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总之绝对不是坐在这里,看着别人经历这些。
“这位是春上先生,今天百忙之中抽空来的,不喝一杯不像样吧?”
浮夸的,虚假的声音。
男人的手已经放在那个年轻女孩的手背上,暧昧地摩挲起来。
陪酒难道是值得她们这些人去夸耀的事情吗。
她差点笑出声。
即使木下绮罗早已经身处其中,不得不被漩涡裹挟,但她还是不会去理解。
日本偶像的生存空间其实异常残酷,娱乐圈私底下有多离谱就不说了,这样的酒桌文化只是冰山一角中的一角,根本算不了什么。
木下绮罗垂下眼睫。
她今天好好地能坐在这里,能不像其他人一样被那样对待,她知道其实这是托了家里的光。
好想出去。
木下绮罗低头,心里充盈着晕眩感。
只要自己看不到,就当做不知道吧。
她此刻格外想念幸村。
想念对方那清冽干净的气息。
她急需净化。
第64章
好像不行啊。
前一秒在心底告诉自己,就当没看见吧。
但,好像还是没办法这样做到呢。
看到女孩被拉扯上台,裸露的长腿在男人们的视线下无所遁形,纯洁清香的女孩,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
“我不行的……”
那黑发少女因为喝了几杯酒,原本白皙的面庞染上酡红,仔细看,脚步还有点不稳,声音也有些忐忑。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在小小地抵抗。
虽然这拒绝的声音犹如石沉大海。
周围众人都还是一幅言笑晏晏的场景,没有人去理会这如同蚊蝇一样的声音。
“哎呀,就跳个舞助助兴啦,这也胆小嘛?”
“为什么这种事都要拒绝啊。”
“我真的不会……”
木下绮罗不认识对方。
也许是b组的,光看相貌木下绮罗也毫无印象,对方此时站在台上的阶梯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犹如被雨水打湿的纯白茉莉,楚楚可怜。
但是没有人去怜惜这朵娇花。
她只能站在那里,被男人们浑浊的、玩味的、别有深意的目光逡巡打量,也许有人已经连房间都早已准备好了。
今天晚上这女孩只要人来到这里,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注定的事。
要找会跳舞的……有人的目光已经逡巡到了木下绮罗的身上。
但这主意还没打上,就已经消退。
木下家的,还是算了吧。
随后又开始推搡着这女孩。
“几分钟就好了嘛,别害羞。”
“你这样怎么演好短片。”
她才几分钟戏份?
木下绮罗端坐在椅子上,眼神望着虚空,一直没动。
莫名其妙地,对上了台上那个愈发仓皇无措的人。
木下绮罗想,她知不知道?
这女孩正被所有人注视着,给木下绮罗夹菜的那位年轻英俊的总监制已经开始用帕子擦拭着手指,面色沉静,似乎也是在好整以暇地期待着接下来的饭后助兴。
木下绮罗闭了闭眼睛。
于是森山还来不及阻止,就用余光看到自家艺人站了起来。
“……!”
