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景熙猛然抬眸,“你是梁露儿?”
“恭喜大小姐答对了,不过可惜呀,已经晚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在那一天会被带走,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没错,让人动岑家坟墓又嫁祸到你爸爸身上的人就是我!!!”
“……”
事到如今这一步,当年是谁做的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战景熙搁在裤子上的小手紧握成拳头,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我妈今天是想要做什么了?”
“你急什么,我话都还没说完呢!”梁露儿在那端夸张地笑了几声,“我的战大小姐,难道你一点都不惊讶吗?还是你当真就一点也不爱你的贴身保镖了?你知道吗?他当年已经不止一次地对你对你爸爸动了恻隐之心,要不是我这一把火,他大概连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你身边当保镖都要忘了,我这样帮他,帮岑靖,可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他竟然就那么因为你一个罪犯的女儿把我扔到国外,让我自生自灭还不算,还要限制我的自由,他凭什么?当年要不是我爸爸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还能为因他而牺牲的岑靖报仇吗?我爸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的感谢,只是让他照顾我而已,他霍三少凭什么做不到?!”
她语气里的恨意越来越重,“我说这些大小姐你是不是以为周砚川就这么爱你?哈哈哈,你要这么想,你可真就蠢死了我的大小姐,让人动岑家的坟墓多简单的一件事,只要他愿意让人往深了查一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这件事是我做的,可周砚川他并没有,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骨子里就觉得你爸爸还有你战大小姐你们都是……”
“所以你说这些是想要向我证明什么?”战景熙忍无可忍的打断她的长篇大论,“证明你曾经在周砚川心里很重要还是证明曾经的我有多可悲?梁露儿,要么你现在给我说你联手我妈要做什么,要么你就给我挂断电话滚一边去,我连周砚川都不想理了,你以为我还想理你吗?!”
战景熙声音其实并不大,可她身上那股财阀千金的气派这些年来早已经跟她融为一体了,即使现在她人根本不在眼前,她这几句话还有那不冷不热便轻松就能拿捏住别人命门的气势仍令梁露儿这样的跳梁小丑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她啧啧两声道,“大小姐你脾气还真是大,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妈现在没空,呐,看在你这么着急的份上,我先让你听一听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话音落下,听筒那边就传出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孩童哭声,“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这声音……
战景熙蹭地坐直身子,她握着手机的小手都发起了抖,“你们抓了阮小莞的孩子?!”
“哈哈哈哈,”梁露儿癫狂地大笑几声,“我的大小姐,你高看我了,我区区梁露儿哪里有这个本事,这是你的好妈妈抓来的,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吗?没错,就是以大小姐你的名义把阮小莞约出来的,所以,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得赶快赶过来?不然你说,你妈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孩子给人家扔海里了,到时别说宴家了,恐怕就连霍家也不会放过你妈吧!”
她说完便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战景熙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状态,她不死心的再打方沁蓉的,亦是关机状态。
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小芒果嘶哑的哭喊声响在耳际,战景熙又痛又怕的一颗心狠狠纠起,妈妈,所以,这才是方沁蓉要带她出来旅行的最终目的对吗?
她大可以亲手解决她这个女儿的,为什么要拿人家无辜的还不到三岁的孩子下手?
“妈的!前面又有交警,后面的交警又追上来了,小姐,你那个妈是不是想要你的命啊!”驾驶座上的司机这时气愤的大声说道。
战景熙抬眼看过去,果然前面路口又有好几个交警,而且路中间有警车在拦着,此时这条路上基本就他们这一辆车子,不用想,就是来堵她的!
她看着那辆警车,耳边响着芒果那无助的哭喊着,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她的小弟弟团团,他们是差不多一起出生的,都还那样小,她得有多害怕。
“师傅,”战景熙目光坚定地看着司机,“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快点带我去和安路!”
闻言,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当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的泪光时,他颇可怜她的点点头,“那小姐你坐稳了!”
话音落下,他握紧方向盘将加油门踩到最大,将车子像箭一样从警车旁明显不够他这辆小车的地方冲了出去,然后他一个漂亮的漂移,抄隐蔽的小路开去。
被他甩下的警车飞速地跟了上来,并不停地用警鸣示意。
战景熙现在管不上这些,她只想快一点赶到海边把芒果救下来,她不能让芒果因为她出事!
司机是本地人,对这一带尤为熟悉,三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将车子开到了方沁蓉交代的地方。
几乎是车子刚一停下,战景熙就看到方沁蓉正抱着个孩子站在海边陡峭的悬崖边上。
阮小莞靠在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身上不停的哭着,他们身旁站满了拿着枪的黑衣保镖,枪口都是对着方沁蓉的。
而方沁蓉自持怀里抱着孩子,嚣张的冲他们喊着什么。
“妈!”战景熙惊呼着下车,顾不上肚子里的孩子飞速地跑过去。
“叫周砚川来!我没什么耐心了,我再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我还看不到周砚川,我就把她扔到这海里去!!”
