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西——应橙【完结】
时间:2024-08-28 17:14:04

  三人走出校门来到糖葫芦摊点,大爷蹬了一辆三轮车摆在校门口北侧,陈松北和陈羽洁正在挑选口味,徐西桐站在边上有些出神。
  任东要去哪里,怎么赚钱?是危险的地方吗?徐西桐正胡思乱想着,正好看见任东和孔武在校门口分别,孔武冲他挥手,任东随意地抬了一下下巴,略微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反手漫不经心地将灰色连帽卫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随即往反方向走去。
  徐西桐语气急切地冲身边的男生开口:“陈松北,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急事,改天再请你吃糖葫芦好了。”
  说完她就急匆匆跑开了,最后消失在人流中。
  陈松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最近怎么了?”
  “有人勾走了她的魂呗。”陈羽洁拖长音调说。
  陈羽洁嘴里咬了一颗山楂,酸酸甜甜的,立刻从口袋里拿出钱包,说道:“我请你呗。”
  “哪有让女孩子付钱的。”陈松北笑着说,随即掏出钱,“草莓的还想要吗?自己拿。”
  陈松北笑起来自信松弛,弧肌上扬,使得整张脸都生动起来,陈羽洁嘴巴叼着根冰糖葫芦,抬手做了一个相机摘取模式,正对他的笑。
  抓到了。
  陈羽洁想了一会儿看着他:“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像《灌篮高手》里的仙道彰啊。”
  陈松北听后干脆地说道“老板,再给这姑娘拿十串草莓。”。
  冬天的黑夜降临得很快,一到晚上温度降了十度左右,大街上人更少了。
  徐西桐一路跟着任东来到汽车站附近的一栋建筑,人走在地上的碎石路发出窸窣的声音,附近有三三两两一看打扮就是社会上的人,在缩着肩膀边抽烟边说话,任东抬腿走过去同人熟稔地打了个招呼,他唇边咬了根烟,立刻有人拢手送火过来。
  跳动的微焰点亮男生沉默的眉眼。
  旁边的人替他拉开灰色的挡风帘,他弯腰走了进去。
  这栋建筑很旧,楼下还停着一辆破旧的皮卡,徐西桐顺着任东走过去的方向看过去,二楼立着一块半旧不新灯牌——一龙格斗俱乐部,亮着冷白的光,凌乱的电路,发霉的墙壁,“龙”字做了单闪,很具个人特色。
  徐西桐犹豫了一会儿,跟了上去,拉开挡风帘,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只是狭窄的过道,墙壁上还有人发泄性地在上面涂鸦,吐脏话,甚至有人将嚼过的口香糖粘在上面,灯泡上的油垢很厚,时不时地闪烁着,如果不是前方隐隐传来喝彩声,她深刻怀疑这是一栋废楼。
  任东走到尽头后开始下楼梯,消失在徐西桐的视线里,难道还有地下室?
  徐西桐紧跟过去,入口处有个男人将她拦下,上下打量了徐西桐一眼,吐出一个字:“票。”
  门票?徐西桐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空空如也,暗道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转了一下,想起刚才大门口那些人对任东毕恭毕敬的,说:
  “我是跟着前面那个人进来的。”
  “任东是我哥,表的,我刚从乡下来的。”徐西桐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道。
  对方一听到任东这个名字,果然犹豫了一会儿,加上徐西桐这张脸长得软甜无害,十分具有欺骗性,就挥手让她进去了。
  徐西桐扶着墙壁慢慢下楼梯,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地下室楼高挑得很高,分为两层,清一色的水泥灰质地,很典型的工业风,入场右侧是吧台,有人站在那售卖饮料和酒。正中间立了一座大型的铁质八角笼,周围和二楼已经陆续坐满了凭票入场的观众。
  由钢丝制成的八角笼立在正中央,约1.8米高,笼子中间有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圈,上面有两只搏斗狮子的图腾,两把利剑以对峙的姿势交互在一起,十分具有视觉冲击性。
  徐西桐环视了一圈,没有在观众席上找到任东,突然,场内的灯“啪”地一声熄灭,五彩的灯光在八角笼左则亮起,众人视线移过去,干冰的雾气缭绕,dj台前有位染了粉色头发的女生正冷脸打着碟,女生长得很漂亮,长发齐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徐西桐从电影里看到过,这是拳击赛前热场的环节,但她觉得灯光晃眼,音乐也吵得人头晕耳鸣。
  她跟着任东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任东怎么会来这里,又去哪了,他身上有太多令人费解的疑问。
  灯光重新亮起,因场内有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不好随意走动,徐西桐很快找了个位置坐下。
  很快,主持人出场,他开了几个玩笑将场子热起来,言简意赅地介绍拳击手出场:“让我们隆重欢迎白鲨搏击俱乐部选手黄致波,他可是拿过U14比赛冠军的选手。”
  全场响起欢呼,只见一位肌肉健壮,个子挺高的拳击手自信昂扬地出场,一路迎接欢呼,大步走上拳击台的蓝色区域。
  “另一位则是我们一龙俱乐部的王牌选手Fin出场,让我们欢迎他出场。”
  欢呼声比之前更高昂热烈,甚至观众席有人激动地站起来迎接他,大声地尖叫,声音企图掀翻屋顶。
  “我坐了好久的车来的,就是为了看Fin一眼,他是真的牛逼。”坐在徐西桐后排一男子激动地说。
  “流水的拳击手,铁打的Fin。”
  “Fin真的好强,生来就是王者,我赌这场他赢。”也有女观众评价道,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之前不是有位冠军拳击手不是说过吗?论对手,他只服fin。”
  “操,帅死我得了。”
  徐西桐好奇地看过去,在观众不绝如缕的欢呼声中看见了传说中的Fin,他单穿了一件黑色运动裤,宽肩窄腰,腹部的肌肉紧实块块分明,弧度漂亮又流畅,不知道是比赛要求还是个人特色,轮廓分明的脸涂了上黑色的字母油彩,字母横穿过额头,高挺的鼻梁,眼下,组成了Fin,神秘得不行。
  危险又迷人。
  Fin的脸被涂了大半油彩,旁人可能认不出,但徐西桐一眼就认出了他。
  竟然是任东,他说的挣钱就是打拳吗?
