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恨爷爷没多生几个儿子。”佳宝忿忿道。
黎爽啧啧，这家伙真傻！
菜上来了，佳宝边吃边问黎爽：“你今天请假没事吧？前一阵子，你不是把你那个破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
“什么叫破工作？”黎爽不满，“看不起打工人啊？”
“不是看不起打工人。”佳宝拿筷子竖着撑住盘子，抵着下巴，道，“你这工作说到底呢，也没个正经业务。感觉就是在公司混日子。”
黎爽听了，肯定不服气，虽然佳宝说的是事实。
她强辩：“北熊混日子的人还少吗？多我一个不多。”
“看来北熊真的不行了啊。”佳宝若有所思。
黎爽道：“而且我也没有在混日子。你以为我不想介入北熊的核心业务吗？蚁窝那笔钱一直要不回来，我心里也急。可是急有什么用？我又看不懂数据。”
“你不需要看懂数据。”佳宝回道，“你把它当北熊的产品就可以。其实，每家公司的运营模式都差不多，研发产品-造东西，品牌营销-把货卖出去，维护好资金链-让钱有出有进。你想明白这些，你那个商务的工作就是小菜一碟。”
黎爽觉得自己应该拿本子记下来。
她有些崇拜地看着对面这个“弟弟”，真没想到，自己也有需要他教导的一天。
“其实你不用把在企业上班，当成是一件很严谨正式高大上的事。做生意嘛，都一样，在商言商，大家就是想赚钱。本质上，卖煎饼的，和北熊的销售，并无区别。”佳宝继续道，“所以发挥好你的强项就行。”
黎爽感激涕零，再次求教：“敢问大神，那我未来的职业规划是什么？小的迷茫。”
佳宝笑笑：“你先把蚁窝的钱要回来，再把北熊的事理顺了，自然有你的好去处。”
“美甲店？”黎爽蛇影杯弓。
佳宝挑了下眉，扶了扶眉弓，没说话。
……
发挥自己的强项。
黎爽晚上坐在瑜伽垫上，又开始冥想，脑子里盘旋的都是最近的事情。
黎爽的强项应该就是“搞事情”。
她好像特别能够发现人和人之间的细微关系，从而看透别人背后的核心诉求。
她想起梁易欢，又回想起中午看到她时，她脸上的微妙神情。
按道理，买“维密”这种东西，不应该是脸上洋溢着桃花和幸福吗？
怎么她当时看起来紧张又局促，似乎眉宇间还有几分的苦涩与无可奈何？
婚姻外稀巴烂的关系，本来就难以维系，况且她的对手还是刘放那样的老狐狸。
黎爽可想而知，梁易欢职场内外的日子应该都不是太好。
她决定从这个点下手，先突破梁易欢。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黎爽听见应晴房间里不停传来各种机械声。
她探着脑袋一问：“应晴，你干嘛呢？”
没有回音。
黎爽这才发觉，下午应晴从何人可的办公室回来以后，就一骨碌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三个小时了，都没出来过。
她蹑手蹑脚地推门走进去。
只见，莹莹一片蓝光前，应晴就像是一个患上网瘾的少年，佝偻着腰，伸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直到黎爽走近，应晴都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唔哟！你吓我一跳！”
直到黎爽拍了拍她的背，应晴才受到惊吓般猛然回头！
黎爽毫不手软地拍开她房间的灯，发现她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油，只有两只眼睛释放出矍铄的光！
好诡异！
黎爽动了动，不小心踢到她椅子下面丢弃成一团的“维密”袋子，有些心疼地拎起来。
“你搞什么？明天就要跟何人可去旅行了，不早点去睡美容觉，在这儿熬夜自毁容颜？”
黎爽满脸的怒其不争！
应晴扶了扶脸上框架眼镜，不为所动。
她仰起脸，一脸严肃地望着黎爽。
“我……”应晴扭捏着，“我在干活儿……”
“干活儿？干什么活儿？！”
黎爽想不出，应晴一个在家Gap的人，有什么活儿需要加班加点。
“是……”应晴顿了顿，红着脸，“是外头接的私活儿。”
“私活儿？”
黎爽越来越好奇，直接在应晴的床边坐下。
“嗯，之前报了个B站大学，新学了点技术。正好暖鸭有活儿外包，我就跟着老师接了。”
应晴坦白道。
“本来我也不想接，可是，我跟何人可谈恋爱，他又不给我发钱。我总得活下去啊！”
黎爽道：“你给暖鸭干私活儿这事儿，何人可知不知道？”
“没必要让他知道吧。”应晴说。
“你呀！”黎爽很不认同应晴这种小打小闹的做法。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收着何人可这么个金山，偏偏要去别的山上搬土砖。
