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郑，你今天还来不来啊？”
“琳姐，来的，肯定来，我一天又没什么事。”
“哦，我是说我家里的这两个一放假就出去玩了，要是你不来，我一个人好没趣。”
“我这个汤家的还不是一样，今天一大早就跑了，我给他煮的面条都没吃，天这么冷也在家待不住。”
“小汤去哪玩了？”
“他说去动物园。”
“动物园？哪来的动物园。”
“新区的那个啊琳姐，你好久没去那边了吧？”
“我是没去过……你儿子和谁去啊？”
……
放假期间的早班电梯到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徐姮很久没有和徐渚一起出过门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么早和她一起坐电梯的徐渚应该还是那个穿校服背书包，而且还戴着红领巾、别着中队长的几道杠的小男孩才对。
那时的电梯很挤很挤，早上上班上学的人很多。
哥哥会紧紧牵着她，而他的眼睛会在那些大人身上看来看去，时不时用手挡一下她的头，因为她的头发是妈妈专门梳的，少说扎着有两条辫子，如果她的头发被谁书包上的拉链勾一下扯疼了弄乱了，她会难过大半天。
等电梯到一楼了，她会在门口看见等着的汤昳时，也同样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他很少迟到，好像天天都在那，就算迟了徐姮也会拉着哥哥去找他。
但是今天的电梯除了她和徐渚，没有别人，他们也没有牵手。
哥哥已经比她高出很多了，都已经高到每当她看见他那明显是男性的背影会让她有着些许陌生感。
徐姮也不知道男生为什么有着在冬天里不怕冷的体质，她和他住一起都从来没见过他的秋衣秋裤，他也从不像她穿成这样里三层外三层。
他还背着他的那个单肩挎包，和他的夹克搭起来貌似很酷，但好像不是背来耍帅的，是真的有些东西在里面。
不过徐姮不会问。
就像她不会问他今天要去哪，她也不会问他包里有什么。
三年不问了，上次也没问，现在当然还是不会问。
与之相对的，哥哥也不能干涉她。
可她昨天大费周章地告诉过徐渚她要和汤昳时出门，是想哥哥不来干涉她么？
哥哥不仅干涉了，而且还让她很愉悦地干涉了。
徐姮觉得自己现在的脑袋晃一晃肯定全是水，她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既做又作。
就像她现在不经过脑子就问出去的话：
“徐渚，你今天不会想跟着我吧？”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很短，徐渚只反问了一句就堵住了徐姮的嘴：
“小月难道想我跟着你？”
今天当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汤昳时不会在她家楼下的门口等她，这是她和汤昳时约好的，她可不想朱佩琳一大早就在楼底下看到他。
所以她这被徐渚一点就着的脾气当即就收不住，反正没人看见，马上回嘴但也没敢说大声：
“谁想了？！徐渚你就自恋吧你！”
说完就走快了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徐渚看着妹妹没裹好的围巾在她快步走路的时候散开来了。
红色的长围巾让她在早晨还未清散的雾里变成了一只显眼的蝴蝶。
不仅他在追逐着她，在听不到她的实话的时候千方百计地想要靠近她，克制不住地想要捕捉她。
……太着急了。
他也能看到在不远处还有另一个人，大概……不，肯定和他一样。
嘴边的话立刻脱口而出，仿佛就怕说晚了：
“小月，下午一起回家吧。”
“完了和我说，我去动物园门口等你。”
徐渚看着妹妹驻足，不知道是因为汤昳时已经看见了她，在朝她走来，还是因为她是听见了他在对她说话。
不过，妹妹回头了。
她选择的是自己，一定是。
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她。
“徐渚。”妹妹还是用的这个很刻意且生疏的称呼，他快习惯了，但她也许是真的生气了，“有些事不试试的话，谁知道呢？”
“总不能我一辈子就你这个哥哥吧？”
妹妹的心思被他强行猜中又赤裸裸地说出来的时候，她总是会暴跳如雷，说的话极其难听，就像这样。
他了解她，他知道。
……可是现在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她会说这种话吗？
试什么？她要试什么？和谁试？
什么叫不想只有他一个哥哥？
没法问了。
有人来了。
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不行不行不行。
不允许，决不允许。
大概……
快疯了。
……
徐姮说完就回头，看向了走近了又停步了的汤昳时。
他好像很惊讶，似乎完全没想过徐渚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总是干什么事都和她在一起。
“走了，别管他。”
