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没异动?”你说,“交流会时期,宿傩只现身半分钟,整整一个月东京的咒灵都蠢蠢欲动。殿前比试,当世强者同归于尽,想必为了赢下比赛,发动的咒力必定不亚于此。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天元为这场比赛设定了结界。”
虽然羂索已经承认了,但他还是饶有趣味的反驳你:“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皇室?”
你笑了:“在设下最初的结界后,除了殿前比试这一次,天元再也没有过任何行动,无论是宿傩之乱,还是皇权交接,当初因为宿傩,咒术师的传承几近断绝都没有过行动。要说他保护皇室?”你看向天元,一字一句重复他刚才说过的话:“能够说出‘世界即我,我即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真正的低下头俯瞰众生?”
在你说完这句话后,周围的气氛瞬间收紧。你和夏油杰与羂索对峙,你手中握着黑刀,夏油杰准备释放咒灵,无数的黑影武士出现在羂索身前,你们相互寻找突破口。九十九的凰轮也准备朝天元进攻,她脸上带着被欺骗的怒意。
夏油杰率先发起了攻击,他已经压抑怒火很久了。虎眼鹿角的青绿色蟠龙自虚无出现,挤占了整个空间,对着羂索喷射巨焰。薨星宫被火海淹没,热浪翻涌。
九十九大喊:“夏油杰,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这样我们也被波及了!”说完,她应该也不觉得夏油杰会收敛,于是打算发动凰轮,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等一下!”你躲过羂索的黑影武士的劈砍,“不能伤害天元,不然结界内一切都崩溃了!”
九十九顿住,不甘的‘嘁’了一声。地上冒出一个黑影武士,挥刀向天元,九十九身体先行一步,黑影被凰轮贯穿后消散了。
九十九将试图偷袭天元的黑影武士一个个按灭。
这算什么啊?
她心中更不爽了。
暴走的蟠龙、源源不断涌出的黑武士,混乱、高温都发生在这拥挤的小房间。你只是一味的躲避,还没有动手。三位特级的咒力互不谦让,咄咄逼人,要是诅咒之王的咒力再出来的话就如同在沸水中滴入一滴油,往薨星宫投射了一颗原子弹。
而且你觉得羂索还在隐藏什么。你在戒备他。
就在夏油杰准备释放另一只特级咒灵时,夏油杰嘴角上扬,围绕在夏油杰身边的黑武士迅速汇合在他上方,形成一支黑色的长矛。
——!
你立即发动术式,粉色的樱花之海吞噬一切,你一边小心的控制咒力输出,一边靠近羂索。黑武士护在他身边,地下有黑影出没,你一脚踩灭。
手中的黑刀刺穿过无数前来阻止你的黑影,刺向羂索。羂索回身一躲,长矛挡住攻击后又被樱花溶解。一根粉色的咒力化形的铁链刺穿羂索的背部,他被固定在原地,樱花包围了他,你已经站在他身前了。
——羂索已经无处可逃了。
你高举黑刀,打算给他致命之际。身后九十九突然大喊起来:“井上爱!”
你回头望去,高阶之上的大树被一根黑色的长矛刺穿,天元的真身安静躺在树根的怀中。这根长矛黑色的利刃之处有一点殷红,从咒力的波动,你感受到了——那是你的心头血。
这点红色迅速消失在树根之中。
你不可思议的看向羂索,他已经不打算能够活着脱身了,这场实验在执棋手死去之后仍会继续,能不能看到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目的达成了。
羂索说:“我说过了虽然遗憾没能获得咒灵使的身体,但现在的身体够用了。”
“真是高兴啊,你主动替代五条悟成为实验对象。”
你皱紧眉头,继续刚才的动作。
羂索还在断断续续说着:“……只是许诺了一些空话就让咒术界高层和我做交易,这群人只想着好处,不想承担交易的后果,可惜与虎谋皮却没有相应的谋略,难怪五条悟这么讨厌这群蠢货……”
黑刀刺进羂索的大脑,你瞬时发动术式。羂索嘴巴一张一闭,留下了遗言:“井上爱,我拿了你三滴心头血,两滴交易给宿傩,一滴在这里。”
“记得同化天元后,吞噬我为你准备的一切。”
贯穿大树的长矛消失,九十九看过去,发现天元毫发无损。
第61章
咒灵是全完咒力构成的, 死去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羂索苦恼,他的实验陷入了瓶颈。
如果没有这滴油滴进沸水,那该怎么端起这个锅呢?