应晴还有件事，挣了挣，她还是说道：“姐！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说……”
“说吧。”
“我明天不想和何人可去旅游了。”应晴小心翼翼道。
“你疯啦？脑子又被雷劈啦？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你这点破私活儿，撑死几千块！值得你这样？”
果不其然，应晴如愿得到了黎爽劈头盖脸的批评。
“不是……”
应晴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用弱弱的语气，指着电脑屏幕，对黎爽道：“姐！我发现一件天大的事！”
“你现在最大的事，就是赶紧给我去睡觉！”
黎爽不想听，她生拉硬拽，劝应晴赶紧去洗澡，明天早点出发。
“姐！！”
应晴用力抖开她。
而后，她重新坐回自己的屏幕前，当着黎爽的面，就是一番现场操作。
“姐，看出什么没有？”应晴故意将手，放在黑色的服务器侧面。
黎爽能看懂有鬼，直接问：“什么？”
“姐！我发现，河豚的风情AI鼠标，一旦连接上，服务器就会过热。试了几次，我发现它会自动扫描用户的后台数据，上传到云端。”
黎爽愣成雕塑，睫毛都不眨。
这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吗？
比旅行重要？
原来，今天风情鼠标一拿到手，应晴就迫不及待地拿回来试用。
刚开始，她还玩得挺起劲的。
但是随着那台服务器的风扇转速，应晴明显发现，后台一直处于过载的状态。
“何人可这算是违规。这件事一旦曝光，是会被整个行业唾弃的。”应晴神情严肃。
“G，不是。”黎爽就搞不懂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河豚就是发射火箭，何人可都不着急不害怕。你搁家里瞎起什么劲？！”
应晴轻轻摇了摇头，纠正黎爽：“这是非常大的事。如果扫描后台这件事坐实，一旦曝光，那整个河豚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并且――”
她顿了顿，说出了自己最不想说出的那句话。
“并且，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足以证明何人可的人品低劣！”
黎爽都听呆了！
她发现，自己真的跟应晴是两个星球的生物！
鸡同鸭讲，好歹还都是禽类；
她和应晴，隔着物种和银河系！
站在他的角度上，赶紧帮他想想怎么补救吗？”黎爽越说越急。
应晴依然杵在那，不急不缓地摇头：“不行。”
而后，她解释道：“你以为风情扫描用户后台，何人可会不知道？没有他的默许，这么大一个项目就上线了？连我这么个小服务器都能测试出来，河豚的技术部能不知道吗？”
“那就是故意的！太好了！”黎爽拉起应晴，推搡，“这就跟你没关系了！走走走，赶紧去洗澡！明早化个美美的妆出发！”
“我这就走。”
应晴平静下来，淡定地说。
“现在走？”
黎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应晴则平缓地背起自己日常的帆布包，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
她要去找老爷子。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暖鸭就还有救，暖鸭有救了，她的私活儿可以继续干！
而且，恒盛投资了暖鸭，也可以及时止亏，老爷子应该能松口气了吧。
“不是，应晴！应……”
黎爽本想叫住应晴，但望着她那个决绝的背影，没叫住。
她给应晴发了条消息，让她注意安全。
应晴回：嗯。
“我要见郑总！”
应晴站在别墅里，和管家对峙着。
管家面露难色：“应小姐，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这个点儿，老总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嘛。”
“麻烦您再帮我上去问问行吗？或者我自己打他电话！”
说着，应晴就要从帆布包里往外掏手机。
“别别……！”管家吓死了。
老爷子是最讨厌刚睡下去，就被人吵醒的。
上次这么干的还是一个修灯的工人，非要晚上上门，结果跌了灯，惊醒了老爷子。
老爷子气得把他们整个装修公司都给告了，说他们“非法用工”，深更半夜还剥削工人。
恒盛也是从来不加班的。
甚至，要不是应晴深夜的不请自来，管家现在也还呼呼地睡着呢。
“你让她去沙发坐。泡壶茶来。”
