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淮好笑地抽了两张纸给她擦眼泪:“现在知道委屈了?下回有人欺负你,你就给人说,你哥是谢卿淮,听到没?”
她吸吸鼻子,努力咽下去,泪眼朦胧地望他:“有用吗?”
谢卿淮将杯子送到她嘴边:“有没有用,下回你试试。”
“嗯。”
难得,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日一早,谢卿淮将她送到学校门口,叮嘱她:“晚上,我就在这儿等你。”
“好。”
小姑娘走出两步,又折回来,“谢谢哥哥。”
她扎着高马尾,蓝白校服穿在身上,漂亮得要命。
谢卿淮弯了下唇,伸手似是想揉她头,忽而又放下:“去吧。”
等进了校门,于好好从后头追上来,表情夸张:“我去!酥酥!那是谁啊!!!好帅!”
宋酥酥朝她弯弯眼睛:“我哥。”
“你还有哥哥?”
“不是亲生的。”
“那是表哥,堂哥?”
宋酥酥想了下,点点头:“差不多。”
“我靠这么帅!我还以为哪个明星呢!”
于好好想到什么,冷静下来,“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个季燃的事情,所以你哥才来接送你的?那季燃就是个疯子,他不会连你哥一起打吧?”
“......”
这个可能性宋酥酥倒是没想过。
她眉头紧皱,“应,应该不会。”
话虽这么说,她一上午都坐立不安,思来想去还是找到学校电话打给谢卿淮。
对面很快接通,传来男人疏离清冽的声音:“你好?”
“是我,酥酥。”
在听到她声音的刹那,谢卿淮拒人千里的语气荡然无存,无意识地转笔轻笑:“怎么了?”
“你晚上记得带保镖,我,我怕你被打。”
“......”
对面的人似是觉得荒唐,好半晌才无语道:“宋酥酥同学,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他们人多。”
小姑娘声音软软地,透过学校的老式座机传过听筒,“我不想让你受伤。”
心脏被戳了一下又一下。
谢卿淮笑:“不怕,哥哥一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酥酥。”
晚自习九点放学。
宋酥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铃声一响就收拾书包往外跑。
于好好抓着包跟在后头:“酥酥!你等我一下!我爸今天也来接我了!让他帮帮你哥呗!”
通校的人不多。
门外的家长零零散散。
两人到校门口时,原先约定的地点连人影都没有。
宋酥酥心里咯噔一下,那种预感越发强烈。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就往之前的那条巷子跑。
远远地,她看到了谢卿淮的身影。
还有一地哎呦叫唤的小混混。
男人就这么懒洋洋站着,一手将季燃按在墙上,指尖猩红,笑得散漫:“季家管不了的人,我帮忙管管,没意见吧?”
季小少爷已然挂了彩,原本嚣张模样荡然无存,眼底带着点不甘和细微恐惧,怒吼道:“你,你他妈放开我!”
谢卿淮折着他手腕的力道骤重,只听一声惨叫。
男人却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家小孩看着呢,脏话咽回去。”
季燃都是以多欺少以强欺弱的那一方,哪见过这场面,吓得两股战战,转头就跑。
小混混们一瘸一拐跟着走,连摩托车都扔了。
宋酥酥眼眶一红,慌忙跑过去:“哥哥,你受伤了吗?”
第204章 幼崽番外篇10
她眼中担忧做不得假,鼻子一酸,眼泪花就往外冒。
初秋的风裹挟着她身上轻甜朝他扑来。
她似是害怕极了,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哭出声:“他们这么多人打你一个呀?”
谢卿淮没料到她会就这样抱上来。
小脸贴在他胸前,身子细微颤动:“哥哥,你疼不疼?”
