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董事长虚心听训,过了会儿将人送出去,折回来时听见池大少爷正压低声音问宋酥酥:“酥酥,你给池深哥哥说实话,是不是谢卿淮虐待你,你想不开跳河了?”
宋酥酥用力地点点头:“对。”
谢卿淮:“……”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他没好气地上前隔开两人,瞧了瞧她的伤,心疼死了:“下回还是要让保姆全天在家看着。”
“嗯。”
宋酥酥像是想到什么,挺失落的,“那我还能过生日吗?”
“能过。”
谢卿淮撞了池深一下,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挖坑,“你池深哥也给你准备了份大礼,待会儿就送过来。”
池深:“……”
眼看着宋酥酥满脸期待朝他望来。
他站起身,微笑:“对,在路上了,我出去打个电话催一下,稍等。”
等池深出去,宋酥酥的手机铃响。
是沈绒,和姜早。
两个号码争先恐后往里挤。
她心里咯噔一下。
摔了一跤,差点把这两位祖宗的开业典礼给忘了。
不过好在听说她摔进水池里后,姜早表示理解,让她好好休息,等晚上再去给她庆祝生日。
反倒是沈大小姐一脸警惕吱哇乱叫:“我不信!你一定是偷偷去姜早那边了!你偏心!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宋酥酥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将手机塞给刚打电话让人买礼物回来的池深耳边。
池深:“……我作证,她真的摔了,被谢卿淮亲手推下去的。”
谢卿淮:“?”
第184章 找到你了
谢卿淮原本设想的是——
平安夜的夜晚,在别墅顶层的温室内布置各种鲜花,支起张桌子,歌声悠扬温和,加一盏浪漫小灯。
就她和他,两个人。
久别重逢,他要把这三年的生日都补给她。
然而现实与想象总是略有差别。
满屋子的人吵吵闹闹熙熙攘攘。
窗和门也推开了,几个小野书店的店员在外头捣鼓烧烤架,一团团烟由内而外消散在空气中,勉强能闻到羊肉串的香气。
宋酥酥和姜早沈绒蹲在圣诞树旁边装饰,将乱七八糟的彩带星星往上戳,树下堆着各种各样礼物盒。
池深端着盘略有些焦褐的烤鸡上来,点上香薰,笑:“都别忙了,来吃饭。”
人又热热闹闹地围到餐桌边。
谢卿淮眼疾手快将宋酥酥拉到身边坐,方便照顾伤员吃饭。
有沈绒在,桌上很难冷场。
饭吃到后头,灯光蓦地一暗。
宋酥酥诧异转头,旋即门边亮起烛火,生日歌悠悠扬扬响起。
她其实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喜,耳根微红,小声道:“我这么大了,不吃蛋糕也行的。”
谢卿淮哪还不知道她的口是心非,起身接过保姆手中推车,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三层蛋糕。
挂着蝴蝶结,淡粉色,很公主的款式。
上头还坐着个Q版宋酥酥小人。
沈绒比正主本人还激动,站起来鼓掌:“许愿许愿!”
宋酥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睫毛在跃动烛光里颤啊颤。
只一小会儿就睁眼,她嗓音轻软:“我好啦,吃蛋糕吧?”
谢董事长亲手分蛋糕。
第一块就切给寿星。
极大,极规整的一块。
宋酥酥鼓鼓腮帮子,指指蛋糕最上面的Q版奶油“宋酥酥”,明示他:“我想要那个。”
“不行。”
谢卿淮正在切下一块蛋糕,附身到她耳侧,轻笑道,“那是我的。”
吃着蛋糕,沈绒感慨连连:“酥宝,你的生日也太好玩了,我就跟你差一天生日,我都不想过了,肯定很无聊。”
“不会的。”
不等宋酥酥开口,池深朝她温和道,“老爷子说,邀请你来我家过生日。”
“……”
沈绒:“那个,其实,我都不过生日的,我不过也行……”
宋酥酥轻眨了下眼睛,小声问姜早:“池爷爷还没放弃让他们相亲呀?”
“嗯,池爷爷觉得绒绒活泼,跟他们家正好互补。”
姜早点点头,“不过绒绒不愿意,绒绒觉得他们家太古板了。”
宋酥酥点点头:“我也觉得。”
-
由于宋酥酥今天脑袋受了伤需要静养,没闹多久客人们都散了。
宋酥酥单腿蹦蹦跳跳想进电梯,被谢卿淮拦住,抱回了圣诞树下。
他唇边含笑,将她放在柔软地毯上:“礼物还没拆。”
宋酥酥微讶:“这么多?都是我的?”
