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疾驶在马路上的黑色大G里。
副驾驶上的梁露儿看着备注为大小姐的号码不断拨过来的电话，再看驾驶座上浑身充满着阴戾气息又眸底一片冰凉的男人，她眉宇间隐隐闪过什么。
片刻，她紧揪着身上的安全带，低低的开口道，“霍大哥，战小姐一直给你打电话，可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你，现在已经进入市区了，不如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打车自己回家，你先去找她吧。”
话音落下去好一阵，驾驶座上都半点声音也没有，车厢内的气氛沉的能压死人。
咬唇思索半晌后，梁露儿放柔了嗓音缓缓地道，“岑意姐姐家坟墓的事也不一定就是战小姐家人让做的，而且就算是她家人做的，战大小姐她肯定是不知情的，她家里人这么疼她宠她，肯定不会让她知道参与这样可怕的事，霍大哥你先别生气，等会见到她先跟她把话说清楚，别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再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深眸危险地眯了眯，周砚川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他没说一个字，但那个神情算是表达了他所有的情绪。
梁露儿当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了这样的事，换成是她，她也整个人都要炸了，他能忍这么久，已经很厉害，很给战大小姐面子了。
而可能若不是这雪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路面滑的很，他怕是早就把车子开得飞起了。
嗡的一声手机这时传来进短信的声音，梁露儿余光瞥过去一眼，果然是战景熙发来的信息，见周砚川也并没有要打开来看看的意思，她小脸扭向窗外，再也没有说什么。
新年到了，马路两旁的景观树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装饰灯笼，处处都透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梁露儿想，这一定会是爸爸过世后的这几年里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她也终于可以和她的霍大哥在同一个城市一起过年了。
这是她之前在帝都时期待了太久太久的事。
只不过哦，这个年战大小姐注定是过不好了。
约半小时后，车子在一个很豪华的小区门前停下，知道他等下要去战家，梁露儿不敢耽误他地扯下安全带准备下车。
“霍大哥，”她温柔地唤着他，“谢谢你陪我回老家祭拜我爸爸，也谢谢你帮我买这里的房子，这里很安全，我也住的很安心，战小姐刚才一直给你打电话，你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提前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周砚川这才轻轻淡淡地朝她看过去一眼，“一个人在这里过年可以？”
“我邀请我同事晚上来陪我，”梁露儿说着对他笑了下，“放心霍大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以后在这里有事我也会第一时间联系唐大哥的。”
她说着停了下，再次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倒是霍大哥你，不管怎样今天过年，战小姐是你的妻子，你别因为岑意姐姐家墓地的事对她太凶了。”
第138章 要用战大小姐的血来祭奠那些无法安息的灵魂
目送梁露儿进小区后，周砚川点了支烟深深吸过几口后，才从储物格里取过手机。
他先是点开了战景熙发过来的短信。
【有事 快接电话】
即使没有标点，光看这几个字也能感觉到她的焦急。
长长吐出一口烟雾，周砚川眼前浮现出那天战景熙忽然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场景，周老大，她有许久都没有这么叫过他了，也从未在他面前那般卑微地说过话，他当时，当时……
周砚川很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些时间里的他，其实是动过，就这样平静地跟战大小姐过日子的想法。
娇软的漂亮可爱的，他怎么都抱不够要不够亲不够的女孩，他不知何时起，就那么舍不得了。
画面这时陡然一转，是一排排冰冷的墓碑。
【什么？霍先生您没有安排过人过来？那，那前些天来家里的那些人是谁叫过来的？】
“……”
【就，就几天前啊，突然有人领过来几个说是从国外请来的高僧要为这家人超度，我以为霍先生您今年不打算过来了，所以才特意请人过来这样祭奠一下，我就没多想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霍总，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些高僧是战建东让人安排的，他目的是让那些僧人帮他看一下风水之类，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会让人把岑家的墓碑全部迁到别处去，只不过大概也是牵扯太多，岑家人又实在死的冤，那些高僧并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但我听他们说战建东话里的意思是，过完年怎么都要动手了，因为在他看来，他上次被警察带走，就是岑家在作乱，他要把他们全部挖出来再一把火把他们的骨灰都烧了！！】
