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双瞳烟华【完结】
时间:2024-08-20 14:35:48

  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仗着奇王殿下人好,就耽误他的病情,需知小病如果不及时治好,也是会拖成大病的。
  她鼓起勇气,道:“此法分为七步,共二十一天,通常在三日内起效。若三日后,殿下的感觉还是同原先无二,便……请师祖与家母来为殿下诊治吧,请殿下恕民女无能。”
  说这话时,她有点不甘心,不希望自己的第一个病人以这种结果收场,但谁让她的医术不精呢?她治不好自己的病人,只能让其他人来治,没有别的办法。
  盛隆和没有回应她的话,探究地盯着她,询问:“怎么,不开心了?”
  她低眉垂目,摇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摆出这样一副神色?”他抬起她的下巴,“来,笑一个给本王看看。”
  他很少在她面前以王爷自居,也不摆架子,出口时多是玩笑之语,譬如此刻。
  觅瑜笑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差劲,太对不起奇王了。
  他虽然会时不时做出点难以理解的举动,但本质对她很好,很相信她,就像他在最开始说的那样,把她奉为神医仙子。
  可她却辜负了他的期望,治了这么久都没有治好他的伤,天底下还有像她这样无能的大夫吗?
  觅瑜心潮迭涌,张口间似有千言万语,连谦称都忘了:“殿下,我——”
  一记咳嗽打断了她行将说出的话。
  山芳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身旁跟着两个小道童,其中一人是桃米。
  觅瑜一愣。盛隆和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唤道:“师叔?您怎么来了?”
  山芳道人瞥她一眼,托着拂尘,用一种没有起伏的口吻道:“我有事找你,见你不在房中,便猜测你是往这儿来了。”
  话毕,她才像是注意到房中还有另外一人,简洁地行了礼:“见过殿下。”
  盛隆和的回答也很简洁:“免礼。”
  山芳道人遂不再拘礼,对觅瑜道:“你这丫头,说过多少遍了,你一个人照顾不了王爷,至少要带上桃米。往后不许再忘,否则便是对王爷不敬。”
  觅瑜恍然,她说怎么今天感觉这么奇怪呢,原来是没有带桃米。
  “是。”她连忙应首,“弟子记住了。”
  “不能再忘。”山芳道人又叮嘱一句,看起来对她的记忆很不放心。好在最终没有多加责备,只示意桃米上前,留下一句,“你们手脚麻利些,莫要打扰王爷安歇。等会儿结束后,觅瑜丫头记得来静心斋找我。”便离开了。
  房间里重回日常的人员配置,桃米苦着一张脸,对觅瑜道:“觅瑜姐姐,你下次可不能再忘记我了,我刚才又被师叔说了一顿。”
  觅瑜很是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忘了,一定和你一起来。我这次也是临时起意,一时兴奋就忘了……下次绝对不会。”
  盛隆和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听着她们俩的对话,出声支使道:“小童,我这儿的茶水没了,你去前院给我沏一壶来。”
  “哦,是。”桃米乖乖拎过茶壶,“王爷稍等。”听从他的吩咐,离开了房间。
  盛隆和看向觅瑜,对她一笑。
  觅瑜:“……”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故意打发走桃米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解其意地与他对视半晌,忽然注意到他抱着臂的动作,连忙道:“殿下,您的手才针灸过,不能这么做,以免血络不通。”
  盛隆和不笑了。
  觅瑜:“?”
  他怎么说笑就笑,说不笑就不笑的?是她哪句话不好,得罪了他吗?可她说的都是实话呀,而且也没有说得不好,态度、口吻都很恭敬,他为什么不笑了?
  真是奇怪……娘亲说得果然没错,这位奇王殿下,就是一个喜怒不定之人。
第14章
  觅瑜盯着护卫,回忆着过去,盯得久了,让盛瞻和的目光也跟了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哦,”她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位……臣妾曾经见过。”在外人跟前,她还是维持着太子妃应有的称呼。
  盛瞻和看向云峰。
  云峰一惊,下跪回话道:“殿下容禀,属下与太子妃不曾见过,恐是太子妃认错了。”
  觅瑜咬着唇,意识到身为主母不该这般后又松开,重回端庄的模样。
  她与云峰不过一回意外之面,又是在一年多前,她的身量还未长开的时候,对方不记得她很正常,如果不是这一次引荐,她也不会想起来。
  她在意的是“太子的暗卫跟随在奇王身边”这一点。
  虽说奇王就是太子,两个人是一个人,属下是同一批很正常,但“太子”与“奇王”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跟随的属下也应该是不同的两批。
  盛瞻和思考过这点吗?如果她贸然指出,会不会让他陷入神思错乱?她是不是应该顺着云峰的话,说他们没见过,是她认错了?
