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别人对于暗恋的定义是什么。
但在她的理解里，暗恋一直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陆祈臣只是像每一个普通的高中男生一样，很优秀地完成了他的学业。
就像，直到毕业的那一刻，陆祈臣也从不知道她的名字。
而她自己呢？
在十七八岁之前，如果有人问江曼笙，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美丽吗？
她会很坚定地回答：“不觉得。”
当别的女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一朵花、一座山、一片海、一棵树，以及一次日升月落欢欣雀跃时，十七八岁的江曼笙甚至都还不曾获得那样的能力。
可陆祈臣那天的雨伞和五彩糖果像是一汩温润泉流注入她的灵魂里，唤醒了她少女恋慕的能力。
白色的，美丽的，温暖的。
但要说江曼笙十七八岁那会儿的成长全是因为陆祈臣也不。
“我觉得笙笙很聪明。”
“我觉得笙笙很擅长学习，而且也不只是擅长念书，笙笙好像很擅长学习别人身上的优点。”
虽然在江曼笙的记忆里，养母总是愁眉苦脸的，但从小到大，江曼笙好像听她讲过很多类似的话。
江曼笙也是如此觉得，她从陆祈臣身上看到了白色、美丽和温暖。也努力把它变成自己的。
但她生命中出现过很多这样的东西。她都能很快把它学得很好。
只有陆祈臣有一点不同。
因为江曼笙在那一刻还感受到了心动。
然后她恋慕他。
数年如一日。
从他送给她那罐五彩糖果开始时是，在他只是向她转交试卷、并出于礼貌说“有问题可以随时去隔壁班问我”时是，在她目睹有女孩子向他告白时是，在高中毕业那天，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两人就像最普通的陌生人，就此离散人山人海时亦是。
而此时此刻呢？陆祈臣扯了张纸巾，帮她擦干眼睫上的泪珠：“那怎么哭了。”
江曼笙也不太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是因为委屈。
她抱了下陆祈臣，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陆祈臣的怀抱好温暖，而江曼笙说：“我梦见十七岁时，见到有人放风筝。”
这是一句隐喻。而陆祈臣还不能懂得，他的语气很轻也很温柔：“想放风筝？”
江曼笙闷闷地点了点头，回：“嗯。”
陆祈臣说：“那周末我带你去放。”
江曼笙轻轻地“噢好”了声。
她还搂着陆祈臣的腰，觉得今天好像也是个温暖的早晨。
时间不疾不徐往前推着。没两天就要立冬了。
期间，江曼笙和赵姝见过一面，与此同时，她还见到了另一个人，是她们高中三人小分队的另一个人，许姗姗。
高中那会儿，江曼笙暗恋陆祈臣的事知道的人加起来统共也不过她们仨。
三人碰头是在一家甜品店。许姗姗不在京市念书，也很少来，江曼笙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对于陆祈臣之前提过的那个适老项目，赵姝表示了拒绝：“笙笙。我知道如果陆祈臣出于你的缘故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那一定是我能接触到的很顶尖的机会了。但我还是想自己做。”
这一趟旅游下来，江曼笙觉得赵姝好像变得柔软了，也好像更加坚定了。
许姗姗最近也刚刚离职，现在赵姝她们两个打算做跨境电商，初步定位在旗袍、茶叶和瓷器这样的类目里。
江曼笙觉得：“很好呀。”她想看赵姝做自己决定的事。
与此同时，杜嘉音现在手头的大部分工作基本都是和江曼笙一起做，江曼笙也变得越来越忙碌了。
但这周五的时候，江曼笙回家没多久，发现陆祈臣给她买了好多东西。
这时候，江曼笙正蹲在客厅拆东西，陆祈臣打开门，从外面进来了。
大概是有临时工作，陆祈臣搬着个小箱子，方勤众手里也搬着大箱子小箱子，口中还跟陆祈臣汇报着工作。
陆祈臣依旧那样言简意赅，有一句没一句地吩咐着。
江曼笙偏头，看向推门进来的两人。
陆祈臣看着她，把手里的箱子放到玄关处的地毯旁，声音温柔：“过来吧。”
江曼笙小步走了过去，方勤众手里还抱着大箱小箱的，看起来不太好往下卸，于是陆祈臣和江曼笙就一人从他手中接了一个，放到地毯上。
这几个箱子，有一箱是珠宝，有一箱是鞋子。还有一箱是陆祈臣给她挑的他猜她喜欢的小摆件。
方勤众走后，江曼笙开始一箱箱拆，都是陆祈臣给她买的东西，很多很多，江曼笙觉得：“是不是给我买的频率太高了呀？”
陆祈臣：“没事。慢慢用。”
说完这句话，陆祈臣的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江曼笙，江曼笙点了点头，于是他就站在江曼笙身旁，拆着领带，接通了电话。
然后是最后一箱，江曼笙拆开，里头是一箱风筝。
她下意识仰头看向陆祈臣，陆祈臣还在低头接着电话。
