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绫希从前便喜欢看安室透穿衬衣时的样子,只是过去两人也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对对方的服饰评头论足不是她的风格,所以白羽绫希一直都没将这件事告诉过他。
这次也算是打着“服装要求”的名义,来完成自己的私心了。
她想象着安室透等会儿换上这身衣服时的样子,心里有些美滋滋的,正准备收回手让安室透去换衣服,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对方猛地攥住。
这一下有些猝不及防,好在白羽绫希还记得屋内此刻只有她与安室透两人,这才没有条件反射地来一个过肩摔。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突然抓住自己的白羽绫希不解地朝安室透看去,却撞入他眼中的星光。
天青色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室外的光线而变得昏暗,相反的,他的眼中印着繁复的光,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格外地明亮,也格外地灼人。
滚烫的温度自那只宽大的手掌侵蚀着她微凉的手腕,白羽绫希能感受到安室透的拇指抚过自己手腕处最薄弱的皮肤,一如刚才她对他做的那般。
这个记仇又经不起挑衅的男人,终于还是用同样的方法原模原样地还给了她。
“绫希,你这么做很容易让我想岔的。”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肩上还残留着被白羽绫希的手指划过的触感,他努力地克制住此刻在心中翻滚的血气,看着面前一脸无辜的白羽绫希,懊恼起自己的自制力果然还是不够好。
他不应该如此轻易就被挑动的。
这一回白羽绫希是真不理解安室透的话。
她眨着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睛,满脸都是仿佛无知孩童的不解:“想岔什么?”
安室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松开攥着白羽绫希的手,正准备退一步避开这个话题,不想却被她回握住手腕。她将背挺得更直,上身不断向前倾,一步步逼近安室透,到最后几乎就要贴上他。
安室透想要后退,可白羽绫希却是不依不饶。
“你告诉我,你会想岔什么?”
他会想岔的事情太多了,但归根结底都绕不开一件事。
面对着难得露出茫然表情的白羽绫希,安室透实在说不出自己刚才那一瞬对她产生的欲求。
毕竟她可能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安室透终于恢复了冷静,紧接着又忍不住去想白羽绫希之前是不是也对其他人做过同样的事。
比如他当了三年假想敌的夏油杰,比如说昨天看见的与白羽绫希相拥的金发青年。
又比如在白羽绫希的解释中,“只是高中学长和哥哥的挚友”的五条悟。
“没有哦。”
安室透正纠结这事该如何开口,就听见白羽绫希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他“嗯”了一声,紧接着就看见她满脸认真地说道。
“无论是送男人衣服,还是刚才的动作,你都是第一个。”
“如果你在意的是这个的话,完全可以直接问我。”
她捏了捏他的手腕,轻柔的力道比起警告更像是在与他玩闹:“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所有和我有关的事你都想知道,所以你只要大大方方地问我就可以了,只要是能够回答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轻而易举地就被她看穿,安室透忍不住叹了声气,而后露出投降般的表情。
“抱歉,刚才是我错了。”
面对着所有与白羽绫希有关的事,他习惯性地以揣测为主,明明很想知道答案却又生怕踩到白羽绫希的雷区,将两人如今本就模糊的界限变得更加复杂。
白羽绫希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对方的道歉,她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刻意做出一副“我很大度”的姿态。
“这一次就先原谅你了,不过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岔的是什么事了吧?”
安室透:……
直到最后,安室透在这个问题上仍然不肯给白羽绫希一个明确的答复。
最终还是白羽绫希意识到时间不早、再不动身肯定会迟到然后引来琴酒一通抱怨,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卧室去换衣服。
安室透的动作很快,白羽绫希为他购买的衣服意外地合身,就在他开始整理起袖子时,卧室的门也再度被打开。可是白羽绫希却并没有立刻走出,只是探出脑袋,捂着胸口冲他招了招手。
察觉到了白羽绫希的异常,安室透快步朝她走去,却见她满脸羞涩,冲他缓缓背过身去。
“那个,我够不到拉链……你能帮我拉一下吗?”
