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真心话,他知道。
而就是因为知道,心才会特别痛。
不过,全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
回神,周砚川深眸凝着女孩精致的脸蛋,“七七,”
他喉结滚动着唤她,“你喜欢上傅远航了吗?”
有病!
战景熙无语又讽刺地白他一眼,“与你有关吗?周砚川我再提醒你一次,把我的手机还给我,还有我不会想和你在这里生活的,要么你把我送回去,要么你就等着我再割腕一次!”
割腕!
周砚川漆黑的瞳眸剧烈一缩,他眼神随之落向她系着白丝带的手腕上,大手逐逐紧握成拳,“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绝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说你,还这么自信啊?”战景熙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光线很好,她又是站着的,所以很清晰便能看到她眼神里迸发着的浓烈恨意,“那当年你也是算准了我肚子里有孩子,所以故意让人那样的?”
“七七!!”
果然一提起那个孩子,周砚川万年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终于有了破裂的痕迹。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沙哑着艰难地解释着,可战景熙却打断了他,她淡漠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事后我偶然见过给我做手术的医生一次,她告诉我,孩子发育的很好,当初若是送医及时,不至于就那么没了,周砚川,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当时知道没了时,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你看,这是多完美的复仇,连孩子都一样的,别说你不知道,你心里一定期待过几千几万次的吧?待在我身边四年,无数个时刻里,你难道不是在筹谋着让我怎么死,才能让我爸妈更痛一些?更能体会丧女之苦些?”
“……”
“不对!”还没等周砚川回复什么,战景熙就恬淡的笑着摇头继续对他说道,“孩子没了时,周砚川你心里应该不止是很得意吧,你是在想,真是报应到了头,这样掉了也好,不然还得你亲自动手解决掉这个麻烦,战建东的女儿怎么可能配生你霍三少爷的孩子,到下辈子都不配的吧!”
字字句句都如尖刀一样狠狠刺着周砚川,他无法否认,也不能否认,因为他曾经就是那样想的。
不止一次那样想的。
“现在,你说让我在这里跟你像以前一样生活,周砚川,你觉得可能吗?”
战景熙话音落下去好一会,男人都一言不发,他就那么看着她,无限不舍缱绻的眼神。
那些曾经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已经成了覆水,是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纵使他有天大的本领,他也不可能让时间回到过去,他能跟她讲的,就只有未来。
他们的未来!
片刻后,针落可闻的餐厅里响起男人沉稳有力的嗓音,“比起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傅远航,我宁愿让你更恨我!”
战景熙,……
她听到了什么?
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傅远航?
所以……
傅远航求婚他都在看着?
甚至包括更多更多?
她越想越觉得他可怕,“这一年来你一直在盯着我?”
她说着看着男人完全默认的脸,片刻之间,整个人宛若看到了什么可怕的魔鬼一样,不过不是惧怕,是纯粹是觉得被恶心到了。
“周砚川,你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男人深眸沉沉地望着她,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这让你这么觉得恶心接受不了吗?”
“不然呢?”战景熙理解不了他,也不想理解他,“我还要谢谢你吗?”
“七七,你明知道我不是……”
“我们之间已经不适合再说这些了,”站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战景熙早已经累了,硬的跟他说了那么多都不管用,她就只好跟他来点软的,“周砚川,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再跟你像以前一样了,现在你让我回家,我念在过去我们好过一场的份上,我什么都不计较,也不再恨你!”
周砚川当然知道她累,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还吃了颗安眠药,一路颠簸到这里,算起来,安稳睡着时,也就昨晚到现在几个小时。
至于她说的那些软话,他心头掠过一抹涩然。
他的大小姐,是为了怕那男人担心,才这样跟他说软话的吧?
他有注意到,她说话时,小手总时不时地去摸她和那男人的订婚戒指。
薄唇紧抿了下,周砚川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说道,“送你回去,你就会和傅远航结婚,七七,我是不可能让你属于别的男人的!”
第180章 用不用我叫医生过来?
“……”
战景熙狠狠地咬牙看着男人张狂的脸,下一秒,她拿起手边的盘子就冲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以周砚川的身手他可以很轻松躲过去的,可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嘭!”的一声,一盘两人都没怎么动过筷子的蚂蚁上树尽数地洒在了他的白衬衫的衣领上。
瓷盘则在他额头那里碎开来,他额际随即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滋滋的往外冒。
战景熙看着他满身的狼狈却只觉得痛快,尤其是看到他额头那里源源不断的流着血时,她更觉得爽了!
