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诈骗短信?
他本来没打算理, 但是来信人显示的是【产屋敷综合病院】。
看着手机愣了几秒,七海建人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木, 迟缓已久的惊喜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发作, 他僵着脸, 拜托监督稍等片刻, 给五条悟发了个邮件。
【你现在在哪里?】
五条悟秒回。
回信是一张照片。看角度大概是偷拍的, 是产屋敷病院的大厅, 少女看着手中的一堆体检单面露苦色。
是星野绘梨。
七海建人迟迟没有反应。时间静止了, 环境褪色了,一片黑与白之中,七海建人手中的照片是唯一的色彩。
“抱歉。”他对监督说:“我有别的事情, 不能过去了。”
他在监督懵逼的脸中自然而然的来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在监督上车之前一脚油门下去,唔的一声飞了出去。一路把车开的轮子起火, 不知道挣了几个违章超速闯红灯, 七海全然不在乎。
我要过去。
他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去见我的孩子。
与五条悟短暂的碰面,对方的情况说不上是改善了还是加重了, 无所谓, 反正这个人本来就不正常, 现在他只是更不正常了而已。
绘梨呢?
问题出口之前他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身体比意识先行动,他完全不管突然之间因为不明原因趔趄一步的五条悟——反正他最近也不怎么正常,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他逆着人群向声源处奔去。
“喂!”有人拦住他:“不可以过去了!”
“没关系。”他说:“我是她的家长。”
明明是驴头不对马嘴的答案,但那个男人却并没有继续阻拦。担忧,紧张,愤怒,种种情绪种种疑问,在看见与星野绘梨时,突然之间都消弭了。
没有什么比这孩子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更重要的了,什么都可以后退,只要她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这种庆幸感动到心底眼底一起发酸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
真人,癫狂的扑上去:“让我摸摸你吧,抱一抱也可以——到我这里来!”
七海:?尸体在说话?
·
七海建人攻势迅猛,目光锐利的庖丁今天就要把真人这头死牛在这里全部分解开来!一刀劈在真人的手臂上,七海建人直接把手给他砍掉了。然而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连击差点给真人砍成鱼片。
从走廊这端快被逼到那端去了,真人看着自己与星野绘梨之间的距离正在拉远,距离感令人感到恐慌,把人逼疯的空虚和寂寞正在因为甜美气息的远离卷土重来。
——这样不行!
刚刚断裂的地方突然如同触手一样分出无数的分叉,每一个都是一个新的手臂。七海建人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阻碍罢了,无所谓,赶快把他捏成石子扔到一边——现在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
无数的手臂铺天盖地朝绘梨抓过来!
绘梨:来得好!
“快到我后面,七海!”
大吼一声,她手中的锤子消失了。
工具箱开启,她伸手进去抓取,一步抢到前面,对着来势汹汹的真人手臂按下了火.焰.喷.射.器的扳机。
绘梨:众所周知,我是一个用工具箱战斗的奇蛋战士,那么我从工具箱中拿出一个火.焰.喷.射.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烈火熊熊。
这火有些奇怪,并不是寻常的火焰,被这样的火焰包裹着,真人想要完成无为转生竟然出乎意料的困难。火焰的颜色不断加深,到最后逐渐变成漆黑一片,包裹过来连视觉都快要被夺走了。在火焰当中不断被烧焦重生,虽然无法靠近,但心中无限的渴望却并没有减少。
从跳跃的漆黑当中拼命地看向绘梨的方向时,莫名的,真人想起了花田当中的芙丽尔。
身缠诅咒、厌憎世界、厌憎他人,已经有些掉漆的人工智能如同以往一样,与她的几个朋友在一起,并不看他。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他也没有成功的说服芙丽尔成为自己的朋友,她只是高傲的仰着头,微笑地奚落他:“没有爱过别人,也没有被人爱过。像你这样可怜的家伙,我们是无法成为朋友的。”
那什么是爱呢?
眼前的少女带着芬芳甜蜜的香气,他想要碰触她,把她变成前所未有的美丽形状,让她永远属于自己。他希望被抚摸,被拥抱,被注视,希望这个人的眼中只有他一个,双手只触碰他一人。
这样剧烈的情感在心中无限翻涌,他不理解什么是寂寞,但在夜幕降临,心中的空虚猛兽又开始无望的咆哮时,他就突然明白了——这就是寂寞。
那这份感情是爱吗?
