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可是金贵的十指从不沾阳春水的景公主,她那双手怎么可以做提行李箱这样的事。
冷嗤一声,他不紧不慢地朝沙发走去。
几乎是他刚一走过去,战景熙就醒了过来,她是很累很倦了,但这么多的事压在心头,她怎么可能会睡得沉。
睁眼,她看着阴影都要将她整个人遮在沙发里的高大男人,缓缓地坐直身子,声音带着刚醒来的那种慵懒,“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搬回来,你什么时候让人放我爸?”
周砚川没说话,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虽是没化妆,但小脸依然是那么精致,茶色的卷发梳成了低马尾,身上也不再是往日那种高调张扬的红裙子,乍地一看,还真有些不习惯。
毕竟战大小姐从前可是不论何时何时都娇里娇气的,睡眠好到从来不会这个时间点醒过来,更也不会不换睡衣就睡觉,要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收拾干净满意了,才会软央央的要他抱着才能睡。
就算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忙,偶尔会回来很晚,她也会等着他一起,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在沙发上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漫画边等他。
常常是他一进门,她就会飞奔过来扑到他怀里,软软地抱着他老公老公地叫个不停。
总之,绝不会是现在冷艳的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的表情。
再次对上她晶亮却没有了温度的漂亮眼睛,周砚川薄唇不悦地抿起,“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第91章 受制于人,就要乖乖听话
“……”
这一天之内,战景熙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那种无力感了。
纤细的小手紧了又紧,她生生压下起身狠扇他一个耳光的冲动,“我是不想再回来啊,可这不是你周砚川本事大,我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回来呀。”
“呵。”周砚川凝着她那一张一合的绯红唇瓣,凉凉笑了一声,“觉得委屈?”
“难道我不该觉得委屈吗?”战景熙扬着下巴,面上挂着讽刺的笑意,“无端端的,我招你惹你了,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对我?”
无端端,狼心狗肺?
他么?
周砚川冷冷扫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迈着长腿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这样子战景熙实在心里没底的很,蹭地一下就从沙发上起来。
她叫住他,“周砚川!”
她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他太高了,而她又连鞋也没穿,只能仰头看着他。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爸?”
是深夜,周遭一切都静悄悄的,明明屋子里开着暖气,脚下也不凉,战景熙依然觉得哪哪都有风吹过来,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战大小姐,”好一会儿,她听到男人凉薄到极致的声音,“我猜你长这么大,都没有求过人?”
求!
呵。
他用求这个字。
无尽的悲凉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然后不断地扩大再扩大,从出生到现在,战景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秒觉得委屈愤怒过。
放在身侧的小手被她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没入掌心,都要掐出血来了,她也浑然不觉得疼。
这间公寓里曾经发生过多少甜蜜无比的事,她和又曾他在这里做过多少次爱,说过多少次情话,这一刻,全都化成冰冷的箭一一朝她射过来!
她也明白了,这男人让她回来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他是要羞辱她的。
否则是说,他是要摧毁她的。
让警察把爸爸带走,又耍着她玩一天不接电话,让她联系不上,三更半夜再回来,就是为了折磨她!
痛到极致,景熙也就那么笑了出来,“所以,周砚川你是想让我求你是吗?”
低头,男人深眸玩味的看着她,“不是已经很明显了?”
对上他讥诮的眼神,景熙忿忿地咬住唇瓣,“好!”
她点头,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动作飞快地俯身从茶几上将那杯她未喝完的水直直地朝他脸上泼过去!
冰凉的开水很快顺着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流下来,他今天里面穿的衬衣是白色的,瞬间那些水珠就把衬衫的领口处给浸湿了。
无视他阴沉的要将她活剥了的眼神,战景熙握着水杯,一双猫眼就那么澄净地看着他,语气姿态都跟往常高高在上的她没有任何区别,“这样求,满意吗?”
暗沉的眸子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眼角眉梢处流露出来的那些无法言喻的快感,周砚川嗓音阴冷又平静,“给我擦干净。”
战景熙保持着那个姿势,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几秒后,她学着他那副腔调开口,“告诉我,准备什么时候让他们放了我爸?”