她原以为有一部分,应该是其他人的圣诞礼物。
谢卿淮边收拾东西边笑:“不然还有哪个小宝今天过生日?拆吧,就你一个小宝。”
礼物被分成左右两堆。
左边全是谢卿淮的。
以一己之力数量取胜。
另一边是其他人带来的。
宋酥酥坐在当中,拆包装都拆得小心翼翼。
拆着拆着,莫名想要掉眼泪。
她想到前几年。
那时候她跟沈绒的关系还不怎么好,甚至有些恶劣。
每次两人遇到矛盾,沈让总会说,绒绒比你小,你要让着她一些。
可她只比沈绒大一天。
凭什么这一天,她就要咽下这么多委屈。
而过生日时,沈让也总是说,两个女孩子一般大,就一起过好了。
沈绒不愿意。
她也不愿意。
于是她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去买蛋糕,一个人偷偷地在房间里点蜡烛,过生日。
她以为谢卿淮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弄丢了他。
可时过境迁,兜兜转转,他又回到她身边。
她想着想着,眼泪真的滚了下来。
谢卿淮收拾完东西过来,见她抱着个包哭得梨花带雨,心酸又好笑:“怎么?哥哥给你买的包还少吗?哭得跟我虐待你似的。”
“谢卿淮。”
她擦擦眼泪,转过身来抱住他,“我好喜欢你。”
突然认真。
还怪不习惯的。
谢卿淮轻抚着她头发:“嗯,我知道。”
宋酥酥在他身上蹭蹭眼泪:“那你知道我刚许了什么愿吗?”
“什么?”
“我许愿你永远不死。”
“……”
谢卿淮沉默地,捂住她的嘴,“咽回去,说出来就不灵了。”
-
生日没能好好过个二人世界,谢卿淮转而把视线投向跨年。
包场了市中心的高级法餐厅,请来小有名气的钢琴家。
总归要让小姑娘每个节日都充满仪式感。
宋酥酥对此一无所知,只记得谢卿淮让她晚上七点前去餐厅。
然而本就不多的店员临时请假,又进来个预定单。
宋酥酥不得已将咖啡做好,等人来拿了再关店,顺便歉疚地谢卿淮发了条消息,说要晚点才能到。
谢卿淮并不是太在意,语音里头声音懒洋洋地:“不急,我来接你,刚从会场出来,半小时到。”
“好。”
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跨年,向来是最最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等待客人上门期间,宋酥酥进休息室换了条漂亮礼裙,头发披肩,漂亮而矜贵。
真真像个公主。
第一个预订单的客人来拿咖啡时,眼睛都快看直了,连连称赞:“之前来就觉得你像明星,你比人家走红毯的还要好看。”
“谢谢。”
客人笑笑:“下次有机会来我店里,我免费给你拍一组写真,好不好?”
见宋酥酥为难笑笑,她又道:“我花钱也行,请你来当模特,多少都行。”
“那我们下回再说。”
宋酥酥朝她笑,“我也要关店啦,跨年快乐。”
“好,你也快乐。”
人一走,宋酥酥松口气,将灯和点单系统都关上,绕过吧台朝后头走去,打算检查检查还有什么纰漏。
然而刚踏入后方,猛地一道身影从书柜后钻出,狠狠掐住她脖颈,声调阴狠:“找到你了。”
第185章 推开
脑中警铃大作。
然而里头灯关着,漆黑一片。
宋酥酥浑身僵直,被掐得几近缺氧,脑中快速划过几个名字。
而后她强撑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名字:“沈让?”
两字落下瞬间,男人蓦地松开她脖子,欣喜若狂地去抚她的脸,指尖颤栗,声音似乎哑了点:“你忘不掉我,你果真忘不掉我!”
宋酥酥大口大口喘着气,重重咳了两声,下意识躲开。
然而也就是这一举动点燃引线。
气氛霎时僵住,气温坠至冰点。
沈让脸上划过抹残忍的笑,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手几乎贴着宋酥酥的耳朵划过:“你嫌我恶心?你怎么敢嫌我恶心?”
他脾气阴晴不定,精神似是出了问题。
若放在以前,她说不准还会莽莽撞撞跟他对峙。
而现下……
现下她过着安生闲适的日子,家庭和睦,幸福美满。
没必要和沈让这种亡命徒争口舌之快。
宋酥酥默默往外间挪。
保镖就在不远处守着,如果出事,一定会很快发现的。
她心都提到嗓子眼,转移话题:“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的?”
