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子里装有纳米追踪器,可以显示坠子所在的具体位置。在梨园主卧发觉项链不在自己脖子上,林浅就立马打开手机去看坠子的定位。平日里一开手机就能看到位置,今晚却怎么都刷新不出来,系统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
林浅这一夜都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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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夜未眠的林浅早晨照常参加了公司的例会。
快散会的时候,有人插了句嘴,提起了半年前“春南府”园林的事。傅君临的刑罚判得比傅聿川轻,就十几年,有点人脉搞点手段还能提前出来。部分老董事还等着他出来重掌傅氏,说林浅一个女人家年纪又轻能懂什么?
第二天就出了新闻。
新建成的春南府园林失火,建筑烧了一大半。傅君临就在火灾现场,救援队过去的时候,他倒在门外的污水洼地里,精神不太正常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
知道是林浅差人把他弄过去的,那把火十有八九也是林浅放的。心狠手辣的女人,死了丈夫还把公公也逼成精神病。
“春南府的园林修建了四五年,若是没被大火烧,现在应该也能盈利。”
“有些人心胸太狭隘,注定走不了多远。”
会议散了。
仅剩几个刺头老董事走在最后,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几米外的林浅听见。林浅睨了那几人一眼,没等她开口,不远处电梯叮地响了一声,余光里装入男人熟悉的身影。
隔着不长的走廊。
林浅抬眸与傅寒对视,望着他朝自己走来。视线里的男人穿着工整的西装,打着领带,衣服上的每颗扣子都严谨地系得端正。恍惚那一眼,还真有种见到多年前的傅聿川的感觉。
他变了。
没了昔日里的野性与锋芒,变得跟他哥一样沉默寡言。
Cullinan行驶在喧闹嘈杂的都市街道上,齐特助认真开着车,林浅与傅寒坐在后座。林浅剥了一个香甜的橙子,放进他手里,偏头凝着他冷峻的脸,温柔开口:“从纽约回来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呢?”
“出差,在京城转机。”
“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中午。”
“齐景说你这大半年时间都在外出差,别把行程安排得太满,注意身体。”林浅注视着他,伸手拂去他额前碎发上沾着的白色灰尘。
傅寒低头,应了声嗯。
前方的齐特助从车内后视镜瞥到这一幕,记得先生被拘留那日,傅寒差点冲进拘留所。先生去世当天,他疯了似的冒着大雨跑去羁押地袭警。哥哥死了,他也不要活了,大家一起死吧。太太在大雨中拽住了他,扇了他一巴掌,他便原地跪在水泥地上跪了一天,冷静了,人也变得跟从前不同了。
先生给太太留了信,说傅寒只听她的话,让她管着他。同样,齐特助跟着傅寒在纽约工作这几年,无意中见到先生留给弟弟傅寒的信,信上说太太孤身一人,需要他的照拂。
两边留信。
让这两个人成为彼此的牵挂。
傅寒现在就是曾经的傅聿川的翻版,没什么情绪,不爱说话。平等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乖顺听话地在林浅面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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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嫂提前做了晚餐。
按林浅的吩咐,做的都是傅寒喜欢吃的。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林浅去保鲜柜拿了一盒巧克力,她不管是出差还是外出工作,见着外形好看,设计独特以及味道不错的巧克力,都会买着,备在家里。阿寒哪天回家,就拿给他。
段希接了通电话从阳台过来。
走到林浅身旁,轻声说:“小姐,孙董和李董会议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车翻了,两人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段希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往餐厅里的傅寒身上落了几秒钟。
林浅懂她的意思。
这几年,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林川集团的副总傅寒是个不要命的家伙。远在大洋彼岸,听到有关一星半点嫂子的消息,都会立马赶回来。他不怕死,也不怕坐牢,你动我嫂子一下,我亲手拿刀把你胳膊砍了。正因如此,亡命之徒、专门绑架豪门贵太来勒索钱财的绑匪都不敢打林浅的主意,他们是要钱,但更惜命。
林浅:“请几位护工去医院照顾一下,就说是公司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老董事。孙董和李董的儿子在公司分部任职吧?”
段希:“是的。”
林浅吩咐:“项目做得不够好,停职一个月。孙李两人是老油条了,他们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会从嘴里说出来。”
段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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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林浅与傅寒在林荫道上散步消食。
两人聊了一些生活上的事,傅寒说他上个月去伦敦出差,去了环球大厦,隔壁是一家开了许多年的繁华商场。其实那个地段原本没有商场,是因为发生了枪击案,政府为了美化城市的形象,就将那条老街道拆除了,建成了商场。
很少有人知道那条街叫什么名字。
他也不知道。
是被傅聿川收养了之后,在傅聿川的笔记本里见到那条街的旧照,以及牌子上的街名:“Queen Street.”
