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拿着吧。”
口供是单独录的，不过不巧，这边分局似乎正好抓捕了很多犯人，审讯室都填满了, 只空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接待室，三个人轮流进去。
迪克是第一个。
姐弟俩在外边的长椅上并排坐, 手里各自捧着一杯从气味就尖叫着“不好喝”的咖啡。
“他不对劲。”斯潘塞不知道第几次给姐姐说这个事情，他压低了声音，没有打算让其他人听到。
“怎么了？”伊玛拉明知故问。
“他的反应能力有点太好了，还有战斗力。”斯潘塞的大脑在疯狂回放自己之前看过的资料，“短短时间能够升到现在的位置和他超高的业务水平有很大关系，美国警察的平均破案率也只有40%左右（注一），可是理查德·格雷森入职到现在的恶性案件破案率是90%！”
“迪克很擅长这些工作。”伊玛拉不紧不慢地为男朋友辩白，“就我知道的，纽约的SVU小组在前几年就已经清空了纽约分局所有积压的强jian案件了，也很厉害哦。”
“我是在说他的反应能力远超一般人。”斯潘塞甚至开始怀疑理查德·格雷森是不是给自己姐姐下药了。
飞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能控制人的药物种类然后逐一排除掉的斯潘塞真的担心极了。
“……迪克没有给我下药，或者下咒，或者催眠我，我很清醒。”所以说伊玛拉真的很了解自己养大的弟弟，她无奈地叹气辩解，然后搬出了万能的说法，“我都知道，真的，只是……有点复杂，我之后会给你说的，好吗？”
斯潘塞盯着伊玛拉看了半天，最终不情不愿地妥协了：“好吧。”
“谢谢。”伊玛拉歪头靠在了斯潘塞的肩膀上，轻轻蹭蹭。 警局的暖气很是充足，在等待迪克做完笔录的这段时间里，斯潘塞把围巾摘下来、大衣敞开了，而伊玛拉更是直接把外套脱了下来抱在怀中。
大约三五分钟后，迪克出来了。
伊玛拉站起来准备进去，转身想要把衣服放到凳子上不抱着到处跑的时候，迪克就自然地伸出了手。
于是在斯潘塞错了个眼神的功夫，他姐姐的外套就这么跑到了迪克的手里。
“我尽快回来。”伊玛拉看了一眼弟弟和男朋友，还是转身走进了屋内。
于是走廊上只剩下了迪克和斯潘塞。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独处。
迪克对着小博士笑笑，不怎么擅长眼神交流的斯潘塞下意识挪开视线，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反应很快。”斯潘塞不想让自己显得好像多么针对他一样，思考着开口打断了沉默。
“嗯？”迪克有些没有跟上节奏。
“刚才的意外情况。”斯潘塞解释，“躲过子弹并且制服两个歹徒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
“啊……你这么想？”迪克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内心的紧张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当然。”斯潘塞非常认真地点头，“普通人不会直接冲上去，只有英雄才会这么做。”
抛去他杂七杂八的想法，单纯说理查德·格雷森的这个行为，那绝对是很了不起的。
拿着枪的歹徒在逃跑的路上很有可能误伤无辜，而他面对着两个人，在其中一个人试图寻找人质的时候冲上去先解决了问题这个行为是非常厉害的。
虽然不提倡普通人学习，但精神可嘉。
和自己姐姐结束了谈话，以为小情侣其实对“因为太复杂所以暂时还想不好怎么说”的这件事达成了共识，斯潘塞诚恳地夸奖着。
迪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这么夸张，我只是做了每个警察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说着，他站起身：“我去接杯水喝，茶水间在……？”
“这边走到头拐弯就是。”斯潘塞指了指路，看着迪克转身就走，甚至连伊玛拉的外套都忘了放下来。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斯潘塞回想自己说的话，又想了想迪克的表情。
可能是不喜欢被这么夸奖吧。自己说服了自己的小博士在椅子上坐好，安静地等待着姐姐出来，然后自己进去录口供。
另一边，真的落荒而逃的迪克站在茶水间，随便接了一杯水，端在手里缓缓地松了口气。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在敲打他？还是暂时还没发现只是单纯地在感叹？
对BAU有心理阴影的迪克抹了把脸。
不行，得躲开，否则自己的马甲早晚全都被扯下来。
想到曾经的提姆凭一己之力发现了自己的罗宾身份并且连带着掀翻了布鲁斯的蝙蝠侠身份，迪克决定找个借口出去多两天风头……
毕竟斯潘塞·瑞德是个FBI，在不知道对方立场的情况下暴露身份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迪克不能冒险。
他一口气喝完了纸杯里的水，随手攥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然后拎着伊玛拉的衣服顺了顺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
