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钱去哪里了？我说过很多次，记账时你就算分不清所属条目，也要在记录的那一笔上写好备注和日期！好了吧，月末合总账的时候总数目不对，现在翻箱倒柜地找记录！”
“接协专任务的时候你填资料备案了吗？嗯？你说这个人物走的是人情通道，很好啊，那费用是用人情还吗？你跟到时候来结算费用的赏金猎人也这样说吗？”
“那笔钱你说要年末提取，留着给老板娘明年家用的。什么急用？等我给老板娘打给电话，我不知道婚姻问题算不算急用哦，还是你儿子的教育经费算不上必要开支？”
“老板，容我提醒您。不落地的工作计划不叫计划，不明晰的预计工作量就不是‘没多少’的意思，是‘无穷无尽’的意思。我是很想避免的加班的，我想您也一样吧？”
每日反问老板：你在教我做事？
路克利在塞西诺入职的第四个月，从事务所回到家后，发自真心的感叹：“到底我是老板，还是她是老板。”
“我倒希望她是老板。”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妻子冷哼一声，“原来赚钱养家这件事让一个靠谱的人来可以省掉这么多焦头烂额。这四个月我打电话到事务所，回回有人接，句句有回应，你知道塞西诺那句‘好的夫人，款项打到您哪个账户呢’听起来有多动听吗？”
念书间隔休息，出房间想倒杯水的儿子顺势接话：“我把学校发的参考书目发给她，第二天她就告诉我几天内可以收到包裹。连特别难找的、发行量低的书她都能找到。前几年，让老爸托人找了很久没找到的书，我跟塞西诺姐姐提了一下，隔天就收到那本书了。”
“可惜塞西诺只干到今年年底。”妻子长叹一口气，“好在她提前打了招呼。等儿子的入学通知单送到，我就到事务所去，塞西诺说好了会带我上手的。”
“所以这个家里没人心疼我是吗？”路克利很想点一支烟，但是现在他在家和事务所都不被允许抽烟了。
妻子和儿子非常同步地点点头。
忧伤。
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年危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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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帕里斯通先生，我暂时没有就任您秘书的打算。”塞西诺肩膀上夹着电话听筒，示意她面前的男人稍微等一等，“我确实在为协专工作，可我隶属于路克利事务所，而非协专直属，我想我是可以拒绝您的调令的。”
从抽屉拿出一张表格，塞西诺递给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人。
“谢谢您对我工作能力的肯定。但我不得不指出您的决定有些草率。”塞西诺拿笔在表格的几个必填项上点了点，然后把笔递给对面的人，“只是基于我和协专总部之间的文件往来和我书写的季度数据报告，您就决定把我调任总部吗？您有没有考虑过先整合一下您身边的资源呢？”
这大概是她今年第九次以拒绝或者反问形式结束和猎人协会副会长帕里斯通的电话了。
虽然没和帕里斯通见过面，但塞西诺已经充分了解到他是一个麻烦的男人。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塞西诺接过办公桌对面的人递过来的表格，“巴力先生，您有携带绝兹绝拉先生的代理委托书吧？”
身着工装的巴力从口袋里拿出委托书递给塞西诺：“你到了路克利事务所之后这里正规很多呢，也难怪帕里斯通副会长想要挖你到总部去。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塞西诺接过委托书，核对过后和巴力填写的表格装订到一起：“做行政工作只是我暂时的选择，如果答应了帕里斯通副会长，那这个工作期限就很难说了，不是吗？钱款还打到之前登记的银行账户吗？”
“还到那个账户。”巴力接过塞西诺签发递还的结算单，“但我劝你有个心理准备，帕里斯通这个人……嗯，怎么说呢，如果想做成的事情，他什么手段都愿意采用。”
稍微听说了一些协专“口碑”的塞西诺听到巴力这样提醒，心里对于帕里斯通的九次通话有了新的评估。
如果那个传说中牵线搭桥笑脸迎人的帕里斯通，在巴力这样资深的赏金猎人心里还有这样的隐藏口碑，结合他能把协专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工作过往，塞西诺确实要考虑一下之后和他对接的态度。
和巴力道别后，今日的工作时间也结束了，塞西诺伸了懒腰，从办公桌前站起。
虽然有诸多对老板的抱怨，但路克利事务所的工作确实给了她一段稳定的日常时光。让她在每天稳固念能力修行的同时还能接触到不同的信息，和多种多样的念能力者。
在达到一开始的目的的同时，塞西诺也了解了很多原本生活中接触不到的信息。
这几日把手上的工作和老板娘交接完毕，她就可以着手准备猎人考试的事宜了。
可人生就是充满变数。
尤其是塞西诺的人生。
第二天路克利事务所开门时，大门前出现了一辆黑色豪华轿车，车身颜色很低调但车标一点也不低调，那展翅欲飞的银色塑像简直把“我很尊贵”拍在了其他人的眼睛上。