  可如果她这么做,又显得她与暗卫之间有什么一样,令人生疑。
  觅瑜犹豫良久,终是选择小心试探:“一年半前,奇王……十弟在清白观中养伤时,臣妾曾经有幸照料过一段时日。”
  “其间,臣妾不小心与一位护卫撞上过,那人的模样看着……与这位很是相似。”
  盛瞻和微微笑了:“原是这般。”
  “那你们应当的确见过,十弟性子毛躁,常年在太乙宫中清修,孤会时不时派人送点东西过去,或遣人照看一二。云峰就曾奉孤之命前往。”
  派人过去照看?这就是太子的回答吗?觅瑜默默在心中记下,准备等日后有机会了再问一问奇王,看看两者的回答有什么不同。
  云峰也约莫是想起来了,叩首请罪道:“属下有罪,冲撞了太子妃,请太子妃责罚。”
  觅瑜等了片刻,没有等来盛瞻和的开口,便知他是让自己拿捏,遂道:“你不过无心之失,何罪之有?即使有罪,也是本宫大意在先。何况那时本宫还没有成为太子妃,更谈不上什么罪不罪的,你起来罢。”
  “是,谢太子妃恩典。”云峰谢恩起身,动作十分规矩,可见太子御下之风。
  盛瞻和瞥了一眼他,看向觅瑜,道:“你往后走路时也小心些,别再磕磕撞撞的,撞着人是小,伤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觅瑜有些不好意思。他这话说得她像一个莽莽撞撞的稚童,一年半前的她或许称不上沉稳,也的确是个小孩子,但现在的她已经大不一样了。
  不过鉴于这是在人前,当年的事也的确是她理亏,没有看路,她遂小声应道:“是,臣妾记住了。”
  这一篇就此揭过。
  太子大婚有十五日的休沐,觅瑜按照教导姑姑的叮嘱,在新婚燕尔期尽心尽力地陪侍夫君。
  她虽然摸不清楚盛瞻和的脾性,但见他对自己态度温和,时有亲近,便常常询问他一些东宫事宜,以免日后独自打理时闹出笑话。
  当然,问得不多,毕竟他已经给了两位掌殿典司,她如果问得多了,会显得她愚蠢,问得精而少才最好。
  并且不知是不是她才嫁进来的缘故,宫内需要她处理的事很少,几乎一天到晚都很清闲,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太子妃会管很多事情。
  不过她也得不到多少空,她需要陪伴盛瞻和,不管是他陪着她熟悉东宫,还是她陪着他熟悉自己,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晚间尤其需要她打起精神。一开始她还有些放不开,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除了逃避不了的身体反应与脸红害羞之外,她自觉已经接受得不错。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窥得一点盛瞻和的真实面貌。
  当他在烛火下凝视她时,当他亲吻她、他的十指与她交缠、肌肤与她相贴时,他总会流露出几分克制的动情之色,眸底似春风融化雪水,淌出涓涓真情。
  这时候的他比起太子更像盛瞻和,单纯的盛瞻和,但这情状出现得太少、太快,像一缕风拂过觅瑜的指尖,她摸不着,也抓不住。
  如果她能全程保持清醒,或许还有一试的机会,但是她做不到,他眸底融化的那些雪水似乎流进了她的心里,带着冰凉的滚烫,把她烧灼得神志不清,变得不像自己。
  白日回想,她总会面颊通红,觉得这一辈子无颜见他,可到了晚上,甚至还不到晚上,她又总会忘记,重新变回那个不像自己的自己。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不由令她产生恍惚之感,怀疑盛瞻和真的存在么?也许不曾存在的不仅是奇王,还有太子,得了臆症的不仅是太子,还有众人。
  这种想法会在盛瞻和亲近她之后消失,那时,她的眼里和心里只会满满地充斥着他,她只会想着如何接纳他、承受他,无暇再想更多琐碎的事情。
  她想,她有些沉沦于他的柔情中了……
  三日期满,太子携太子妃归宁。车马仪仗齐整,阵势十足,回门礼如流水般被抬进赵府,彰显出天家气派与太子对太子妃的重视。
  府内堂上,先由大理寺卿携妻子拜太子与太子妃,再由太子与太子妃齐拜高堂,最后是太子与舅兄之间互相见礼。
  礼罢,盛瞻和被请坐上首,赵得援陪坐次首,其余人依次分坐。席间翁婿叙话,岳母提问,新婿俸敬,一时融融和乐。
  中途,祝晴以准备午膳为借口,拉着觅瑜离席,到房中偷偷询问:“太子殿下对你如何?”
  觅瑜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如常回答道:“太子殿下待我很好。”
  祝晴嗔道:“娘问的不是这个方面!是夫妻之事。”
  她才明白过来,脸上一红,低头垂眸,小声道:“也……很好……”
  祝晴继续询问:“娘给你的药,你服了吗?”
  她点点头,道:“服了。”
  “照着娘的叮嘱服的?”
