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蝴蝶小姐人真是太好了。
“啊——”与鹤野张开嘴巴, 一口吞下蝴蝶递过来的泡芙。
这是她在解说虎鲸活动上成功的奖励,喜欢甜食的小狗一闻到味就跑过来了。
当时,与鹤野第一次面对陌生客人解说, 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围住时, 原先脑内预演的情况, 彩排的环节全部变成一片空白。
面对一定数量人群的场景, 会不自觉地让她想起很久之前被审判的场景。
脸颊烧的通红,与鹤野耷拉着脑袋,茫然地盯着脚尖。
就在纠结要不要临阵脱逃,很无耻地当一个逃兵时——蝴蝶柔美细腻的手握住了她无处安放的恐慌。
“没事的。”蝴蝶轻言细语,另外一只手掌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 “我在这里。”
蝴蝶她看起来很漂亮、很柔弱,仿佛随便一个人就能把她推到,但她纤细瘦弱的身体却充满着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那股力量如春露一般安抚着与鹤野的情绪,握着她的手,与鹤野心中泛起一股暖流。她的嘴巴自己动了起来,之前排练好的解说词,不由自主地从嘴中溢出。
围观的小朋友认真地听完与鹤野的讲解后,指着她道:“解说姐姐羞羞脸!这么大了还要牵着大姐姐的手!”
顿时,专心致志的听解说的人们笑成一团,纷纷道:“讲得很好!但是下次见到你时,希望别再牵着手了哈哈!不然我们以为另外一个姑娘当白工!”
视角回到现实。
“你是哪里来的小馋猫?”蝴蝶调笑她。
因为与t鹤野咬的很急,泡芙肚子里的白奶油流出,粘在蝴蝶的指尖上。蝴蝶也不恼,笑眯眯地将奶油奶油刮在与与鹤野的鼻尖上。
视线聚焦在鼻尖, 与鹤野眼睛变成斗鸡眼,一本正经地:“我不是馋猫, 是花猫。”
顿时,两个人笑成一团,像是亲密无间的姐妹在相互打闹。
“那么,我们开始下一次的准备吧!”与鹤野搓搓手。
眼睛眨了眨,蝴蝶手上的动作停滞在空中,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不忍。
“那个……主管他没有找你吗?”她试探性地开口。
“没有呀。”与鹤野回。
“这样吗……”蝴蝶小声嘀咕着,将头低了下去,抬起头好像下了什么决心,“嗯……负责人说皮皮要被送走了,解说活动结束了。他没有和你说,是怕你伤心吧?”
“送到哪儿去?”
“不知道,总之不是这个国家。”
如果皮皮被送离这个国家,又恰好是一个允许捕鲸的国家,即便拥有海洋猎人的权限,也无法将它放生。
那么即将迎接皮皮的是——永无天日的狭小牢笼,游动几步就会碰壁,甚至它再也听不到家人的呼唤。
“为什么呢?”
“据说是雪茄市长以捕鲸禁令为理由,签订的文件。肯定也有人觉得皮皮留在这里,面临着被放生的情况。”蝴蝶垂下眼睛,“一只虎鲸能带来的收益可实在是太多了,将它偷猎过来的mafia可不愿意错过这笔财富。”
“可是……”
“这个世界上,对权利和欲望抱有执念的丑恶灵魂太多了,”蝴蝶悲凉地说,“我也不想让它们在这个世界上兴风作浪,但是我的手腕太过纤细,对他们毫无办法。”
“不!还有办法!”与鹤野摇摇头,双手握拳,“我们在他们之前,把皮皮放走就好啦!”
强化系的脑袋向来是这样直来直去。
空气突然沉默了。
“我好喜欢小鹤呀。”蝴蝶突然笑着说道。
挠了挠头,与鹤野耳根染上红色,说话声音声音小了很多:“为什么?我笨手笨脚,又贪吃,在外面和我相似的人很多啊。”
“因为小鹤有一颗如金子般闪亮的心。”蝴蝶抚摸着与鹤野面颊,“说起来,我之前提到的肌肉笨蛋也和你一样。”
“但他不像金子,而是更像一颗闪耀着的繁星。”
“谢谢小鹤点醒了我,我才想起来原本的目的是什么,”蝴蝶狠狠敲自己的头,“我要结束那些丑恶的灵魂,不让它们在实践兴风作浪,然后……”
——侍奉那位繁星之人,在他身边,成为他的战士,为他冲锋陷阵,亲自看他君临天下。
*
当时说出来的豪言壮语十分令人热血沸腾,但是开始指定具体计划时,与鹤野完全没有头绪。
自从没有解说员的任务,她的工作轻松很多,有空闲时就蹲在皮皮的水族箱旁。
皮皮看不懂与鹤野眼中的哀愁,每次她来,只知道自己最喜欢的两脚兽来陪它玩了,滑溜溜的脑袋探出水面,轻轻顶与鹤野的额头。
这反而加中了与鹤野的愁绪。每次皮皮探出头来时,她只能无力抚摸虎鲸光滑的皮肤,低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没有用……”
因此,她也从清澈而愚蠢的傻大姐,变成抱着手到处打量的锐利女人,不肯放过一丝可以放走皮皮的机会。
然而事实上,头脑里一点思绪也没有,在水族馆里乱逛时,她突然在看到一颗与水池边缘平齐的黑色脑袋。
是库洛洛,不知道站在水池里在发什么呆。
鼻尖上还挂着一片灰色的痕迹。
“啊。”被喊了一声名字,库洛洛才反应过来,“你要下来玩吗?”