“？”他总觉得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虫子吗？
迪克想起女朋友在工作之外对虫子的厌恶，翻了翻衣服要把异物翻出来。
……然后就发现了衣服上分外熟悉的窃听兼定位器。
他当然熟悉，哪怕是最新款，但这种小东西的外形也没了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步，迪克自己就有一大箱外形同款的窃听器。
大约只有小拇指甲盖大小、比纽扣还要薄一些的窃听器早就没电了，毕竟只有这么大点，哪怕是蝙蝠侠也只能让这些小玩意保持三天电量。
本该随着电量耗尽而脱落的小东西被衣服上天然羊毛的纤维勾住，一直待到了现在。
迪克把这个“小玩具”摘下来，攥在手心里，怒火如同烈焰，从内心迸发出来将整个人点燃。
他花了几秒钟克制住自己起伏的胸膛，又攥了攥拳，抑制住自己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双手，收敛了表情。
然后才走出去，走向听到声音后转头向着他微笑的伊玛拉。
哪怕迪克已经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和情绪，但伊玛拉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她收敛了笑容：“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没事。”迪克将衣服还给伊玛拉，“我接到了紧急电话……抱歉，我接下来两天可能都不会在这边，是家里的事情。”
“好的，不用担心。”伊玛拉把衣服顺手放在椅子上，抬手抚上迪克的手臂，“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也说不好，但是有坏事发生了。”迪克咬咬牙，抬手把伊玛拉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迪克……？”伊玛拉本能地意识到迪克并不是在为自己要离开而道歉。
有一些别的事情发生了。
她抬手拍拍迪克的后背：“没关系，不论发生了什么问题，我们都能解决它。”
迪克没吭声，他沉默地抱了一会伊玛拉，然后松开手离开了。
等到斯潘塞从接待室出来，门口只剩下伊玛拉一个人。
“发生什么了？”斯潘塞往茶水间的方向看了看，“格雷森还没回来吗？”
“他有急事，先走了。”伊玛拉从椅子上站起来，穿上外套，对着弟弟露出了若无其事的笑容，“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姐弟时间了！”
“一切还好吗？”斯潘塞没有接话，只是问了一句。
“……我希望还好。”伊玛拉的表情收起，无力地叹了口气。
-
迪克觉得自己很清醒。
他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了哥谭。
从布鲁德海文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现在又是深冬，天黑得早，等到他开车进入韦恩岛的时候，道路两旁的路灯都已经亮起来了。
“理查德少爷……哦不……”没有收到消息的阿尔弗雷德疑惑地看着走进门的迪克，看着对方脸上那熟悉的神色，又看着他径直走向书房的方向。
老管家叹了口气。
他熟悉这样的神情，同样的神情在蝙蝠家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出现过，尤其常见于各位少爷小姐的脸上，而这个表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代表着他们的父亲，他亲爱的布鲁斯老爷，做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举动。
这是“开战”之前的表情。
阿尔弗雷德拖着小车去了仓库，将一切能用上的药品准备齐全，然后缓缓地走向蝙蝠洞。
没有任何的比喻手法，在蝙蝠家，或者说，在韦恩家，“开战”这个词就是实打实的一次拳拳到肉甚至见血激烈的打斗。
实话说阿尔弗雷德并不赞同用暴力来教养孩子，但在一些事情上，不得不承认，先将人打服再去说道理是个格外好用的方法。
等到阿福抵达蝙蝠洞，这里已经意料之中地变成一片狼藉的战场。
布鲁斯和迪克各自脸上都挂了彩，僵持着面对着彼此。
迪克蓝色的眼睛中迸发出怒火，死死地盯着布鲁斯，而上来就没有防备地被打了个正着的布鲁斯则显得有那么一丝丝心虚。
他抿着嘴，抬手轻轻地擦了一下被打破的鼻子，和人中上的血迹。
“难以相信，在你承诺过之后立刻就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迪克冷笑着，“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甚至没心情和阿福打招呼。
“这可真是……非常严重的怒火。”阿福走到布鲁斯身边，递过去一个冰袋，“我大胆猜测一下，您对瑞德小姐的监听被发现了？”
“……”
布鲁斯没吭声，他只是抓着冰袋，转身坐了下来。
“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nothing）……”
阿福冷静地指出其中的问题：“或许，在您做一切事情（everything）之前，可以选择一个最直接也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Asking.”