甜得腻人。
他凝固一瞬,只觉好像有什么变了。
眼底微深,不自然地将人拎开半米,好笑道:“什么叫他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是我一个人打他们这么多人好不好。”
她眼睛里含着水雾,就这么隔着路灯光,泪盈盈将他望着。
对方到底人多,不落下点伤是不可能地。
他嘴角一处擦伤,胳膊上似乎也带了点伤。
小姑娘像是想到什么,忙将书包拿下来,从里头翻翻找找,找出两枚淡粉色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口贴。
她匆匆撕开外包装,又朝他靠近,踮起脚尖,带着浓重鼻音:“哥哥,贴这个。”
猝不及防凑近,谢卿淮呼吸骤停。
然而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她甜甜的。
这个视角,清晰可见她纤长似蝶翼的睫毛,和水润漂亮的嘴巴。
他轻咳一声,错开视线,从她手中拿过创口贴:“我自己来吧。”
“好,好的。”
宋酥酥似是不解。
以前谢卿淮总说,脸上的伤自己哪看的见,当然要帮忙才行。
但她也没有多想,乖乖将地上的包提起来,谢卿淮已先一步拎起,大跨步朝前走:“回家。”
他连步伐都紊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酥酥不解地歪了歪头,跟上去担忧问:“哥哥,你的腿也受伤了吗?”
“没有。”
“那你身上受伤了吗?”
“没有。”
“等会儿回家,我帮你检查一下?或者待会儿上车,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谢卿淮猛地停住,剧烈咳嗽两声。
宋酥酥猝不及防撞上去,泪汪汪地捂着鼻子,还不忘拍拍他的背:“怎么了?”
“宋酥酥。”
谢卿淮好不容易才转头瞧她,“我是男的。”
“昂。”
宋酥酥眨着一双单纯无辜的眼睛望他,“我,我知道呀。”
“......”
她瞧着没有半点歪心思。
倒显得他阴暗龌龊。
谢卿淮一时梗住,不知如何解释。
好半晌才艰难开口,“那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脱我的衣服?”
“我不脱你衣服。”
小姑娘慌忙摇头,解释道,“你自己脱,我看看有没有伤。”
得。
说了跟没说一样。
谢卿淮试图指正她:“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
宋酥酥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可哥哥是哥哥。”
她坦坦荡荡。
好半晌,谢卿淮停在车前,伸手揉揉她脑袋:“那就不要担心哥哥,哥哥没受伤。”
她就像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有人珍惜,也有人忍不住乱涂乱画,想要毁掉她。
他就想让她好好的。
但冥冥之中,他又觉得,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原本导师只给批了两天的假,这一遭闹下来,谢卿淮又多请了两天方便送宋酥酥上下学。
第三天,南城一中消息传开。
宋酥酥一早刚到教室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讲八卦。
于好好拉着她凑近了一起听,才得知是季燃退学了。
而且是季家亲自将人给抓回去的。
不仅季燃退学了,连带着那一群小混混都跟着跑路。
而且学校隔壁巷子的两家网吧都被查封,门口巡逻力度大大加强。
但凡再有人敢骚扰一中学生,直接拉到少管所或者公安局去。
这事一出,一中和隔壁职高都炸开了锅,纷纷猜测其中内幕。
有说是季燃玩得太过火的,也有说前几日在巷子里看见季燃被人给揍了的。
总之传来传去,谣言愈传愈烈。
好在没有人怀疑宋酥酥。
之前在她身上的谣言也随之烟消云散。
只偶尔有个高年级的学姐跑来找宋酥酥,红着眼眶问她知不知道季燃下落。
毕竟宋酥酥是他消失以前最后一个喜欢的女生。
宋酥酥嘴上说着不清楚,其实是知道的。
谢家显然比她想象的更有权势地位。
分明被揍的人是季燃,道歉的却是季家。
第二天就备了厚礼上门,季父季母亲自向宋酥酥道歉,并承诺绝不会让这个逆子再出现在她跟前。
第三日,也就是谣言传开的一大早,季燃就被打包送上了出国留学的飞机。
季家花重金将他塞进美区的学校,让他多多少少读一点再回来。
很解气。
宋酥酥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答谢谢卿淮。
所幸隔天不需要上学,她干脆抱着本书,钻进谢卿淮的房间。
他正坐在床上办公,听见动静刹那转过头,僵了僵:“你......”
话未落,小姑娘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他的床,将书放在大腿上:“今天酥酥给哥哥讲故事。”
她毫无顾忌地穿着睡衣。
刚洗过还没彻底吹干的头发就这么散在肩头,柔顺又微微湿润。
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水嫩,身上有一股沐浴乳的奶香。
很好闻。
很勾人犯罪。
谢卿淮只瞥过一眼就别开视线,轻抿了抿唇:“怎么穿成这样?”
宋酥酥不解:“这是睡衣,睡觉当然要穿睡衣。”
“......”