“战景熙。”磁性低沉的嗓音温温凉凉的叫着她的名字,“我让你给我擦干净。”
养尊处优了二十一年,又还是她名义上丈夫的男人,不说她曾经对他有多好多好,只是这短短的三天,他就跟换了个人般,是个人都不可能接受得了这么快的反差的,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我可以帮你擦。”战景熙挺直脊背眨也不眨地与他对视着,神情倨傲又木然,“只要你现在让人放了我爸。”
跟在她身边伺候她这么久,周砚川自然是知道她骨子里有多倔,不屑地冷嗤一声,他长指熟悉不过地捏住她漂亮的小下巴,“大小姐,难道你长这么大,就一点也不知道受制于人,就要乖乖听话的道理吗?”
战景熙蓦地一怔,整个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男人低低冷冷地又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爸快有六十了吧?你说看守所那地方想要弄死一个人,是不是也……”
一股冷气从景熙的身体里流过,她忍受不住地打断他,“周砚川!”
纤白的手指紧紧握着手上的玻璃杯,她无声地深呼吸口气,“我给你擦干净。”
说完,她看也没再看他一眼地将玻璃杯放回茶几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手滑还是什么的,临放上去的那一秒,嘭的一声杯子突然摔在了地板上。
清脆的声响将景熙吓了一跳,不过她也顾不上了,甚至她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碎片,就那么往前挪了一步然后探着身子将纸巾取过来。
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过来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应该踩上那些玻璃渣子了。
她是很怕疼的。
可现在,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疼。
屋子里温度足够高,这么半天过去,那些水珠早就蒸发了,除了衬衫上的印迹,男人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被泼过的痕迹。
可战景熙什么都没说,就一下又一下认真仔细地帮他擦着。
受制于人,就要乖乖听话。
她谢谢他,她谢谢他周砚川,给她上了这么现实的一课。
身高差的关系,她要踮起脚往他那边多靠一些才能够得到他额头那里,几乎是她一靠近,周砚川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独属于她的清香。
抬眸,他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除了气色差些,哪哪还跟前几天一点区别也没有。
甚,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问他什么。
她好像很快又很平静地接受了他对她一早图谋不轨这件事。
可能如果今天不是他用她爸爸拿捏她,或许就连离婚,她都不会想再出现在他面前。
周砚川想着,骤然就有一种他其实也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战大小姐的感觉。
她不是一向都娇滴滴,一点委屈也受不下,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却能这么平静?
她平时不是很能哭的吗?怎么到了这地步,眼泪也没见她掉一滴?
“好了。”女孩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回神,周砚川不经意间里就看到她细白的脖颈处的红痕,他看着,心头莫名划过一抹异样,都三天了,还没有下去吗?
他那天下手有那么重?
第92章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小手攥着手心里的纸巾,战景熙用力咬了咬内唇抬头,“周砚川,现在可以了吗?可以跟我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爸了吗?”
她目光清明又哀重地望着他英挺的五官,“或者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们家,我,我们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就算,就算是我们家曾经对不起你好了,你能不能别用这样的方式?”
“别用这样的方式?”男人淡声回应着她,“那依大小姐看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离婚,给我一笔钱,再也不见吗?”
“这样好聚好散不好吗?”战景熙自认为离婚协议书里那笔钱,足够很多人心动了。
而且他费这么大周章,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钱吗?
周砚川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女孩,冷漠地笑出了声,“战大小姐,你可真不愧是战家人。”
景熙真是受够了他这副阴阳怪气的腔调,她陡然后退两步,声音比刚才大了很多.
“周砚川!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不要再这么叽叽歪歪的!你想要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做,你他么能不能干脆利落的给我说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恶心!!”
男人状似很满意她这般激烈反应地迈着长腿,朝她走近。
于现在的战景熙来说,他就等同于是地狱里的恶魔, 不,是比地狱里的恶魔还要可怕,恶魔至少绝不会在她身边伪装潜伏四年多的时间来渗透她,渗透她的家,然后像现在这样一寸一寸又一刀一刀地切割凌迟她。
凝着他山一样伟岸的压过来的身影,这一秒里的她,无助又害怕,她不住地往后退着。
而她每后退一步,周砚川就没什么情绪地再往前走一步。
直到咚的一声,她退无可退地靠在了冷硬的墙壁上。
周砚川在距离她只有两公分的位置停下,幽深的冷眸意味深长地睇着她巴掌大的嫩脸蛋,“都还没有开始,公主殿下就觉得我恶心,那未来几个月我们要怎么过?”
“……”
心脏猝然一停,景熙无法置信地瞠大双眸,“你,周砚川你,你说什么?”