“啊,先生!”一个佣人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周砚川时整个人都吓到了,“用不用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周砚川轻描淡写地交代着,“太太累了,你带太太去休息。”
“??”外国女人这才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地小心翼翼看了眼战景熙,“收到先生,我马上带太太去休息。”
周砚川应了声嗯强忍着身上刺鼻的味道和黏腻交代着道,“太太要闹就让她闹,她想摔什么扔什么也随她,要让她开心。”
佣人,……
他离开后,佣人看着一地的碎片,忐忑不安地看向战景熙,“太太,我们可以去休息了吗?”
战景熙纵使再怎么在气头上,也不可能会为难她。
她简单地收拾了下情绪,用英语问她,“这里是哪里?”
佣人没想到她英文这么好,她看她一眼,摇头耸了耸肩。
战景熙顿时就笑了,“他交代不让你们告诉我的?”
“NO!”胖胖的女人摇头用英文对她解释道,“我们来这里时都被蒙上了眼睛,所以才不知道的,不是先生交代的。”
“……”战景熙懵了两秒。
被蒙上眼睛带过来的?
所以,这里的私密和安保一定做得滴水不漏?
她顿了下看了眼外面碧空如洗的蓝天,“那你是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你中文原来就这么好?你去过中国?”
女人想了想一一回答她道,“我和珍妮我们是一个月前被送到这里的,我中文这么好,是一年前就被特殊训练过,我没有去过中国,珍妮那里我就不知道了。”
一年前?
竟然是一年前就开始了?
周砚川他竟然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在计划这件事了?!
他……
后背蹭地升起一阵凉意,不知是太累还是站了太久,战景熙忽然感觉小腿一阵打颤,手扶着桌沿,才勉强地站直身子。
“特殊训练都训练什么?说普通话,做中国菜?”
“抱歉太太,这个我不能说!”女人对她再度摇了摇头,“我过来时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如果我说了,我家人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
战景熙,……
是啊。
周砚川这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不捏着别人的软肋就用?
所以,她当年,究竟是招惹了怎样的一头狼?
而虽然她还没有去过外面,但她也差不多看出来了,私人岛屿,就是跟无人区没什么区别的地方,或许还要更可怕,因为周砚川明显计划了太久。
她还会有出去的可能吗?
暖暖,小叔,还有傅远航,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她,这么隐密的地方,他们应该也不可能找得到。
而就算是找得到,周砚川对这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想把她从这里带走,显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让别人替她担忧了!
难道就要这样被他一直困在这里?
……
回到房间以后,战景熙就又躺回了床上,她明明那么不想睡,可却架不住不停打架的眼皮。
这一觉,她睡的不安稳极了,一直在做梦。
梦里她不是在被野兽追着,就是又梦到了岑意,只是这次,她没有再向她求救,她们也不在熊熊燃烧的火海里。
岑意不说话,一直就那么笑着看她,眼睛里却满含泪花。
战景熙看着这样的她,很想跟她说些什么,喉咙却被堵塞住了一样,怎样都开不了口。
两个女孩就那么两两对望,不知过了多久后,岑意突然冲她招了招手,然后她叫她的名字,“景熙……”
“嗯?”她茫然地应着,“我在这里,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她说完向前走了几步。
岑意这时也走向她,她脸上仍挂着笑,漂亮的唇瓣一张一合地,诡异的是,距离的那么近,战景熙却发现自己一点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可岑意的嘴仍然是在动着,她刚想出声打断她,岑意的肚子突然变得好大好大,很像是要临盆了。
她……
她的小孩不是也已经……
战景熙还在这么想着,突然不知打哪儿传出来一声低而弱的婴儿哭声。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小女孩无助的声音听得她狠狠一揪,她寻声望过去,不远处的桥头上站着一个穿着蓝色公主裙的大概两三岁的小姑娘,头发又黑又亮,眼睛圆圆大大的,像葡萄一样,怀里抱着个粉色的小熊,漂亮又可爱。
“妈妈……”她眼泪汪汪的唤着她,“你为什么不要我?”
