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供奉跨出两步来到咏夜身后，似乎是想仔细观察咏夜背后的那对洁白的羽翼。
这下小女孩真是被两座大山一般的强者衬成了豆大一点的豆丁，显得格外渺小，全靠翅膀来提高占地面积。
饶是日常喜欢神游天际的咏夜也发觉身边空间的狭窄，她稍微偏头，只觉得手脚有些伸展不开。
再一环顾四周，咏夜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大汉们包围。
她刚才只是出神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武魂到底是什么成分，没想到回过神来，菊长老也不见了。
此时此刻，咏夜的脑回路突然跳到了胡列娜身上，娜娜说得对，人不能随便乱发呆，不知道今天晚上吃什么，娜娜和邪月还会给她带饭吗？
这么想一想，又想到教皇看娜娜的眼神似乎不一般，她不懂，只觉得那不像大人看陌生孩子的神情，更像大人面对熟悉的小孩才会露出来的表情。
电光火石，思维跳转。
最后，咏夜回忆起胡列娜夸她聪明，可惜有些呆。如果能对院长和老师们撒撒娇，也不用他们兄妹每天担心她没饭吃。
聪明和呆，应该是一对反义词，为什么能出现在她一个人身上。
结论，果然人都是矛盾混合体。
“不知道是强攻类还是敏攻类。”咏夜听到身后的大山胸腔发出的嗡鸣，当真是中气十足。
“神级武魂应该有继承神位的可能，大哥知道这是哪位神明的虚影吗？”
咏夜趁周围大汉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她的武魂是否和神相关，收起翅膀，缓慢挪动脚步，从两座让人窒息的大山中溜了出来。
“哎呀，你们讨论半天，不如直接问一问这个小孩。”
逃离大山，重获新生的咏夜听到了一阵格外年轻的声音，在众大汉中别具一格，在她耳朵里算得上异军突起。
都不用咏夜循声找寻，那声音的主人早已经蹲下身，伸出手精准地捏住了她的脸颊。
“小孩，你来说一说你这武魂是什么情况。”
咏夜震惊。
怎么有人会捏她的脸？！
这一刻，咏夜从脑袋里扒出许许多多记忆画面，她记忆力极好，只记得亲密如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师长弟子，挚交好友……或者互殴干架时，人们才会有头面部的接触。
回忆太多画面，有些累。
在这一点疲倦下，咏夜震惊的情绪快速褪去，干脆放弃思考，顺着少年体型的五供奉一问一答起来，省时省力，最重要的是省心。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只是武魂觉醒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天使神像。”
“那你说说你的武魂叫什么名字？”
“名字……大概是聪明，智慧……天使？”
少年换了一只手，捏起小女孩另一边的脸蛋，冲上首的千道流得意地笑道：“瞧，大哥，这不就被我给问出来了。”
“智慧天使吗？既然以天使为名，或许是某种全新的变异武魂，说不定……也有成神的潜力。”大供奉千道流推测道。
大山般的二供奉低头，找到了被五供奉掐圆揉扁的小豆丁，一锤定音：“既然如此，应该好好培养。”
三供奉依然建议先测试先天魂力，四供奉已经在思考怎么训练小孩，六供奉与七供奉兄弟贡献了几处适合修行历练的场地。
只有五供奉在玩孩子，大孩子玩小孩子。
咏夜原本以为只要她没反应，等人失去兴趣，自觉无聊，总会放过她，没想到脸颊解放后，她的头发又遭了殃。
“好久没给小孩扎辫子，想当年老夫还给少主梳过头呢。”
在胡列娜辛勤打理下柔顺丝滑的深灰色头发被五供奉盘成了鸡窝头，惹得罪魁祸首本人好一阵笑。
“哈哈哈，手艺生疏了，再来。”
咏夜失去活力，彻底放空大脑，变成一具没有感情的发型模特。
所幸五供奉所言非虚，让他练手两番后，他竟然真的找回了当初给少主梳头的手感。
为了与少主小时候的发型以示区别，他取了两股半扎在脑后，再从其余头发里挑出一股，三股合一，编成一条半扎的麻花辫。
“不错，可惜我这儿没有给小丫头用的发带。”五供奉冲大供奉喊话道，“大哥，你那里还有少主小时候用的发带吗？”
隐藏的孙女控按了按额角，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小心从中取了一条白色发带递过来，又理了理荷包，将其平整地收回怀里。
持续性发呆，间歇性清醒的咏夜瞧见这一幕，心里推测起「少主」和大供奉的关系。
天使神供奉们所认可的少主，多半拥有六翼天使武魂，和大供奉千道流联系紧密，再加上大供奉贴身收藏了少主小时候的用物，大约是极亲近的直系晚辈。
女儿吗？不，按女儿的年岁算，六翼天使在世，教皇的宝座应该不是比比东来坐。
那只能是孙女了。