灯光下她白皙光洁的背泛着光,安室透只觉得刚才被自己努力压制的热气此刻再也不受控制地上涌,脸上猛地泛起一股热意,他头一次开始庆幸起自己偏深的肤色。
起码不会让白羽绫希察觉到异样。
即使是白羽绫希的请求,但这也是他头一次为异性做这样的事。
白羽绫希那条裙子的拉链开得很低,是从腰部开始的,他冲着她的后腰缓缓伸手,却发现自己能握住枪、能做出美食、甚至还能拆炸.弹的手此刻却是在轻微颤抖。
安室透小心翼翼地避开与白羽绫希的接触,捏住了拉链的一头,原以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不想他轻轻一提却怎么都扯不动,仔细观察了半天才发现是有布料卡在了里面。
要这么处理有些麻烦,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白羽绫希先脱下裙子,但再看看面前的人,安室透只能隐下这个建议,捏着那块布料一点点地扯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拉链拉好。
只不过这期间他的手指难免触及白羽绫希的背,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冰凉,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在博物馆隔着玻璃远远参观过的白色玉石。
与白羽绫希背上的凉意相比,他的额头上却是已经布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安室透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给女朋友拉拉链比拆炸弹还困难。
这实在是太煎熬了。
之后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白羽绫希让他帮忙戴项链之外,安室透并没有再遇到过比拉拉链更棘手的难题。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就只有琴酒在晚餐时的表现。
琴酒的身边难得没有伏特加的跟随,只是在看见他跟着白羽绫希一起出现后,琴酒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古怪。
有那么一瞬间,安室透甚至以为琴酒会把他直接赶出去,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就是全程都维持着一副又在组织里发现了十七八个卧底的表情,仿佛这顿烛光晚餐是最后的晚餐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琴酒和白羽绫希聊天的内容全在白羽绫希的预料之中。
他先是问了白羽绫希的绯闻真相,在得到白羽绫希“我是用绯闻压制相叶铃遇害的新闻、从而盖过可能传出的我伤害相叶铃的负面消息”后,琴酒似乎接受了这个回答。
但他紧接着又问了与白羽绫希一起被拍到的男人的身份。
“是我高中时的前辈,家里有些背景,我很多消息就是从他那里打听到的。”
这是白羽绫希给出的答案。
这比安室透得到的回答要更加的详细,却忽略了“哥哥的挚友”这一条,安室透不觉得白羽绫希现在说的是假话,却又觉得这句话里想要糊弄琴酒的成分居多。
琴酒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也没有立刻给出个回答,只是在晚餐差不多临近尾声的时候,他这才幽幽开口。
“如果那个男人察觉到组织的行动,我会亲自处理掉他的。”
琴酒这话说得果决,但安室透发现正在吃甜品的白羽绫希动作都不带停顿。
“请便,如果你要动手的话我不会拦你的,”她表情平静态度冷漠,言语之间非但没有要维护的意思,甚至听着还有那么几分期待。
——这让安室透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
这一桌三人各怀心思,这顿烛光晚餐吃得都不算太舒坦,而琴酒也不知道是不是碍于波本在场的缘故,直到最后也没有向白羽绫希询问毛利小五郎的情况。
*
那之后的几天,安室透只要有空都会去酒店给白羽绫希送外卖,只是从来都不留宿。
公司那边在绯闻发酵的第二天晚上便发布了澄清声明,而SNS上个如今再搜索白羽绫希,关联词比起绯闻更多的还是可尔必思。围绕在白羽家与公司外的记者稍稍退去,可仍有一些固执的狗仔选择继续蹲守。
在白羽绫希绯闻公布的第七天下午,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新米花饭店的门口。
坐在车上的客人并没有下车,倒是乔装改扮在酒店大堂等待已久的白羽绫希见状却是立刻上前,她刚一落座,车门便立刻合上,下一秒黑色的出租车便从酒店门前驶离,不再多逗留一秒。
“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凉子前辈。我也是没办法,现在被媒体盯着脱不开身,但有些事又不得不和你面谈。”
白羽绫希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药师寺凉子道了声歉,又冲着前面伪装成出租车司机的同事说:“也辛苦你啦,泉田先生。”
伪装成司机的泉田准一郎苦笑一声,还没来得及抱怨自己不过是又被药师寺凉子给捉弄了,就听见那位警视厅里人见人怕的驱魔娘娘已经率先开口。
“我不要紧哦,不如说很享受,就是这车稍微差了一点。”
至于她享受的是什么,也就只有药师寺凉子自己心里清楚。
白羽绫希十分明智地选择不在这个话题上进行过多的追问,她看了眼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单刀直入地进入主题:“那么我前几日委托您帮忙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你说的那个安室透,的确和公安有关。”
药师寺凉子一手支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睛笔直地对上白羽绫希的双眸,红唇微动,也没卖关子就给出了白羽绫希等待数日的答案。
白羽绫希松了口气,虽然她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没有得到药师寺凉子那边的确认,她心中总还是有些许的不安。此刻她终于能够长舒一口气,化解心中最后一丝疑影。
“多谢,”她诚恳地向自己的上司道谢,“这件事我不确认,总是寝食难安。”
虽然白羽绫希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打算让药师寺凉子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但药师寺凉子还是意识到了白羽绫希会让自己调查这件事的理由。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部下,笑眯眯地附赠了另一个消息:“我去公安调查的时候,还发现另一件事。”
白羽绫希眨眨眼:“什么?难道说又查到组织在公安的卧底了?”