“没有,妈妈没有!”战景熙心痛至极地上前,“妈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那时候不知道,对不起,我……”
她难受地哭着,想要伸手为她擦一擦眼泪,也想要拥抱一下她,小女孩突然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别走!别走!”她绝望的哭喊着,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最终化成了一滩血水。
“不要!不要!”战景熙痛苦地喊着,费尽全力冲破了眼前的黑暗。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怔怔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下一秒,就感觉有一只大手伸向了她的脸颊。
“啊!”她惊呼一声从床上坐起,这才看见周砚川坐在她的床边,他正盯着她看。
她拍掉他伸过来的那只大手,烦躁地咽了咽口水,“你能不能不要跟个鬼一样缠着我?”
男人仍是那个眼神看着她,“你一直说梦话,我不放心,就过来了。”
“说个梦话而已,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战景熙白他一眼,“我不想看到你,你能滚出去吗?”
“七七,”男人低低地唤着她,“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生活,你得适应我!”
“我适应你妈!”战景熙这才注意到他额头那里贴了块纱布,她看着一下就笑了,“怎么就没把你砸死呢!”
周砚川,……
第181章 你的宝贝呢?
他不再说话,就那个死样子坐在那里,片刻后,战景熙也没力气再搭理他。
她体质本来就不好,两年前又失血太多,这一年情绪各个方面虽然都算是很稳定,可也总气血不足。
情绪大波动时,头就会一阵阵的晕,身体也软的很。
她不想理他,可他存在感太强了,想让她不注意都难,半天后,她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下床。
见状,沉默了半天的周砚川忙开口问道,“你去哪里?”
“看不见你的地方。”扔给他这么一句话后,战景熙就快步朝外面走去。
下午她都听那个叫温妮的外国女人说了,这里很安静夜景也很漂亮,左右现在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逃出去,不如就当是出来旅游了,至少能让自己心情好一些。
反正现在只要不看到他,就什么都可以。
这里空气很新鲜,气候也很宜人,即使是晚上她只穿着一件裙子也不觉得冷。
别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还要华丽,就是太空旷了,距离海边很近,周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此刻,夜幕降临,各色的小彩灯亮起来,语言形容不出来的浪漫氛围,战景熙还注意到,不远处还长有各色的开得正盛的鸡蛋花。
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看着远处望不到边的海域,又看了看附近高耸的原林,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跟这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孽缘?!
不自觉地就又想起了梦里的岑意。
两年前,困在她心间多年的谜团被一一揭开后,她第一件事就问方沁蓉要了张岑意的照片,然后又去战冥寒那里要到了岑意墓地的地址。
陆安陪着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的一个墓园里见到了这个总是入她梦境求她救她的女孩。
墓碑上的岑意穿着一身如她梦里总梦到她那里的白裙子,她对着镜头温柔的笑,很有气质很知性的一个女孩。
小叔告诉她说,岑意是京都财经大学的高材生,她当年是她们当地的高考状元,她原本可以有很美好的前程,她也更是她全家的希望,可没想到,才刚刚一毕业就……
那一年,她刚刚满二十二岁。
小叔跟她说这些时,她终于一一都明白过来,为什么那次在家里的饭桌上,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听到周砚川的科技公司是岑杭时,会那般惊讶,还有后来在老宅里,周砚川说起想在她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办婚礼时,他们又为何会那么怪异?
而那天她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她又不是快挂了,她哥哥就会那么激动?
原来,一切症结都是在那里。
因为岑意死在了二十二岁,周砚川要来复仇,要她血债血偿,当然也就会让她死在她二十二岁生日那一天。
而她的家人,也应该是都觉得有愧,所以才会那般护着她,要给她请贴身保镖,他们大概也是知道,她的二十二岁是一个坎。
不然也不会,当初她毕业时就说了句她想要去找工作就遭到了全家的一致反对,爷爷甚至还跟她说,要出去工作可以,但必须等她满二十二岁以后才可以。
那时她不懂,就问爷爷为什么,爷爷只说是家里不缺钱,他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就想她过得开心些,再有就是现在毕业生那么多,她这个什么都不缺的就不要再出去跟别人抢资源了。
她一贯都是爱躺平的,大家都这么说,她又觉得躺着也挺好,就没有再问过。
却不想,背后真正的原因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