谢卿淮掩饰性地轻咳一声,下床从衣架上拿了件薄薄外套,走过来搭在她肩上,垂眸瞧她时,竟有两分无奈,“酥酥,就算是在哥哥跟前,也要保护好自己。”
她似懂非懂地仰头瞧他。
整个人笼罩在他阴影当中,眼睛眨呀眨。
他几乎克制不住触碰她的欲望,后退半步,又移开视线,将行李箱拿出来,欲盖弥彰地开始收拾东西:“我明天就要回研究院,你去睡吧,故事就不听了。”
“那我帮你?”
“不用。”
他脱口而出,几乎是瞬间,又略微有些后悔。
小姑娘敏感多思,难免会多想。
他朝她望去,只见她从床上爬下来,仍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说:“那哥哥早点睡,酥酥也去睡了。”
他轻嗯一声,等关门声落下,才坐回床上,眼底划过抹浓重克制。
半晌,拿起根烟点燃,嗤一声:“谢卿淮,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自那日以后,谢卿淮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他忙忙碌碌,从研究院回来以后,将大半的时间都砸在公司里。
每日早出晚归,几乎很少有跟宋酥酥碰面的时候。
唯一不变的,是时不时就出现在宋酥酥门口的礼物,和她卡里日益增多的余额。
同样的,上了高三的宋酥酥也变得忙碌。
每日无休止地学习,绷着一根弦。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她就越想有人陪,即便只是说几句话也好。
可是陈温瑶好忙好忙。
她端着燕窝羹到陈温瑶房间里,总是见陈温瑶在开会。
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刚叮嘱两句,又有电话进来。
至于谢崇,她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问两句好,她自个儿就要跑开了。
只有谢卿淮。
于是某日,她复习到凌晨,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对面的门似乎被打开。
她眼睛倏忽一亮,起身跑出去,并在对面门关上前一秒扒拉住门框,隔着门缝和谢卿淮遥遥相望。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忙把门拉开,略带怒意攥住她手腕仔细看了看,见没事,才冷着声音开口:“手不要了?待会夹着有你哭的。”
宋酥酥也吓一跳,瘪瘪嘴小声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没事就去睡觉吧。”
她的房门还开着,能瞧见书桌前的台灯光线明亮。
他转身要关门,小姑娘张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又微微点头,神色落寞:“哥哥晚安。”
谢卿淮到底还是舍不得小姑娘孤孤单单的。
半小时后,宋酥酥的门被敲了两下。
她刚做完卷子准备休息,开门时就瞧见门口放了把椅子,椅子上上是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馄饨和牛奶。
下面压着张纸条,写着几个字:“早点休息,晚安小宝。”
反面是:“高考加油。”
她小心地将纸条收好放起来,端着餐盘回到房间里。
然而等吃完东西,翻来覆去仍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给谢卿淮发消息:【哥哥,这周我有一天假,我请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本以为这个点谢卿淮不会再回。
但只过了半分钟,手机就弹出来几条消息。
【怎么还没睡?】
【周末我有事。】
这样的借口,宋酥酥已经听过许多次了。
她缩在被子里,忽视第一条消息,接着打字:【谢卿淮。】
kylian:【?】
直呼其名还是头一次。
大半夜,人总是冲动的。
宋酥酥气呼呼地:【你是在躲我吗?】
沉默的轮到谢卿淮。
久久没有回复。
久到宋酥酥呼吸均匀睡下,第二日早晨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
等刷完牙出来再看时,对面在凌晨三点回复消息:【等你毕业再说。】
什么事要毕业再说?
宋酥酥不懂。
分明是待了快十年的家,宋酥酥却觉得,她和谢家的距离再一次拉长拉远。
但人总要有期待。
于是宋酥酥期待着毕业。
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毕业之后,她会坠入更深一层的地狱。
她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外婆,在她跟前去世。
就连谢卿淮都离她远去。
整整三年,她都没听到谢卿淮当初承诺要说的话。
她似乎被偷走了三年。
这三年来浑浑噩噩。
她恍若被系在悬崖边上,绳子摇摇欲坠。
只要风吹一吹,她就会无止境地掉下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坠落的那一瞬间,有人回来,又拉住了她。
好几个月后,宋酥酥突然回想起这件事。
她从老宅房间的书桌里翻出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