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奇怪的事情,他已经在她发过来的信息里看到了。
他接受良好,除了一开始确实有点惊讶,倒没别的什么反应。
然后就迅速赶了回来。
打量了半天,也许是觉得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幸村少年开始用那种谴责和不满的眼神质问着另一个自己。
你都成年人了,怎么还喜欢逗她,又惹她不高兴——大概是这种意思。
一大一小开始对视。
于是二十七岁的幸村精市率先投降,他弯下腰,摸上了绮罗的头发。
“抱歉哟。”
木下绮罗用眼神表示惊讶。
她扭头扯扯幸村少年,小声逼逼,“你以后好像比现在要好说话多了。”
幸村精市冷笑,“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跟他聊的不错。”
木下绮罗:“......”
呃,吃醋了吗?
但这是他自己诶——
“没有,我和他差点吵起来了,他说他二十七了,我说了他一句大叔。”
木下绮罗一脸抱歉地看着幸村少年。
然后。
她看到面前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大的那个非常不满,“二十七算什么大叔啊。”
小的也没有多高兴,“...?不要对我说抱歉啊,我又不是二十七。”
然后,两个男人又开始对彼此感到不满。
大的那个:“你以后迟早也要到这个年龄的。”
小的反唇相讥:“真的不是很想承认现在这个幼稚的人是我。”
所以男人在有的问题上都会不由自主地站到同一个阵线,也会莫名其妙地开始敌对——
“你们吵什么啊,”木下绮罗翻了个白眼。
神经!
但是。
她随即又想到了刚才问的问题,关于结婚。
脸开始有点红,木下绮罗下意识瞪了一眼幸村少年。
“?”幸村觉得莫名其妙。
木下绮罗扭扭捏捏,“......你居然高中毕业就逼婚。”
禽兽。
一旁看戏的另一个幸村听了她这添油加醋的说法,忍不住笑了出来。
幸村少年也有点惊讶。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别听他的话,骗你的。”
说完这句他也有点默然,所谓的“他”不就是自己吗。
幸村精市对木下绮罗的恶趣味从来不会消失。
看来十年后,还是一样。
最后,她还是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结的婚。
但是,知道结果就够了。
“所以我们以后会结婚哎~”她戳戳幸村少年的脸。
幸村低头,看到木下绮罗亮晶晶的、期待的眼睛。
他的心情也毫不意外地被她感染。
不是很正常吗。
“这不是没有什么悬念么。”
幸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刚想再问一问刚才他不在,他们都说了什么,就看见另一个大号的自己也拉上了绮罗的手。
幸村少年:......
“能放开吗?”
成熟男人幸村先生懒洋洋地捏着木下绮罗的手,“不。”
他跟他又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对视。
而她被夹在两个人中间。
......就是说,这种氛围很奇怪。
木下绮罗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另一个。
......他们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另一个有点不知怎么面对,那现在她没什么感觉了。
非要说外貌气质上有什么变化,那就是现在的幸村还有着少年人的青涩,而二十七岁的他已经成熟非常。
两个人既是一体,又是两面。
现在两个人对视,竟然有点火/药味,竟然又就年龄问题开始互相攻击了——
“你们两个,年龄有什么好攻击的啊。”
木下绮罗嘴上无语,其实也在暗戳戳看热闹。
“也是,”幸村精市先生已经换了个更闲适的姿势,“毕竟我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
幸村少年:“……”
“你老婆不就是他老婆?”木下绮罗猫猫疑惑。
幸村精市:......
算了,不是很想继续下去。
/
“我出门锻炼晨跑,回家的路上没注意路边的景色,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或许就已经进入了什么神秘的隧道。”
这就是他来到十年前的原因。
“没关系,既然你能莫名其妙地来,也一定会莫名其妙地回去。”
少年幸村还是那副温和沉静的模样。
因为昨天晚上熬夜看漫画,本来还很兴奋地嚷着不能睡觉的木下绮罗,已经不知何时趴床上睡着了。
两个人都看着她,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二十七岁的他先开口。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什么好问的。”
OK,不愧是他。
以后的职业也好,感情也好,家庭也好,他都确实没有一点想问的意思。
幸村精市就是这样,他自信着自己毫无死角。
无论道路是否既定,他只会朝着自己心中的方向前进,至于其他的,他也会牢牢把握住。
二十七的那个从地上站了起来。
幸村放下书,淡淡问,“你要走了?”