挺好听的名字。
据说是因为女王巡视的车子途经这里取的名。
听到这里,林浅莫名蹙了眉。她从出生开始就在京城,只外出与已故的南老在青城住了一年多时间,从来就不知道伦敦的街名,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早已被拆除的老旧街名。俗话说,梦境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现实生活中自己见过的,她没见过,怎么会梦到?
林浅问他:“阿寒,你知道聿川那条有点旧的银饰吊坠是什么时候买的吗?就是那条,多年前我在榕城遭遇危险,事后他赠送给我,植入了定位器的坠子。”
傅寒:“不是买的,是送的。”
“送的?”
“嗯,一个女人送他的。”
第197章 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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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回答,林浅黑色的瞳孔蓦地紧缩了一下。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聿川有跟你说过送他吊坠的女人长什么样吗?”
“没有。”
“那天晚上雨太大了,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加上哥当时丧母,年幼的他呆滞了很久,等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了。”
傅寒这三句话让林浅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夜里她失眠了。
辗转反侧。
脑海里全是昨天在林川大厦总裁办公室睡着时做的那个很清晰的梦,真实到她都有点觉得那是她亲身的经历。
她随身佩戴多年的吊坠项链无故消失在办公室。
怎么找都找不到。
系统也无法定位植入在吊坠里的追踪器,始终显示不在服务区内。梦里她把项链给了那个五官轮廓神似傅聿川的男孩,傅寒说傅聿川那条坠子是他母亲去世当晚,在伦敦Queen Street街道有个女人救了他,赠给他的。
科幻电影里说,人类世界的时空是一个莫比尤斯环。
这一端到另一端。
时间不同,却能够形成一个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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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半。
玛莎Cabrio车子从梨园驶离,四点十分,林浅出现在宋衍之的大平层别墅门口。对方打着哈欠开了门,没等他开口说话,林浅就主动进了屋,快步往客厅里走。宋衍之愣了一下,连忙关上门跟了上去。
“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回到以前,通过你手里这台拍立得?”
“嗯!”
“你的项链没有失踪,是给了当年7岁的聿川?”
“是的!”
宋衍之睡意全然没了。
隔着面前的茶几,他注视着对面的林浅,以一种不知道看什么的目光盯着她数秒钟。静了半晌,他开口劝道:“林浅,我认识一个精神科方面的专家,要不明天我介绍你过去看看——”
“我脑子没有问题。”
“我知道你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死对你打击蛮大,但是林浅——”
“试试吧。”林浅打断他的话,将手里的拍立得相机调成自拍模式,又说:“你之前说过,你和你的初恋白月光是在2017年,在你19岁,伦敦大学蒙面舞会上认识的。如果我可以回到那,可以让你见到我,那就说明这是真实的。”
她说得越认真,宋衍之心里越害怕。
甚至往后退了半步。
握紧在手里的手机马上就要拨120急救电话,让林浅去精神科看看脑子。在他刚按完数字1,只听见相机快门声响,拍立得自带的白光照射出来,对面的女人双眼一白晕了过去,宋衍之吓得手机都掉了,连忙往她那边跑。
彼时。
刺眼的白光变成白雾,逐渐清晰的视线里装入亮光璀璨的宴会厅,耳边交谈声嘈杂,有人在跟林浅说话,对方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回过神,抬头便看见面露凶光的西方人长相的保安:“同学,你没有自带面具?在这里选一个。”
林浅偏头看去。
铺着红色绒布的桌上摆着许多面具,她看了眼周围穿着各种奇装异服,戴着稀奇古怪面具的人入场,随后走到桌前,挑了一个比心兔子的面具,戴上脸,系好绳子,快步进了宴会厅。
里面人很多。
很是拥挤。
大家又化着妆戴着面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宋衍之是哪一个?应该问一下他的着装的。林浅绕着宴会厅转了一大圈,就在这时,某个方向传来宋某熟悉的声音:“我已经到学校礼堂了,傅聿川,你答应过今晚跟我一起参加舞会,少跑一天证券交易所没事的,别这么拼命好吗?在来的路上了?那就好,我等你哦。”
就是他。
是这个声音。
林浅挤开面前挡路的人,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便看见刚进大门口,穿着一身绿,戴着绿面具的宋衍之。她即刻跑了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宋衍之?”
