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不断深入,明野越来越不安,浑身紧绷地缩在座位最里边。
第一个jump scare随着骤然拔高的诡异音效出现,她咽下冲口而出的惊呼,搭在膝头的裙边被她两手揪得皱作一团。
因为有其他人在,明野没法像在鬼屋一样想哭就哭想喊就喊。看之前幸村期待着她的反应,真看到她那么害怕又不忍心了。
他搂着她靠向自己,“还能坚持吗?”
幸村在她耳边悄声问。近在咫尺的轻柔嗓音和温暖的吐息仿若有形,挠得她心里痒痒的,一时间说不清楚是难受还是快乐。
但现在害怕的情绪占了上风。
“没关系,我可以的。不如说又怕又必须看下去才是它有趣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主角小队的“无脑青年”一不小心陷进沼泽。同伴们齐心协力将他拽上来,取笑着惨叫个不停的他。
“我**发誓,沼泽下真的有一只**手在拽我的脚!拽着这儿……”
他挽起裤腿,自己都惊呆了——两边脚踝果然印着一圈诡异的手印。
明野浑身一颤,立刻回想起那张海报,脑海中随之出现一双半腐烂的手从黑漆漆的座位底下抓过来的画面。
她腿脖子发凉,但又不好穿着鞋踩在座位上。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幸村一手穿过她膝弯,一手搂过她后背,一言不发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明野:“………………?!”
借着银幕的光,她清晰看到幸村脸上又是好笑又是安抚的神情。
“等等,你在做什么啊?!”她用气音问。
“讨厌这样吗?”他也用气音问。
“倒是不讨厌……”
幸村像抱小孩一样让她横坐在他腿上,不得不说,她坐得各种意义上的很舒服。
“会被其他人看见的。”
虽说四周乌漆麻黑一片,坐在他们后面的,还是轻易能从剪影看出他们现在的姿势。
“那当然是擅自看过来的别人不好。”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啊。
明野刚想吐槽两句,四周突然响起了诡异的咕噜声。
荧幕上,一行人走远。而被他们留在身后,理应不存在任何活物的沼泽表面,气泡一个接一个地炸裂。
明野吓出泪来,扑进幸村怀里。
“无脑青年”平时太喜欢恶作剧,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话。一行人在压抑的配乐中说说笑笑,这毫无疑问是他们一生中最后笑得出来的时光。
故事本身没什么新意,但导演显然很擅长调动观众情绪。
大厅拖拽式的泥污痕迹、一觉醒来床单上巨大的泥手印、正对着小屋偷|窥视角的运镜……怪物都还没有正式出场,明野就已经胆颤心惊。
她环抱着幸村的脖子,每当出现恐怖画面就把脑袋埋进他肩膀。
“不用怕哦,再怎样怪物都不会从银幕出来的。”
幸村摸摸她的脑袋,在她耳边用气音说。
“这我知道,但是吓人的画面就是很可怕啊。”
“害怕只会是单向的。只要你不怕它,它就该反过来怕你了。”
“我做不到啊。精市真的一点也不怕吗?”
“不怕哦。就算是怪物,只要夺去它五感,它就什么也做不了吧。”
“……夺五感都出来了,你又不是沙加老师。”
这会明野清楚意识到和幸村之间的体格差距。他不止高,四肢还很长,胸膛也很宽阔。平时看起来俊秀纤细的他,实际上身|上哪一处都很紧实。
他将害怕的她整个抱在怀里,像一层坚实的铠甲,严密地包裹着她。
好奇怪。
她明明感觉很安心,心跳却降不下来,脸颊火热。
幸村发现明野渐渐心不在焉,电影她是完全没在看了,蜷缩在他怀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无聊吗?”他饱含爱怜地用指背抚了抚她的脸颊,“可以睡一觉哦。”
借着朦胧的光亮,依稀可以看清她羞怯的神情。
“没有……我只是在想,精市面对这些刺激的东西,还真平静啊。”
不管是过山车造成的身|体冲击,还是鬼屋和恐怖电影带来的心理冲击,竟然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幸村没有回应,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目光转到荧幕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声说:“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嗯?”
