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场合太纸醉金迷了些,她总觉得没意思,每次都坐在人堆里安静地听别人讲话,或者跟姜早一起喝点酒。
但这次不一样。
她身份变了。
已婚。
对象还是谢卿淮。
她头疼地捏了捏裙摆,待会儿谢卿淮去忙,她免不得又要费一番口舌跟那些塑料小姐妹们解释。
心烦意乱地下车踩上红毯走向外间签名墙。
她接过侍应手中记号笔,找了个角落落款,就见谢卿淮微微俯身,将字签在她旁边。
他穿的西装是她亲手选的,领带上有暗色刺绣。
握着笔的手清瘦修长,姿态不像在签名,倒像在作画。
宋酥酥瞥了一眼不远处签名墙正中央空着的地方,小声道:“我觉得你应该签那里。”
不用说都知道是特地为他预留的。
谢卿淮签完字,随手递给侍应,目光扫过紧挨着的名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是那种抛妻弃子的人。”
宋酥酥:“......”
哪来的子?
-
先前听沈绒说,签完字还有采访和记者拍照环节。
但场馆内半个媒体影子都没有,只是两旁人影攒动,不出意料,都是来找谢卿淮的。
她瞥一眼手机,看到沈绒和姜早发来的消息。
两人已经到了,喊她过去坐。
她转头就想开溜,哪知这回没溜成,被谢卿淮扣住手腕,微笑着威胁:“跑哪去?”
眼看着四周有人围上来,宋酥酥挣扎了两下小声吐槽:“哥,你那应酬好无聊。”
“挽着我,跑丢了回去揍你。”
“......”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啊。
宋酥酥撅撅嘴,不情不愿地挽住他胳膊,脸上很快挂起得体又温顺的浅笑,嘀咕一句,“讨厌你。”
“讨厌我回去也揍你。”
“......”
来寻话问候的大多是些人精,不少人收到请帖,知道两人关系。
嘴里吉祥话一连串地往外冒,不过分奉承,却也恰到好处。
看向宋酥酥的目光也愈尊重几分,不断找话招呼攀谈。
宋酥酥虽然不喜欢这些场合,但小时候多多少少跟着父母参加过,来了谢家,也常常被邀请去玩,早就如鱼得水。
她好脾气地回着话,身侧谢卿淮拦开众人,嗓音温和平静:“我太太有些累了,见谅。”
众人又是一阵吹嘘两人感情深厚爱情美满,宋酥酥跟着笑,拳头都硬了。
人前太太,人后揍死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等到地方落座,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会儿,可以吃些东西喝点水。
谢卿淮拿走她手中高脚杯,找侍应要了杯热水塞回去:“什么日子不知道?”
沈绒正兴冲冲往这边跑,听见这话,有种被硬塞了口狗粮的感觉,转头就走。
“哎......”
宋酥酥喊也喊不回来,捧着热水蔫蔫巴巴,“我自己记得住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长大了,真厉害。”
谢卿淮没戳破她,懒洋洋往沙发上一靠,旁边又有人凑过来混眼熟。
宋酥酥小口喝着水,感受到肚子确实有些不舒服。
目光落在谢卿淮矜冷侧颜,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过去。
母亲走得太早,陈温瑶又没空管她,保姆更不会想这么多。
身边同学陆陆续续来了生理期,私底下讨论时,总会惊诧地问她怎么还没来。
她没处咨询,只以为自己有毛病,躲在被子里哭哭啼啼写遗书。
谢卿淮发现时,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哭笑不得地同她道歉:“哥哥最近项目比较多,没好好照顾你,今晚早点睡,明天哥哥带个姐姐来看你,好不好?
他细心安排了生理老师来家中,将各种女性生理教给她,准备好生理期的用品。
甚至在发现她难受时,找了医生给她细心调养,记清每个日子。
只是分别三年,她长大了。
他也变得更凌厉更忙碌。
这种事情,应该不至于让他再放在心上才对。
宋酥酥喝着水,莫名喝出点甜味来,心尖也麻麻的。
第58章 拍卖
走廊拐角处,阴影投落。
沈让半靠在墙边,目光死死地注视着人群中的男女。
他瞧见宋酥酥梨涡浅浅,拽着男人的衣角不知在说什么。
即便听不见,他也知道,她定然又在撒娇。
用那甜腻而不自知的嗓音。
她怎么能跟别的男人撒娇?