烧灼的疼痛伴随着空气当中烧焦的气味,在这不同寻常的漆黑火焰当中他甚至没有办法轻松完成无为转生,在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刻,他依然不愿意就这样撤离。
哪怕只是一下也好,让我触碰你吧。
这份感情,是......爱吗?
真人不能确定,于是他决定将这种自己不知道东西转化为自己已经知道的。
比如包裹着自己的火焰。
这是爱吗?
如此炙热、如此汹涌、只对着我。
真人愣了一下。
——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真人:破案了,她爱我,爱意如此汹涌炙热。
不知为何真人的攻势突然猛烈起来了,他狂热的发出某种难以辨认的嘶吼,将自己变成了如同野兽的形状后打算冲击过来——幸亏绘梨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不然一两句“神经病”肯定不能表达她的心声。
绘梨一脸镇定:无所谓,我的工具箱里还有别的。
火焰与疼痛像是某种可怕的催化剂,它们让不可名状的未知情感在真人的身上不断蔓延,寂寞与空虚的可怕让人绝不想在领教一次。
她爱我。
这个认知叫人突然的兴奋,连不断叫嚣着逃跑的危机感都短暂的偃旗息鼓,他被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包围起来时,突然坚定了信念。
我要她。
这里是五条悟的地盘,可是这又如何?
我要她!
情绪不断膨胀,力量不断膨胀,真人觉得自己即将要到达他从未来到过的领域。
一点点、再一点点——只要再多一点点,我就马上就可以——
爆炸。
打出一发【赫】后,五条悟悠闲地向绘梨和七海打了个招呼。
“老早就闻到恶心的味道,现在过来一看真是臭死了。”
·
之前突如其来的破坏欲让人几乎丧失了行动力,五条悟就算精神失常也不会放任自己沦落到被情绪控制的地步,更何况周围都是普通人,凭他的实力,他绝不可以在这种地方失态或失控。
七海建人已经往绘梨的方向去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说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事情,但就是觉得有一种【可恶输了】的心情叫人无法忽视。
专心致志的克制自己的五条悟觉得奇怪。自从与绘梨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他便开始出现种种异常,去硝子那里也说他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咒力比之前还要强势,最后能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压力大吗?我压力不大呀。我就是有点想把让我不爽的东西这样那样然后再那样这样,最后请他吃一发【茈】,这很奇怪吗?
硝子沉默了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
硝子:“你压力太大了,放松一下吧。”
?说了不大不大你是没听见吗?
五条悟觉得她很奇怪。
但刚才突然发生的反应与之前的暴躁截然不同。虽然都是破坏欲,虽然都是濒临失控的情绪,都要放下手头正在做的一切去控制自己,但他敏锐地感到——截然不同。
陌生的气息出现,甚至他是先察觉到这股气息,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咒灵。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被夺走了。暴怒,惊慌,无措,嫉妒,随便什么都好反正他也想不到准确的形容词,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别想抢走她。
我会杀了你的。
·
五条悟笑容不变。
他缓步走过来,经过绘梨时甚至还好整以暇的把她拍拍脑袋捏捏脸,一点看不出之前突然情绪失控需要专心调整才能继续行动的模样——不过好在,面对这种东西,他一向不用克制自己的破坏欲。
真人半边身体被轰碎了,虽然能够随意改变灵魂的形状,可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笑了之的小伤,可他基本完好的脸上表情依然是那种孩子式的兴奋。
“看到我竟然不跑吗?难得这次我可能不会去追你呢。”第二发【赫】在他手上凝聚,最强甚至没有拉下眼罩:“不过,既然不跑的话——”
“能请你离她远点吗?”五条悟轻声:“你这只偷腥的猫。”
二次爆炸。
“真聪明。”他轻轻冷笑一声:“跑得真快啊。”
说着,他熟练的把手搭在了绘梨肩膀上。
·
七海:......?
他把五条悟的手从绘梨的肩膀上推了下去,拉着绘梨后退两步,七海建人看像五条悟的眼神渐渐嫌恶。
“骚扰女高中生是违法的。”七海建人:“别让我对你的人渣下限有新的认识,五条先生。”
“别说着么无情的话嘛。”五条悟完全不慌。他甚至哀怨的用兰花指指了指绘梨:“我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绘梨的错诶。”
七海:......
七海拉起绘梨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不忘教导她:“以后少和人渣一起玩。”
被扔在原地的五条悟:?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不信你问她!
