼公主的确正在烦恼。
不过她烦恼的并不是这里的路没法让她的心肝宝贝经过,而是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两面宿傩要扶自己下车。
这太绅士了,一点都不两面宿傩!
他以前不把自己一脚踢下车都是好的了!
今天忽然这么温柔,其中必有蹊跷!
庾鱼警惕的不行,总觉得两面宿傩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就在此时,几名穿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贵族男子走了过来,谨慎的看了两面宿傩:“宿傩,听说大唐公主与你同行……?”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推了推庾鱼的后背:“不错,这位就是大唐鱼公主。”
庾鱼被推的踉跄着向前一步,她的内心从迷茫→恍然大悟→震怒,终于明白了两面宿傩为什么刚才对自己那么客气了。
他单纯就是想给自己套上公主的壳子,然后看自己的乐子!
真是个烂人啊!两摊素面!
贵族男子宇宙猫猫头:“……”
为什么公主尊号是鱼呢?大唐有这种形制吗?
可是,当这位年轻的贵族看向鱼公主,看到她平静中充满着力量(愤怒)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
是了,古语有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正是失去了整个帝国之后唐皇室的一种态度!
他们已经不再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因此开始追求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正是一种禅意的释然!
他悟了!
“原来如此,”贵族男子用通晓一切的表情说道,“我明白了。”
庾鱼:“……”
你明白个头啊!
不是,没人觉得离谱吗?她甚至没有拿出任何证明身份的道具啊?别这么轻信别人可以吗?
贵族男子殷勤的说道:“我们已经为公主您准备好了行宫,虽然不及您曾经的宫殿,但也可一解您的舟车劳顿之苦……”
庾鱼忍不住求助的看向了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低下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听上去真不错啊,鱼公主。”
不错个头啊!
一想到住过去之后就要吃平安时代的食物,庾鱼就感到一阵窒息。
为了不吃难吃的饭,庾鱼发挥了自己出生以来最强的智慧,镇定的露出一个笑容:“我与两面宿傩立下束缚,在他找到我需要的东西之前,我会一直跟在他身边。”
听到这句话,贵族男子露出无比感动的表情:“是为了尊贵的皇帝寻找‘青色彼岸花’吗?这是何等可歌可泣的孝心啊!”
庾鱼:“……”
不是,你们怎么也都知道青色彼岸花的事了啊?她随便口嗨一次,全世界都传遍了是吧?
大唐鱼公主好难的维持住了自己的矜贵人设,跟着两面宿傩到了他在平安京的住所。
到了之后,庾鱼才震惊的发现,两面宿傩竟然在京都有自己的房子,而且又大又漂亮!
即使很长时间没回来了,这栋巨大的宅邸依旧树影扶疏,绿水潺潺,干净漂亮的像是天天都在被打扫。
而迎接主人归来的侍从们一个个都低眉顺眼,看上去格外的老实本分。
庾鱼还在欣赏两面宿傩住处的庭院,就听到两面宿傩在吩咐这些仆人:“替公主准备住的地方。”
公主两个字狠狠的把庾鱼从欣赏美景中拽了回来。
她就不明白了,只是当初一次不懂事的口嗨,为什么到了这时候还要受到制裁!
过不去了是吧!过不去了是吧!过不去了是吧!
想到这里,庾鱼已经忘记了这些天对两面宿傩的害怕,怒火中烧的狠狠踢了两面宿傩的小腿一脚。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庾鱼发现周围的仆人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全都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庾鱼:“?”
这是怎么了?
“还不快去。”两面宿傩淡淡的说。
“是!”仆人们立刻低下头,诚惶诚恐的回答后迅速而无声的挪着碎步退下了。
庾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踢两面宿傩那一脚好像吓到那些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