“……”
守墓人慌乱不已的声音和唐黎愤愤不公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交斥着，周砚川长长吐出一口烟圈，青白色的薄雾下，那张俊脸上的神色是那般深暗阴沉。
所以，他怎么可以忘了。
他怎么可以忘了，他到京都来是要用战大小姐的血来祭奠那些无法安息的灵魂！
直到一支烟抽完，周砚川才不急不徐地又拿起手机。
战景熙发完短信后就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她心里焦灼的厉害，正想着要不要再给周砚川打一通，手里的手机就响开了，当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号码就是周砚川时，她闭眼深吸口气接下来。
“你在哪里？”
那端一阵沉默。
沙沙的电波声听得战景熙心慌的厉害，她用力咬咬内唇，“周砚川，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忘了，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那头依然是没有声音。
战景熙知道他是在听着的，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大雪，再看着几乎没什么人的马路，她无力地轻叹一声。
良久，电话那端才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二十分钟后蓝水湾见。”
听不出任何喜怒的声音令战景熙心尖狠狠一颤，她张着嘴还要说什么，那端就已经挂断了。
五分钟后，战景熙到蓝水湾，闭眼平复了下情绪，她提着副驾驶上的蛋糕下车。
还没进入别墅，就看到不远处停了辆警车，登时她心里咯噔一跳。
可想想应该也不太可能，毕竟周砚川都答应她了，而且他也说了他很快就会过来，近来这几天两人相处的也很愉快，他也更不至于非要挑在今天，况且他不是打定了主意是要在她二十二岁生日这……
战景熙还在这么想着，别墅里就突然传来方沁蓉尖锐刺耳的哭喊声。
“不能！你们不能今天带走他！你们今天不能带走他！”
爸爸！
她的爸爸……
刺骨的凉意从后脊背升腾起，战景熙整个人无法置信地抬脚，就连手上的蛋糕何时掉地上也不知道。
“爸爸……爸爸……”眼泪哗哗地顺着脸颊往下掉，她疯狂地朝别墅里跑着。
“沁蓉，不要告诉七七！不要让她知道，不要让女儿知道！”两个警察这时已经架着战建东从别墅里出来，他偏头不停地向方沁蓉喊着。
“建东，建东！”方沁蓉绝望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别墅，“能不能就看在他后来也为京都做过很多贡献的份上，不要选择在今天，不要选择在这时候，再晚几个小时，就再晚几个小时行不行？他女儿为了他今天能好好地过个生日，她真的忙了很久，就看在就看在孩子一片孝心的份上，你们再晚一会，宽限这几个小时好不好？！”
可任凭她怎么乞求，那些人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战太太，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两人随行的警察拦住方沁蓉，对着她身后的佣人道，“请你们安抚好你们太太！”
战建东的注意力还是在方沁蓉那里，“不要求他们了，沁蓉，你快回去，现在告诉七七，让她不要再过来了，沁蓉。”
隔着飞扬的大雪，战景熙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一样的痛。
“爸爸……”她压抑不住地哭出了声。
原本还挣扎着一个劲回头看方沁蓉的战建东瞬间被点住了穴道般，呆滞好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地神情僵硬地看向战景熙的方向。
当看到战景熙正满眼泪痕的看着他，且就站在距离他不足十米远的地方，他眼眶狠狠一红，羞愧万分地低下头。
他没脸见他的女儿，他没脸见他的女儿！！
从出生起，战景熙就一直住在这幢别墅里，她永远都记得，她还小的时候，每天快到下班点的时间，她都会让佣人带她来院子里等战建东下班。
战建东呢知道家里有她在等，就每一天都好准时地下班，常常都还是他人还没有下车，就对着她不停地招手，宠溺的唤着她，“小美女，爸爸回来了，爸爸今天又给我们小美女带礼物了哦！”
她还小时，他都是这么叫她的。
后来到她大一些，他就开始公主公主的叫。
再后来，就是七七，七七，不然就是乖宝，熙宝。
整整二十一年的光阴里，她都是爸爸的心尖宝贝，她亦是在爸爸一声又一声的宠爱里长大的。
在她的印象里，爸爸又何曾老过，他一直都那么年轻，那么威风，那么风度翩翩。
她的爸爸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样，头发灰白，又衣衫凌乱的被警察扣着。
战景熙看着战建东腕上闪闪发亮的手铐，再一次的泪如雨下，而让她更痛的是战建东低头下来的那个动作。
第139章 周砚川你，你是岑靖？
“爸爸……”
她一步一步地上前在战建东面前站定，还未开口说什么，方沁蓉就突然冲过来要一把拉走她，“七七，你回家里去，这是大人之间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她说完唤着几个早已被今天这阵仗吓得六神无主的佣人，“你们几个快带大小姐回家，然后给少爷打个电话，让他快点回来！”
“是是是，夫人！”其中一个佣人边连连点头边心疼地走过来拉住战景熙冰冷的小手，“大小姐乖哦，快跟我们回屋里，这些夫人会处理好的。”