“百闻不如一见啊，塞西诺女士。”
身着条纹西服套装，留着金色中长发的英俊男人朝着塞西诺挥了挥手。
“你比我设想得更美丽动人。”男人弯起黑色的眼睛，向塞西诺自我介绍，“我是猎人协会的副会长帕里斯通，相信你对我的声音还有印象吧？”
塞西诺想回答没有。
但帕里斯通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感觉到了之前电话里无法感受到的威胁性和压迫感。
“百闻不如一见啊，帕里斯通副会长。”塞西诺扬起无懈可击的微笑，“百忙之中，您到路克利事务所有何贵干呢？”
“当然是……”
帕里斯通向前迈步，走到距离塞西诺面前不到一米处才停下。
“来找你啊。”
第29章 029
帕里斯通长着一张斯文英俊的脸，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上去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
呵。
和他一起坐在轿车后排的塞西诺表示，完全不是这样。
威胁的行为用再好的笑面迎人伪装，依旧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强迫犯。
“我觉得我已经明确拒绝过您了，请问我是哪里表达得不到位吗？”塞西诺尽量靠着车窗坐，扭头看向她左边的帕里斯通，“哪里不到位，我可以再表达一次。”
“嗯？我只是觉得我亲自来一趟，塞西诺你能更加体会到我的诚意。”金发黑眸的青年在宽敞的轿车后排翘着二郎腿，双手微抬，“既然你的目的是在协专工作以获得个人信息保护，那选择一个待遇更好的职位，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吗？”
都查到她进协专工作是为了个人信息保护了，这位年轻的副会长确实够有“诚意”的。
“承蒙副会长抬爱，我认为我的工作能力尚达不到跟随在您身边的水平……”
“不不不，塞西诺，不要妄自菲薄。”帕里斯通右手撑在座位上，在心理层面缩短两人之间的感官距离，“我看了路克利事务所前三个季度的报表，数据非常优秀，而你是唯一的变量。”
“一个事务所的数据，其实不能说明……”
帕里斯通以左手食指做出噤声的动作后，他摇了摇手指再次打断塞西诺：“你不知道，作为一个上任没多久的‘孤立无援’的副会长，我在猎人协会中是多么需要你的辅助！”
对此塞西诺持怀疑态度，毕竟她听到的风评可不是这样的。
“只要你愿意当我的秘书，我可以在保证你人身安全的条件下开出非常优厚的待遇哦。”帕里斯通的笑意不达眼底，“你既然想参加明年的猎人测试，就是感受到了威胁，知道被幻影旅团找到你不过是时间问题。与其四处奔逃，不如安心待在协专，我绝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听帕里斯通这话音里的轻重读。
如果她不当他的秘书，他绝对转头就会把她“卖”了吧！
塞西诺深吸一口气，十分“亲切”地回应了帕里斯通：“那么请问副会长，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二十四小时贴身秘书？”
塞西诺的笑容逐渐消失。
“开玩笑的。”帕里斯通笑道，“行政秘书，顺带负责记录和协调我的工作行程。”
“副会长真是一名深谙谈判技巧的高手呢。”
先列出一个怎么都不合理的标准，以凸显之后行为的合理性。
帕里斯通玩笑道：“啊呀，原来塞西诺你，比较吃强迫的那一套吗？”
“不，副会长，请务必保持您的习惯。”
她就“喜欢”这种聪明的、自负的、明明战斗实力强劲却偏偏爱智斗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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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协会总部大楼22层，副会长秘书办公室。
这间新开辟的办公室新到什么程度呢？首先，入职三天的塞西诺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间办公室；其次，办公用品是她自己今早给自己批下来的；最后，这间屋子在半天前还是个仓库。
“抱歉，这里原来是我临时的古书仓库。”
十二地支的卯兔皮优从角落里搬走最后一个纸箱，正好有空来帮忙的未羊银太则一个人轻轻松松抬走了四大箱。
“不要紧，如果新的古书仓库有什么问题请您及时联系我。”塞西诺将拿来的物品对接单递给皮优，“新的地点我着重要求了通风和湿度检测，如果有布置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
“帕里斯通那么差劲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把你这么好的人找来的啊~”皮优感叹地拍了拍塞西诺的肩膀，她脑袋顶的兔耳朵装饰跟着动作一晃一晃，“如果有条件，早点离开他哦。”
“不是找来的，是绑来的。”塞西诺一点也没有要维护自己上司口碑的自觉。
“果然，那个家伙。”皮优叹了口气，“但从我个人层面，你能来也是帮大忙了。我想大家和你对接后，都会为不用跟副会长直接打交道而松一口气。”