第101章 前奏
于是直到斯潘塞离开布鲁德海文, 迪克都没有回来。
然而伊玛拉确实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早间新闻报道关于前一天晚上超级英雄夜翼又打击了多少起犯罪行为。
甚至有被救的受害者趁机拍了照片，高清大图上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战损版夜翼。
担心但是不能说的伊玛拉低气压了很久。
临走之前，小博士看着来机场送自己的姐姐, 憋了又憋还是没憋住。
“一定要是他吗？”
“我也不知道。”伊玛拉有些无奈地笑笑, “但是就像我一直说的, 我爱他。”
“我知道了。”斯潘塞叹气，然后抬手抱了抱自己的姐姐, 转身进入了闸口。
-
伊玛拉独自回到了公寓, 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
正在她思索着要不要给迪克打个电话快刀斩乱麻的时候, 沃夫冈突然出现。
‘我发现了点东西。’沃夫冈对着伊玛拉说。
转头的瞬间, 伊玛拉的精神体就出现在了沃夫冈的身边。
‘这是哪？’她四周环视了一圈，意识到这里可能是类似某种地下室或者防空洞的地方，不过因为照明很好，所以不大的四四方方小空间也不觉得很压抑。
沃夫冈正穿着短袖坐在地上，身边还放着他开锁的工具。
‘打发时间来了？’威尔站在了伊玛拉身边。
作为开锁匠，沃夫冈对各种种类的锁非常感兴趣，哪怕现在可以不依靠一个小小的店铺来养活自己了，但在无聊或者心烦的时候, 他还是喜欢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花上几个小时去打开一个不知道密码的保险箱。
“我在我叔叔的地下室。”沃夫冈面前是一个打开了的老式保险箱。
没有现代保险箱那种通网又通电的花招，但是足够结实, 被一体浇铸成型的保险箱就算用电锯也无济于事，更结实更牢固的构造几乎称得上无懈可击。
但是沃夫冈只依靠着一个听诊器就打开了它。
里边是很多纸质资料，用俄文和德文混杂地写出来的内容让人看着就觉得像是一堆鬼画符。
但好就好在，伊玛拉虽然是个美国人, 但她确实是个脑子很好用的天才，而且会俄语, 而沃夫冈是个土生土长的德国人，两个一加起来，这份资料的内容就非常清晰地被翻译出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但是，这个标志可不算陌生。”沃夫冈抖了抖手里的资料，指着其中一页的角落位置，一个熟悉的图案映入眼帘——诡异的黑色骷髅头下边围绕着六根触手。
‘我真的开始怀疑了，九头蛇该改名叫蟑螂才比较合适。’伊玛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哪个犄角旮旯都有他们啊？！’
‘这份资料感觉是最近的，里边在说什么？’威尔理智一些，他凑近去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