“我不要，我要跟爸爸说话，”战景熙摇头抗拒着，目光一直看着战建东，上次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说只是带去问个话，结果她怎么求他们都不给她见爸爸。
而爸爸那次后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了，已经有了一次，这一次他还能很快就出来吗？
战景熙声音都是颤抖着的，“我和爸爸说好的，今天要给爸爸过生日，我还给爸爸准备了生日礼物，我要送给他的！”
“七七……”方沁蓉心痛万分地看着固执的战景熙，她当然知道，她有多黏战建东这个父亲，她也更知道她为了这次给战建东过生日花费了多少的心力，可现在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只能保住今天让她什么都不要知道。
“七七你乖，你先听妈妈的话，妈妈跟你保证，爸爸会像上次那样很快就出来的，没，没什么事的，真的没什么……。”
方沁蓉话还没说完，门口那里就传来一记厚重的关车门声，众人看过去。
是一身黑色的周砚川，他阴沉着一张脸，步子迈得很大，一米九的身高在这茫茫的雪景里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而不知何时，大雪也停了下来，风吹在脸上，刀刮一样的疼。
“走！”警察冰凉的声音打破了这骤然的安静。
他们架着战建东又开始往前走着，后面的四个女警则是紧跟着。
“我刚刚都听到了，那个警察说先生是又被人举报的，说是这次证据确凿，现在铁定是死刑了，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专挑先生过生日这一天，还是大过年的，报复也不是这个报复法啊！”
远处一个佣人冲另一个佣人嘀咕的声音隐隐传到战景熙的耳朵里，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死死地盯着周砚川，然后便清晰无比地看到他看向战建东的眼神是那样充满仇恨！
而两个押着战建东的警察则是客气有礼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所以，是他！
不，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也是所以，这就是他要送爸爸的礼物！
周砚川！
这个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样的狠的人！
精明的方沁蓉这时亦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也更是看到了周砚川看向战建东的眼神，她怔怔地望向战景熙，“七七，周砚川他，他怎么会这样看你……”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战景熙用力挣开拽着她手臂的佣人，浑身颤抖着摇摇晃晃地朝周砚川走过去，“你为什么要这样？！周砚川，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轰！
除了几个警察，在场的所有人都脑子嗡的一声响。
原本羞愧的头都要抬不起来的战建东瞬然朝周砚川看过去，男人直直地站在距离他不远不离的位置，一身的黑色，一如他当年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只是那时他的眼神是那样颓败，而现在，他的眼神充满着杀气，对他的杀气。
他呆在那里，大脑久久都没办法运转。
他分明让人查过他无数次，他所有的身份信息也都是对得上的，不然他当初定不会让女儿见他，更不会留下来他。
他到家里这四年，更是兢兢业业，克已守礼，他……
方沁蓉这时已反应过来地追上战景熙，“七七，你给妈妈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妈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战景熙哪里还有理智，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周砚川面前，扬手毫不客气地扇过去一个耳光，她双眸猩红，咬牙切齿地问他道，“你说话啊，周砚川你说话啊，你答应我的，你答应过的！！！”
“大小姐！”周砚川居高临下地看着濒临崩溃的女孩，冷硬地开口道，“对我动手时，你是不是也该问一问你那好爸爸都做了什么？”
闻言，战建东夫妇瞳眸骤然放大几分，想到刚才在家里警察的问话，战建东仍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砚川，“竟然是你？！”
“是我！”周砚川目光坦荡地迎上他复杂无比的眼神，末了淡淡然地又扔给他一句，“一直都是我。”
“！！！”
战建东心脏狠狠一绞，他听到了什么，一直都是他？
“你……”他看着男人年轻英俊的脸，二十一年前，岑家一家四口的脸不变地脑子里变换着，他面上的神情更是不断变化，好几秒，他才紧皱着眉头问，“周，周砚川你，你是岑靖？”
话说出口了战建东又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岑靖怎么可能会这么年轻？
可他若不是岑靖，他怎么会为岑家来复仇？
他……
“战董，”周砚川慢条斯理地打断他的猜想，“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你的宝贝女儿。”
战建东微躬着的身体重重一颤，他的女儿……
对啊。
如果周砚川是为岑家来复仇的，那他第一个当下手的便是他的宝贝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