男人明显一愣。
没等他开口,戴着兔子面具的林浅继续说:“宋衍之,还有几年傅聿川就结婚了,帮忙撮合一下,尽可能让他和他老婆在结婚之后就——”(伏笔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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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四周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儿。她坐起身,看了眼病房的景物,下一秒便看见宋衍之随着主治医生进了房间。
她掀开被子就下了床,一把拽住宋衍之的胳膊,急切想要一个答案:“你在2017年的伦敦大学蒙面舞会上见过我,快回忆一下,我让你撮合我和傅聿川来着,还记得吗?我还没来得及摘面具,话都还没说完就回来了。宋衍之,快告诉我你记不记得!”
只要一句记得。
那就说明她的确回到了过去,她就有机会救傅聿川了。
第198章 接受我们俩有病的事实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静得有点诡异。
因为宋衍之的脸上也出现了异样的表情,好像林浅说的话他真的有那么几分印象。于是,在主治医生将林浅劝回床边,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劝道她冷静的时候,刚拉开病房门进入走廊的宋衍之却不冷静了。
2017年学校的蒙面舞会。
兔子面具。
我让你撮合过我和傅聿川的,你还记得吗?
前两点他忘记了,可是第三点他还真记得。不仅记得,2157年傅聿川和林浅刚结婚那会儿,他就因为记得这句话而点了一下傅聿川,让他别光顾着出差工作,也得挂念一下新婚不久的妻子。甚至在2024年傅聿川结束忙碌的出差行程,回京城定居后,多次明里暗里地撮合两人。
宋衍之凌乱了。
脑子里好像充斥着一团稀乱的毛线,打了成千上百个死结。仔细回忆的过程中,他蓦地想起那天晚上他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那人说完就跑了。之后没多久聿川就来了,因为是蒙面舞会,大家都需要戴面具,傅聿川不知从哪拾了个兔子面具,说是在地上捡的,整场舞会就一直戴着。
聿川很少参加热闹的晚会。
更不戴这些玩意。
想着纪念傅·无趣·聿川的第一次,宋衍之事后就把面具留下来了。当天晚上宋衍之还遇到了自己的初恋,连带着初恋的面具一起收在家里。
思及此。
宋衍之即刻给伦敦家里拨了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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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见宋衍之是二十分钟后。
林浅坐靠在病床上,主治医生给她做完检查,正耐心劝说着她才31岁,还有大好的人生,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活在亡故的人的记忆里。要向前看,保持对未来生活的热情。
最后主治医生是被宋衍之礼貌请出去的。
主治医生:“?”
很快,房间里只剩林浅宋衍之两人。瞧着男人突突跳的眉心,攥紧垂在身前的双手,林浅知道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她没像刚醒来时那么激动,而是淡然地注视着他,道:“兔子形状的面具,粉白色的。”
宋衍之点头。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几分钟前家里的佣人翻出了他放在柜子里的旧物件,里头就有那只粉白色兔子形状的面具。猜测被证实,他不是吃惊,是傻了。人在不可思议到极点的时候,是会突然失语的。比如此刻,宋衍之张了好几下嘴都没发出声音。
然后他就在距离林浅很远的椅子上坐着。
坐了大半个小时。
活了三十几年,从医也数十年了,见过不少疑难杂症,精神科的病例也见多多起,从没想过有一天这种有病似的案例会发生在自己和好友妻子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宋衍之缓缓抬眸,对上林浅明亮眸光那刻,他接受了自己现在有病的事实。主动开口说:“你怎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傅寒?”
林浅反问:“昨晚你把我送来医院,告诉傅寒了吗?”
他没有。
他压根就不敢跟傅寒说。
那厮现在就是唯林浅主义,若是知道嫂子住院,还是因为“疑似精神有问题”住院,京城医院都要被他翻过来。
林浅也是这个想法。
循环、宿命等字眼超越了科学限定,普通人第一时间都不会接受。宋医生不一样,情绪稳定的高材生,又是跟傅聿川从小一起长大的,很多事跟他商量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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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大平层别墅内。
又回到凌晨前往的住所,还是在欧式沙发这边,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坐着。回得很匆忙,林浅都没换衣服,还穿着医院的蓝白格子病服。
茶几上摆放着那台有裂痕的拍立得相机。
旁边杵着一块白板。
宋衍之正拿着黑色墨水笔在记录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