幸运的是, 你出现了。
一个介于咒灵和人类的存在。
****
【禅院家】
咒力构造的虚幻之境中,真依走向海里, 她将一个东西交给了真希,好像她们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样, 真依请求道:“请把这一切都毁掉。”
……
真希睁开眼睛,在和妹妹交握的手中躺着一把冰冷的刀具,她握紧了真依的手。
拉住的手的不是为了相互阻止,而是相互祝福。
****
你站起身, 怀里的狱门疆差点掉落,你一把捞住了,愣神的看着它。
“小爱?”羂索的话让夏油杰有些不安,发泄怒火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了。
九十九也看向你:“你没事吧?”
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突然开口说道:“夏油杰, 如果说我要把狱门疆交给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是你。”
“小爱?”看你呆呆看着狱门疆, 不理他, 夏油杰再次出声。
五条悟没有在狱门疆里面胡来了, 狱门疆眼睛闭合、化为死灰般安静。如果他知道你要走是不是又会大闹一番?
为什么尽力留在五条悟身边,都会面临不得不分开的情况?
你不介意被总监部利用、不介意被人类监视、不介意被戴上咒具。无论命运之浪如何猛烈的冲击你, 只要五条悟本人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即便是万水千山, 你都会回来。
可是,这次是例外了。
你将狱门疆递给夏油杰, 眼中是被命运捉弄后的释然:“夏油杰,一定保护好他。”
****
虎杖、伏黑和胀相正在结界内努力收集积分,为死灭回游追加规则。牛头骨堆之上,宿傩手中漂浮一滴红色液体——这是你的心头血。
羂索夺舍虎杖香织,诞下虎杖是为了作为限制宿傩的容器,直到实验来临的当天再释放。
作为交易内容,羂索给予了宿傩两滴你的血。虎杖的身体可以压制宿傩的灵魂,可你的咒力不受虎杖管控。
上一滴血液在交流会中证实了它的用处——夺取虎杖身体控制权,压制他的灵魂。
宿傩看着伏黑使用十影术召唤出的脱兔,嘴角上扬,现在轮到这滴证明了。
虽然不是羂索预想的结果,但是夺舍伏黑——十影术加上宿傩的咒力——想必羂索也是很愿意的。
****
看着你离开的背影,夏油杰有点不知所措的抱着狱门疆,他问:“到底怎么了?”
天元安静了很久,这个时候说话了:“羂索将井上爱作为人类时的心头血融入我的本体——她要和我同化了。”
九十九大惊:“井上爱要被你同化了?”
天元摇头:“不,我看过井上爱的入学档案上写了她的术式‘吞噬与同化’,恐怕是她吞噬我。”
“那会怎么样?”虽然已经通过你的神情判断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夏油杰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天元沉默了一会,答:“结界术除了提升术师强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驱除结界内强大的诅咒。”
得益于此,人类城邦建立,在人群密集的市区中特级咒灵不会随处可见。
“我作为结界术的持有者,可以保持理性,可是井上爱——她是诅咒之王。”
“总而言之,她被动吞噬我的那一刻,互斥的咒力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一丝一毫消磨她理智,吞噬完我后,开始吞噬死灭回游内的所有人。术师也好、咒灵也罢,人类也可以,都会被她吞噬。”
夏油杰和九十九瞳孔放大,夏油杰立即想要追上你,天元叫住了:“已经来不及了,你没注意到了。”
顺着天元的指向的地方,那里散落的几片花瓣发散扭曲的恐怖咒力。
“井上爱的失控已经开始了。”
****
乌云遮住了星辰,樱花树也变暗淡,鸟居拼命亮起不安的朱红色,终究败落下来。
你感觉有什么在撕扯你的灵魂,好几个人在你耳边哭泣。这个声音不似初生时听到的温暖,是一种恐惧、害怕、遗憾的声音。
你用凝神去听,才发现原来是天元之前同化的星浆体们在说话。
在听清的一瞬间,你的神志模糊了。你赶紧停下这种行为,现在还有一些要做的事情。
你屏住呼吸。
冷静。
你要控制住自己。
你手中黑刀沾满了诅咒的气息,你踏进了一间古朴的宅院中。这里有妨碍五条悟解封的人,你必须赶在失去理智之前解决。
****
儿子被抓,父亲一定要去救。
夜蛾早在创造熊猫时就被总监部关押过,熊猫有着自我意识还可以自主补充咒力,高层不允许这种能够大规模军队化的方法不在自己掌控之下。
因为五条悟,夜蛾保住秘密。
现在五条悟被封印了。
夜蛾看着前来行刑的好友乐岩寺,毅然全力以赴。琴音之刃袭来,正当夜蛾抵挡不住时,风刃化为了花瓣,在他面前落下。
“夜蛾……老师。”一道声音响起,说话的人好像是先看见这个人,才想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老师’两个字叫的十分生硬。
夜蛾放下试图抵挡攻击的手,他看向你时,眼神中是恐惧。
“井上爱?”