他声音里有一种无奈但是甜蜜的妥协。 “要是被你误会我就难办了,偏偏你又……”
——又拥有一颗这么容易不安的心。
他轻轻按着她的脑袋,让她一侧耳朵贴在他胸口。
——扑通、扑通、扑通……
黑暗中,光影忽明忽暗,电影的声音在意识中渐渐远去,只有幸村明显急速的心跳声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其实我完全平静不下来……因为像这样抱着你。”
明野清楚感觉到,同样频率的震动也在她胸腔回响。
她环抱着幸村的腰,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电影情节已经无所谓了,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也无所谓了。
她只想一直像这样听下去,听着他因为她而加快的心跳。
这章是默默划重点的村哥:她喜欢刺激的
第35章
等到电影开始浮现片尾字幕,明野才老大不舍地从幸村身上下来。
一场电影看下来,两人竟然都说不清楚后半段到底是什么情节。
见太阳已经西斜,幸村就带她去了餐厅。
明野不想吃正餐,于是他点了两杯一样的水果芭菲陪她吃。
因为是在公共场合,明野又变得拘谨起来。她斯斯文文用着勺子,小猫小鸟一般小口小口吃着芭菲。
她在鬼屋和过山车都哭了,虽然一场电影的时间过去,浅翠色的眼眸还是蒙着一层水雾。血气充盈的脸颊白里透红,眼眶泛红。
就像初春的桃花在她面上拂过,花瓣的色彩却驻留在了脸上一般。
幸村留意到她将草莓都拨到了一边。
“讨厌草莓吗?”
“没有的事,最喜欢了。但我是把喜欢的留到最后的类型。”
“喜欢啊……”幸村光顾着看她,面前的芭菲几乎就没有动过。他挑起自己这杯的草莓,刻意在她眼前掂了掂。 “彩,想吃这边的草莓吗?”
他笑得像是一只正准备做坏事的大猫,语调却是极尽宠溺的。就好像只要她说一声“想”,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才不要呢……”明野别扭地别开脸,不敢直面诱|惑。
吃东西就是吃东西,她一点也不习惯这样纠缠来纠缠去。
“真~的不想要吗?”
幸村眸光含笑,煞有介事地晃了晃勺子,鲜红的草莓在她的余光里存在感十分强烈。
她为难地闭上双眼。 “不、不要……”
没什么意义地坚持了一会,明野最终败下阵来。
那可是草莓啊,她真的好馋!
幸村笑出声来,“坦率的孩子有奖励,好,张张嘴。”
明野环顾四周,别开脸,用食指将自己的杯子推了一点过去。 “放在这里面就可以了。”
“不行哦,亲自喂到嘴里的才叫做奖励。”
明野羞红了脸,被旁人有意无意围观的羞耻感最终败给了那一小颗清甜的草莓,乖巧张嘴。
幸村将草莓喂进她嘴里,笑意在眉眼间化开。
“开心吗?”
有一种被他疼爱的感觉,明野含羞点头。她现在比起草莓,更希望幸村继续喂她吃东西。
“坦率的孩子应该被鼓励。好,再张嘴。”他又舀了一勺冰淇淋递过来。
结果,幸村那杯芭菲都进了明野的肚子。他单手托腮,不慌不忙喂给她吃。专注地、入神地注视着她,好像以心为纸,以目光为画笔,在内心描摹着她的面容一般。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两人才向今天的最后一站——摩天轮走去。
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摩天轮缓缓升空。
玻璃窗外,反着光的幽暗河水、如豆的灯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迷离的城市夜景如同一副流动的绘卷,在眼前铺陈开去。
远方的深色山脉连绵不绝,夜空中星光闪闪。
“风景还不错吧。”幸村问,“我想着可以看夜景,所以才在最后来这里。”
他坐在她对面,闲适靠在椅背,侧脸向外眺望。
远方的灯光隐隐约约映照在他面容上,明野“嗯”了一声,只觉得再美丽的风景都不如幸村此时的侧颜好看。
无论远还是近,无论从哪个角度,幸村就连发梢、指尖,甚至是一片衣角都是完美无瑕的。他简直就像超脱于人类的圣灵偶然创造出的奇迹一般。
并且……
幸村向她望了过来,笑眼弯弯,“怎么在发呆?过来吧。”
“好~”
明野起身,高高兴兴过去挨着他坐下。
并且,他好温柔。真的像他当初说的那样,包容着,喜爱着这样的她。
他的性格也很沉着,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同龄男生都更加成熟有风度。但是明野并不会为此感到寂寞。因为——
“彩。”
“嗯?”
