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眼时间, 正好九点。
许乔不可能一点都不招待一下, 收起自制的冰训练场，换上外穿的衣服再理理头发, 出去前先给秦池发消息：【我还没睡，过来看看？】
这会儿秦池肯定进了次卧，也许直接放出床就躺下了呢？
伴随着次卧的开门声, 秦池的回复也到了：【来吧。】
许乔笑笑, 拉开门。
客厅是黑的, 走廊里只有两间卧室透出来的灯光, 秦池站在次卧门口, 黑色长裤白衬衫。
身高的关系，许乔一眼就看见了秦池衬衫最上面的那两颗扣子，平时都是解开的, 松弛舒适，此时竟系上了, 笔挺的衬衫领口几乎完全贴合一部分脖颈，再往上一点就是喉结。
许乔的回忆继续扩散, 想起他即便去二校上课, 衬衫扣子也没有系这么严实过。
幸好许乔足够了解他的性格，知道秦池是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不然都要误会这人在防备自己占他便宜了。
移开视线, 许乔走到次卧门口。
暑假刚开始时, 陆阳在房间里偷练异能弄坏了墙壁衣柜，不久他就请人把次卧重新装修了一遍, 沿袭之前的风格，简简单单的大白墙，再换了一套新的实木家具。
有了A级精神体，陆阳完全可以趁寒暑假的时候攒够欠缺的那部分学费，而与许乔有关时，节俭的军校生并不会吝啬积分。
十几分钟前还空荡荡的次卧，此时多了一张单人床、两张床头柜、一面衣柜以及一套桌椅。
相对于秦池为102设计的装修，他为这间次卧准备的都是简约款，却也不失他自带的那种贵气。
努力忽略他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沐浴液气息，许乔笑道：“动作还挺快的，现在就要睡了吗？”
秦池：“我习惯入睡前看一小时左右的书。”
许乔：“行。客厅餐厅你都熟了，不用我特意介绍，反正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不用客气。”
秦池：“谢谢。对了，你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去我们那边吃早晚饭？算是我们打扰你的一点补偿。”
许乔假装生气：“你看，你还是在客气。”
秦池目光温和：“这应该属于礼尚往来，当然，如果我的厨艺不符合你的胃口，你不需要勉强。”
许乔：“……假谦虚。”
秦池笑：“那么，提前说声晚安？”
许乔刚要回声“晚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你把豪华舒适的大卧室让给爷爷，自己过来住这边的小卧室，你的精神体是什么态度？”
秦池：“它对你跟莲花都有好感，这种小事它愿意配合，爷爷打过它，它才格外抗拒。”
许乔记得的，秦池以前找的治疗师不够温柔，所以他的精神体欣赏她，且喜欢莲花的花香。
实验的念头再次蠢蠢欲动，许乔思索着道：“莲花花香对B级异兽无用，是因为B级异兽对我的敌意与嗜血欲太强，你的精神体既然对我有好感，那让它多闻一段时间的花香，或许会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作为队友，许乔想尽快帮秦池解决精神体的问题，作为治疗师，许乔想知道花香对存在抵触心理的同等级精神体的“催眠”效果。
秦池却知道，花香对火龙无效的根本原因在于两个精神体的等级差，如果说B级精神体与A级精神体存在百倍的实力差距，A级与S级之间的差距则可能是千倍万倍。
可秦池感受得到火龙的渴望，更知道火龙愿意配合许乔的治疗，是现在的许乔无法承受火龙精神世界的冲击。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莲花的花香或许可以让火龙睡个好觉，而不是被他用几倍的精神力压制后才不甘心地睡上几个小时？
“会不会耽误你休息？”秦池问。
许乔：“不会，我通常会在十点左右睡。”
秦池：“稍等。”
他先从空间里放了两个真正的青瓷盆缸出来，一个跟莲花现用的青碗差不多，适合放在桌面，一个盆缸高五十厘米左右，直径四十多厘米，适合放在客厅或是院子里养殖真正的莲花。
在许乔惊讶的目光中，秦池解释道：“爷爷看我那边有花，说回去后也要养些花草怡情，昨天逛花店时他挑了十几种尺寸的花盆，包括这个莲缸，小的是我给你的精神体准备的，那个碗有点委屈它了。”
话音刚落，缩小的莲花精神体就飞了出来，落进秦池双手托着的小号青缸中，一片莲叶垂下边缘，在秦池的手背贴了贴，一触即退。
水流凝成两个晶莹的字：【谢谢。】
秦池笑道：“喜欢的话，这个大缸也可以送你，明天我再去给爷爷补个新的。”
精神体觉醒时呈现的体型可以称为常态，以常态释放在外的精神体对异能者的精神力消耗最小，否则无论放大还是缩小，都要增加精神力的消耗。
莲花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听说大缸也是她的，立即搬了过去。
