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牛蟒在参王身上仿佛看见了二明小时候的影子。
放在以前，大明肯定无所谓参王死活，一心只有小舞姐。
但现在，他身上背负了二明的心愿，背负了魂兽的未来……还有无辜的参王带来的那点温暖和慰藉。
大明不想让参王牺牲自己来成全这对人类的爱情苦果，只在不久前求了一段新鲜的人参须，生命力与功效还在。至于复活的效果，他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了。
圣魂草，上古妖兽内胆，九品参王的参须，三者发挥功效，少女的身躯再度出现。
“小舞姐。”天青牛蟒低声呢喃，虽心情复杂，却难以掩饰满腔柔情。
“小舞！！”唐三更加激动欣喜，他抱住少女，恰如环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十五岁模样的小舞还有些怔愣，似乎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她看向自己凝实的手心，又看周围的环境，见到大明后稍微安心了一点，最后才观察起眼前的男子。
虽然容貌大变，但她能从男子身上感觉到最熟悉的气息。
“哥，好久不见。”小舞展露笑颜。
唐三一把抱住少女：“小舞，我好想你！”
“哥，你变了好多。”
“但我的小舞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大明出声打断了二人之间逐渐攀升的浓情蜜意的粉红泡泡，语气听不出喜怒。
“小舞姐。”
小舞面带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唐三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大明，是你帮哥复活我的吗？怎么没看到二明？”
天青牛蟒沉默一瞬，回答道：“二弟出门玩去了，你也知道他的性格。”
小舞没有多想，羞涩地搂住唐三的手臂：“大明，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哥哥……也是我喜欢的人。”
天青牛蟒却不再关注小舞和唐三的感情故事了，他俯下身子，最后一次平视娇小的人形少女。
“小舞姐，我只问你一件事。”
“当初伯母和你化为人形，原本是期望化人后去追寻那一丝百级成神的可能。”
“如今，你还希望成神吗？”
小舞被问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大明突然要问这种问题。但见天青牛蟒如此郑重，稍加思索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成神太遥远，我只想给妈妈报仇，还有……和我所爱之人厮守一生。”
天青牛蟒抬起牛首，恢复了遮天蔽日的高度。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话落，庞然大物沉入星湖，留下岸上两人面面相觑。
“大明？”
“大明？！”
“大明，你玩笑开过头了！”
“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
任凭少女如何呼喊，湖面始终波澜不惊，再不见天青牛蟒的踪影。
唐三适时上前搂住小舞：“小舞，我会永远陪着你。”
“哥！”小舞扑进唐三怀里，疑惑不解和伤心都融化在心上人的怀抱里。
湖底，天青牛蟒望见岸边互相依偎的两道人影，心绪平稳如一潭死水。
小舞复活，他了却心愿，只等献祭给咏夜，好陪伴二弟。
值得吗？
他也不知道，却还记得十万年前，有只皮毛带粉的小兔子曾经保护了还是一条小蛇形态的他。
大明合上眼眸，沉沉睡去。
第23章 咏夜vs日蚀
咏夜陪同千仞雪参加天使神考，前六考不必说，与她大多没有什么关系，都是只属于千仞雪的考验。
虽然第一考的爬台阶咏夜也去爬了，但她本身魂力超模，近乎于源源不断的无限大。因此台阶上神圣能量的净化和消融效果对她影响不大。
千仞雪见咏夜走得轻松，也提着一口气，半点不敢松懈，甚至越挫越勇，认为天使神特意点了咏夜陪考，肯定是对她这个继承人的特殊激励。
咏夜却觉得这更像是天使神寻了个光明正大的由头，让她能蹭上千仞雪的光，光明正大升级魂环配置。哪怕全都点成红色魂环也是光明正大，不叫人觉得奇怪。
反正在这个有「神」的世界，神赐的什么东西都不奇怪，只会让人高呼恩典。
天使一考到天使六考，二人平安度过。
从第七考的拔出神器「天使圣剑」开始，咏夜才算有了点参与感。
她的陪考任务是制造成千上万把天使圣剑，让千仞雪从无数高仿品中甄别出唯一的正品。
咏夜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
三年前，她和光翎在全大陆学院精英赛的决赛后，联手用一点小智慧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巨大「天使圣剑」审判了罪人唐昊，将其当场击杀。