椅子同地面发出轻轻的摩擦声。
许多人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从黄濑凉太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影。
少女浓密而又柔软的黑色鬈发已经梳成了利落的马尾,那张让人见之失神的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人。
即使面无表情,但还真是奇特又夺目的美丽。
在明亮但压抑的室内,是犹如诗意一样的存在。
许多人这个时候才敢把目光大胆地放到这位似乎话不多的女主角身上。
不过木下绮罗很快就换了一副表情。
她嘴角勾起,对上看过来的人们笑了笑。
“她真的不会,我知道。”
“我可以。”
森山在旁边坐着,一副他没听错吧的表情。
木下绮罗朝台边走过去,不过目标却不是台上已经惊愕万分的少女,而是台下那竹筒里的木剑。
场上已经有人变了脸色。
“木下小姐。”
台下原本笑眯眯催促黑发少女的中年男人已经恢复成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他似乎还有些别扭地笑了笑。
“不必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
他朝那边使了个眼神。
其他人面色各异。
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会站出来。
原本有些喧杂的环境此刻已经变得鸦雀无声,但很快,有人开始打起了圆场,气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少女因为染回黑发,昳丽混血的面孔无端多了些东方人的古色典雅美,那双冰蓝眼眸衬着雪肤黑发,愈发清冷不可攀。
只是她脸上还是笑意吟吟的,给人一种脾气不错,也很好亲近的错觉。
木下绮罗穿的是非常简便的白色休闲装,便于行动,虽然裹的严实,但她傲人的身高站起来,在场坐着的人都得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在已经恢复成融洽和乐的环境里,
她已经抽出剑柄,闻言转头,脸色天真。
“诶,不用了么,”
“这可是我的拿手项目啊。”
她正在温柔地,逼视着男人。
不,她如今的拿手项目其实是像现在这样,温柔地咄咄逼人。
以前她还不怎么擅长这种呢,要说跟谁学的……
哈,问某人去吧。
森山一开始身体僵硬,现在才逐渐活络。
闭嘴吧,小祖宗。
这里谁不知道你家是干嘛的啊!还给他演起来了。
森山要气死了,又没办法朝女孩发脾气,只能自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英俊的脸孔因此看起来异常奇怪。
如木下这样的家族,虽无法和迹部、赤司等一众财阀比肩,但由于其古老又悠久的历史和传承,地位其实很是清贵肃然,它们是最特别的存在。
况且木下绮罗的母亲多年来也一直活跃在时尚界,而时尚界总归是比娱乐圈还要烧包又装逼。
更别说她外祖父如今身强体健,要秒杀当今的青年剑道高手也是不在话下。
哦,还有,他老人家脾气可不太好。
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些,所以她无所畏惧。
这是家人给予她“任性”的底气。
也可以不站起来,那女孩最终会跳舞,会被带走,或者,女孩也会硬气地拒绝,虽然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是,木下绮罗就是想这样做了。
要是被她外祖父知道自家孙女在这种场合表演什么剑术,老人家估计要连夜打电话开始骂人了。
她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这些人总会卖她一个面子。
所以在场跟木下老家主打过交道的人都有些心有余悸。
直到木下绮罗放下那柄木剑,有人甚至松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了。”
少女还发出这样的一声轻叹,几不可闻。
——
直到走出大门,并且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黄濑凉太才忍不住笑出声音。
“小点声音。”
经纪人在旁边忍不住提醒他。
金发少年弯起眼眸。
“诶,”
“没事的。”
他把手搭在年轻男人的肩膀上,
“之前哥你说让我离她远一点。”
“怕传绯闻什么的,”
“我现在觉得你想错了诶。”
经纪人只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她也有男朋友,不是说怕你俩传绯闻,只是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很容易被媒体拿来炒作啦。”
“你粉丝会不高兴的。”
“那现在呢?”
“现在还是一样啦!”
经纪人忍不住锤了一下黄濑凉太,随后语气停顿。
“不过,当朋友的话,你想,就可以去交往试试吧。”
木下绮罗这边,也在被森山训话。
“你胆子太大了吧。”
“知不知道今天来的都是谁。”
“总投资人今天没有来啊,就那个缺席的德国佬。”
“怕什么。”
只是一群小喽啰罢了。
木下绮罗慢悠悠地走在长廊上,不轻不重地反驳着森山智永。
不过男人似乎更生气了。
但他确实没办法去苛责少女,他可太了解木下绮罗的性子。
尽管席上她始终言笑晏晏,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他揉了揉眉心。
“有时候不是我恶意揣测,今天那女孩就不说了,确实是不愿意的,可能晚上都会被强制拉走,但,”
他对上木下绮罗的侧脸。
“有时候,有些人,她们是自己愿意的。”
甚至是自荐枕席。
“我只是希望大小姐你小心一点啊。”
不要同情心泛滥。
“哦。”
果不其然得到这样一句回答。
“省点心,你给我……”
“点心,什么点心。”
“木下绮罗!”