沈让冷笑一声,黑暗里眸子带着恨意和癫狂,“这还多亏了你姑父跟我做的交易!我答应让他接手我在国外的生意!他负责把我带回来!只可惜……”
他狠了命地攥住宋酥酥手腕,阴冷瞳孔和她在暗夜里对视:“只可惜你居然送他去死!害得我在回来的海港上差点被打死!”
宋酥酥几乎刹那间就反应过来:“你是偷渡的?啊——”
她胳膊细瘦,似乎一下子就能被掰断。
沈让手收得愈发紧,杀意一闪而逝:“托你的福!我有家不能回!连回国都跟做贼似的!”
窗外有车经过,灯光一闪而过。
宋酥酥瞧见他胡子长了不少,戴着鸭舌帽,头发乱糟糟,穿一件皱巴巴的黑色卫衣。
完全找不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的身影。
时至今日,他居然还觉得,一切是她造成的。
不过……
他是怎么进来的?
小野的书店只要她在,就有保镖在外面看着可疑人员。
更别说是一个偷渡者。
他是什么时候?
视线在望向角落里半掩着门的废弃隔间时顿住。
那里藏着水管器具,店里用不着,就让人用白墙隐藏起来。
难不成沈让一直住在那里?
在她不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偷溜进来,等待时机,弄死她?
疯子!
宋酥酥疼得眼泪花都往外冒,恐惧腾升,强硬憋回去,哆嗦着声音温声细语地安抚他的情绪:“你不是在国外做生意了吗?以你的能力,应该做得挺好的吧?也不是非得……”
“好?你他妈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沈让怒目圆睁,“是你们逼我的!逼我跟夏晚眠这种人结婚!做生意?你知道我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他猛地按开装饰灯带。
面容猝不及防撞进宋酥酥眼中,她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原本算得上英俊帅气的脸,现下侧脸旁多了条狰狞长疤。
最主要的,他眼圈凹陷,脸色呈现不自然的白,颧骨凹陷。
有两分可怖的病态。
很明显是个瘾君子。
国内查得严,南城近几年更是严厉打击。
宋酥酥只在新闻电视上见过,小腿肚都跟着发抖,磕磕巴巴:“你,怎么会……你缺钱?”
她先前听谢卿淮和韩特助谈论事情时说过,并没有阻止沈家给沈让生活上的支持。
毕竟狗急了也要跳墙。
没必要赶尽杀绝。
“呵,沈家养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把我逼上绝路!别说是给钱,就是连正常生意都不让我做!”
“……”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的应该是沈绒那位堂哥,也就是沈家大伯的养子。
没想到他在这事里也有掺和。
宋酥酥贴着墙,小心又诚恳地建议他:“要不然你先去找他报仇,我在这里等着你。”
沈让有一瞬间的犹豫。
片刻,凹陷的浑浊双眼冷冷盯着她:“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那你想要什么?”
宋酥酥尽量不去刺激他的情绪,“钱?权?我都可以给你。”
沈让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我要你——”
“跟我一起死。”
他话落下瞬间,宋酥酥忽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惊慌失措挣扎:“你别冲动,一切都好商量,我可以让谢卿淮送你回沈家,保证让你像以前一样,你……”
然而薄薄火光跳跃在沈让手指间。
她心咯噔一下,立马知道他的意图。
这里都是书。
易燃物。
下一秒,火苗扔进角落没收拾的书堆里。
几乎是瞬间,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
滚烫的火光映着沈让扭曲癫狂面容,宋酥酥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沈让,挣扎着往外跑。
然而还是晚了。
台阶绊倒她,他步步靠近,拽着她的脚踝往里里拖。
拖到最深处。
里面全是书。
地上还铺着毛茸茸的地毯。
毫无疑问,他们会被轻而易举烧死在这里。
宋酥酥几近绝望,感受到强烈的恐惧,热气腾升,烟雾浓烈,令她说不出话。
沈让却还拽着她,眼底疯狂:“我们本来就该一起死的!我后悔了,我会对你好的,下辈子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你相信我,相信我……”
宋酥酥趴在地上捂住口鼻,所幸她熟悉小野书店里的一砖一瓦,捞过转角处灭火器,起身朝着沈让的脑袋狠狠砸去。
濒死时的人总能爆发出非比寻常的力量。
沈让被砸得头晕眼花,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