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到离川有飞舟可坐,省时省力,都怪石韦这个不靠谱的坑货!
“玉莲仙?”叶清黎思索,摇头,“我在离川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个药。”
林雾:“没事,慢慢找。”
叶清黎邀请道:“你们订客栈了吗?不如去我家住吧。”
“不会不方便吗?”林雾问。
他们刚才深林出来,直奔衣服店,确实还没订下客栈,只是刚和叶家继母发生如此大的矛盾,怕是一进叶家就被赶出来。
叶清黎:“没关系,我院子离他们远,也没有其他人。”
“好吧。”林雾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介意往后几天院子沾血吗?”
薛氏在她手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不可能就此认栽,后面估计还有不少麻烦,正好她也可以练练新研究的阵法。
阵法是个好东西,用来伏击简直再合适不过。
叶清黎摇头,“我不怕血。”
自从认识林雾之后,一滩死水的生活早已成为过去。
叶清黎的院子确实很偏,偏到从正门进去要走很远,还不如走侧门更近。
“清黎,你回来了?我说今日和你一同出门,你还拒绝,我听说薛氏又……”
一道男声从院内响起,在看见叶清黎带来的外人后,声音戛然而止。
对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林雾挑眉,“不是说院里没人?”
“这是季秋u。”叶清黎眼角弯弯,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林雾和燕归辞,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日。”
季秋u穿着一身青衣,气质温润,招呼道:“进来坐,我泡了茶。”
他和叶清黎交流时姿态亲昵,抬手帮她整理头发。
林雾走进院中,看着季秋u的动作暗自纳闷,之前怎么没听叶清黎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不过叶清黎神情羞怯,或许是害羞所以不说,只是看惯叶清黎没有多大表情浮动的脸,这样一看还有些不适应。
刚进去喝茶没多久,就听院外有人喊叶清黎的名字。
林雾:“你家的狗这么凶啊?”
“这是管家,不是狗。”叶清黎没忍住笑。
林雾:“管家?你这主子当得这么失败啊?”
一个下人随随便便喊她的名字,就算是受到家主器重的管家,也不该如此没规矩。
叶清黎垂下眼,“她是薛氏的人。”
林雾抿一口茶,“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吗?”
叶清黎:“什么?”
“一个是钱,一个是拳头,钱我能帮你拿回来,拳头只能你自己努力,要让他们知道疼,他们才不敢随便惹你。”
林雾往叶清黎手里塞个茶杯,倒入冒着热气的茶水。
她问:“烫得疼吗?”
叶清黎:“疼。”
林雾:“疼就摔出去,干嘛要忍?你的剑只是摆设吗?还是怕到手软,连剑都拿不稳,这就是你的剑道吗?”
最后一声震耳发聩,林雾抓着叶清黎的手,将茶杯扔出去,热茶泼洒,杯子碎裂。
叶清黎站起,握紧腰间的剑,“我知道了。”
林雾和燕归辞都没动,看着叶清黎往外走,季秋u刚要起身,被林雾喊住。
林雾:“聊聊?”
季秋u脸色不太好看,又想到叶清黎和林雾之间的互动,按耐着心情坐下。
“跟我家清黎怎么认识的呀?”林雾笑眯眯问道,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模样。
季秋u:“我们在她回家的路上遇到,她见我无家可归,让我在此借住。”
“那认识时间不长啊。”林雾继续问,“怎么会无家可归呢?跟家里闹矛盾了?”
季秋u:“我家世代行商,父亲是家主,被表叔陷害丧命,我母亲重病去世,就剩我一人,被表叔驱赶不得不离开家。”
他说话时声音平淡,并不见仇恨的怒火,“终有一日,我会为父报仇。”
身世挺惨,没啥问题,这种事情很常见。
林雾又问:“喜欢清黎呀?”
季秋u猛地抬头,又像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一般,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没、没有。”
林雾还要说什么,院外剑气震荡,而后一股更强悍的压力从天而降。
三人几乎同时动作,眨眼间出现在院落外。
季秋u把叶清黎拉开,一道攻击落在他身上,他弯下腰,一口血喷涌而出。
墨伞腾空,林雾和燕归辞一起动手,一攻一辅,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对方刚躲避一击,下一击就避无可避。
两个金丹期的默契配合,加上仙品法器,和对方一个元婴期打成平手。
光靠实力压制不住,林雾就丢阵法,她刻好备用的阵法多得是,还有各种符,通通不要钱一般往外甩。
爆炸声接连响起,尘土飞扬。
除了叶清黎的小院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狼藉,各种奇怪的阵法绊住其他想来援助的人。
“住手!”一声怒喝响起。
元婴中期的威压让缠斗中的三人不得不停手,各种阵法和符都粉碎消散。
叶盛沉着脸出现,“你们在干什么?”
