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光男’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他摸了摸你的头：“在一切到来之前就让我帮你吧。”
绿色的咒力从他身上溢出，扫荡着这座小岛。土地深处、海面、树根，一切都被他温柔的力量一寸寸的探寻。随着时间没入深处的宿傩手指封印掉了一角，咒力捕捉到了。
“找到了。”
土壤像是供奉神明一般堆叠、托举着手指来到他眼前。当手指离开土地的那一刻，束缚在身上的巨网消失。
可‘中村光男’皮肤瞬间枯萎干瘪，如同苍苍老人。是那个神神叨叨给你算命的骗子——或许不是骗子。
他拿起手指，看到了手上皱巴巴的皮肤：“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受过多的力量。这个身体快到极限了……不过还好，要结束了。”
‘中村光男’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手指，一起递给你。
你看着他：“要结束了是什么意思？你……至少把尸体还给他的家人吧。”
‘中村光男’微笑着看着你：“他不会有事的。”绿光在他身体浮现，衰老的身体又重新饱满。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困顿：“井上爱。当天命降临时，你会知道一切的。快来找我吧。”
‘中村光男’身体晃悠两下彻底倒下。你赶紧扶住他，呼吸还在。咒力感应过去，是个全然的普通人，那个未知生物离开了。
第38章
男人从满是玻璃残渣的桌面上, 拿起一只红酒杯，拿起红酒冲刷着可能存在的玻璃碎片。然后倒上三分之一，细细品尝：“你猜我现在居住的别墅是谁提供的？”
夏油杰没有回答。
男人自顾自喝着红酒, 一杯接一杯：“猴群里面如果生活这一个人类。怎么能不好好敲打呢？还有什么比制造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更能吸引不满的吗？”
“为什么？隐藏我们又要我们吸引社会的负面情绪？”
“知道‘房间里的大象’吗？”房间里的大象是指一些巨大不可回避的真相，然而所有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恭喜吧。术师将会成为房间里的大象，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回避——因为我们是异类。”
“为什么？”
一瓶红酒见底了, 男人笑笑：“高专的学生还没接触到社会的险恶吧？我始终认为恨比爱更长久、更深刻。我来自一个小山村，走到现在这一步靠的不是什么上进心这种积极正向的能量。”
“恨真的是很可怕的力量啊。不加以引导，它的破坏力足以毁灭一个国家。”
他抿了一口酒：“有的国家选择将恨意投射在资本身上，有的国家选择将恨意流向战争……”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夏油杰问出了今天第八个‘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异类, 是少部分人。这是人类的选择。”
****
等你赶到别墅时，看见夏油杰站在别墅门口，门内是倒在玻璃碎渣堆里的诅咒师和几名女性的尸体。
“他死了？”
“没有，我打晕他了。”
你拨通辅助监督的电话，让他们来收拾现场。挂断电话后，你看着夏油杰神情十分疲惫, 主动询问：“发生什么了吗？”
“只是有点累, 没事。”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
半夜, 你清醒的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又是梦——灰原雄、七海建人、夏油杰……五条悟, 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暗处的神像诡异凝视着你。
你抱着枕头，去敲了隔壁的房门。
五条悟头发凌乱, 揉着眼睛开门：“小爱, 大半夜有事吗？”
“很抱歉吵到你, 但是我刚刚做了十分恐怖的噩梦……可以睡到五条同学旁边吗？”你抱着枕头，眼睛带着湿润的泪水, 好像被噩梦吓哭了。
瞌睡醒了。五条悟瞳孔睁圆。
“我保证不吵到五条同学！”
他抓了抓头发，推着你的肩膀进门：“你在说什么啊，女朋友半夜过来寻求……安慰，怎么可能拒之门外啊。”