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说是脚滑掉下去了。
“不去不去。”与鹤野撇撇嘴,“我不跟小脏孩玩。”
“你过来一下。”库洛洛向她招手。
与鹤野抱着手站在岸上,满脸“你这刁民是不是又想了鬼招要害朕”。
“我有办法让那只虎鲸走。”
捕捉到关键词,与鹤野立马见风使舵,蹲在水池边上准备洗耳恭听。
库洛洛的唇凑到她的耳边,鼻腔呼出的热气扑在耳垂上,酥麻的感觉立马涌上心头,与鹤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可库洛洛没有放过她,温柔而有力的大手把她拽下水池。
“啊!”一声惊呼划过水族馆,重物扑腾落水的声音紧缩其后。
好了,现在有多了一只落水狗。
黑色发丝尾部缓缓结下水珠,沿着鼻梁下滑,水面上还有拖鞋飘着打旋。与鹤野怒不可遏: “你小子耍我是吧?!”
然后,双手聚拢,猛地往库洛洛面门泼去。
泼水袭击!
与鹤野以为自己会泼出惊天骇浪,可实际上,只是一个小水花,还没碰到库洛洛就熄灭了。
“噗。”库洛洛捂着嘴笑。
与鹤野死鸭子嘴硬:“刚才只是失误!失误!”
再次发动泼水攻击!
……
在双方选手的激战过后,浩浩荡荡的泼水大战拉下帷幕,库洛洛选手碾压式的实力胜出。
“有本事跟我的完全体打一架。”与鹤野十分不服。
“那我不敢。”
库洛洛一把抱起与鹤野,把她放在水池边上。
“要不我们直接抱着皮皮跑吧!”与鹤野突然灵光乍现。
库洛洛顿时笑了出声,宽阔的肩头随着笑声上下抖动。
“你又笑什么啊?”
“笑你,居然想直接抱着一只鲸鱼去放生。”库洛洛抬手抹向湿润的眼角,“你以为是小学组织的放生活动吗?”
“少瞧不起人了……!我之前可是能推开好几扇揍敌客家的石头门!”与鹤野气鼓鼓的,抬起脚狠劲点他湿漉漉的胸膛。
反正被踹得也不疼,库洛洛索性就忍着,突然他问:“你的星座是什么?”
“摩羯座,怎么了?”
“我刚才从银河祖母那里看到日运,摩羯座明天运势很好,所想之事心想事成。”
与鹤野很夸张地仰头,语气欠嗖嗖的:“啊!那就请她赶紧把皮皮抱回大海吧!”
库洛洛眸色一沉,扯着她脚踝,又把她拽下水池。
…… .
因为这场大战,他们两个回到据点的已经是傍晚。
信长抱手倚在门牌上,腰间别着武士刀垂直点向地面。信长看到他们两个过来,立马招手,语气带着开玩笑般的抱怨:“真是的,团长,让我在外面等了好久。”
“你先进屋吧,我和信长有事要出去。”库洛洛指向屋内。
“什么事情?”
与鹤野歪歪头。
“怎么?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信长微微弯下腰来,凑到与鹤野面前。
“信长。”库洛洛深深叹了一口气。
“哦对,”信长笑得很贼,一口白牙闪着光,“那个地方你去不了。”
与鹤野头上升起三个问号。
什么地方她不能去?
突然,脑内涌现浓妆艳抹的大欧派姐姐,自带粉红色滤镜,在库洛洛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与鹤野立马涨红了脸,看向他们俩的目光变得鄙夷。
直到深夜,库洛洛和信长都没有回来,这样做实了与鹤野的猜想。
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听是否有开门声,与鹤野最终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睡着了。
今晚她的睡眠很浅,在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大门开关的声音,脑中响起皮鞋走动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她的房门被推开,很重的雪茄味涌入房内,熏得她瞬间清醒。
是什么人来了?