当初让诸伏景光身份暴露的卧底已经抓了出来,只是白羽绫希等人并不确定警视厅里是否还存在着其他组织成员。难不成药师寺凉子只是帮她去公安调了下档,就能抓到别的老鼠?
“不是,或者说正好相反。”
药师寺凉子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面颊,看起来心情颇好:“公安在你潜入的那个组织里,还有另一个卧底。”
这个消息让白羽绫希足足消化了好一会儿。
过了良久,她这才喃喃开口:“公安那群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手笔了?居然一下子往组织那边派遣了两个卧底。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也亏得苏格兰……我是说诸伏景光身份暴.露的时候他没有跟着暴.露。”
白羽绫希一连说了那么多话,足可以见她的震惊。
正在开车泉田准一郎借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很快就被敏锐的药师寺凉子瞪了回去,而他们的小动作处于消化状态的白羽绫希并没有察觉到。
“不是警视厅的公安,是警察厅的公安。”
药师寺凉子指出白羽绫希的误区:“警视厅那边只派了一个公安去卧底,就是被你救下的那个诸伏景光。另一个身份没有暴露的卧底是警察厅的公安,不过他究竟是谁……”
药师寺凉子摊了摊手:“公安的那群老狐狸将名单护得死死的,只能知道他是ZERO的人。”
不过她还是调查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只不过看情况,白羽绫希似乎还并不知道这件事。
白羽绫希又是一惊:“ZERO?警备企画课的那个ZERO?”
“除了那个之外也没别的ZERO了吧?”
药师寺凉子一脸“你是不是傻了”的样子,而白羽绫希却是头疼地揉了揉脑袋,算是知道为什么神通广大的药师寺凉子这一次却查不到卧底名单。
倒也不是因为警察厅与警视厅分属不同的系统,而是因为警备企画课本身就是个神秘又麻烦的部门。
“算了,不知道也好,你之后就算知道了也别告诉我。”
白羽绫希揉了揉脑袋,非但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甚至还有几分忌惮与抗拒。
“谁不知道ZERO的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我在组织接触过的有代号的成员本就不多,还跑了两个死了一个,没准那位公安精英和我从没接触过,何必直接撞上去。”
这事和当初诸伏景光还不太一样。
诸伏景光虽是公安部的人,但好歹也隶属警视厅,又和她有过直接接触,白羽绫希弄清他的身份后自然是能帮则帮。
但涉及到警察厅那边就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了。
先不说他们首先还勉强算是警视厅半个顶头上司,能够监督警视厅但警视厅却又不受警视厅的管辖,公安那群人又习惯了违法调查,行事风格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尤其是警备企画课中那些精英中的精英,只要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维持“保护这个国家”的信念,他们能够毫无顾忌地撇清所有的阻碍。
要是贸然和ZERO的人“认亲”肯定会引来一堆麻烦:其中不乏质问她是如何知晓ZERO的卧底名单的、为什么要在卧底期间做危险而多余的事情。
搞不好还会直接把她卖了用来换取组织的信任和自己的清白。
白羽绫希才不要做这种傻事。
所以ZERO的事她还是少管为妙,最好能直接忘了他们也有卧底在组织的事,那就更妙了。
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部下罕见地认了怂,这让药师寺凉子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她出于同样的考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白羽绫希真相。可白羽绫希对ZERO的人退避三舍的样子,还是让药师寺凉子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一筹。
“你就这么怕ZERO的那群人?”
“我怕的可不是他们,是怕麻烦。”
听出药师寺凉子语气中的不爽,白羽绫希立刻告饶:“我在组织里本来就够忙的了,才不想花时间去和ZERO的人打交道。”
她这边刚有些起色,没必要给自己没事找事嘛。
“你忙着干什么?谈恋爱吗?”
药师寺凉子嗤了声,紧接着就看见白羽绫希脸上写满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几个字。
药师寺凉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傻?你和那个波本分开都那么久了,突然要我调查他是不是公安的执行人,不就是想弄清他的底细吗?”
不过她就是想不通,白羽绫希和那个波本同居了整整两年却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分开了三年之后忽然又死灰复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