折返回来的银太点点头：“是这样的。”
“能遇到猎人协会中各有所长…”塞西诺咬了咬牙，“除个别人外表里如一的诸位，我也非常荣幸。”
和皮优、银太告别后，塞西诺看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长叹了一口。
滴滴滴滴！
拿出某个只有花钱很大方的人配给她的手机，塞西诺接听道：“您好，副会长，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呢？”
“哎呀，塞西诺，不要喊的那么见外嘛。”帕里斯通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可是帮你定了20套西服套装和高定家具套组，床垫都选的500万戒尼一张的呢。”
“这是我-卖-身-应得的。”对于电话对面那个买床垫只是为了让她住在办公室的人，塞西诺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而且那些西服套装，绝对是为了配合他的着装风格买的吧！
她都明确表示过，她对他的时尚品味不予置评了！
谁要跟着他一起套“穿的能看全凭一张脸撑着”的高饱和风！
“总之你的感谢我收到了。”帕里斯通在电话那头语调轻快，“你的办公室我会派人帮你布置的，现在能麻烦你先来我这里一趟吗？”
“来了。”秉持对猎人协会内部工作认真的态度，塞西诺答得很干脆。
3分钟后，塞西诺出现在帕里斯通的办公桌旁。
“我真的等了好久啊，塞西诺。”帕里斯通以略带夸张地语气说道，“要不还是在我的桌子旁边设一个工位，如何？”
“容我拒绝。”塞西诺单手摊开工作笔记本，示意帕里斯通有话说话，“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你公事公办的样子真是迷人又让人困扰。”玩笑话点到为止，帕里斯通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塞西诺，“这是我初步拟定的猎人协会内部和协专直属部门的裁员名单。你把相关人员资料过一遍，按你的想法出一版删减增添的方案给我。”
塞西诺低头看向那份文件，没有接。
“怎么了？”帕里斯通笑容的幅度稍稍收敛，观察着塞西诺的神情。
“我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起草这类方案。”塞西诺看着帕里斯通墨黑色的双眼，“请问您的裁员意向，有和尼德罗会长沟通过吗？”
“会长哪里会在乎这些繁杂无趣的管理工作呢。”帕里斯通将文件继续向她递了递。
“他在不在乎，和你说没说。”塞西诺抬手把文件一拍，落在了桌面上，“是两回事。”
“哎呀，任何组织经历了长期发展后都会出现工作效率低下的弊病。”帕里斯通点点文件，“我这也是想给会长分忧嘛。总要有了可行的方案，再去汇报啊。”
塞西诺挑挑眉，显然不接受他这套说辞。
“你应该听说过帕金森定律吧，也被人称为‘大企业病’，说的就是人员总数的膨胀是因为在公司发展壮大后，他们的管理人员就会呈金字塔式分布。”帕里斯通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仰进办公椅内，一副娓娓道来的架势，“随着员工规模的快速增加，就形成了一个机构臃肿，效率低下的管理体系。可实际上，雇员工的数量与实际完成的工作数是不存在必然联系的。”
“你接下来不会要给我讲边际效用递减的概念了吧？”
“哎呀，塞西诺果然很聪明呢。”帕里斯通的笑容带了一丝真心，“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省掉很多说明和劝说的步骤，直接进入正题？”
“我觉得你可以。”塞西诺点头，“毕竟就算你全说完了，我也不上心。”
“真是直白又伤人。”帕里斯通貌似受伤地捂住心口，“不过，美女总是任性的权力。”
“你顶着这么一张帅气的脸说我有容貌特权，这很难评价。”没被他把话题引开的塞西诺盯住帕里斯通的双眼，“如果我没领会错的话，副会长您的意思，应该是排除异己吧？”
打在脸上的光被俯身看过来的塞西诺挡住，帕里斯通的黑色眼睛失去了属于人类的光亮感。
这样的黑色眼睛。
塞西诺以前也见过。
“不要直接就揭到最底层嘛。”帕里斯通维持着勾起嘴角的表情，“幸好这里只有你、和、我。”
“不是用上‘和’这样的关联词，就可以绑定出利害一致的关系的。”塞西诺伸手扯了扯帕里斯通的领带，“副会长。”
“那用威胁呢？”帕里斯通挺腰凑到塞西诺耳边，轻声说，“你在猎人协会大楼里，除了我，现在能依靠谁呢？姐姐？”
塞西诺被他一声“姐姐”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迅速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那根本不是亲密暧昧的语气，那是被毒蛇信子碰到皮肤的感觉。
“你从进到这个总部大楼开始，就被打上‘副会长派’的标签了。”帕里斯通提醒塞西诺，“不要被别人表面上的亲切迷惑了哦？”
塞西诺捂着被帕里斯通贴着说话的耳朵：“有话好好说，你再喊我‘姐姐’我真的会翻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