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俩人说话时,应晴下班了,她背着帆布包从大楼里走出来。
“应……”
何人可刚想张口喊她,但又碍于卢雅在侧,实在抹不开面子。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一会儿目光粘着应晴,一会儿又转向卢雅。
卢雅看着他那副样子,只觉得好笑,最后还是卢雅大大方方招手,把应晴给喊了过来!
“应晴!”
“卢雅姐!”应晴雀跃着跑过来。
待跑近了,她看清了车里坐的是何人可。
他俩对视了一眼,瞬间同时僵在原地!
应晴直尴尬地脚趾抠地!
卢雅故意很大声的问何人可:“应晴来了,你是来接她下班的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一起走吧!”
谁知,这时何人可那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可怜自尊,在前女友和现女友面前,又青云直上了。
就是这蜉蝣一瞬,他脱口而出了一句错话:“谁接她啊?!她以为她是谁。卢雅,我是来找你的!”
好。
这句话一说完,应晴调头就走!
不带一秒钟犹豫的!
何人可,有病吧!说这话。
何人可也是当场肠子就悔断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待应晴走远,卢雅明知他肝肠寸断,仍继续调戏挑衅道:“何人可!你现在都这么卑微啦?明明是来接女孩子下班,却不敢说出来,拿我当挡箭牌?我可告诉你,我配合演出的出场费很贵的!”
“收吧,收吧。”何人可没心情,敷衍她。
卢雅见他这么无趣,突然觉得自己和他分手真是一点儿都不吃亏,于是也打算离开。
谁知,何人可却突然下车,跑上去几步,拉住她。
便秘似的挣了半天,何人可终于才问出了心里话:“那什么……应晴在你这,你没难为她吧?”
不得不说,何人可这种工科男,说话惹恼人,是有一套的。
并且风格自成一派。
这种流派就是“我以为的就是我以为的,你必须按照我以为的,跟我聊”。
卢雅直接气笑,反问:“请问!何总!我有什么理由,什么动机,要去为难一个我们公司P7的员工?!”
何人可不信,怂怂地说:“那你不是我前女友嘛。”
卢雅歪头,反驳:“那她不也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何人可,你把心放在盆骨里!我不会难为应晴,走了哈。”
何人可又追一步,拉一下,求了句:“那你以后也都不能难为她。”
“神经。”卢雅忍无可忍,甩开袖子,扬长而去!
自己过去,这都谈了个什么玩意儿?!
白痴的痴情种吗?
没有爱了,卢雅只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应晴调头就走后,还是没忍住,绕过花坛,频频回头了两下。
因为隔得远,她听不见何人可与卢雅的对白,只看见他俩在公司楼下拉拉扯扯。
一股醋味儿不自觉地汹涌了上来。
她连眉梢眼角都是酸的。
应晴赶紧打消这感觉,她不停地反复提醒自己――何人可就是个坑完她青春坑行业的人渣!
晚上回到家,气鼓鼓的应晴,又不小心踢到了遗忘在椅子下面的“维密”纸袋儿。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缠线般,将她萦绕。
若是没有发现风情扫描用户后台的事儿,也许应晴现在已经和何人可度假归来了。
或许,维密穿过了,“那个”也用上了。
他俩的关系,也许已经从契约关系,到达了身体关系,甚至也许还偶然登陆了彼此的灵魂。
可是,谁又知道呢……
应晴的心底多少留有一丝遗憾,她将这归结为,人总是会美化自己没能走上的那条路。
黎爽却无情地戳穿她:“人不会美化自己没能走上的路,人只会美化自己想走的路。你心里还是有何人可的,别自欺欺人了。”
“我没有!”应晴死鸭子嘴硬。
“行!你没有!那我去把这袋东西扔了。”黎爽佯装起身。
“别啊。”应晴很心疼地拉住她,“这还是你帮我买的呢。3000多块呢!”
黎爽撇撇嘴,提醒:“我买它,是希望你开心!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拧巴。”
应晴没吱声,一晚上都望着那台黑色的服务器,发呆。
第71章 你的条件是啥?
黎妈听从了佳宝妈妈的建议,回家反思了两天,决定主动约女儿出来聊聊。
黎爽见到黎妈出现在公司楼下,还挺意外的。
正好是午休时间,同事们看见黎妈一声夸张的“贵妇装”还挺意外的。
“哎呀,早就说了爽姐上班是大小姐体验生活。”
“天哪,这位阿姨身上穿的,手里提的,都赶上我一年的工资了!”