“嗯,我走了你明明就很高兴吧,牵个手都能吃醋的家伙。”
幸村少年反唇相讥:“你知道就好。”
二十七岁的幸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十六岁的绮罗,然后失笑。
“虽然很奇怪,但也收获了不错的回忆呢。”
太好了。
她真的永远这么可爱。
虽然他连个抱抱都没得到。
年少时的他竟然小气到这种程度。
走之前,幸村精市掏出手机,准备把来时拍的绮罗的照片拿出来,给十几岁的自己看。
却发现那照片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他一阵怅然。
所以,真的是没办法保存下来啊。
“算了。”
“我真的得走了。”
“再不回去,在家里的某人会超级担心的吧。”
收起手机,幸村精市笑笑。
不知想到了什么,幸村少年也露出一个莫名的笑。
他看向床上的少女。
第16章
运动会结束后不久,到了周末。
网球部没有部活,幸村要和部员们去聚餐。
木下绮罗一边用飞快的速度补着作业,一边问他。
“带家属吗带家属吗?”
幸村失语。
“带,但是你下次不要早上来补作业了。”
猫猫充耳不闻,
“你们吃什么?”
“去吃烤肉。”
感受到幸村还是平静地看着她,木下绮罗语气逐渐虚弱,
她摸了摸自己的试卷,心虚,“我昨天晚上忘记写了。”
随后少女神秘凑近,
“我瞻仰你打球的风姿去了。”
哦呀?
幸村眉头一挑。
木下绮罗继续谄媚,
“超帅!我看到凌晨三四点!”
幸村有那么一点心痒,他嘴上却不显。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网球部看我打球?”
她永远有理由,“现实里的你跟屏幕里的你又不一样...”
行。
“然后呢,除了帅没有别的了?”
“不知道,我又看不太懂网球。”
过了一会幸村又接着问。
“那你看了多少场?”
黑眼圈这么重。
虽然看起来也很可爱。
木下绮罗很坦诚,
“不知道,我一通乱看。”
随后又献宝,“不过有你的比赛我都看了。”
幸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但木下绮罗知道。
他超级高兴。
犹豫很久,少女还是忍不住好奇,
这是她死都想弄明白的事情——“所以你的外套为什么不掉呢?”
幸村一脸淡然地笑眯眯,
“因为——我偷偷粘了胶水哦。”
“诶!”
一边嘟囔着骗人,一边投入到补作业的浪潮里,猫猫没再好奇。
这种事情他自己好像都没办法解释。
昨天晚上,只是被大数据推送了网球比赛,一时心血来潮点进去,结果木下绮罗看的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说呢,她男朋友打球的样子真的。
非常极品。
所以直到半夜,她都还精神抖擞。
可能这就是颜狗的修养。
但直到她一个一个公开视频看过去,直到国三的时候,很突兀地,没有他的身影了。
木下绮罗就那样在电脑面前呆坐了好一会。
随后放下鼠标,眨了眨自己因为熬夜和兴奋所以有点干涩的眼睛。
最后的那场全国大赛,她没有点进去。
这是木下绮罗敏锐的直觉。
不能看。
看了的话,会难过的,绝对会。
所以她谨慎地止步了。
在木下绮罗国三的时候,她很少来上课。
她整天忙于工作和通告,少女生过最严重的病也仅仅是肠胃发炎。
除了父亲出轨被曝光的丑闻,她自来无忧无虑,顺风顺水,但那时,班上一直少了个人,她还是隐约知道的。
那时候,木下绮罗并不在意那是谁,又得了什么病。
而现在么。
木下绮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她一整夜都没能睡好。
—
放学以后,几个人进店。
幸村去接应参加剑道大赛的真田。
木下绮罗和其他社员们坐在一起聊天。
因为幸村和真田都不在,切原赤也逐渐有放飞自我的感觉。
猫猫怜悯摇头。
好惨。
看出来是食物链最低端的切原赤也了。
木下绮罗正跟丸井文太激烈辩论哪种口味的果冻最好吃,两个不相上下,门口就传来一阵吵嚷声。
一群拿着木剑的少年们走了进来,看起来也是剑道比赛结束来吃饭的。
带着口罩的少女下意识就朝门外看了看。
男朋友还是没回来——
因为立海一直坐在最明显的位置,门口的几个陌生少年一看到立海网球部,眼神莫名点躲闪。
“你们网球部的威名都到这种地步了吗?”