正是那一回，咏夜第二次在睡梦中见到了天使神，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了金发女子成就天使神位的全经历。
看完回忆录后，天使神还给她摸了真正的神器天使圣剑。
合着是想让她提前解析完，现在来造王之宝库吗？
题海战术，她懂的。
千万把天使圣剑，请考生千仞雪作答。
好不容易找出了真正的天使圣剑还不算完，在拔剑前，千仞雪还得和自己的阴暗面化身干架。
那位自称是阴暗面化身的女子和千仞雪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换了一头白毛，一身黑裙，气质冷艳惑人，看上去没有金毛白衣的少主那么正经严肃。
天使神设下的考场形似一台巨大的黄金占星仪，白毛小雪出场后，占星仪被分成了黑白两半，一半黑夜，一半白天。
可惜，不等咏夜多看两眼白毛小雪，这美人一招声东击西，骗过千仞雪，直接朝咏夜飞了过来。
“不是，你找我干什么，我的任务不是已经做完了吗？”
咏夜百思不得其解，被白毛大姐姐直接丢进了黄金占星仪的正中间。
“长老！！”
金毛少主想来援救，可惜被白毛小雪一剑击退。
占星仪中心不知何时多出来一颗漆黑的十芒星，直接把咏夜整个人吞了进去。
想来接下来的天使八考和九考，咏夜是无缘一睹了，只希望少主一切安好。
咏夜再次来到了熟悉的满天星辰之间。
不过这次她没有看见天使神的身影。反倒是多了三个人模人样的她自己？
一个红的，一个蓝的，一个白的。
不像金银斧子，不像集齐七个买一送一，这是三堂会审的节奏。
三堂会审，那我不就是罪犯或者嫌疑人？咏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观察起眼前的「小红」，「小蓝」，「小白」。
红色的「咏夜」坐在右侧的宝座，这是最不像「咏夜」的一个。
火红的秀发随意披散，眼瞳里是火焰一般的色泽，光彩动人，身上穿了一件修身的红色短裙。分明是相同的五官，但不知为何，小红瞧着格外明艳动人，美得神采飞扬，充满生命力。
小蓝和小红完全相反，她坐在左侧，走的是低调奢华的优雅路线。一身银白长裙看上去清淡怡人，但衣服上水波粼粼的效果，估计是难得的好料子，再仔细瞧，那整条裙子上全是掺银线绣的暗纹，不知道费了多少绣娘。
水蓝色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点缀了一些精致小巧的发饰，亮晶晶的，其余首饰配件也一应俱全。尽管都是低调风格，却一样不差，连指甲上都精心装点了颜色。
如果忽略这身行头，只论面容，这小蓝倒是看上去有些像咏夜，神态平静，从容不迫，唇边的笑意温和真切，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心。
咏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小蓝，这是个几乎没有一点瑕疵的恐怖人物，比小红危险多了。
小白没什么可说，高居中位，一目了然，黑白交织的神装礼服，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金色的眼瞳散发着无机质的冷光，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这事儿，换句话来说，只要剑不犯到人家眼前，对方基本不会主动挑事。
果不其然，生机勃勃的明艳小红最先开口。
“你来了！最弱小的「我」！”
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咏夜沉默。
“说话不要太直白，委婉一些更好。”小蓝温柔地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们三个都是「你」。”
外边世界白毛小雪还在和金毛少主互殴，咏夜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下遇见「自己」，八成要开始折腾她。
费心、费力、费神，躲不过。
咏夜回了小蓝一个公式化笑容：“是我，还是我的一部分？”
“我们来自一处，都可以成为1，但也都可以说是1/n，你也一样。”
“简单来说，我们是不同可能性中不同的你，你与我们一样，也是「其中之一」，时空间和概率的戏法，你应该能明白。”
小蓝说话的语调也是婉转动听的，词句之间还有些规律性的停顿，轻重缓急，抑扬顿挫，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极有分寸。
小红耐心不佳，直接拍着宝座扶手站了起来。
“说得太烦琐，直白一点，现在由我们三个来审判你的愚行！”
红色轻纱出现在小红身边，一寸寸凝实成宝剑的形状。
咏夜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看到了熟悉的老演员。
怎么又是你，天使圣剑！
小红手里的天使圣剑打了一层红光，看上去多了几分杀伐的不详血气。
“我记得你有个人类代号叫「咏夜」，你可以称呼我为「日蚀」。”
小红自信一笑，直接飞身一剑，向咏夜刺来。
咏夜原想随便开个「缥缈」，却发现她的大多魂技都被封锁了，只给她留下一个第四魂技。