同事们走后,黎爽有些不悦地走到黎妈跟前,抱怨道:“你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就过来找我了?正准备跟同事们去吃饭呢。”
这份抱怨,黎妈听了半辈子。
过去黎爽无论在哪里上学,都不愿意黎妈出现在校门口,她打扮得多光鲜亮丽都不行!
骨子里,黎爽因为这个妈自卑。
但今天黎妈没有跟她来个以毒攻毒,而是陪着笑道:“我这不是给你撑门面,故意穿得好点儿嘛!先敬罗衣后敬人。我这样,显得你有‘背景’。不谈别的,那些公司里不怀好意的男同事都不敢靠近你。”
黎爽没料到亲妈今天的态度这么和善,一改往日雷母般,说风就是雨的作风。
于是,黎爽的态度也软了下来,找了个餐厅,和亲妈面对面坐下,吃饭。
“爽,你上次电话里问我的那个问题。”黎妈一坐下,还没点菜就急着表白来的目的,“我今天是专门来给你解答的。”
黎爽抬眸看了亲妈一眼,掩盖住心底的叹气,假装不指望她,继续翻看菜单。
“不过,爽儿,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随便问问。”黎爽随便答答。
“你不会是给别人当‘小三’了吧?”黎妈一个没忍住,还是紧张兮兮地问。
“啪!”地一声,黎爽将菜单倒在桌沿上,用将极度气愤的眼神喷向亲妈!
她就知道!
这才几分钟啊,亲妈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瞎说!
黎爽激动道:“我这辈子最不可能当的,就是小三!我看你察言观色,提心吊胆,蝇营狗苟地活了半辈子,还不够吗?我更不希望我的孩子像我这样,被人指戳,边长大边抬不起头来!呵呵,小三如何,原配又如何?在男人身上寄生,那都是个P!”
见女儿如此激动,黎妈的心微微放下来。
不是她当了小三就好。
于是黎妈继续陪着笑,说道:“我开玩笑的。女儿别生气!”
黎爽懒理她,继续点菜。
“你问我,这第三者最怕什么?”黎妈道,“我昨天想了一夜,得出个答案,不知道对不对,跟你分享。”
见亲妈的语气,今天如此卑微,黎爽也任性不起来,于是接着问:“答案是什么?”
“不是钱财,不是名节,甚至都不是对面这个男人。而是,他们不能再在这段关系里,捕捉到她们想要的价值。”黎妈道,“出轨的男人,最爱的是他们自己,小三又何尝不是呢?”
黎妈的一句话,让黎爽醍醐灌顶!
对哦。
她总是想着把梁易欢和刘放搞崩,从而让梁易欢倒向自己这边。
其实,梁易欢和刘放掰不掰的,根本就不是重点!
重点是,只要梁易欢不再需要刘放,出卖一个自己不需要的人,来换取更大的利益,又有何不可呢?
黎爽琢磨着,这梁易欢一直跟刘放勾搭,难道是兔子吃窝边草就图个近吗?
她不就是图个工作中有人罩,工作之余有人疼嘛。
自从黎爽给刘放老婆打了那通电话,她估计,梁易欢想要刘放再疼她,肯定是不太可能了。
现在只要让梁易欢觉得,其实刘放对她工作中提供的帮助有限,刘放自然就成了梁易欢眼里的“废人”“弃子”。
吃完饭,说干就干。
黎爽先找了自己的那个“猎头”前男友,让他打电话去“挖”梁易欢。
新公司的背景,就让猎头按照德力安的背景去描述。
反正猎头挖人都是这样,不到谈拢的那一个,是不会明确告知是哪家公司的。
就让梁易欢去脑补。
果然,一下午,梁易欢跑进跑出鬼鬼祟祟地接了好几个电话。
她最后一次接完电话回来之后,黎爽明显感觉她心情变好了,眼神里有那种看到希望后的振作。
黎爽默不作声。
然后下班后,黎爽又收买了管管,让他帮自己洗一串数据。
数据文件,打印了两份。
一份是正确版。
一份故意留了个bug,用红笔给圈出来。
第二天,黎爽先把正确的数据给刘放看了,并且确保自己拿着数据报告从刘放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梁易欢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然后她故意拿着这份报告出去转了一圈,从茶水间咖啡机后面把那个错的红笔圈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上。
回来后,黎爽便来到梁易欢面前嘀咕:“哎呀,这个刘总咋回事儿?部门洗好的数据也不仔细看,害我去技术部交表,被他们集体给骂了!嘲笑我们部门不专业!你看!这是技术部老大的‘御笔朱批’!这么大一个红圈儿,难看死了!”