第9章 你喜欢火吗?
  掌声再热烈,任东脸上也无动于衷,没什么情绪,无所谓写进他的眼睛里。
  任东侧身大步跨进红色的区域,比赛在裁判的一声令下中正式开始。
  对方绷紧拳头,戴着拳套先是左右滑步了一下,然后瞄准时机,迅速出了左直拳,任东侧身一躲,收紧下巴,右肘收紧的同时,右前臂垂直于地面,回以一个同样的左直拳,对方同样躲避他的左拳,但他速度很快,几乎是同时出的右拳重创对手的腹部!
  原来是声东击西,出了个晃拳。
  蓝方倒地,台下的观众尖叫着数秒,之后裁判亮分,判Fin得分。八角笼中的两位的拳手持续胶着,蓝方恼羞成怒,但每次都愤怒出拳偏偏没得逞。
  时间如沙漏,分秒都是关键,徐西桐坐在台下看得心跳加速,却也为任东捏一把汗。
  八角笼中的Fin从开场给了对手一拳手,似一只懒洋洋的狮子,没怎么出狠招,似有意在引导蓝方的进攻和提高对手的技术。
  比赛来到赛点,蓝方的愤怒值到达了顶峰,男生似乎精神了点,保持了警惕的姿势,收紧肘部,开始左右滑步出拳,汗珠顺着任东的额头往下低落,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疤上沁了一层薄汗,让人想到古希腊神明的雕塑,刀刀锋利,精准利落,塑造了战无不胜的他。
  观众席上的人兴奋不已,嗓子都已经喊劈了还在呐喊,氛围过于热烈,耳边的尖叫声快要把耳膜撕破,徐西桐也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升到顶值。
  蓝方收紧肘部直出了一个左勾拳,力道很狠,发出一声暴吼,对着Fin的头部重重来了一拳。
  任东一个踉跄没站稳,应声倒地,裁判倾身数数,徐西桐不自觉揪紧衣服,在心里默念:“十,九,八,七,六 ,五……快起来啊,任东。”
  任东侧躺在地上,眼神很空,并没有打算起来,观众唏嘘一片。
  “刚才你说他稳赢的时候我就没应你,Fin临场发挥一般,有时看起来稳赢的赛事他却输了,难搞的往往他又赢了。”朋友应刚才同伴的话。
  蓝方到了兴奋的临界点,出拳的重量一次比一次重,打了一套迅猛的组合拳,Fin应声倒地,额头红肿渗出血迹,裁判喊停数秒:“一秒,两秒,三秒……”
  任东没起来,他侧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低喘声揪着徐西桐的心,她看着任东那双很黑的眼睛,以前他的眼睛似火山岩石,明亮地燃烧着,现在只剩一片黑色的灰烬。
  坐在台下的徐西桐忽然觉得这座昏暗不见天日,冰冷的地下格斗场,像一座牢笼,牢牢地把他困在这里。
  最终裁判宣布白鲨搏击俱乐部选手黄致波赢得此次比赛,黄致波抬着下巴得意地绕场跑了一圈,享受台下的掌声。
  任东下台走向后台休息室的时候途径观众席,骂声一片。
  “烂人,老娘一大早坐火车过来看你,打成这个样子。”
  “这么不思进取,爱摆烂,这种人以后到了社会也是没什么用的了。”
  任东无视这些评价,大拇指擦拭了一下嘴边的血迹,无所谓地扯了一下唇角便离场了,徐西桐弯腰悄悄跟了过去。
  徐西桐见任东走进后台名叫休息室的地方,休息室很乱,像一个车库临时改造的,也是一个训练场。
  中央悬挂了一个黑色的沙袋,旁边有墙靶和拳套靶,地上还有一副杠铃。
  怕被发现,徐西桐迅速躲进一个由门帘组成的小隔间里,进去以后她又扒开一道缝看着外面。
  里面有几个人在来回地搬饮料和酒水,有个痩个子搬三箱啤酒搬不动,任东把毛巾搭在肩膀,走过去帮忙把啤酒搬到货架上。
  “谢谢东哥。”小个子笑着说。
  任东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去换衣服,小子子喊住了他,挠了挠脑袋:“那个东哥,你疼不疼,我那有药酒。”
  “不疼。”任东摇了摇头。
  任东说完后站在更衣间前,一把拉开门帘,发现里面站了个人,在看清是来人后,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找死?”