俩人正僵持，只见老爷子裹着真丝睡袍，边走边系腰带，从二楼走下来，身后还跟着同样犯困的何母。
第66章 知我者，为我心忧
“不是，老爷子，这还不是大事儿吗？”
应晴迷迷瞪瞪地望着对方。
“何人可扫描用户后台！侵犯别人隐私！这事儿要是爆出来，他能被网暴死，永世不得翻身！”
老爷子看了看满脸浩然正气的应晴，突然转向身边的管家，说道：“我饿了，帮我弄点宵夜来吃。就整那个榴莲蛋挞，口味不错。”
何母嗔怪：“这么晚了，小心糖尿病。”
“你也一起吃。”老爷子用低沉的嗓音对应晴。
“我……不爱吃榴莲。”
应晴觉得老爷子在转移话题。
“那你就去举报他。”老爷子拿起一块道。
“对！让警察把他拷走！”何母也很同意。
G，不是！
这何人可是你俩亲生的吗？
二老的态度，一下子竟然给应晴整不会了！
老爷子甚至咬了口蛋挞，又放下，双目凌厉。
应晴以为他要发表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谁知老爷子只是说道：“你最近在给卢雅打工吗？”
应晴很奇怪：前半段她根本没讲，只从扫描数据开始说，老爷子怎么会知道她给暖鸭干活儿的事？
老爷子见她不说话，道：“你也别想瞒了，卢雅跟我说的。”
“这……”应晴只觉得恒盛的钱，在暖鸭，没白投。
暖鸭的投资人和CEO之间没有秘密。
“卢雅想见见你。”老爷子带话道。
“见我……？”这让应晴很意外，但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还有，我向你保证，我认为何人可不会做不经同意就扫描客户后台的勾当。那小子不会。”老爷子嚼完了一整只蛋挞，笃定地拍了拍手里的脆皮碎屑道。
何母觉得他偏袒，于是替应晴问道：“你个老头子，拿什么保证？”
“拿什么保证？我拿我的基因保证！”老爷子没想到老太婆会在这时候插嘴捣乱，于是用最低分贝的音量，说道，“人可身上，不也流着你的血吗？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自己吗？”
何母：“我不相信基因，我相信证据！”
噗。
应晴没忍住，刚喝进嘴的铁观音，差点没呛到。
何母真是太正了！
就冲何母着脾气，绝对可以排除何人可是“妈宝”的嫌疑。
是啊，凡事讲证据。
“应晴啊，恒盛现在我已经交给佳宝了。”老爷子回过头，吸了口雪茄，缓缓对她说道，“要不要把风情扫描用户后台的事告诉他，你自己看着办。”
“好。”
应晴走后。
何母疑惑地问老爷子：“应晴不是在跟‘你儿子’谈恋爱吗？怎么日子过得这么紧？还要去做外包挣钱?”
老爷子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儿子’去。”
……
第二天一早。
何人可开着车，在应晴家楼下接她。
应晴挎着一只单薄的帆布包，就从单元口出来了。
何人可下车，替她拉完车门，又四下看了看，问：“行李呢？”
应晴冷着一张脸，静静坐在副驾上，道：“我不去了。”
“不去了？”何人可莫名其妙。
说好的，维密呢？
何人可一头雾水，他今天可是亲自开车来接的应晴，都没有用司机。
就是想和应晴好好地二人世界，出去放松一下。
这些日子，应晴陪着他工作，都没有时间联络感情，何人可特意订了最好的酒店、最好的行程，想跟她培养培养感情。
“上楼说吧。”
应晴索性下车，她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单元门口，他碰上准备去上班的黎爽，同样一脸无奈。
何人可用唇语加神态询问黎爽，这是又闹哪出？
黎爽无奈地摇了摇头，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用唇语对何人可说了句：“你要受苦了。”
何人可看了看楼上，又回头看了看，装着自己行李箱的车子。
最后他还是“滴滴”两声锁车，追随应晴上楼一探究竟。
应晴在自己的房间里，又是“咔咔”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风情AI鼠标又在扫描客户后台数据。
“何总，您这是违法！”
应晴严辞质疑道。
何人可当场就快碎掉！
他万万没想到，应晴居然鼠标一拿回来就试用了，还立刻发现了这个bug！
这时候她发现了这个，好好的旅行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挣了挣，何人可咬了下唇，冰冷的眸光在愤怒震惊的摇曳中熄灭。
“你不去旅行，就是为了这个。”他低沉地问。
“嗯。”
何人可倒也没有很吃惊，只是抱起胳膊靠墙：“假如我说我没有违法，你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