徐姮只对汤昳时撂下这么一句话，打算继续往前走。
却没想到徐渚在她身后继续说：
“昨天下午的事……”
徐姮立刻睁大了眼睛，可她睁大眼睛看见的也只有面前的汤昳时。
哥哥在说什么？他打算说什么？
他没看到汤昳时在这里吗？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看哥哥的表情。
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的她只觉浑身僵硬，大冬天的还能出冷汗。
“晚上再谈一谈？”
这是徐姮最后听到的徐渚嘴里的话。
她一直在无意识地往前走着，身上出的汗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冷。
她和汤昳时貌似已经走远了，至少离徐渚很远了。
因为汤昳时这时才敢插嘴和她说话，她的表情也许很木然也很奇怪，他问：
“蛾子，你和你哥吵架了？”
徐姮这才把自己的围巾重新围好，自己冰冷的手碰到脸的时候甚至还觉得有些烫。
昨天晚上失眠了大半宿，明明想清楚了才睡的。
对，她还不能回应哥哥，她还有一件要确认的事。
可是今晚……
今晚怎么办？
不会又要……
徐姮低头沉默了半天，最终只对汤昳时摇了摇头。
第62章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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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就像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越来越冷了。
汤昳时和徐姮在并排走着。
他看见徐姮的鼻尖隐约冻得有些泛红，像是刚成熟隐约透红的黄樱桃，只是这个季节绝对没有像这样看起来就很甜的樱桃卖。
在下一阵风吹起来的时候，她扯了扯自己的围巾，半张脸掩得严严实实，她再一稍稍低头，让他只能看见她在风中被微微吹起的长发。
他们似乎在漫无目的地走着。
汤昳时不认为自己和徐姮会像现在这样沉默，就像他不觉得徐姮和徐渚会有吵架的一天。
他只记得小的时候总和徐姮吵得没完没了的是自己，他貌似从来没有因为徐渚的事而有过安慰她的机会。
冬天的动物园其实比暑假里的要无聊得多，几个热带动物的园区关闭了，动物园在冬天会转而办灯展，一直办到正月十五，这是他昨晚在研究动物园地图的时候发现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她不开心。
“蛾子。”
汤昳时叫住徐姮。
只见她停步抬头，她那躲在围巾下面的半张脸又露了出来，长长的发在风里有些微乱，正茫然地看向他。
她仿佛又没什么芥蒂，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过于烦恼的迹象，这让汤昳时稍感疑惑。
他该安慰她吗？
汤昳时看着她的鼻尖，似乎她的脸也有点红，是冻的还是别的，他也不确定。
将飘忽的视线移开，汤昳时又看向旁边的一家奶茶店，说：
“冷么？要不要去买杯热的？”
“暖和了再打车过去吧？”
徐姮从善如流，没有任何意见。
当然她也不说话。
这家奶茶店暖气给得很足，一进门从头顶下来的风都快把徐姮的头发吹出了静电。
点单之后，店员和他们说要等一会儿，因为才开门，茶和珍珠都还没煮好。
店里除了他们俩，果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于是汤昳时领着徐姮坐到了要上两层台阶的靠里面的位置，桌子贴着墙，墙上用便利贴写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一些情侣的大头贴。
这家店靠着他们本地的一个技校，他们竟然都快走到这边来了，看起来生意挺好，就是快过年了学生也放假了，怎么都有点冷清。
徐姮要的是一杯玫瑰香草奶茶，热的；而汤昳时竟然点了一杯豆浆，还要加冰，他说他觉得有点热。
虽然徐姮搞不明白为什么奶茶店会卖冰豆浆，但她看汤昳时似乎是从来不喝奶茶的类型，他看单都皱眉看了半天，估计男生都觉得长长的奶茶名字一看就应该是女孩子喝的东西。
这个桌子只有面对面的两个位置，汤昳时在看徐姮，徐姮在看手边墙上便利贴的字。
他憋了一路，终于还是问了：
“蛾子，你和你哥……昨天下午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要早回家？”
只见徐姮的眼睛迅速眨了好几下，她脸上被风吹出来的浅红似乎还没消下去，她不看便利贴了，转而低头捧住自己的脸，手肘靠在桌边，又是一句话都不说。
但这下汤昳时能确定一件事，她和徐渚之间似乎并不是类似于吵架之类的兄妹矛盾。
她或许没有不开心。
因为他现在只觉得她很可爱。
心脏如同店外那些在风里的光秃秃的枝桠，拍打鼓动，他甚至想把她垂到桌面上的那一丝丝发撩起，往她耳后拨去。
这样他就能触碰到她的脸颊，可能会像她的手一样，有着柔软细腻的触感。