她是他的未婚妻。
身上隐隐作痛,眼下还有伤,是那日被谢卿淮的保镖打的。
他还记得电话里,男人嗓音清冽:“再有下次,我不能保证沈总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这样一个暴戾无度的男人,宋酥酥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只有像自己这样,有着和她同样温润柔和的性格,才是她的归宿。
气血翻涌,他理了理领带就要往外走,被人从身后拽住。
回头,只见沈绒穿着身黑色礼裙,手里晃着支威士忌,满脸烦躁:“你怎么又来了?爸妈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别在酥酥面前晃悠吗?你还嫌不够丢人?”
因着谢家喜帖一发,私底下知情者传播得快,云端股票多多少少受到点影响。
甚至不少原定合作方态度都变得不冷不热起来。
董事会对他很不满意,沈父沈母更是连家都不让他进。
若非前几天挨打受伤,他怕是连沈家大门都踏不进去。
沈让不悦地扫她一眼:“绒绒,我是你哥!你怎么跟我说话!”
“哦~你是我哥啊。”
沈绒撇撇嘴,“我以为你是夏晚眠她哥呢,她不一口一个哥哥的吗!”
“闭嘴!”
“行了,你冲我凶什么啊。”
沈绒自小就是沈家掌上明珠,天不怕地不怕,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我这次不是跟你吵架来的,我真心实意提醒你,不要跟谢卿淮作对。”
“沈绒!”
沈让深吸一口气,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我才是酥酥未婚夫!连你都站在谢卿淮那边?”
他话刚落,沈绒眼底的鄙夷快藏不住。
她抿唇,嗓音也冷:“亏我之前还觉得酥酥把你抢走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
沈绒也不管他脸色阴沉,接着道:“沈让,是你出轨,是你背叛宋酥酥,是你逼宋酥酥放弃你的,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
她嘴也毒,沈让被怼得停了停,气势稍弱两分:“不是的,是谢卿淮,是谢卿淮抢走她......”
“如果你对她足够上心,谁都抢不走她。”
沈绒叹口气,“你以为我为什么讨厌她,就是因为她对你太好了!你若是不出轨,谢卿淮又怎么可能乘虚而入?”
沈让张了张嘴,讷讷道:“我没有......我,我没想退婚。”
“是,你没想退婚,你只是想给每个女人一个家?”
沈绒嗤一声,“你不要宋酥酥,自然有人宝贝得紧,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别来烦她。”
她没再看沈让表情,将威士忌一饮而尽,身影没入人群中。
沈让呆愣在原地。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目光又移向宋酥酥。
她背对着谢卿淮,藕段似的胳膊抱在胸前,小脸皱巴成一团,看样子是在闹脾气。
她对着谢卿淮闹脾气?
他想了下,却发现记忆中她生气的次数少之又少。
大多时候,她只是撅撅嘴,不用哄自己就能好。
可她现在,怎么能肆无忌惮地对着谢卿淮闹脾气?
这一幕愈发刺眼,他猛然想起前不久喝酒时,于程伟提起宋酥酥。
他说像宋酥酥这样的女孩子,表面看起来娇软温顺,安静又乖巧。
事实上没有半点安全感。
只有在自己全身心信任依赖的人跟前,才会露出她那娇纵天真模样。
那时他没放在心上,不咸不淡地答:“别多想,换了谁她都这样。”
可如今发现,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不远处的宋酥酥,除去在他跟前小心温和模样,显得更加生动活泼。
连生气都显得可爱。
他心下一空,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嫉妒谢卿淮。
怎么会这样?
该嫉妒的人,是谢卿淮才对。
宴会厅内有侍应在组织席位,拍卖会即将开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僵硬地抬脚向前走,跟前又突然拦过来一人。
夏晚眠一身张扬的艳红色礼裙,头发卷在一侧,嗓音柔柔:“让哥,听说晚上有颗南非人鱼泪呢,你带我一块看看,好不好?”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混入天泉山庄,总算在角落里寻到沈让。
听说拍卖会上全是上层阶级,若是能跟沈让一同出席,自己跻身名媛圈层也指日可待。
然而下一秒,怀中胳膊毫不留情地抽开,她瞧见沈让眼底慌张厌恶:“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夏晚眠一怔,委屈得眼眶里转着泪珠:“让,让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以前看见她哭,只觉得新鲜有趣。
现下他满心烦躁,忍了忍气:“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让哥......”