  “是,头一次在六个时辰内服下,往后三天各服一丸,再之后每旬服用一次。”
  她答得乖顺,祝晴却没有放心,给她把了一回脉,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以后记得定时服药,千万不要忘了。药服完了就找娘要,娘这里有许多。”
  觅瑜再度乖巧点头:“是,女儿知道。不过,娘,这药女儿要服多久?倘若因情势所致,女儿需要怀孕,要提前停药吗?”
  祝晴道:“提前一个月即可。”
  “放心吧,娘用这药用了十几年,经验多着,不会让你吃亏的。倘若你急着想要孩子,娘还会额外给你开一方坐胎药,帮助你调理身体。”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女儿一眼,笑了笑,露出一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低声问道:“太子殿下……于夫妻之道上如何?”
  觅瑜一愣,双颊霎时蔓延开两片火烧云,顿足羞怯不已:“娘!你、你怎么问女儿这种问题!”
  祝晴正经不已道:“这种问题最需要问。娘行医多年,见多了类似的事。”
  “但凡子嗣艰难的人家,十户里有九户是男人的问题,偏偏丈夫还以为是妻子无能,往家里抬一房又一房的妾室不说,还叫妻子吃药受罪,当真可恨。”
  “所以娘现在要问清楚,看看太子有何问题,有就早早地治、偷偷地治,势必不叫你吃这种苦。”
  觅瑜还是红着脸,绞着双手,又是害羞又是局促地回话:“这……我……女儿……娘给殿下治了这么多年的病,难道不清楚殿下身体如何吗?”
  “这种问题看不出来的,要亲身体验过后才能知晓。”祝晴老神在在,“你也别害羞,就当做是在听娘讲课。快告诉娘,太子殿下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觅瑜真是有千言万语,不知该向何处诉说。真的会有亲娘询问新婚不久的女儿这种问题吗?虽然理由听上去很靠谱,但、但也不能这么问啊!
  而且这叫她怎么回答?说太子殿下身强力壮,兴致高昂,每每折腾得她腰肢酸软,体力不支?她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她只能满脸通红地憋出一句:“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
  祝晴看着她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背不出十二脉训的学徒:“哎呀,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这可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人生,你不能糊里糊涂的!”
  “这样,你得空把《全经》第五卷第十三篇和十四篇读一遍,读完你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不过你不能妄下诊断,一定要和娘商量,知道了吗?”
  觅瑜这时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娘亲说的什么,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红着脸直点头,有什么应什么。
  祝晴看出她的敷衍,嗔怪道:“你别不放在心上,这是关乎你终身的大事,半点轻视不得,要是真有问题,到时有的你哭的。你说说,娘方才要你读《全经》第几卷第几篇?”
  “娘……”
第15章
  总的来说,对于盛瞻和这个女婿,赵得援和祝晴还是很满意的。
  祝晴自不用提,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就是觅瑜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娘亲在打量盛瞻和时,目光里带着点不可言说的审视意味。
  赵得援更不用说,当年能与圣上称兄道弟,如今也能同太子把酒言欢,三巡酒罢,甚至主动提起了觅瑜逃婚的事情。
  “不瞒殿下,小女被下官宠坏了,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半点不顾念后果,这才导致她头脑发热,在成亲前夜——”
  赵寻琅低低咳嗽一声。
  祝晴捏了丈夫腰间一把软肉。
  赵得援恍然惊醒,无处着落的目光在席面上转过一圈,硬着头皮,顶着妻子严厉的视线,讪讪笑着向新婿敬酒。
  “这、下官不胜酒力,不胜酒力,略略多喝了两盅,就胡言乱语起来,还请殿下见谅。这一杯酒……权当是敬殿下的,下官先干为敬,先干为敬。”
  盛瞻和淡淡一笑,回敬:“岳父海量。”
  觅瑜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巴不得娘亲再拉她去房里问一百遍闺中秘事,也不想在这席间坐着。
  她真是后悔极了,当时怎么就脑子进水想要逃婚呢?还被未来夫君当场抓获。这件事不会跟着她一辈子,时不时就被人拿出来说道吧?
  觅瑜本以为逃婚一事会在众人的含糊中揭过,留下她一个人如坐针毡,接受内心的拷问和尴尬,没想到盛瞻和却接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他道:“纱儿年岁尚小,陡然面对终身大事,心中不安在所难免,有些出格之举也在情理之中,我不怪她。望岳父岳母也能理解,莫要再提此事。”
  “我知道岳父并无他意,但纱儿面皮薄,心思细腻,听闻岳父此言,定会生出羞愧自责。何必如此呢?”
  听得觅瑜大为动容,万万想不到他会这般贴心,当下充满感激地看向他,喃喃唤出一声“殿下”。
  也让她的爹娘先讶后喜,笑容再覆脸庞,看向盛瞻和的目光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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