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有点小钱——老天鹅啊【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27 17:14:35

  这在倪航看来挺不可思议的——他们竟真的在印度洋的一个海岛上精准地找到了一个没有联系方式的外国人。
  他是不信跟其他任何一个人在一起能做到这种事的,除了神奇的卓姨。
  然后他们登上了坡道顶端,当倪航向着钓鱼佬们的方向转过身时,便看到太阳恰恰好降落到了海平面上。
  远处水天交界处,咸蛋黄一样的太阳在那里跳动着,那么漫天红光应该就是它流出的红油。
  在他还为这样的想法感到好笑时,卓梦已经向着一个佝偻的背影走去了。
  “Mr.Hasan.”卓梦说着在老人的身边蹲下来。
  *
  马代人确实不是个个都会说英语的,他们的官方语言是迪维希语,源于印度语系。但因为是英联邦国家,且欧美一直是马代的主要客流,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有一定的英语水平。
  更不要说哈桑先生这样走南闯北,曾为多个大牌酒庄出谋划策的。
  他说话倪航完全能听懂,除了个别词汇得靠猜以外,基本上可以在心里同步翻译成中文:“哦——您是……卓小姐。”
  这下连卓梦都要惊讶了:“您还记得我。”
  “是啊,上次见面我就说过,你和你父亲年轻时非常相像。”
  卓梦便笑起来,顺便挂了一下被海风吹起的头发:“哈桑先生,您让我对自己步入老年后的样貌非常焦虑。”
  “哈哈哈,卓小姐一如既往的幽默。”哈桑乐道。
  看得出他对自己看看景、钓钓鱼、聊聊天的退休生活十分满意:“我是说你的眼神、你的气质、你对待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那种……势在必得?”
  他咧嘴笑开,干巴的脸上褶皱四起:“你父亲是我见过最有冲劲、狠劲的商人,从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知道他会成为富人。”
  “是的,您说过,那时候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而您已成为吉利斯葡萄酒庄最年轻的酿酒师。”
  “哈哈,当时我陪同吉利斯总裁出席活动,各路酒商争相向总裁秘书递上名片,都想要拿到几款大热酒品的代理。”哈桑先生在夕阳下回忆着,“那时他个子高高的,但是很瘦弱,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看起来格外寒酸。看得出他英语不太好,在一众七嘴八舌的人中根本没有和秘书搭上话的机会,甚至还被一个肘击打出了人群。”
  他感慨:“那时候他眼神中闪过的狠戾,确实是十分可怕,我几乎以为他要当场动起手来。”
  卓梦接道:“但是他没有。”
  “卓小姐知道当时的事?”
  卓梦摇摇头:“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
  哈桑先生看向卓梦的眼神满是欣赏,不知道的真要以为这是他女儿:“对,他没有当场发作,但是他看着那个打到他的人,看了好久,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记住对方的长相——那个人后来也很成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二人在虹都被称作‘卓东贺西’。”
  “但是贺叔叔其实不叫这个名字。他叫‘贺溪’,他的溪是溪水的意思。”
  “是的,在后来的生意场上,卓东处处都要压那人一头,以至于我们酒庄这边只要听到卓东的名字,就不会再考虑另一个了。到现在那人连真实的名字都被遗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那时一时急躁,对身后的人使用了一个肘击——哈哈,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卓东这辈子会死咬着他不放。”
  见哈桑先生说得开心,卓梦自然也不会岔开话题:“所以那次我父亲并没有拿到代理吗?”