第四魂技，思存，一个强大的造物技能。
这是要武斗的意思啊……
咏夜频繁闪躲，无奈地请出老演员，与自称为「日蚀」的小红以剑对剑，近身缠斗起来。
“哈哈哈！”
“不痛不痒，你果然很弱小！”
小红几乎将近战系的所有精髓集于一体，□□强度不亚于金鳄斗罗，反应速度比敏攻系的鬼斗罗更快，剑术水准甚至超过了千道流。
更可怕的是，这小红的战斗风格居然像极了唐昊，在必要时会不顾自身安危，只要能重创对手，无所谓自损八百。
反观咏夜，因为顾惜自身，和这种只要赢不要命的对手打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挨打的咏夜甚至想建议小红改名，别叫日蚀了，不如叫黑洞吧。
咏夜自从点亮了堪称完美的自保技能「缥缈」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碾压式打击了。
两人的战斗很快以咏夜被踢飞作为结局。
在日蚀的一记收尾踢击下，咏夜整个人砸进了某个小星球里。
下一刻，咏夜睁开眼，发现她居然回到了武魂殿学院里。
眼前是一处擂台，擂台上俨然是黄金一代的三个……以及过去的她自己。
这应该是全大陆学院精英赛的决赛前几天发生的事，咏夜的关系户洗白擂台赛。
不过「现在的」咏夜是观众身份。
日蚀站在观众咏夜身边，她收了红光版天使圣剑，双手抱臂，神色傲然，对台上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战斗毫无兴趣。
在「过去的」咏夜用第五魂技「盗梦」控制妖魅，潜入胡列娜和邪月意识中修修改改的时候，小红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打不过我，但你应该可以打过她。”
“为什么要留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这里的「她」当然代指擂台赛的对手——胡列娜。
观众咏夜也被问住了，她理解不能，一脸疑惑地反问：“为什么要杀她？”
小红打了个响指，时光凝滞，周围的一切都停止运动，定格在前一瞬间。
“你改了胡列娜的记忆，淡化了你们朝夕相处的那几年时光的痕迹。”
“难得不是因为她莫名其妙与你宣战。实际上在你与教皇之间选择了另一人。”
“呵，两相对比舍其轻，你被放弃了，你失望，你难过，所以才主动抹掉了你们的过去。”
小红的手搭在咏夜肩膀上，下一刻两人出现在擂台上。
“我也给你两个选项，杀了她，或者杀了过去的你自己。”
不知何时，那柄红光大作的宝剑到了咏夜手里。
日蚀如美女蛇一般，一手缠住咏夜的腰，一手握住了咏夜执剑的右手。
“你这样珍视自己，跟我战斗的时候也畏手畏脚，想必不会伤害过去的自己吧。”
“胡列娜辜负了你的信任，你连一点美好的回忆都不想留给她。”
毒舌嘶嘶吐信，声音里满是怨愤。
“来，杀掉她！让你伤心和失望的人没有存在的价值。”
“她失忆了，她不会再纠结于过去，可你呢？”
日蚀的情绪越发强烈，红光渲染，不断放大着咏夜心里原本只有一丁点的微小波动。
“你的历史遗留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
“只要杀了她，你就可以从源头解决问题。”
“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要那么优柔寡断。”
“斩断这一切，心无旁骛，你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咏夜头晕目眩，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快要爆炸了。
耳边的声音像插入她脑海里的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把她的回忆搅得天翻地覆。
过去流浪的漫长岁月，与胡列娜相伴的短暂童年，还有她单方面修改人记忆的擂台分手战……记忆里的所有画面都被染上了一层红光。
咏夜精神恍惚，低头自己，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长老袍服变成了昔日的便装——她竟然成为了擂台上那个「过去的」自己。
“杀了她！”
“杀了她！！”
赤红的天使圣剑被握在手中，愤怒的命令声响彻脑海。
咏夜动了。
她提着宝剑，缓缓走向被定格的胡列娜。
“娜娜，你说过要保护我。”
“可一旦你有了更想保护的教皇，我就成了你的敌人……”
咏夜喃喃自语，闪烁着不详红光的剑刃在空中划出一抹优美的弧线。
“世上诸事难两全，既然没有能力抓住两个，就不该轻易许下承诺，也不该轻易与人建立联系。”
剑尖直指昔日的胡列娜，距离少女的脖子只有三寸。
“对！就是这样！”
“快！杀了她！”
咏夜听见小红兴奋无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眼睫轻垂，嘴角勾起。
“「与人建立联系，注定要承担流泪的风险」，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