木下绮罗的吐槽引起网球少年们的回眸。
被一览无余的那几个心虚躲避的男生们则垂头丧气地进去了里间。
嗯?
猫猫吃瓜之心大起。
绝对——有故事。
柳生比吕士镜片一闪,
“是他们啊。”
“六里丘的那几个人啊。”
仁王继续打着木下绮罗听不懂的谜语。
众人突然有些沉默。
木下绮罗则是一头雾水,
“你们在说什么啊?”
但是没有人告诉她。
—
十点的时候,烤肉店还有客人在。
外面的街道已经慢慢变得很安静,偶有车辆驶过,红色的尾灯汇入洪流,星星点点。
餐桌上,大家都还在里面嚷嚷着加餐,男子高中生的食量嘛。
木下绮罗已经见识到了。
“我撑了,”
少女依着幸村的手臂撒娇,
“我去走廊散散步。”
幸村嘴角抽搐。
走廊散什么步。
尽管这样想,但还是随她去了。
借着消食的由头,少女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看着珠帘看外面隐隐约约的宽阔马路,木下绮罗的表情有点出神。
她穿着立海校服,也没有做什么遮掩,所以走廊上偶尔有人走来走去的时候,会认出她是谁。
不过因为她此刻表情似乎算不上多么好,竟然没有一个人上来搭讪。
大约十分钟以后,木下绮罗敏锐地发觉身后有人靠近。
少女将看着窗外的眼神移向了来人。
她对上了柳生桑紫色的发丝。
周围开始发酵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和氛围。
木下绮罗突然就有点恐惧。
很想知道。
但是,此刻她心头竟然涌上莫名其妙的抗拒。
柳生率先垂下眼神,他没有再等待什么,只是用自己那优雅矜持的嗓音开门见山。
“之前我去看网球赛,见过刚才门口那那个人。”
“他用幸村的病来开玩笑,后来被我和青学的一个正选用网球打败了。”
“啊......”
果然是这样。
木下绮罗声音有点轻飘飘的,只发出了这样一个音节。
不过片刻,少女艰涩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呢。”
“然后在赛场上,我们还是完败对方。”
她好像笑了笑,“你们真不错啊。”
随后少女顿了顿,语气艰涩,似乎在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们当时说了什么?”
“说幸村的病要是继续恶化就好了,活该生病,类似这种意思。”
柳生说完,抬眼。
他看见对面的人眼睛里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啊,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啊。
衬着冰蓝色的瞳孔,还有脸上的怒气,这怒火把她的面容烧的更美了。
木下绮罗只是侧过脸,隔着人群的吵闹和那些层层叠叠的帘子,她遥望着幸村。
在这里只能看到他美丽的蓝紫色头发。
少女的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酸涩。
“柳生君,你还记得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刚才穿的什么衣服,对吧。”
柳生听见她这样问自己。
—
木下绮罗等幸村去结账,才走到真田身边,抽出他放在桌下的刀。
“借我用用。”
真田按住刀,“你要干什么?”
她嘴角勾了勾,“教训畜生。”
随后抽走刀,也不管后面有人在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