“公主殿下刚刚不是都已经听清楚了?”男人要笑不笑地,“还是到了这地步,公主殿下仍天真地觉得只要给我很多钱,我就会跟你离婚?”
耳边宛如同时飞过来几万只苍蝇,嗡嗡作响的景熙头都要裂开了,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全身的血液都是冰凉的,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所以,周砚川,你是怎样都不会跟我离婚了对吗?”
闻言,周砚川看向她的眼神里终于不再是之前的玩味和不屑,“现在,知道该怎么求我了吗?”
求他?
呵。
战景熙心底长而无奈的冷笑,给钱他不要,离婚他不要,她还能怎么求他?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甚是荒唐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她眸眼缩着抬头看他,那眼神里满是警惕,“周砚川,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要想和我睡?”
男人盯着她明显写满排斥和厌恶的瞳仁,修长的手指饶有兴味地拂上她白皙嫩软的脸颊,那动作可以说是温柔至极,只不过说出口的话就……
“抛开大小姐还挂在我的名下我名正言顺不谈,这么娇软可爱又会玩的女人,我还想睡很奇怪?”
这副身体他真是怎么睡都睡不够。
且,无聊时他也偶尔会想,有一天睡不到了会怎么样?
不过就目前看来,在战大小姐还活着时,他完全可以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如他之前所说,她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情,友情之于她都那么重要,何况是由她出生就把她捧在手心宠的战建东。
所以,即使她再不想,她也会让自己低头的。
“啪!”
周砚川还在这么想着,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他右脸上。
从刚才第一眼看见他开始,战景熙就想做这个动作了,现下终于成功甩了过去,她心底说不上来的畅快!
然后她便看到男人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是怕的,可打都已经打了,再怕也没什么,她的人生信条就是,先让自己爽了再说。
何况,她已经忍了够久了。
“周砚川,你是不是真以为京都这边已经是你的天了?”她先他一步开口,哪怕此时如此落魄,气场也同样强大。
舌尖顶了下有些肿胀的腮帮,周砚川视线幽沉冷暗,嗓音却淡漠之极,“是不是我的天,大小姐今天一天不是已经得到验证了?”
战景熙,……
呼吸哽在喉咙里,她目光空洞地看着他,声音哑到了极致,““我爸是不是有把柄在你手上?”
不然,他不至于嚣张到这个地步的。
男人嘲弄地撩起眼皮,无波澜地看了看她,“现在才想到吗?”
“所以,你的目标是我爸?还有我?”她爸她可以理解,毕竟岁数摆在那里,但她,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他们之间差了八岁,这几天在南庭公寓里她更是把所有有关于他的前尘往事都想了无数遍也没能想起来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仇恨值得他来她身边卧底四年!
或者,以他的心思,更久的时间也不一定。
周砚川却还是那个语气,“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战景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脸,她没有办法置信,然而更多的还是痛心,“我甚至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一阵沉默。
而这种时刻,景熙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沉默,“周砚川你不都已经做了吗?还差告诉我原因?”
漆黑深邃的眸底迅速闪过一抹情绪,周砚川不咸不淡道,“时机到了,大小姐自然就会什么都明白。”
我明白你妈!
战景熙心底冷嘲一声,“既然这么恨我,恨我爸,为什么不再干脆利落一点?”
周砚川没什么情绪地与她对视着,“干脆利落哪有看着我们娇贵的景公主跌落云端,任我拿捏有意思?”
第93章 他说宝贝是他的心尖宠
“周砚川,你真是卑鄙!”
“的确。”
“……”
“大小姐,你爸爸的事,你可以去找你小叔,或者是你二叔,哦,离婚的事你也完全可以去找他们,就是你给我等着看,在我没有点头之际,是你爸能出得来,还是这个婚你能离得掉!”
话音落下,男人连个眼神再没给她地就走向卧室。
徒留战景熙一人呆在原地。
没多久的功夫,浴室那边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呆滞地望着浴室的方向,战景熙忽然想起来傍晚时妈妈电话里跟她说的话。
“不要!七七,你千万不要因为爸爸的事去找你小叔,还有暖暖,你连她也不能告诉,你哥那边也是,知道吗?”
她不懂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这般拦着她,她也问了可妈妈只是说,爸爸从商这么多年,经他手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只是这些说白了都也是一些用钱就能打点过去的事,而一旦被整个家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