咏夜突然懂了。
原来五供奉是把她当孙女看待。
“好，大功告成！”五供奉拍拍手，站起身，一把将咏夜捞起来，双手托举，像展示玩具娃娃一样。
“大哥你快看看，这小孩是不是和少主小时候很像！”
千道流闻言转向咏夜，瞳孔微缩，神情一滞，显然认同这个说法。
咏夜瞧大供奉一头金光闪闪的头发，怎么也不觉得自己会和他的相似。
联想到教皇看娜娜的眼神，她似乎又明白了一些。
“我记得月关说你的名字叫咏夜？”
“咏夜，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千道流目光温和，咏夜从他那副依然年轻的面容中看出了属于老者的沧桑与慈爱。
他应该很喜欢他的孙女吧。
咏夜不介意沾他人之光方便自己，点了点头。
强者的选择总是惊人的相似，武魂殿的教皇与大供奉在同一天里各收了一位亲传弟子的消息在武魂殿内部不胫而走。
咏夜和胡列娜一样，都是先天满魂力。
在得知先天满魂力可以直接猎取第一魂环后，咏夜居然在动身前往星斗大森林的前一夜自己凝聚出了魂环！
发觉咏夜可以自行凝聚魂环后，千道流对她的关注度更上一层楼，几乎笃定了她的武魂绝非凡品。
因为武魂疑似变异的天使武魂，还有极大可能开发出全新的神位，咏夜收获了来自七位封号斗罗爱的教育和精英式训练，过往每天偷懒睡觉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不知道正牌少主去了哪儿，七位供奉似乎要把对少主的思念倾注在她一个人身上。
这份关爱的具体表现——加训，加训，再加训！
剑术，体术，射击，文化课，战术策略，实战对练……
只有五供奉光翎斗罗会在射击课带咏夜出去放风，每次两人偷溜出门玩，咏夜玩着玩着就开始找机会往光翎身上赖。
左肩太冰，右肩有甲，靠胸口容易挨打，腰腹部不准碰，偶尔能享受膝枕和大腿。但把老人家的腿枕酸两回后，免不了也要挨打。
多番尝试，咏夜得出结论，光翎的后背是最合适趴着睡觉的地方。
根据流浪时期的回忆，咏夜找到了一句非常好的话来描述她的心情——妈妈的后背虽然不宽阔，但足够让人安心。
当咏夜将这份饱含感激之情的心意传达出去后——
无痛当妈的光翎三天没和大孝女说一句话。
第3章 旺仔小馒头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转眼间，咏夜长到明面上的十二岁。
尽管女孩的战斗技巧和实战水准在稳步提高，魂力方面却始终表现平平，进度始终与胡列娜保持一致。
虽然胡列娜已经算是天才，但横向对比神级武魂，普通武魂的魂力增长速度还是不够看。
明明疑似神级武魂，魂力水平却与训练强度不成正比，对此，千道流百思不得其解。
在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的会议上，光翎发表了不同的见解。
“要我说，大哥你们也太严厉了。”
“每次我带小夜出去玩，她回来修为都会增长，先前我还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来，说不定她体质特殊，和常人不太一样。”
“再说射击课，与其让她对箭靶练习，不如多展示我们自身作为封号斗罗的实力，激发她的学习兴趣。”
“前天小夜还说我根据不同地形设计的射箭姿势很帅，她也想学呢。”
其余六人大惊。
“主动想学吗？！”七供奉惊呼出声，道出了其余几位的共同心声。
光翎下巴微昂，抚了抚鬓边的头发，语气轻快：“哎呀，我还以为她对你们也是这样，没想到是老夫教导有方啊。”
谁的拳头硬了。
最后，咏夜的正牌老师千道流发话了。
“既然如此，光翎，以后由你来主理咏夜的修行安排，我们其他人作为辅助，先试一段时间，看情况会不会有好转。”
光翎点头，跳下宝座：“行，我记得今天下午有剑术课，大哥你想好怎么帅气地登场就行，我带小夜去找你。”说完便没了身影。
因不用猎杀魂兽，咏夜其实少了很多观赏供奉们真实战斗的机会，模拟练习到底比不上真正的实战有冲击力。
光翎在溜娃玩耍的时候，总会顺便展示一下作为封号斗罗的战斗美学，最好是弄些华丽炫酷的大动静，让某个小孩惊艳无比。
小孩感兴趣，自然会想学习。
因光翎这极尽所能的技能展示，漂泊多年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咏夜在心里将光翎当成了美丽又强大的具体化身。
于是，小姐妹难得有时间凑在一起时，胡列娜和咏夜讨论的话题大多成了关于教皇冕下与五供奉长老的美貌与实力的探讨。
“以后我也要像她/他一样强！”
女孩们的心情大致如此。
十二岁的胡列娜拥有两个魂环，技能主控制，以迷惑和干扰他人为主。
咏夜的智慧天使同样拥有两枚魂环。
第一魂技「凝神」，无视等级差，无视一切伪装，看破他人的真身，武魂，魂环，魂骨等，对等级低于她的人还会造成精神冲击。