你在五条悟的床上躺下，旁边的位置陷下去——他也躺下了。窗外的月光给五条悟塑上银白光辉，他蓝色的瞳孔中是你的模样。
“我可以牵着五条同学睡吗？”你提出了更加过分的要求。
被子下的手被毫不犹豫握住了，他说：“别害怕，没有谁会来伤害你。你超级帅的男朋友会开着六眼帮你站岗哦。”
“嗯。”你闭上眼睛，握紧了他的手。因为‘中村光男’的话导致的强烈不安慢慢消失，狭窄的宿舍床上侧躺着两个人，被子上有五条悟常用的沐浴露的香味，热度从交握的双手传来，他睡在你旁边，呼吸声在安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实在是过于舒适了。你觉得你的灵魂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如同浸泡在冬日的温泉中。
“五条同学说错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我在追杀别人。”
你从来没有说过之前的事情，见你主动缠开心扉，五条悟感兴趣搭话：“真厉害啊，追杀别人，自己一身血？”
“……那是不小心。当时被束缚咒力的咒具限制了，被他挖掉了心脏，后来意外突破束缚，马上就杀回去了。”
“心脏？！”五条悟立即看向你的胸口，食指勾住将你的领口下拉——洁白光滑的胸口，没有想象中的伤痕。
“已经没事了。”
“心脏被挖掉怎么可能没事啊！”他的耳朵又贴上来，听一听你的心脏是否好好在工作。
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在胸口，你脸红犹豫了一下，摸上了他的头发。
“好像听不出什么问题诶？”
“嗯……”
“是反转术式治疗的吗？”
“不是……”
“没有心脏也可以治疗？”
“不知道……”
终于从你的声音中听出不对，五条悟猛的抬起头。你领口被他拉开，圆润的双肩露在外面，清晰的锁骨，瑰色的瞳眸似有波纹水光，有着独属少女的青涩。
他低下头，在你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你倒吸一口凉气，刚刚的羞涩被痛楚冲散：“五条同学？”
肩膀上留下一个牙印，还带有水痕。
“他是谁？我去杀了他。”莫名其妙又续上之前的对话了。
“诶，都不问他为什么要杀我吗？”
“站在女朋友这边还需要为什么吗？他可是害我差点就失去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了诶。快回答我嘛。”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之前也有找过，但是不太对。”
“不是敷衍我？”
“不是啦。所以五条同学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吧，偷偷去翻女生宿舍可不太好哦。”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他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被拆穿的不知所措，反而理直气壮的问你：“那硝子说的照片是什么？”
“那个啊，我还以为你在找什么呢。”
“女朋友私藏和别人的合照，当然会想知道啊。”他又小声补充道，“如果是和前男友的合照就不用给我看了。”
你笑弯了腰。
“喂！”五条悟不满了。
“抱歉。”你伸手抱住他，轻声在他耳边说，“如果你想看，我会把那个照片放在……”地点轻轻吐出，这是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的地点。
在你贴上去的那一刻，五条悟自然搂住了你。有点困了，你闭上眼，呢喃如梦呓：“自始至终只有五条悟一个人。”
****
「人来人往的大街。
年幼的夏油杰牵着黑发女人的手，直接巷子内问：“妈妈，那里有怪物。”
路过的人向巷子望去——空无一物。对夏油杰投去同情的眼神。
黑发女人捂住他的嘴，牵着他快速离开：“ 不要再说这种奇怪的话了。大家会把杰当成怪异的人。”」
「硝子几近麻木说出死亡人数，拍了拍夏油杰肩膀：“别想这么多了，守住当下就好。”」
「诅咒师讲手中的红酒杯丢向墙角，玻璃飞溅。蹲在一旁的女人们尖叫一声，又双手抱头。
“忘了你们还在这。”男人咒力显像，陪伴了他月余的女人们死在这无情的刀刃之下。
他喘着粗气，疯狂之态漫上眼球：“棋子。我们都是棋子。我是被抛弃的棋子。”