少女已不再初见的玫瞳黑发,身上溅满了斑驳的血迹——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屠杀——她是刽子手。献血顺着黑色的刀刃一滴一滴坠落,你的黑色长发已经挂满了樱花,瞳孔血红。你身后是一条血路,一步步的血色脚印从远处而来,不知为何,血迹的周围又洒满了樱花,也是一条花路。
“现在已经没有必须执行的命令了。”你说。
乐岩寺后退一步:“你、做了什么?”
“我把那些烂人都杀了。”你举起黑色刀,给他们展示上面的血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像人类那样娇嫩、柔软。肉色的皮肤、圆润的指甲盖,这些都没有了,只有以樱花组成的,勉强维持的手臂形态。
你愣了一下,又满不在意的放下,从夜蛾和乐岩寺中间穿过。
犹豫了一下,夜蛾叫住了你:“井上爱,你还记得入学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你学习咒术是为了什么?”」
你努力回想,始终其记不起来,只是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一双苍蓝之瞳。
短暂的清明,你回答:“好像是……爱下去?”你学咒术是为了能够爱下去,被爱的人不要死,他要开心,要感受很多爱,你要变得强大,要爱下去。
耳边嘈杂的声音忽然变大,你被吸引住了注意力继续向前走。
他们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也无法拦住你。
你脚下是一条粉色与血色交织的绝路。
****
九十九不满的抱怨:“为什么夏油杰可以去找天使解封五条悟,而我必须在这里保护你!”
天元:“如果我现在死去的话,情况会更加糟糕。”
“哦?”九十九不客气的讽刺道,“难道这不是你期待的吗?”
虚无的空间在你和夏油杰离去之后,天元幻化了一条溪水,他和九十九由基坐在河边的石块上,看着水流如逝。
“我期待的是成为更高级的存在,不是成为燃料。”
“倒是很坦诚。”
天元说:“虚幻出来的流水是我唯一感知时间流逝的存在,我活的太长了,思维早就脱离了人类范围。”
——“或者说从同化第一个星浆体开始,我就不再认同人类身份了。”
“高傲的发言。”
“高傲?”天元笑了一下,“我有一个朋友,他的梦想是拯救世界、保护所有人类。我只是在为了自己考虑,他才是真的高傲。”
九十九‘嘁‘一声:“你的朋友?死很久了吧。口气也不小。”
“他近些日子去世的。”流水还在哗哗淌过,天元在怀念什么,他低声说:“死了也不安稳,留一个这么大的变量。”
****
你感觉灵魂在上升,记忆变的模糊,逐渐有点记不清自己是谁。
一步两步三步,你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有一个女孩在问你:“是新来的星浆体吗?”
星浆体是什么?
不,你能肯定自己是——谁?
好像没办法肯定。
但是你记得自己要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尽头有一个人,你要去杀了他。
脚下的花瓣磨碎在鞋底,沁出粉色的汁液。一路走,你的花瓣一路落。
可是你不觉得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灵魂中迸发出来,和之前不一样——之前?
你摸摸垂在胸口的长发,只摸到了一柳花瓣。你眨眨眼睛,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这样。
之前头发也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