  “不,他拿到了。他放弃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秘书,转而向我这里走过来。”哈桑说,“他用蹩脚的英语向我表示,他尝出了我们的最新款葡萄酒是经历了二次发酵的,他觉得用这种方式得到的葡萄酒反而更加香醇,希望拿到这款酒的代理。”
  他用诧异的声音说:“可那是我的失败之作啊。我没有判断清楚葡萄的甜度,失误用了甜度过高的葡萄来酿酒,导致了发酵中止。为了不让大量葡萄原料和人力工本被浪费,铤而走险进行了发酵重启,制作成所谓的‘最新款葡萄酒’。实际上这套方案已经是要被叫停的。”
  “卓小姐,当时我也还年轻,正因为这次失误感到失意,我从没想过有人会特意要那这款酒的代理。当我重新沉下心来品尝这款葡萄酒时,我似乎真的能品出那酒里的特殊风味了。你知道的,作为一个酿酒师,售卖的事原本与我无关,但那次我却越俎代庖,坚持想要将发酵重启的工艺保持下去。我对总裁说,我相信那个年轻人能将这款酒大批量地销售出去。”
  再后来的事,卓梦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她将这个故事的结尾接了下去:“后来我父亲成功拿到这款酒的代理,并以此为起点发家。那款本应被叫停的酒也以他为中转站远销各地。因为使用高甜度白葡萄进行酿造的缘故,这款酒的名字是‘浓白’,但是翻译时因读音相近被命名为‘长相思’。而您,哈桑先生,您就是‘长相思之父’。”
  远方的太阳已经消失大半,海平面上只剩下昏黄的光点。
  哈桑久久地看着这景象,眼眶里不知觉间有了泪水:“好久没人提起这个称呼了。”
  卓梦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挤出了眼泪:“我父亲非常想念您。现在他也想要做出自己的品牌,但是我们……遇到一些困难。他希望能邀请您莅临我们的酒厂,为我们进行一些指点,尤其是关于一些特殊的发酵工艺……”
  哈桑却只是笑着摇头:“我吗?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对酿酒的热情在多年前就已经消减殆尽,现在我的精力就只够钓钓鱼了。”
  卓梦的眼泪“啪”得一声掉下来:“我父亲他……命不久矣了。”
  *
  老人的眼睛骤然睁大。
  卓梦揩着眼泪:“癌症,晚期,医生说还有半年时间。因为虹都酒圈环境复杂,他没有将这个消息对外宣布,只有家里人知道。即便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他也依然苦苦维持着他的半生基业,这是我们做子女的无能。”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这份孝心,至少让他在世时还能见您一面。当然,我知道父亲毕生心愿是,自您而始,以您为止。如今我负责美人关葡萄酒的酿造工作,以后可能也会选用甜度更大的赤霞珠,如果能让父亲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酒厂以二次发酵的工艺产出属于卓氏自己的葡萄酒,想来便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天边的光亮彻底消失下去,哈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像是真的不明白:“我们都已经这么老了吗?”
  “哈桑先生,您不必立刻回答我。我会为您准备好明天下午三点头等舱的机票,届时我和我的助手会提前一小时在这里等您。”
  卓梦说着站了起来,微微低头向哈桑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将这个海钓的老人独自留在了晚风里。
  *
  倪航跟在卓梦身边,手忙脚乱地递上了纸巾:“卓姨,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呢,我都不知道……”
  不怪他把卓梦的情绪当真,因为现在卓梦的心情确实非常不好。
  因为她不爱听她爸那些年的光辉史,不想听人说他是一个何等优秀的人,不想他这种人却有着自己的伯牙子期。
  在笑听哈桑说着那些陈年旧事时,她要十分努力才能不让自己的笑脸看起来太假,她几乎要忍不住发起抖来,直到后来终于有机会颤抖着流下眼泪。
  有那么一种无力是,自己恨入骨髓的那个人,在家门之外却确实是个受人景仰的牛人。有那么一种痛苦是,在某个瞬间她似乎能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这么恨自己,恨一个诞生即污点的罪人。
  卓梦说不出话来,接过纸巾胡乱抹了一把脸,却不能阻止眼泪继续簌簌下落。
  于是她索性跑起来,无视倪航着急的呼喊声,像一阵风一样跑进那个海湾里。
  倪航在水里的行动远不如她利落,在他刚趟入水中时卓梦就已经像条鱼一样“刺溜”一下滑出老远。
  “卓姨!”
  随着这样的一声呼喊,卓梦一个标准的下鸭式浮潜动作,头朝下笔直地向着海底沉去。
  倪航完全懵了,黑夜的海湾里,他很快就已经看不见卓梦在哪了。
  “卓姨!卓姨!”他着急地向卓梦消失的方向走去,却走着走着脚下猛地一空。
  他其实会游泳,但被海浪兜头灌了两口水之后,四肢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摆了,气儿也憋不住了。当他看见自己吐出好大一个气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要作为一个数字登上外交新闻了。
  然后就感觉到两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腰,飘逸的头发蒙住他的脸,又是“刺溜”一下,拽着他滑回了岸边非常浅的地方。
  背还泡在水里,好在头已经枕着沙了。
  倪航忙不迭地支起身子,用力地咳嗽着,倒是卓梦已经一副发泄完毕的样子,声音里竟带着笑意:“真服了,你是傻的呀?不会游泳你往海里……”
  话音未落,就已经被倪航抱进了怀里。
  卓梦一怔,试图安抚:“没事啊,没事,这不是已经上来……”
  话没说完,就被反身按在沙滩边吻住。!
第37章 爱意
  倒……倒反天罡?
  接吻对卓梦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玩意毕竟也不是亲多了就麻了,突然和另一个嘴唇碰在一起时,还是会敏感地一痒。
  而且这种事,到底只要不是自己主动的,就很容易害羞。
  更不要说对方还是自己真心喜欢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用力地吻了一下,然后对方的嘴唇就离开了。说是蜻蜓点水有点不合适,毕竟没有蜻蜓会往水面上撞,但是以那个仿佛要把她按在地上亲昏过去的猛劲儿L,结果却连舌头都不伸就结束了,这又让卓梦觉得好像有点雷声大雨点小。
  然后倪航似乎有些紧张地俯身看着她:“卓、卓姨……”
  但卓梦之所以没动静并不是被他亲懵了或者弄傻了,她是真的在思考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如果她既不想暴露自己对男色的特别爱好,又不想让倪航知道自己对他早已心动,那她现在该做的事情或许是给他一巴掌,怒斥他的禽兽行径。
  她脑子其实挺清醒的,唯一的问题是看着那张脸,她扇不下去。
  于是她沉吟片刻,开口:“你在干什么?”