“你以为你很强吗？不过是高层相互制肘的棋子。”
“再强有什么用？除非你能把人类都杀了，否则你就是异类！”
诅咒师的刀对准自己，在自尽之前被夏油杰击昏了。」
夜晚。
「棋子」、「棋子」、「棋子」、「棋子」、「棋子」……
「异类」、「异类」、「异类」、「异类」、「异类」、「异类」……
男人疯狂的自白回想在海脑里。夏油杰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
守住当下。
【2017年12月31日21点37分】
今夜是跨年夜。霓虹陷入幸福喜悦之中，五彩绚烂的烟花接连不断‘咻’的冲上天空，炸成花朵，庆祝新年的到来。
今夜也是特级咒术师井上爱死去的第七天。
五条悟由于常年出差，半年前退掉了高专外租的房子，住进了学校。一个月前不知道为什么又重新租赁了一座离高专很近的别墅。
高专自查叛徒、百鬼夜行……以及井上爱的葬礼让他还没来得搬家。
乙骨站在教师宿舍门口，敲了敲门：“五条老师，新年快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教师宿舍比学生宿舍好太多。三室一厅，五条悟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窗外接连不断炸开的烟花照亮了他手中的照片——背景是深海，巨大的海豚游过，三两小鱼结伴。一个女孩稍微显得有点羞涩的笑着挽着他的手臂。
“是忧太啊。新年快乐。”五条悟盯着手中的照片，没有转头，“真希她们怎么样了？”
“已经醒来了。硝子老师在医务室正看着她们。”乙骨打开宿舍的灯，“之前看宿舍没开灯，还以为老师回五条家参加新年祭了。”
五条悟把照片收起，放进一个盒子里：“很没意思的地方啊——一群老头子念经。很久之前就不参加了。”
乙骨看过去，盒子里盛满了樱花。12月哪有樱花。
照片被轻轻放在樱花上，五条悟说：“是那个心脏。我找到后不久它就散成了樱花。”然后把它装进了盒子里。
井上爱的心脏被丢弃在禁闭室的残垣之中，颜色鲜红。直到他轻轻捧起的瞬间，如同实现了主人的心愿——再见他一面，跳动一下后，散化成了花瓣。
乙骨深呼吸，强忍泪意。他见证了同伴为了保护他们当面死去，随后又操持了葬礼——井上爱失忆了，她没有家人，朋友也只在高专。那天来的都是她的同学和老师。真希她们受伤太重，一天前才醒过来，没有赶上。
虽然说是葬礼，但是除了高专大坑中间的樱花，什么都没有留下。
“真是不称职的老师啊。“五条悟说。
“五条老师请不要这样想——你这样井上她会难过的。”哭意没能压抑，泪水流下。他可靠、强大的同期井上爱，他们一起去偷过试卷，交付过背后，交流会时碾压对手，最终她死在了他的面前。
五条悟身后传来断断续续乙骨的抽泣。
井上爱死了。
那个说要保护他的可爱学生、坚定选择他的女生、满眼都是他的少女真的不见了。
他已经连续七天没有听见带着女孩嗓音的 ‘五条老师’。她再也不会一脸欣喜的看着他了。
打算和井上爱在一起后，五条悟特意在高专很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别墅。毕竟学生和老师在一起，最好还是蔽着人吧？虽然她看起来不是在意他人眼光的人，自己也不是。但不想井上爱被议论。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今天房东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去拿钥匙。失去的时间感又重新流动起来。
按照计划。跨年夜他会带井上爱去那里，可以一起做晚饭——还不知道除了火锅她还喜欢吃什么，或者是一起去寺庙祈福，又或者……
五条悟挂断电话后，回到了高专宿舍。收拾的时候，照片从外套中掉出来。
——照片里井上爱笑盈盈的看着他。
她还在笑。
第39章
这个学期你们升到了三年级。一年级来了一个叫尹地知的后辈。他和硝子说话时总是结巴, 看见硝子时会变得很紧张。
这是你观察一个多月发现的秘密。
“硝子。”你说，“一年级那个后辈好像很崇拜你呢。”
三年级基本没有文化课了。你们基本都在外面做任务，不过你今天正好轮休, 于是你跑来医务室找硝子聊天。
解刨床上躺着一位大体老师，硝子带着口罩和手套, 手术刀划开皮肤，她正在了解这具尸体。
“没什么印象。”
“昨天还和你打招呼了。尹地知听了要伤心吧。”
“今天不去陪五条吗？”
“今天陪硝子。”你说, “硝子毕业后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