陆祈臣很高，江曼笙这么仰头看着，觉得他即使只是在电话里吩咐工作的样子都有点严厉。
江曼笙低头继续拆。然后她发现就连这些风筝的款式，应该都是陆祈臣亲自挑的。
因为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有那种很像一道彩虹的。
也有那种很可爱的，上面画着小狗、小猫的。
但最能让江曼笙判断出，这是陆祈臣有参与的是那其中的一个芭比娃娃款式的。
和一款，那个风筝本身是她喜欢的一部叫做《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电影女主角的。
因为方勤众不可能了解到这么深。
江曼笙拆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陆祈臣也打完电话了，他直接蹲到她身边：“看看有哪个你想放吗？”
江曼笙点头，伸手摸到一款：“嗯嗯。我好喜欢这款。”
是那部《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电影里的女主角的。
陆祈臣也轻“嗯”了声：“那我们明天去放。”
江曼笙说“好呀”。
两人起身的时候，陆祈臣想起他口袋里还有之前让方勤众请人给他们俩打造的婚戒。
他很想现在就送给江曼笙。
第95章 “老公。”
但陆祈臣刚想往外拿的时候，突然瞥见江曼笙耳朵上的小Q耳钉。
最终，陆祈臣没有把戒指拿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
一个更能让江曼笙高兴的，适合送戒指的时机。
但他们已经结婚了，陆祈臣一时半刻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时机。
不过第二天，在陪江曼笙放风筝时，陆祈臣突然找到了。
陆祈臣找的放风筝的地点是一个广场，广场里头有一个很大的绿色草坪。
这天是立冬，风很好，很适合放风筝。
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草坪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这个广场可以搭帐篷，大概是为了让江曼笙更好的玩和休息，陆祈臣也找人搭了帐篷。
虽说这附近也有人搭帐篷野餐，但搭好后，江曼笙才发现，陆祈臣找人搭的是那种特别豪华款。
起初江曼笙觉得这也太扎眼了，但玩了一会儿后，她就感受到这种豪华款帐篷的幸福了。
江曼笙不怎么会放风筝，刚开始老是放不起来，后来陆祈臣教了她一会儿，她很快学会，就自己放了。
他们这片草坪附近还有一对小情侣，也搭了个不小的帐篷。
男生在那里不知道鼓鼓捣捣在干什么，乍一看还挺忙的。
女生也不管他，自己开开心心地放风筝。
但期间有一次，江曼笙和她，放的时候没有注意，两人的风筝线不小心交缠到了一起。
风筝坠地了。
两个人一起解风筝线时，女生说：“你男朋友也太帅了吧！我在电视剧上都没见过这么帅的。”
被这么说，江曼笙下意识地往陆祈臣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天陆祈臣穿了件黑色大衣，人显得更加高瘦颀长了，在人群中特别出众。
江曼笙不知道说什么：“他是长得很好看。”
女生又说：“小姐姐，你长得也好漂亮。我宣布你们俩就是我见过的最佳颜值情侣了。”
江曼笙笑了下，刚想由衷地回夸一句，这时候风筝线解开了，女生的男朋友向着女生跑过来，大概是走得有点快了，草坪还有点不好走，男生还差点摔了一脚，女生有点担心地“欸”了一声。
最后看他没有摔倒，便侧身向江曼笙吐槽了一句：“不像我老公是个傻的。”
那边男生口中还喊了两声“宝宝”，已经快要到跟前。
江曼笙对于她口中的老公这个称呼有点震惊，因为女生看起来很小：“你们结婚啦？”
女生摇了摇头：“没有呀。但我们俩谈恋爱一直这么叫。”
江曼笙清浅地笑了下，由衷地说：“你们俩好恩爱。”
没一会儿，女生被男生叫走了。江曼笙又放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了，就去帐篷旁找陆祈臣吃东西。
陆祈臣准备了很多吃的给她，有麻辣鸡丝、冷吃牛肉，还有一些牛奶椰蓉小方等。
她坐到陆祈臣身边，看到他已经脱了大衣，下意识摸了下他的手：“怎么把外套脱了，会冻到的。”
但摸了下，她就发现陆祈臣的手比自己还要暖和，陆祈臣就这么把她的手握进他温暖的手心里：“你的手比我的还冷。”
但江曼笙明明穿得很厚。她一下没话说了。
陆祈臣就这么暖着她的手，把那份牛奶椰蓉小方挪到她跟前，等她吃了两个，又把麻辣鸡丝挪过去。
江曼笙吃得美滋滋的：“是因为在这里吗？我怎么觉得今天吃这些比之前都好吃。”
陆祈臣又拿冷吃牛肉给她。
没一会儿，刚刚那个女生又去放风筝，那个男生竟然过来他们帐篷这边了，他先搭了个讪，说：“你们情侣出来野餐吗？”
江曼笙还嚼着东西，刚吞下去，打算回他，就听到陆祈臣回：“是夫妻。”
男生笑，还有点由衷的羡慕和惊叹：“你们看起来好年轻。”