夏晚眠咬了咬唇,泪珠往下滚,“我知道你是怕被酥酥瞧见,可酥酥已经有男伴了,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她抽泣着,旁边有侍应经过,瞧见这一幕欲言又止地停在一米外:“沈总,该入场了。”
沈让顿了顿,余光扫过夏晚眠,松口:“在我旁边添个位置。”
-
空余的席位不多,中央位置,宋酥酥翻看着展品小册,目光在最后一页停住。
那是颗南非人鱼泪。
湛蓝色钻石挂坠,质地厚重,并不像其他钻石那么通透。
最重要的是,这挂坠,曾经属于她母亲。
也不知道怎么兜兜转转,竟又流入了拍场。
她掰了掰手指,盘算着手里现钱够不够。
忽地一顿,反应过来。
钱好像都给谢卿淮拿去定制钻戒了。
剩下的也不过六七百万。
她蔫巴着喝了口水,暗暗祈祷没人抢。
身侧谢卿淮正在同人说话,漫不经心转头扫过册子,又很快挪开视线。
等到拍卖开始,南非人鱼泪移上展台。
“起拍价,一百二十万。”
“一百三十万。”
“一百三十五万。”
“一百五十万。”
价格喊得不算快,想来中意的人不多。
宋酥酥试探性跟在后头举牌:“两百万。”
她话落定,方才跟价的人都停了下来。
不用说也知道,大概是想卖谢卿淮一个面子。
眼看着成交锤落定,不远处,夏晚眠笑吟吟举牌:“五百万。”
第59章 小洋娃娃
对于夏晚眠的出现宋酥酥并不惊奇,看到她身侧沈让时,已经完全没了任何情绪。
只是南非人鱼泪......
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母亲的东西落到夏晚眠手里。
脑中盘算着酒吧这个月营收分红兴许能赶得上,她思忖片刻,举牌:“五百五十万。”
人群微微骚动起来,不少人目光游离在两桌人中央,满眼八卦看好戏。
夏晚眠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眼底略有嘲笑,转头晃晃沈让胳膊:“让哥,你看......”
沈让死死地盯着宋酥酥的背影。
她方才投来的目光陌生又疏冷,好似真不认识他这个人般。
那若是,他买给她呢?
他抿抿唇:“往上加。”
夏晚眠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得意洋洋举牌:“七百万。”
明目张胆的挑衅将气氛炒至顶点,众人眼底兴味更浓。
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宋酥酥身上。
堂姐妹,还是情敌。
圈子里好久没出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哪知宋酥酥完全无所察觉,纠结地攥着号码牌,思考要不要再往上喊。
不喊吧,东西就落夏晚眠手里了。
喊吧,她实在捉襟见肘。
谢卿淮反应过来,松了松领带,偏头在她耳边轻笑:“花钱都不会?”
说得倒轻巧。
哪是不会花钱呀,是根本没钱。
宋酥酥瘪瘪嘴,胳膊放下:“我不要了,没关系。”
“有关系。”
“嗯?”
“我家酥酥想要的,月亮也给摘,看好了,哥哥教你什么是花钱。”
谢卿淮扣住她手腕将牌子一同举起,嗓音不急不徐,“两千万。”
全场寂静。
窸窸簌簌的谈论声戛然而止。
谁都知道谢卿淮豪横。
但这挂坠,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值这么多价。
这是千金一掷为红颜啊。
夏晚眠顿了下,面色微妙地难看起来。
要说她刚才还能沾沾自喜,这会儿就极明显地看出两人之间差距。
两千万花出去,她夏家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缩衣节食。
周遭若有似无的嘲讽视线扫过,似乎在笑她的自不量力。
她求助地看向沈让,唇角抿紧:“让哥......”
两千万不是小数目。
对于以前的沈让来说很轻松。
但沈家最近情况并不太好。
沈让脸色难看,接过她手中号码牌,犹豫片刻要举时,就见跟前谢卿淮,再一次攥着宋酥酥的手抬起往上叫:“三千万。”
三千万。
静默。
谜一般的静默。
哪有自己给自己叫价的。
明眼人都瞧出宋酥酥在谢卿淮心中地位,世家太太小姐们互换眼神,有了想法。
日后这南城,怕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谢太太。
拍卖师反应过来,三锤落定:“恭喜谢总,谢太太。”
挂坠由侍应先一步送过来,宋酥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手中熟悉的钻石,转头去瞧谢卿淮时,轻轻哇了声。
她的眼睛比钻石还要亮晶晶。
碎发散落在耳边,沾上晶莹唇釉,漂亮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