他孩子气地凑过来问:“从进来开始,你是不是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我才没有!”明野羞红了脸,没好气地背过身去。
同时他也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同龄男生都更幼稚。可爱又有趣,从来不会让她无聊。
说到摩天轮,当然是那个“在最高处接吻的恋人会永远在一起”的传说啦。但明野想幸村是不会相信这种没根据的东西的,就像深入鬼屋却丝毫不会被环境影响一样。
理性和透彻让他不会轻易被情绪左右,所以他才能撑过病痛的打击。
最开始看到他安稳的模样,明野还以为他病得不重。直到了解他的病情,亲眼见证他如何下定决心做手术,他从不间断的复健,她才知道这场疾病对于他来说有多可怕,他对网球又投入了多少执着和热情。
贴在一起的手臂传来颤动,幸村在笑。
这时,摩天轮逐渐升到了最高点。
“那就从现在开始期待吧。”
说着,幸村抱了过来,轻轻托着她的脸颊转向他,二人嘴唇相贴。
——因为,每一次被他拥抱亲吻,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炽热的感情。
拥抱的时候,他从不满足于稍稍搂着。不论用力还是不用力,他总是伸长了手臂,将她整个人纳进他的怀抱和臂弯之间。
每当这时,明野总能感觉到他果然是个高大有力的男孩子。
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安心极了。
亲吻的时候他极尽温柔。明野时不时会悄悄睁开眼偷看他,总能看到他微蹙着细长优美的眉峰,好像同时沉浸在苦恼的克制和忘我的甜蜜当中。
一直在一起吧——他用这个亲吻对她说。
一吻结束,两人短暂地分开。他的头发和眼眸被夜色晕染成了更深的紫蓝色,含笑的双眼盛满了柔光,在近处凝望着她,
摩天轮缓缓下降。
明野收紧攀在他后背的双臂,贴向他,二人再次吻在了一起。
一直在一起哦——她用这个吻回应他。
少年少女就像交换着神圣的约定一般交换着亲吻。
夜幕渐深,城市的喧嚣也逐渐平息。
幽深的河水倒映着两|岸灯火,时不时有河鱼搅动水面,让橙黄的灯火倒影在摇晃的水面上碎裂成千万片。
明野和幸村手牵着手,顺着河岸往医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时不时看到喝得东倒西歪的上班族、背着手的老人,或者牵着孩子的家庭主妇。
晚饭后的散步时间,像他们这样的年轻情侣倒是不常见了。
忽然,幸村声音低沉地感叹:“交往快半年,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呢。”
“你不说我还没意识到呢。”明野明朗地说,“因为我们几乎每天都有见面……话说回来,和精市待在一起的时间,就算没在约会也很有约会的感觉呢。对吧~?”
她以为幸村会赞同,没想到他微微别开脸,别扭地嘀咕:“你好会说啊……”
他语态中有一种温柔又亲昵的嗔怪,让明野莫名开心。
“精市有玩到尽兴吗?”
两人几乎玩遍了游乐园的刺激项目,明野又怂又爱玩,幸村可以说一直都在照看她。
“我很开心。和你去了没去过的地方,看到了你很多没见过的一面。”
明野羞涩得不知所措,幸村又补了一句:“原来你也可以叫得很大声,真是出乎意料啊。”
“啊啊啊给我忘了!”明野发出老虎的咆哮声。
幸村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荡来荡去,笑个不停。
明野鼓起脸颊表达着她的怒气,又突然笑了。想了想,说:
“我也有一种重新认识你的感觉。打个比方的话……就像从一个很狭窄很黑暗的地方一起回到了阳光下,终于可以好好看看你了。”
“嗯。被这场病耽误的一切,终于可以开始补回来了。”
实际上一个星期之前他就开始为今天做功课了。约会途中也一直在观察明野的反应,确保他们做的每一项都是明野当前最想做的。
他总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好。该往哪方面加强他又说不出,反正就是没法对和明野共处的自己感到满意。
约会结束,和她悠闲走在归途的现在,这份不满与整天积累的下来的快乐融合在一起,又都成为了让他高兴的回忆。
幸村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虽然对你说这样的话会显得很生疏,但我必须谢谢你才行。”
他突然认真起来的语态让明野有些紧张。幸村眸光微垂,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影影绰绰的对岸灯火让他美好的侧颜变得不那么真切。
“谢谢你,在我最难熬的时间里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便我能带给你的乐趣少得可怜。”
幸村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话,明野忙道:“我根本就没做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我只是为了自己开心缠着你而已。”
“这才是最宝贵的。”幸村侧过脸来,柔软到了极点的眸光轻轻笼罩着她,“你没有把我当做病人,因为喜欢才待在我身边,依赖我,亲近我。完完全全像担心男友那样担心我……
“一看到你,我就感觉自己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不至于连内心也跟着生病。所以我才很快下定决心,不然我一定会一直迷茫,直到再也拖不下去为止吧。”
明野埋下滚烫的脸颊,用快要消失的声音抱怨:“不公平啊,明明你自己不许我说谢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