绘梨,愧疚:“对,我确实有责任。”
七海又一次看向了五条悟,这次的眼神简直如同在看什么发臭的脏东西。
“对你的道德水平抱有期望,是我的错。”这样说着,一脸冰霜的七海建人重新握住了刀:“不如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她也有责任’如何?”
五条悟:???
拜托我只是说了实话啊!这年头说实话也要被打吗!我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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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O:我闻到了别的O的臭味!
另外——
再说一遍!
我的女高中生已经十八岁了(震声)!
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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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已经被两次爆炸袭击过的产屋敷病院不要继续扩大损失, 七海和五条悟的战斗最后以五条悟逃跑作为结局。
五条悟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真是的,明明他说的都是实话, 可是娜娜明那家伙完全丧失了理智, 对他的辩解全部都是一副“你再敢说一句就砍掉你的头”的态度, 完全无法沟通,真是太不成熟了!
要不是绘梨在背后拼命的拜托他, 他才不会就这样逃跑呢——而且逃跑的时候他还被打了好几下,别问无下限, 问就是突然失灵。
展开的手掌空空荡荡的, 在不久之前这手心当中还握着另外一个柔软手掌, 只是这样皮肤之间的接触, 体温的交换就能让人觉得满足和放松, 接连爆发的破坏欲在那个时候全部消弭, 好像只要两个人这样在一起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不妙。”沙发上的男人仰头向后靠过去。
这种异常状态要是再不解除的话......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七海就真的要杀上门来了。
另一边, 和七海建人一起回到家里的星野绘梨也同样并不轻松。
七海已经连最后的面具都懒得戴了,他摆出一副完全不打算继续保密的样子,之前用来暴揍真人和五条悟的方形刀就被随手放在茶几上, 他本人则是动作有些粗暴的将西装外套扔到沙发后背上,扯掉领带时深呼吸一次,不知道是因为领带勒得太紧叫人无法呼吸,还是因为在压抑想要像揍那两个人一样揍自己一顿的冲动。
“谈谈吧。”七海说。
绘梨, 手指搅在一起, 怂怂的:“你想谈什么?”
谈什么?
七海真是要被气笑了。
谈什么,还能谈什么?总不能谈谈他在绘梨不在的这段时间又杀了多少咒灵吧?
你去了哪里?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有没有遭遇什么危险?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千头万绪之下, 他决定从“那封邮件”开始。
“你好七海,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他声音平静:“从这里开始说怎么样?”
·
七海建人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
绘梨的态度非常坦诚,虽然不是事无巨细,但非常详细的讲解了一下自己的遭遇,以及不告而别的原因。双方互为家人,在一起生活了这样长的时间,早就成了彼此无比重要的存在,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彼此都是如此珍视着这份宝贵的羁绊,这种时候是决不允许有谎言存在的。
“......也就是说。”他声音艰涩:“这样的情况,在以后也许还会发生,对吗?一次、两次、许多次,你也不知道,对吗?”
“......是的。”
七海建人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绘梨突然缩了一下。
两人原本就离得很近,原本就只是坐在了长沙发的两侧,如同往常一样。只不过曾经站距沙发两侧的人气氛紧张只有可能是因为今天遥控器的归属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阴影笼罩下来,绘梨搅在一起的手指全部握紧,害怕得眼睛紧紧闭起。
从小到大,七海从来都没有打过我呢。
这个想法不合时宜,却突然跳了出来。从来都对她迁就的七海,这次一定生气得不得了了,但是、但是——
衣服被绞紧的手指抓出深深痕迹之前,七海建人的手掌终于落了下来。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被紧紧的按进怀中时,绘梨甚至还有点茫然。
“......你到底。”耳边是七海难以平静的声音:“你到底要让我为你担心到何种地步,你这坏孩子。”
手臂收紧,从见面开始便一直紧绷着的男人好像从现在开始才渐渐放松下来,长长的、如同叹气一般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绘梨下意识的伸手回抱住七海。
她大脑一片空白,朦胧之中,她恍惚的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七海就是这样抱着我呢。
父母逝世,这孩子究竟该有谁来抚养成为了摆在所有亲戚之间的问题。道貌岸然的成年人们不断小声的说着“真是可怜”“这可真是太糟糕了”。他们聚集在她家里的客厅,盘踞在柔软的沙发上,给了她一个桔子让她去没有门隔着的餐桌上玩耍,互相诉说着自己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