一个黑影缓缓向她走来。
“你要干嘛?”看清来人额上的十字架刺青,与鹤野用手肘顶库洛洛的胸膛。
“是你的房间啊。我今晚累死了,没有看清楚房间。”
脑中又开始浮现大欧派姐姐的调笑声。
与鹤野瞬间涨得通红,正准备说什么赶客,却没想到库洛洛直接扑到她的身边,伸出炙热的手环住她的腰身,揽在怀中。
他那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中夹杂着浓浓倦意,库洛洛凑到她颈边,声音有些嘶哑道:“别动。”
正想逼逼叨叨,耳边响起来轻微的呼吸声。
库洛洛的手臂很结实,她的力量压根推不动他,让她变得僵直像一根滚烫的木棍躺在男人的怀里。
第二天早上。
两只大熊猫一起来到了水族馆。
“小鹤!”还没有走进水族馆,蝴蝶扑上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眼睛亮闪闪的,“你听我说!市长下文件放皮皮回家!”
其实水族馆的工作的大家都很喜爱这只海洋精灵,得知它可以放生回家,馆内一片喜庆洋洋。
“太好了呢,皮皮可以回家了。”
与鹤野隔着玻璃蹭蹭游过来打招呼的皮皮。
“不过为什么突然同意放生皮t皮呢?它不是找mafia高价偷猎过来的吗?”与鹤野有些好奇。
蝴蝶拉过与鹤野,小心张望,凑到她耳边:“小道消息说市长昨天晚上被人威胁了,那个人点名道姓要放走皮皮。”
“而且市长一开始不同意呢,听说那个人直接一脚踹倒市长,一根根把他买的雪茄烧了,烟灰弹在他的头上!哇咔咔,真是帅爆了!”
“我是那根雪茄,我作证。”另外一个同事举手,“当时那位少侠肯定是翘着二郎腿弹烟灰的!”
眼底的黑眼圈,夜不归宿,身上一股雪茄味,漫不经心告诉她今天应该会有好消息。
暗号正确。
与鹤野透过玻璃,看到坐在角落喝咖啡的库洛洛。
现在他好像很困,时不时打个哈欠,全靠手里的咖啡续命,眼角上还挂着泪珠。
然后她的视线再也无法从库洛洛的身上移开。
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
仿佛干裂的盐堿地突然从裂缝中生出一朵小花,白色的花瓣在风中摇啊摇,告诉路过的旅人这里不再荒芜,即将春意盎然。
——是他亲自让这片沃土变成荒原,又亲自在这片荒原里浇出了花。
第44章
放生皮皮的日子是明天, 正好是他们义工生涯的最后一天。
“今明两天我正好有事情,需要请假,我就不去啦。”蝴蝶握住与鹤野的手, “对了, 这个东西能帮我保管一天吗?”
一枚小小的黑色长方块落入与鹤野手心。
“这个是?”
“拷贝了一些视频的u盘啦。”蝴蝶轻声道, “能帮我保管一天吗?放生完皮皮那天晚上, 再拿给我就好了。”
与鹤野点点头。
“那么我们就明天晚上八点在中央公园见面吧!”蝴蝶拍拍与鹤野的肩膀,“那我走了。”
“好。”
与鹤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u盘放好。
蝴蝶转身离开。
淡淡的香气灌入鼻腔, 与鹤野感觉脖颈一沉,蝴蝶猛地扑了上来。
“我真的好喜欢小鹤哦。”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哀伤,轻声道, “再见,再见。”
与鹤野没有察觉到她的情感, 笑眯眯地回道:“我也最喜欢蝴蝶小姐啦。”
第二天清晨五点。
为了送皮皮最后一程,与鹤野起了一个大早, 还拽上了库洛洛当冤大头,陪她一起去放生的海边。
清晨五点的海边,天空还是幽深的青蓝,但海平面已经绣上一条泛着红光的金线,时不时能看到海鸥展翅低空掠过海面。
与鹤野在沙滩上找了一块干礁石坐下,任由发丝在风中翻飞,她就用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海面。
海边有对夫妇在拍婚纱照,婚纱白白的拖尾被海水浸湿,粘上沙子灰浆。新娘没有穿鞋子,新郎就一边帮她提着拖尾,一边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们从与鹤野面前经过,她双手合十, 笑眯眯地祝福:“新婚快乐!”
他们说了声谢谢,又送了枝用来拍摄的玫瑰花给她。
有本地的学生听说今天水族馆放生虎鲸,来问问是不是在这片海滩。
与鹤野耸耸肩,语气有点不太确定:“大概就是在这里吧。”
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一杯咖啡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贴在她的脸上。
“往那边再走五百米就是。”他指了指前方。
库洛洛知道她想安静地送皮皮离开,故意指了一个能看到,但是视野不如这边好的地方。
两个学生向他们道谢之后,顺着库洛洛指的方向走了。
“不爱喝咖啡。”与鹤野吐吐舌头。
小狗舌头只能吃下去甜的,太苦的咖啡喝一口就不想再碰了。
“我把糖度加到最高了。”库洛洛抬起咖啡纸杯,坐在与鹤野身边,“喝不下去就用来暖手吧。”
点点头,与鹤野捧着咖啡不再说话,转而继续凝视着海面。
红日缓缓升起,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撒下金色碎屑,海面露出数只背鳍,随着海浪而来。
“真好呢,皮皮终于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