常态的莲花，花盘直径超过二十厘米，离地有一米六的高度，从上往下看的话，四片交叠的莲叶完全遮掩了缸里的水面。
许乔道：“把缸搬进你的卧室？花香浓度会高一些。”
秦池看着花盘道：“莲花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莲花朝许乔写字：【你也在这边陪我吗？】
光它自己，它不怕秦池，却怕他的精神体。
许乔：“……”
秦池：“或许有办法让我的精神体无法接触莲花，等我五分钟。”
他回了一趟102。
秦九州年纪大了，习惯早睡早起，听到孙子去而复返的脚步声，穿着睡衣探出头，却只看到孙子关上公卫的背影。
秦九州挑挑眉，不是洗过澡才过去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卫生间内，秦池站定，取出两箱黄金放在地上。
黄金上有旧纪元的印记，大概是火龙夺取身体后在深海追杀异兽时从某搜沉船里挖出来的，类似的黄金珠宝在空间里占了大概上百立方，也不知它到底搜刮了几条沉船。
金红色的火焰出现在他与镜面中间，一根根金条被风控制着飞入火焰，迅速熔化成金色的液体，再渐渐凝聚出一个镂空黄金球体的形状。
火龙跳出来：【你想把我藏在球里，不让莲花看见？】
秦池：“是。”
火龙烦躁：【看见又怎么了，以你们现在的关系，许乔还能因为你的隐瞒生气？大家都喜欢龙，她肯定也喜欢，说不定会因为我一下子就爱上你。】
秦池：“……赵风就是因为过于自信自恋，才让许乔那么反感。”
无论火龙承不承认，雪狼都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精神体，赵风本人容貌也出众，因此才坚信只要他纠缠得够久，许乔早晚有一天会对他动心。
火龙：【那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瞒着？】
秦池：“等级差别太大，她与我相处时会有压力。”
火龙不是很懂，盯着那个被秦池一层一层嵌套的黄金球，深深地皱起两道龙眉：【这么厚？里面还有多大地方给我待？】
它的常态有一百多米，缩成五六米已经够委屈了！
秦池一共嵌套了五层才停止，一层一层镂空的球状设计确保花香可以透进去，密集的黄金丝又完全阻隔了外部的视线。
有了“龙窝”，秦池又做了一张黄金鸟架、一个黄金鸟笼以及一条把黄金球拴在鸟笼里的细长黄金链，兼具实用与美感。
等这一套黄金在风里冷却下来，秦池示意火龙钻进去，提醒道：“莲花怕火，如果你不小心泄露了火属性，后果自负。”
火龙亲耳听见过莲花对火异能者的抗拒，无奈地从鼻孔里喷出两团火，金色龙眸凑近黄金球，一边丈量球上的镂空缝隙一边持续缩小，直到只剩肉眼难辨的一个金红小点，总算成功钻到了黄金球中间。
感受着只有七厘米直径的中心区，火龙愤怒地上下冲撞起来。
悬空的黄金球就在鸟笼里来回摇晃，像个故障的钟摆。
秦池提着鸟架往外走。
一直盯着这边的秦九州眼睛一亮，快步追上孙子：“你做的？”
金龙精神体也飞出来，龙首贴上鸟笼，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黄金球。
火龙气得想喷火，又怕烧坏了黄金球，只能继续撞来撞去。
秦九州越发想不通了：“你把它关里面做什么？”
秦池：“拿去给许乔做实验，具体实验内容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秦九州：“我懂了，怪不得它这么配合。小家伙到了那边老实点，别吓到许乔。”
火龙：【……】
秦池提着鸟架离开了，秦九州摸摸自己的金龙，笑眯眯道：“回头让他给你做个大球玩。”
金龙：【记得让他留道门。】
101，许乔靠在走廊墙边，怕外面路过的人瞧见客厅里的身影，客厅继续保持着黑暗。
直到秦池走得近了，许乔才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悬挂在鸟架上的鸟笼正对着她的视线，把鸟架放在莲缸旁边，里面的黄金球大概比莲花花盘高几厘米。
秦池：“它在里面，说好了等莲花走了它才会出来。”
许乔笑了，问莲花：“现在你可以自己留在这边了吗？”
莲花点点花盘：【你要睡觉了叫我。】
许乔看着秦池把莲缸搬到书桌旁，鸟架摆在旁边后，帮忙从外面带上门。
封闭的次卧空间，花香渐渐变得浓郁，秦池安静地翻着书，旁边的两只精神体也很安静。
莲花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黄金球里面，火龙同样如此，可火龙想说点什么，于是控风从缸里卷了一道水流，在莲花的花盘前凝聚成字：【晚上好，小莲花。】
莲花：【我很大，你才小。】
火龙：【对不起，我说错了，你的花盘确实很大，花瓣也很大。】
莲花：【别说话了，我是来做实验的，你想不想睡觉？】
火龙：【想，我马上睡！】