最后他又看向陆祈臣：“哥们，我们缺一个人，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陆祈臣倒也没拒绝。过了会儿，江曼笙感觉自己吃饱了，看向陆祈臣，陆祈臣在帮那个男生鼓捣一个机器。
见江曼笙看他，陆祈臣挥手喊了下她，江曼笙就慢慢跑过去了。
她顿在陆祈臣身边：“这是什么？”
陆祈臣回：“是制雪机。那个男生要求婚。”
江曼笙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哇。我还从没在现实中见过求婚。”
陆祈臣大概也是猜到她的反应才喊她过来，他又摆弄了那个制雪机，转向江曼笙：“要试一下吗？”
江曼笙很有兴趣，但：“求婚还需要制雪机吗？”
陆祈臣：“他说他女朋友喜欢。”其实男生口中的原话是“我们家宝宝喜欢。”
江曼笙“噢”了声，她试了一下，制雪机真的喷出了雪花，江曼笙刚开心了一下。
草坪那边，女生的风筝不知怎么挂到了一个不高的树梢上，她朝男生那边喊着：“老公，快来帮我摘一下风筝。”
这句话陆祈臣也听到了。
也就是这时候，天上突然簌簌落下了不大的雪粒，一片一片的，砸在草坪上。
挂在树梢的风筝上，仰头看着风筝的女生身上，以及江曼笙的手心里。
是今年的初雪。
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适合向一个喜欢雪的女生求婚呢？
果不其然，江曼笙偏头过去，就看到男生捧着一大束花，后头还跟着一大队人跑到了女生身边。
花是红的，被求婚的少女的脸亦是。
回去的路上，江曼笙坐在副驾驶上时，眼睛都还是红的。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别人求婚成功的幸福感动哭。
这时候是红灯，陆祈臣又扯了张面巾纸给她，“这么感动么？”
江曼笙：“是很感动呀。你不懂啦，女孩子应该大多数都很喜欢被这么认真对待吧。”
刚刚那场雪到了后面突然下得特别大，陆祈臣又穿的是件黑色大衣，还有些雪积在他大衣的衣领上。
江曼笙便把他往自己这里扯了扯，帮他扫了下雪。
江曼笙帮陆祈臣扫他大衣上的雪粒时，有一些雪渗到她的手指上。
还有一些掉进陆祈臣的脖颈上，有点凉。
不止雪，这天的天气也是。
但陆祈臣想着江曼笙的那句“女孩子应该大多数都很喜欢被这么认真对待吧”，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那个送戒指的时机。他想起他们俩没有办过婚礼，他也没有向江曼笙求过婚。
回到家时，江曼笙把风筝收进箱子里，她今天玩得很开心，也知道陆祈臣完全是为了陪她。
于是换完衣服下楼，见到陆祈臣也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时，她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脖颈：“陆祈臣。谢谢你今天花时间陪我。”
陆祈臣直接把她抱到了他的腿上。
江曼笙也搂他的脖颈更紧了。
刚刚陆祈臣换了件白色短袖，搭黑色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居家清爽。舒适的布料也摩挲在江曼笙的身上。
然后她听到陆祈臣问：“宝宝。”
“是不是从来没有那么叫过我？”
江曼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叫什么呀？”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因为今天听到那个女生那么自然地叫她的男朋友老公时，江曼笙也想了那么一秒，她好像从来没有那样叫过陆祈臣。
江曼笙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但最后她还是趴在陆祈臣的脖颈上，很轻很轻地叫了陆祈臣一声：“老公。”
第96章 “咯吱”雪声
即使是像“老公”这样的称呼，江曼笙发现，叫出第一次后就很容易叫出第二次。
而且感觉陆祈臣好像很喜欢，具体表现在，听到江曼笙这么叫他后，陆祈臣把她抱在沙发上吻了好久。
第二日起来时，那场雪还没有停。外头已经白茫茫，整个世界被雪覆成一片晶莹。
他们俩打算这天去江家。
怕下雪冷，这天江曼笙穿了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还系了条浅蓝色围巾。
江曼笙给沈绾一女士买的东西落在了楼上，陆祈臣便上去拿了，这会儿的空当里，江曼笙便下楼去看雪了。
有雪凉凉的，落在江曼笙的长卷发上。江曼笙伸手也接了几片，落进她的手心里就化了，只余一点点的凉意。
雪已经积得很厚了。她踩在雪地上，每挪一下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情特别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