  徐西桐正要解释,门口传来几道交谈的声音,任东偏头看了一眼,迅速掀开门帘阔步走了进来。
  原本就狭窄的空间因为长手长脚的任东加入而变得逼仄起来,两人面对面抵着,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徐西桐仓皇移开眼,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
  交谈的声音逼近,有人问:“任东呢,把他叫过来。”
  “他刚才去了更衣室。”
  “你进去叫他。”一道声音极具威严。
  任东不情愿地出声:“成哥,我在换衣服。”
  “那你换好了快点出来。”对方的语气带着压迫。
  徐西桐还在发着愣,忽然腰间传来一阵温热,一只紧实有力的胳膊将她腾空抱了起来,他的身体却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对方身上的苦艾味逼近,极具攻击性,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直到被人放在更衣室唯一一张高脚凳上。
  任东比了个嘘的手势,同时利索地穿好体恤,动作起伏间,他的臂膀肌肉弓起,汗湿的鬓,宽阔的肩膀,以及那根脊线一路往下延伸,若隐若现的腹股沟……徐西桐一边脸涨得通红一边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
  看得她口干舌燥。
  正要继续往下看时,任东捞起黑色防风服外套丢在她头上,“啪”什么也看不清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听见任东穿裤子时拉拉链的声音,非常响……不能再想象了,徐西桐暗骂句了龌龊,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脸。
  任东掀起门帘走了出去,等外面的人说话时,徐西桐掀开他的外套抱在外面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对方是两个人,看着装,较瘦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运动服像教练,另一个像老板,身材保持得算可以,穿着中式唐装,手腕戴着黑色珠串,气场压人。
  “任东,今天伤到没有?”教练笑着做了个开场白。
  任东看着他:“刚才你不是在场?”
  “你刚才打了黄致波一拳。”老板不寒暄,切中要害。
  教练这下可找着开炮的点了:“对啊,你打他干什么,人家是花了钱过来提升技术的,在这家地下格斗俱乐部,每场输赢都是定好的,你不过就是个臭陪练的,这是你说了算吗?再说黄致波可是个大少爷,家里背景不错,要是人父母找你麻烦你就完了……”
  教练喋喋不休跟站在一旁不说话的老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东出声打断:
  “我去道歉吧。”
  “你们给多少钱?”
  “你小子掉钱眼了啊!文爷帮了你多少心里没点数吗?”穿着运动服的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任东的脸上写着漠不关心,无所谓,你们想怎样他就怎样,只要给钱。
  徐西桐看着他的脸,睫毛颤了颤。
  任东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早熟和冷漠。对,冷漠,对任何事都置身事外的态度,哪怕事关他自己。
  “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老板开口,“你这次比赛会从账上划一次。”
  “谢谢文爷。”任东道谢。
  什么,他就是文爷?徐西桐心一惊,正想往往外看的时候人却走了。
  最后徐西桐被任东一把拽了出来,任东开口:“我送你回家。”
  夜已深,天上最后一颗星隐入黑暗中,任东领着徐西桐出去的时候,刚好碰上检票那个人,对方看着两人出来,笑着说:“带乡下表妹回家啊。”
  徐西桐:“……”
  任东看了一眼徐西桐,唇角扯出一抹讥笑,转身给那个分了根烟,打了招呼便往外走,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来,回头自然地喊道:
  “走吧,表妹。”
  怎么听起来像在骂人,徐西桐还是快步跟了上去,两步并作三步追上他,她的声音叽叽渣渣,给寂静的雪夜增添了几分色彩。
  “你刚才在台上挨的拳疼吗?去药店处理一下吧。”
  “不疼。”
  “他们说你搭上了文爷原来是真的,你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我听说他杀过两个人。”
  “嗯,用电蚊拍电死两只蚊子算吗?”
  “传说他有六根手指!很凶。”
  “多出来的一根手指就是为了抽你。”
  “你为什么要去打拳啊?你很缺钱吗?”徐西桐问。
  “嗯,跟文爷借了点钱,在这给人当陪练。”任东答。
  徐西桐对于今晚任东没有责问自己为什么跟来,还知无不言十分诧异,便状着胆子继续问道:“我以后能来这看你比赛吗?”
  任东走在前面的步伐停了下来,倏地转身直视她,他的五官周正,眼睛很黑,里面冒着火星子:
  “听着,你好奇的问题我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以后别跟着我,小时候那些事我早忘了。
  “现在我没兴趣,也没空陪你玩过家家游戏。”
  “还有,不要再从我的脸上寻找过去的影子了,过去的我什么样子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走你的路。”任东的语气冷厉,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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