梁易欢狐疑地将报告接过去,确实发现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红圈,和一个红叉。
黎爽方才走进走出的全过程,梁易欢都收在眼底。
她默认,黎爽从刘放办公室里出来,就去了技术部。
一时间,梁易欢又开始怀疑刘放的专业能力。
“那你和刘总说下啊?”梁易欢道。
黎爽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摇了摇头:“说了有啥用?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打击报复我?”
说到“打击报复”四个字的时候,黎爽还故意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梁易欢。
梁易欢警惕地撇过脸去。
黎爽达到目的,便装作自认倒霉的样子,起身离去。
“哎,算了算了,我还是让管管再重新洗一遍吧。”
黎爽坐回自己工位,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
还好她群众基础打得好,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管管逐渐跟她之间建立起了同事间的信任。
管管和黎爽说了很多八卦,说刘放这个人,其实业务能力也就那样,而且看数据没耐心。
很多次,他有了bug,都是手底下的人帮忙修复。
“他在外面装大佬,其实都是手底下的人帮着擦屁股。梁易欢就是因为屁股擦得好,所以才上位快。”
也许过去的梁易欢,带着情感滤镜,觉得刘放这是大丈夫不拘小节。
但是,她现在正在被除了北熊以外,上升速度最快的独角兽公司挖角,做人的心态难免发生膨胀。
她未必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无能的上司身上。
更何况,当时暖鸭那件事,不就是刘放粗心,手滑将河豚的数据段,黏贴进了暖鸭的数据里吗?
当时,他给了梁易欢一笔钱,让她和自己合作,做成了对方“买卖数据”的样子。
但其实,刘放不仅坏,还无能。
终于,又过了三天,梁易欢在刘放的冷待和“德力安”的热情邀约的冰火两重天里,产生了动摇。
黎爽将她约到后巷,俩人面对面准备好好再谈一次。
一见面,黎爽和梁易欢都很有默契地将手机当着对方的面关机,屏幕倒扣在垃圾桶上。
“你不是要当时的数据吗?”梁易欢道,“我可以发给你。”
“你的条件是啥?”黎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
“一口价,50万。”梁易欢说。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黎爽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串过时的废掉的数据,你敢跟我开这几个价?”
“不买我走了。”梁易欢佯装要走。
“别啊。”黎爽叫住她,“我总得想问问,这串数据值不值这个价吧?”
梁易欢盯着黎爽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值。”
黎爽没有跟她争辩,说了句:“让我考虑一下。”
“最多三天。”梁易欢边说边开机。
……
何人可和卢雅那天亲密交谈的样子,时不时地泛起在工作中的应晴的脑海里。
每每大脑受到干扰,应晴都痛恨自己不够专注。
锤头,她试过了;手臂上绑根皮筋儿,她也试过了;甚至连森田疗法,让念头来,让念头去,她也都试过了。
可是那天的画面,尤其是何人可拽卢雅袖口的特写,就像一个恶魔,对她无孔不入。
谁都知道卢雅比应晴优秀。
应晴现在又在暖鸭工作,寄人篱下,更加自卑。
痛苦磋磨间,应晴决定,还是寄情于工作,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还好,暖鸭确实“器重”她。
只要应晴想干活儿,她就有干不完的活儿。
但是暖鸭比北熊画的饼要圆一些。
卢雅专门给应晴部门特批了一笔加班津贴,条件是,要有一个人每天下班后留下来跑分、刷榜,务必要将春风大模型刷到超越河豚的gpt4.0!
应晴正好为了逃避“情殇”,便自告奋勇留下来赚这份钱!
但默默跑了三天的分,她隐隐发现:暖鸭一直把语料放了一部分到训练模型中,这样训练出来的模型在benchmark中的跑分会明显提升。
简言之就是,这相当于:把考试原题,先当成模拟题,给学生做一遍!再让学生去考试。
这是最低级的作弊。
刚发现这个Bug的时候,应晴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卢雅一直在应晴面前的人设,就是睿智果敢的高知女性。
春风和河豚的大模型排名一直以来都咬得很死!
应晴不自觉地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何人可和卢雅拉拉扯扯的暧昧神态!
她心里气坏了!
虽然何人可跟卢雅没结婚,但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难道作弊这件事,已经在她们这个行业“蔚然成风”了吗?
可转念有一想,应晴又觉得卢雅其实平时对她还挺好的,对其他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