它老老实实地卧在球底，同样变小的龙首侧贴着黄金，两只眼睛巴巴地对着球壁看了一会儿，配合地闭上。
莲花静静地开着。
秦池能感受到火龙久违的宁静，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火龙真的睡着了。
他试着收回火龙。
这个过程可以无视距离与屏障，转眼间火龙就回了晶核，可下一秒它就醒了，一边眼巴巴地透过秦池的眼睛看着还在旁边的莲花，一边用震荡的精神力表达自己的愤怒。
而秦池不可能在莲花的注视下放出火龙，于是放下书，笑着对莲花道：“它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你，居然已经睡着了。”
莲花：【真的吗？那我试着进入它的精神世界？】
秦池低声道：“它的精神世界很复杂，等我认为时机合适了再请你帮忙，可以吗？”
莲花：【能催眠，却不能治疗，那以后还要继续拿它做实验吗？】
秦池：“它希望能继续，因为靠它自己的话，它要很辛苦才能入睡。”
莲花：【像孟阿姨的黑蝎那样？】
秦池点头。
莲花：【……难道你也失恋过？】
秦池笑了：“没有，我一直都是单身，以前也没有喜欢过谁，是其他方面的原因，让它受苦了。”
莲花：【知道了，我去跟许乔说，再见。】
莲花消失，莲缸又变成了空的。
隔壁，回到许乔身边的莲花活泼多了，先分享了秦池的秘密：【他都这么大了，居然没谈过恋爱。】
许乔：“……他跟你聊天了？”
莲花以不输于孙负山的速度用文字解释了经过。
许乔看完，先给秦池发消息：【以后每晚让莲花给你的精神体催眠吧，半个多小时而已，不算麻烦，现在让它们多接触，将来真要治疗了可能也会更容易。】
秦池：【谢谢。】
道过晚安，许乔收回莲花钻进被窝，临睡之前，脑海里突然冒出一行水流字：
【以前也没有喜欢过谁。】
莲花探出叶子：【这句有问题吗？】
许乔：“……没有，快睡吧。”
第67章
莲花走了, 它留下的满室花香还在，秦池再次将火龙放了出来。
火龙将自己缩到三米多长，落进莲缸中盘了两圈, 龙首朝着与主卧共用的那面墙壁, 闭上眼睛闻着花香缓缓入睡。
秦池便也放弃看满一小时书的计划，关了灯躺到床上。
早上六点, 许乔被闹钟叫醒，换衣服的时候，收到秦池的消息：【早上好, 我先过去做饭, 好了叫你。】
许乔回了个笑脸。
洗漱完毕, 许乔按照惯例先去浇灌屋里屋外的花草, 经过次卧门口, 她往里瞥了眼，发现床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书桌旁有些突兀地摆着一个空空的莲缸, 那套纯金的鸟笼架已经不见了。
门板上贴着一张便签纸，许乔好奇地凑近。
【因为要开窗透气, 暂且把鸟架收起来了。】
许乔再看向南面的窗户，玻璃窗朝内打开, 微风正透过防盗纱窗吹进来, 对面的街道上有晨练的居民跑过。
许乔笑了，幸好秦池考虑周全，不然被人瞥见那么一套纯金制品……
打理好自家小院, 许乔去了对面的陆家小院。
秦九州穿着一套宽松舒适的晨练服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 隔着栅栏跟许乔打招呼。
许乔：“您去晨跑吗？”
秦九州：“对，跑半小时, 回来收拾收拾正好吃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跑跑？”
许乔：“好啊，您等我一会儿。”
老爷子是慢跑，两人还能边跑边聊。
秦九州：“在家的时候，我都是喊小池大哥家的孩子陪我跑，曾孙女，今年刚十二。”
许乔对秦家还是有些好奇的：“我听秦池讲过他从小的训练方式，你们对家里所有孩子都是采用那种严格的训练方法吗？”
秦九州意外道：“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我还以为他不会跟任何人诉苦。”
许乔：“……不是诉苦，碰巧聊到的。”
秦九州叹气：“我可没他爸爸那么狠心，他爸爸是听说开发身体极限有提升精神体觉醒等级的概率，连着两个孩子都没达到他的水平，就把这套理论用在小池身上了。”
“小池那时候才三岁，不敢反抗黑脸爸爸只能接受，他大哥二姐自己躲过一劫，怕孩子被老爸喊去进行魔鬼训练，他大哥干脆拖到三十岁才结婚，他二姐更是军校一毕业就搬去西北基地了，两三年才回家一次。”
S级异能者应该有保护基地的担当，但大众不该要求他们必须给基地生出一个S级后代。
大孙媳妇是看小叔子觉醒了S级精神体才计划怀孕的，免得立即承受生S级龙的压力。
二孙女脾气冲，坚持换基地住，走的时候说了，就算将来她生出S级的龙或金乌，一家人也会留在西北基地居住。如果西北基地的居民继续对她们一家生孩子的问题指手画脚，她再搬去西南基地、东南基地，实在没有懂得尊重人的地方，大不了她建个新基地，反正谁也别想干涉她的私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