“你……”
看到少女那有些平静的望着月亮的侧脸,森山还是忍不住软和了语气。
“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心情不好,但是下次呢……”
他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让她下次别再管这种事吗,森山说不出口,他也相信,木下绮罗在下次,下下次,也绝对不会对这种事置之不理。
她真的是自己带过的最麻烦的艺人。
“她好像才十五岁吧。”
比她还要小一岁呢,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你觉得我坐得住吗。”
木下绮罗只觉得浑身都有东西在叫嚣在战栗,夜晚疲倦休眠的细胞有了一点点活过来的感觉。
一定要做点什么。
我还是那个我。
我一定还是那个木下绮罗。
绝对不能被这种东西给打破啊。
“那下次……能不能先给我打个眼神。”
森山枯败地退让。
“嘛,”
“就是这种时候,”
她看着平静无风的夜空,庭院也是静悄悄的。
森山没有问是什么时候。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有些……”
她没有继续说了。
既有焦躁不安,又感到疲惫厌倦,甚至有点厌世来着……老天爷,她才十六岁啊!不应该是这样吧。
所以想到这一点的木下绮罗,更烦躁了。
少女长卷的睫毛微微垂下,比之刚才席间的进退有度,得体周到,现在的木下绮罗似乎才是最接近真实的那个她。
因为疲倦,因为冷漠,居然让这张脸焕发出了一股更迷人的色彩。
“你们还年轻……”
森山已经望向庭院里的植被,轻声细语。
因为你们还年轻,所以还有疯狂,还有热情,还有这种心情。
“还有去他妈的。”
木下绮罗一脸平静地续上了森山的未尽之语。
还有无穷无尽的绝望和希望。
“本来是有很多很多的烦躁和郁气的,不过,”
木下绮罗遥望着天上那轮不怎么美的残月,侧脸也被镀上柔光,方才冷漠如刀锋一般的容颜似乎有软化的迹象。
“什么啊。”
森山好奇。
“不过,我想到我男朋友了。”
森山咂舌。
所以现在又平静下来了?
好家伙。
他开始思索,要不要把那个叫幸村精市的小孩给绑过来陪着木下绮罗了。
这样森山自己每天也能少受点惊吓吧。
木下绮罗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少女有些嫌弃地看了森山一眼。
“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把他喊来陪你不好吗。”
“不。”
她依旧遥望天上那轮明月。
她要月亮自己奔她而来。
第65章
“所以,”
少年清雅平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没等幸村接着就今晚的事情发表看法,木下绮罗就又打断了他。
“——所以我想你了。”
在幸村眼里,少女此刻睁着眼眸,眼尾上翘,本来有些狭长的双目也会变得圆溜溜,就像一只狡黠又可爱的小狐。
小狐正在向少年诉说着直白坦荡的思念。
视频电话里面,幸村穿着裁剪精细的深绿色睡衣,如同燥热空气里的一缕清爽的风儿,融化掉了木下绮罗身上携带着的苦涩的气味。
这浓稠沉郁的颜色和温雅清隽的少年居然意外地相谐性很好。
木下绮罗盯着他白皙的,微微露出的锁骨,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沁人的香气。
啊,好想。
好想扑上去吸一口仙气哇。
但是碰不到,摸不着,呜呜呜。
她在床上唉声叹气,翻来覆去的,导致幸村那边只能看到模模糊糊,天旋地转的镜头,看不清她的人脸。
“你怎么突然换这种颜色的睡衣了。”
少女把头闷在被子里,声音模模糊糊的。
从前他明明更偏爱那些清雅素淡的家居服,幸村还有一件浅色绣着兰花的睡袍,木下绮罗最喜欢了。
而且,他穿这种衣服虽然漂亮精致到了极点,却并不显得娘气。
幸村平和温柔的声音传到少女耳里。
“不喜欢吗?”
“什么啊,说的好像是特地穿给我看的一样。”
木下绮罗撇嘴。
“是哦。”
少年的声音已经带笑。
“你不是很喜欢这种绿色吗?”
诶。
“是……是吧。”
她匍匐在被子上一动不动,不过声音已经变得软和许多。
“咦,”
少女突然坐正,因为幸村此刻正有些懒散地趴在床尾,所以镜头里,木下绮罗能很清楚地看见对方身后,他的床头,房间,墙壁上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