战景熙一走近,就听到方沁蓉疯狂的叫嚣声,再看她怀里已经哭到要晕厥过去的小女孩,她隐忍了这一路的眼泪哗地一下落了下来。
方沁蓉这时也已经看到了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母女俩个就这样对望着。
风浪声太大,全神贯注盯着方沁蓉的阮小莞和宴庭深注意到她表情不对劲后,才后知后觉地朝身后看了眼。
当看到战景熙正还一步步地要这边走过来时,阮小莞当即要走过去,却被宴庭深先一步拉住了手。
她不会说话,只能苦苦地对他摇头再摇头,表达着她想要过去和战景熙说话。
可宴庭深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只无可奈何地对她说道,“莞莞,战小姐已经很为难了。”
阮小莞瞬间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她真的没想到用战景熙微信约她出来的会是方沁蓉。
当她跟她说她是战景熙的母亲时,她是很意外,可也只是意外,她提出要抱抱芒果时,她是有迟疑,毕竟大家也不熟,但想到她是战景熙的妈妈,而周砚川欠了战景熙那么多,她还是把小芒果交到她手上,谁曾想她竟抱着孩子就这样跑了……
战景熙这时已经走了过来,她站到阮小莞面前,对她鞠躬再鞠躬,“真的很抱歉阮小姐!但我一定会让你女儿没事的,对不起!”
方沁蓉虽是她妈妈,可事情只是她一个人做的,阮小莞再怎么急也不至于连这点也分不清,可她开不了口,就只能用手语比划着。
战景熙看不懂手语,可她知道阮小莞的意思,她对她点头再点头说着谢谢。
“战景熙!你跟她鞠什么躬道什么歉?你是不是都忘了你所受的一半的苦皆来于她,你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你为什么就这么一再让我失望?你怎么就不能听我的话长成我想像中女儿的样子?!”
方沁蓉痛心无比的声音夹杂着海风吹过来,她看向战景熙的眼神充满着愤怒和不甘心。
战景熙却是在这一刻无比的平静,她看着妆容精致的方沁蓉,讽刺地笑了一声,“让您失望,让您那么恨的是我,您该对付的也是我,为什么要拿别人家的女儿撒气?!”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是再恨再怨,我又怎么可能忍心?”方沁蓉满目悲凉的与她对视着,“七七,你要相信,妈妈是爱你的,妈妈就是舍不得,所以才用这个方式为你爸爸为你爷爷为你曾经失去的孩子出口气!”
“爸爸,爷爷,我失去的孩子,”战景熙冷笑着重复着她的话,海风大到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的飞起,她抬着手,慢慢的梳理着,她像是一点也不急了,也完全不怕方沁蓉会就这样把小芒果扔到海里。
“所以妈妈到现在,您还是觉得爸爸没错,爷爷没错,包括您也没错是吗?”
方沁蓉眉头深锁着看她,不能相信这些话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是他们有错,又怎么轮得到你来说这样的话?用我提醒你吗?你姓战,你是战家人,岑家的事情上你一个姓战的你不应该站在岑家那边,还是战七七你就真这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报你的丧子之仇吗?”
战景熙无视着保镖和阮小莞的阻拦,一步步地向方沁蓉靠近,
“哦,那在妈妈看来,我是该杀了周砚川去坐牢还是你今天把人家的孩子扔海里就是给我的孩子报仇了?”
一身素衣的她在这碧海蓝天的映照下愈发的显得瘦弱,风大的随时都要刮跑一样。
方沁蓉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此时此刻的战景熙平静的莫名让她感到害怕。
第265章 总要让你也失去些什么才能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痛苦
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女儿她太了解了,她生性善良又喜欢孩子,尤其喜欢这样漂亮的小女孩,现在人家明显是因她代过,她怎么能这么平静?
方沁蓉猜不透战景熙的心思,她也没时间去猜她的心思,她紧紧地抱着孩子后退一步,眼神也变得戒备,“你别过来!七七你别过来!!你再敢往前走一步,妈妈等不到周砚川来就把她扔下去!”
她这半天的时间里一直用手牢牢芒果的嘴,小女孩一张脸憋得通红,眼泪也不停的落,大概也是挣扎了太久没有力气了,她就那么无助地眨巴着眼睛看战景熙。
独白岛时,有两次阮小莞和她聊天时,小家伙无意间闯到过镜头里,她跟战景熙打过招呼,软糯糯地叫过她姐姐,还给她讲过好听的童话故事,那时候的她粉粉嫩嫩的,像一个活泼的小天使,现在……
战景熙心如刀搅地看着她惊惧的漂亮眼睛,她尽力地放柔声音安抚,“不怕,果果不怕,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等会你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回家了,嗯?”