她的温度也许是凉的，毕竟他们刚刚在外面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也许又会是热的……
但是为什么？
他可以这样想吗？
这会儿店员叫号，汤昳时即刻站了起来，他怕自己多坐一秒钟就会克制不住地直接说了出来。
至少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他昨天晚上明明想好了的，再怎么也得等去到动物园了，可以等到灯会开始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放灯，那样才会浪漫，才适合……
说出来。
她会不会同意已经是他不敢继续往下妄想的事，想了就会一整晚都睡不着。
汤昳时手里拿着两杯东西，他的冰豆浆和徐姮的玫瑰奶茶。
他能从掌心里感受到热意中闻到玫瑰的淡淡香气，像是夏天里他闻到过的她的头发的味道。
汤昳时并不是觉得这种气味像洗发露，他只是觉得徐姮似乎总是带着某种香味，他只要闻到一些柔软温柔的味道就会想起她，然后模模糊糊地认为她也一定是这种好闻的味道。
他很快走了回去，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徐姮。
她似乎有些分心，这会儿好像在看旁边的一张大头贴，他把奶茶往里推了推她才注意到他回来了。
指尖有那么片刻的碰触，是冰凉的温度。
但她很明显吓到且收回手的动作让他没法像那个黑漆漆的雨夜一样直接将她的手抓回来，死死捏在手心里。
只好坐回她对面。
徐姮用吸管浅浅搅了搅，抿了一口试试温度，还好不是很烫，花香中带着发腻的甜，她也许喝不了几口。
原本捧着自己脸的手现在捧住了这个装了热饮的纸杯。
汤昳时正在愁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这会儿店里面进来了四五个客人，七嘴八舌地在讨论要喝什么，忽然就变吵了。
只见他眼前的徐姮也在这个时候抬起头，一路都不说话的她也忽地问他说：
“你在想什么？”
纵使周围很吵很闹，她低低的嗓音一下好像直接透到了心底里。
他仿佛在她的视线之下体无完肤，也没什么好藏的，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他直接回：
“我喜欢你。”
汤昳时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还是从徐姮下意识瞪大的眼睛里看到呆呆的自己才反应过来。
靠靠靠。
他没想现在说的啊！
完蛋了，坏事了，太失败了！
在这种地方表白，她怎么可能同意啊！
他的嘴现在只会比他的脑子动得快，闷了一大口透心凉的豆浆之后脑门反而好像在发烧，像是不容许他反悔似的，赶紧又重复了一遍：
“蛾子，我说。”
“我喜欢你。”
她震惊的视线一直都没从他面上移开过。
但是她的脸是真的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是因为他。
“我……”
徐姮卡壳卡了半天。
这会儿先垂下头的反而是汤昳时，他转着吸管，豆浆里没有珍珠也没什么好搅的，他在低头的瞬间赶紧补说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今天还去玩么？”
她要是去都不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是他把今天一天给全毁了。
哪知徐姮认真地回道：
“让我考虑一下。”
她在汤昳时霎时间希冀与雀跃的目光之下感受到的只有踌躇与折磨。
这和哥哥给予她的感觉不一样。
心的确在快速跳动，但她就是明白，这不一样。
但是还没完，还有一些事她必须去确认。
“那我们还去动物园吗？今天有灯展，下午……”
汤昳时期待地继续说着。
徐姮扯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可是却打断了他：
“我想先回家……下次，或者等过完年我们再去，我想……考虑一下，好不好？”
徐姮的拒绝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汤昳时的心情，他连连点头：
“我不急，一点都不急，你想多久都可以！”
“那我送你回家吧，今天好冷，不要在外面走，早点回家也挺好。”
第63章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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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姮和汤昳时并没有在奶茶店逗留多久，等刚才那四五个人买完奶茶，店里又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们也一起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