  倪航如获大赦:“人、人工呼吸。”
  *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回到酒店后倪航去用餐区拿了些水果牛奶送到卓梦房间里,为她做了浴缸清洁,套上一次性泡澡袋,放好40℃的水,加入牛奶味浴盐。
  然后就非常老实地退了出去,回自己房间冲澡。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为自己的可耻行径感到懊悔——他真的在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亲吻了一位异性。
  虽然事后解释说是人工呼吸,但他很怀疑卓姨是真信了,还是懒得跟他计较。
  只是回来这一路上,包括刚才给卓姨送吃的、打扫浴缸时,卓姨看起来都还挺自然的,不像是会因为这件事跟他算账的样子。
  倪航想着真是这样就最好了,至少没有闹到要把他从家里赶走的地步。
  但是真要是考虑他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举动,说实在的那完全无关欲望——当时他都呛成那样了,根本没工夫想其他的,之所以会伸手抱住她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看着心爱的人在黑夜的海上消失又重现,希望牢牢抓住她不让她再离开的本能。
  那么亲吻又是为什么呢?
  大概因为她还是哭着消失的。
  冷静下来之后再感受自己的内心,比起那个吻,竟是卓姨流泪的样子给了倪航更大的冲击。
  其实倪航印象中的卓姨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也许是工作性质使然,她周围总是萦绕着几分紧张感——倒不是说她本人很紧张,而是那种马不停蹄、不加喘息的行事作风,导致她身边的人也得时刻跟上不掉链子。
  这样的领导一般还挺招人烦的,但是卓姨身上却又有着几分很不协调的松弛。比如在倪航焦虑找不到人怎么办的时候,她却会随意地摆摆手说“别瞎操心”;又比如前一秒还跟哈桑先生聊得心情郁结,后一秒就在海底两万里完成了自我纾解。
  这种只要跟着她就没什么事情办不成的感觉,便让人对她多了几分敬仰,于是事事都想顺她的意,生怕会惹她厌烦、让她不开心。
  这样的卓姨竟也会哭得停不下来吗?因为父亲的病情?
  倪航只知道自己看得心都要碎了,他觉得就像电视剧里无力回天的医者,那些泪水就像汩汩冒出的鲜血,而他只能徒劳地捂住伤口大喊“停止”“不要流了”。
  于是在失而复得的那一刻,他想的或许是,是否能做点什么让她的心情稍微好一点。
  是否能做点什么让她知道自己在被真切地爱着,让她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当然这些说法未免有些流于表面,关掉花洒时,倪航还在审判自己——真的只是这样吗?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些吗?他凭什么认为自己的吻会让她开心呢?
  于是他感受到了更深层了意图——说到底当时那令人窒息的痛苦是他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卓姨的感受,说好听些是共情,可他又怎么确定卓姨真的和他一样迫切地需要修复呢?
  所以那其实是他自己的需求吧,没有那个吻的话,可能就真的要心痛到裂开了。
  倪航擦着半湿不湿的头发回到床畔,恰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卓姨发过来的Q|Q消息。
  卓阿姨:【早点休息,明天上午没什么事儿L,带你去潜水。】
  倪航便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卓姨是真的没有太在意他的冒犯。
  她甚至还非常温柔,担心他因为这事儿L睡不好觉,所以特意发了消息。
  倪航抿嘴笑起来,抱着手机回复:【好的卓姨。你也不要太难过,早点休息(抱抱)。】
  彼端的卓梦硬是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你说我爸的病情吗?】
  卓阿姨:【我不会为那个难过的,我和我爸感情本来就不是很好(摊手)。】
  *
  当然,“卓阿姨”本人肯定不只是“懒得和他计较”或者“不在意他的冒犯”而已。
  在这个晚上,卓梦彻底确定了这孩子对她是有点意思的。
  这个时候身为年上的责任感就熊熊燃烧——20岁的大孩子,他脑壳子理不清楚是很正常的事,相比之下卓梦作为一个已经而立之年的大人,就没有任何“迷糊”的借口了。
  是,倪航可能确实本来就偏爱比自己年长的女性,但是这两天的干扰项确实有点多了——就像程先生说的,这地方太美了,可能随便俩长得不丑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就能产生类似爱意的强烈情绪,更不要说她今天还穿着比基尼,这对倪航的冲击可能是大了点。
  而且亲完之后倪航明显也觉得不合适了,找了个非常蹩脚的借口说是“人工呼吸”,天知道卓梦当时费了多大的劲才忍住不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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