小女孩听了她的话看看她,又看看不远处哭成泪人儿的阮小莞,豆大的泪珠又从眼睛里落下来,她呜咽地哭出了声,想喊妈妈可喊不出来。
眼泪掉落到方沁蓉的手上,冰冰凉凉的,将她本来就不多的耐心要耗尽了,她恼怒地用力狠掐着芒果的小脸蛋,“还没让你死呢哭什么哭?要哭也是等会你妈给你哭丧……”
“你再说一个字!”周砚川冷肃不已的嗓音骤然响起。
方沁蓉抬眸看过去,一身黑衣的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他一张脸紧绷着,眉目间里的戾气深重,身高的缘故,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不知道他原来是帝都霍家三少时,方沁蓉就已经想过,如果有一天把他培养成景盛的接班人,哪怕是不给他手上那么多权力,那以他的能力,他总有一天也会能凌驾在她,在战建东之上,或者说是,他能和战冥寒在商场上平起平座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缺的只是时间和机会!
故而后来,她心底对他是有几分忌惮的,不过是从未表现出来过。
时过境迁,那些忌惮早已经随风而逝了,如今的她两张王牌在手上,她什么都不怕!
“周砚川,你终于来了!”方沁蓉望向他的眸底带着道不尽的仇恨,当看到他走过来视线竟第一个落到战景熙身上时,她不屑地笑了声,“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把你们都叫到一块对吗?”
周砚川这才将视线从战景熙苍白的小脸上移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你的要求。”
“我的要求?”方沁蓉受不了他这样的语气和态度,“我要我失去的亲人全部都活过来,我要我方家重回以前的风光鼎盛!”
对于她说的这些,周砚川并不意外,他面无表情地回复她,“第一个办不到,第二个,你现在放了芒果,我保你今天没事,方家活着的人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会是什么样!”
“方家活着的人,呵呵呵,周砚川你可真是会想啊,方家活着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吗?你爱上我的女儿了,你想跟她好,你想跟她在一起,你当然要讨好我了,但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你别做梦了!”
方沁蓉就跟真的疯了一样冲着周砚川咬叫个不停,“我能到今天这地步全是被你害的,战家,方家能有今天也全是被你害的,你该死,周砚川你才是最该死最该死的这一个!!”
“好!”周砚川干脆利落地认下,“一切皆因我而起,这所有一切也都是我害的,所以现在我给夫人你机会――”
他说到这里停住,冲宴庭深带来的一直举着枪的保镖示意了下,其中一个秒懂地上前把枪递到他手上。
然后就见周砚川握着那把枪,将枪口对准着自己,“夫人说的,该死的是我,那就夫人来结束。”
他坦然无惧的样子令方沁蓉有片刻的动容,可转而她便想到什么地摇头再摇头,“周砚川,我不会上你的当,你这么精明,又能这么快赶过来,你一定早就什么都安排好了,你害我,我们战家,我的女儿落得这样的下场,让你死实在太便宜你了!”
“那我应该怎样?”周砚川不想跟她兜圈子。
“你在来的那一刻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吹了这么久的海风,方沁蓉身上虽然冷的要命,可她思绪还是很清晰的,方才虽有动摇,但她也没忘了她真正的目的。
“战家,方家失去那么多,我总要让你也失去些什么才能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痛苦,周砚川你不是很宝贝这个姓阮的女人和她的女儿吗?我动不了她,我就只能拿她的女儿来为我的丈夫偿命,我要你和七七之间永远留下这道疤,我要你以后看到她就想到,有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因为你们没有了!
“呵呵,”这次周砚川还没有开口,战景熙就没什么温度地冷笑两声看向方沁蓉,她眸眼清澈的盯着她,“那依您这逻辑,岑家被我们战家害成这样,是不是我们全家都得灭门才能赔偿得了岑家?”
“七七!”方沁蓉失望至极心痛至极的与她对视着,“你怎么可以跟我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跟我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还是说你真的就忘了周砚川都给你带来了什么伤害?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这么不争气啊你!”
“给我带来伤害的只有他吗?为我好,妈妈您觉得您现在做的事是在为我好吗?我已经没有了爸爸没有了爷爷,您这样是想让我连您也失去吗?”
战景熙眼睛里泛着泪光,情绪却平静的不能更平静,“我长这么大,所受的伤害里有一半都是岑家的诅咒,我恨过周砚川,但我恨的是他的欺骗,我恨的是他对我的算计,我恨的是他对我的食言,我从来没有恨过的是他替岑家来找爸爸报仇,我的爸爸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给了他所有能给我的一切,可他犯罪了就是犯罪了,我不能因为爱他,就无视他犯下的过错,我不难过岑家对我的诅咒,那是我作为你们的女儿应该承受的,周砚川替岑家找到我,那是我享受了这么多年人生的报应,爸爸的死爷爷的死是偿还,欠了人家的总归是要还,跟别人害不害没关系,周砚川错的是拿捏着我诛爸爸的心,我怨过他,可反过来想一想,当年你们何尝不是这么做的?你让舅舅他们去勒死岑意再放一把火把她烧死时,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人家去找上门来?岑家二老又何其无辜?他们失去的难道就不是女儿?岑靖又做错了什么,一无所有了还要在家人葬礼当天被我们战家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