无论后方的情报收集，还是作战时抢占先机，这个侦查技能都异常强大。
第二魂技「明通」，效果为弱点勘破，并附加标记。
对友方标记，保护弱点，持续驱散精神类负面效果，可抵御一次致命伤害。
对敌方标记，锁定弱点，全面削弱抗性，包括精神抗性和□□防御。
标记存续期间，若友方被标记者对敌方被标记的敌人展开攻击，则所有攻击必中，伤害翻倍，必定破防。
一个技能同时具备驱散，保命，削弱，锁定，破甲，增伤等多种功能，说逆天的变态技能都不为过。
明显是辅助侧的技能，与六翼天使完全不同。
供奉们猜测智慧天使可能更偏向辅助类，辅助类修行不易。哪怕是武魂殿，在这方面的顶尖人才也一向稀缺。
尽管如此，这世间依然以攻击型强者为主导。作为魂师，自身具有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供奉们也从没放松对咏夜的战斗训练。
在七位强攻系顶级大佬手里讨生活，咏夜本人的实战能力绝不逊色于同级的攻击型魂师，甚至战斗技巧还更胜一筹。
咏夜虽不够勤奋努力，但胜在学习能力够强，为人也算得上乖巧听话。
唯一的问题还是落在魂力等级上。
在光翎对她的教育方针进行修改后，女孩多出了不少睡觉和看书时间，修为居然意外地节节攀升。
「帅气登场」的学习计划推行成功，在近距离围观了千道流金光璀璨，壮观非凡的六翼天使真身后，咏夜再度想起被遗忘的思索。
真的会有吗，超越人类的力量？
当天夜里，女孩突破了三十级，作为武魂的人形虚影清晰起来，俨然是她的放大版自画像，同时虚影也散发出闪耀的蓝色光彩。
对此，大供奉表示很欣慰。
第三魂环尚未凝聚，光翎带咏夜出门吃甜点的时候询问了孩子的想法。
“「凝神」认识他人，「明通」发现问题。在解决问题之前，可能还得保证自身安全，免得被问题波及，麻烦缠身。”咏夜戳了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细细品味，柔软的，甜蜜的食物，让她眯起眼睛，又多吃了两口。
光翎瞧咏夜一副身心放松，浑身冒泡的模样，觉得小孩像极了蛋糕店老板养的那只大懒猫，贪吃贪睡，但看见又会觉得可爱。
“那你是想要一个自保类技能，你的第二魂技不是有抵御致命伤害的效果吗？”
咏夜的视线转移到光翎手边的芭菲上，解释道：“嗯，有标记不会死，但会累，会受伤，会痛，用在自己身上不够完美。”
注意到女孩的眼神，光翎用银制小勺子轻轻点了点玻璃杯的杯沿：“这个我吃过了，再点一份吧。”
咏夜摇头：“我只想尝一丁点，娜娜说女生吃冰对身体不好。”
“哎呀哎呀，你和教皇那个弟子的关系还真好，事事都听她的。”光翎调侃道。
咏夜放下吃蛋糕的叉子，眸光温柔，正襟危坐，语气正经：“娜娜是好人。”
“而且我也听你的呀。”
难得见女孩如此正经，光翎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又听她说也很听自己话，少年嘴角翘起，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教导有方。
光翎满意地看向咏夜，这么一看，发现原来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深灰色的长发一直保持了他最初给她设计的发型，看着非常顺眼，孩子真有品位。
眼眸明澈如雨后的天空，一看就没啥坏心眼，和外面那些调皮捣蛋的死小鬼一点也不一样，不愧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还没等光翎萌生出几分养孩子的骄傲，孩子本人就给了他当头一棒：“你也是好人，像妈妈，哦不对，还是像爷爷吧。”
光翎额角一跳，妈妈这个说法真是过不去了。
他鼻腔里发出一道气音，向后一靠，双手环臂，脑袋昂了起来：“哼，下次老夫该像你全家了。”
原本被他捏在手中的银制小勺落进芭菲杯中，勺子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此，咏夜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秒钟，随后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这孩子！真不会说话，呆死了！
哪怕把妈妈和爷爷换个说法，比如「像家人一样重要，一样亲切」。虽然本质上差不多，但表达出来的听感很不一样。
气人和感动，一线之差。
“对不起，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老夫没有生气。”
“你不想当妈妈，那让娜娜当妈妈吧。”
光翎对呆子的补救措施不抱希望，没想到接下来女孩再度语出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