“爹!”叶盼儿喊道。
尘烟散去,林雾这才发现来的人不少,除了刚刚见过面薛氏三母子,还有一个精瘦个高的中年女人,以及一众丫鬟和护卫。
至于刚才那个元婴初期,是个国字脸男人,落地后站到薛氏身旁。
看薛氏和叶盼儿的样子,像是已经和好,薛氏确实有点本事,这样都能哄好。
“叶盼儿,你在这干什么?万一有什么危险,可没人救你。”林雾开口,往人肺管子上戳。
叶盼儿表情狰狞,“都是你的错,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不要挑拨离间!”
叶明附和:“你这个贱婢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叶家?叶清黎,你是要背叛家族帮外人打压自家人吗?!”
“好了!”叶盛又一声怒斥,把所有声音压下。
“到底怎么回事?清黎,你说。”
叶清黎忙着给季秋u止血疗伤,不停翻找丹药,血染红她的白衣。
作为在场唯一大面积沾血的人,她抱着季秋u,看上去最惨。
叶盛眉头皱成“川”字,又看向和儿女争吵的林雾,“你是谁?”
“我是清黎邀请而来的客人。”林雾也在打量叶盛。
一个在中等地域崛起的世家,发展的时间还不够长,家主实力才元婴中期,难怪头昏眼花发蠢,错把珍珠当鱼目。
她把薛氏立的字据和留影珠拿出来,“来得正好,把账结一结。”
当初叶清黎生母嫁到叶家是下嫁,自她死后,两家在叶盛的刻意疏远下慢慢断掉联系,叶清黎甚至从未见过外婆家的人。
叶盛爱不爱叶清黎生母不清楚,总之不关心叶清黎是真的。
既然没有很多的爱,那就只能拿很多很多的钱。
白纸黑字的字据,留影珠还有画面,一切明明白白,再辩驳不得。
叶盛:“那就把嫁妆给她。”
薛氏脸色一变,叶盛觉得无所谓,反正叶清黎是他的女儿,钱还是他的,但她不一样,就这样把钱交出实在不甘心。
薛氏的眼泪说流就流,“老爷,先前清黎年纪还小,我帮她打点铺子和田地,现在她长大,想拿回去无可厚非,但是这个女人打着清黎的名义威胁我,谁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主意,可不能让清黎受骗啊!”
叶盛转念一想,觉得有理,朝林雾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过后自然会处理,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叶清黎站起,“父亲,我会保管好我娘的东西,不会让任何人夺走。”
“清黎,你在质疑你父亲吗?”叶盛还没说话,薛氏已经喊开。
叶盛不悦,“我教过你,不可以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你看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竟然敢和我顶嘴了!”
叶清黎看着面容陌生的父亲,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她坚持道:“请薛氏归还我娘的嫁妆。”
薛氏还要阻拦,林雾插话道:“这不是在征求谁的同意,如果你还死皮赖脸不放手,我不介意让整个密川都看看你这个后母的行径。”
薛氏:“你敢?!”
林雾:“我为什么不敢?”
大户人家最在乎脸面,她就是要撕破脸,让大家看个乐子。
留影珠和字据无法做假,薛氏在叶盛的怒视下有苦说不出,按照叶清黎手中的嫁妆单子,打碎牙往肚里吞,一样样还回去。
田地和铺子清点完毕,薛氏含恨的目光对准林雾。
薛氏:“老爷,这个贱婢蛊惑清黎,不安好心啊!”
满地的狼藉和哭喊早就让叶盛心生火气,看到林雾一个外人如此张狂更是怒火中烧,薛氏的话则是火上浇油。
他把炮口对准林雾,“无知小辈,今日我就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
林雾:“就你,也配?”
叶盛直冲林雾而去,叶清黎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试图将叶盛阻拦下来。
她刚走出一步,袖子就被季秋u拉住,季秋u再次吐血,死死拽着不让她离开。
两人拉扯间,叶盛已和挡在前面的燕归辞交上手。
“你快放开。”叶清黎急道。
“他们那么强,不会有事。”季秋u不放手,“你过去会受伤的。”
“林雾也会受伤的。”
叶清黎停顿几秒,手中的剑颤动,她甩开季秋u的手,往林雾的方向奔去。
季秋u注视着她的背影,又随之移到林雾身上,眼神晦暗。
叶清黎的加入意味着反抗,让叶盛越发恼怒。
叶盛:“你是要帮外人来对付我?”
叶清黎:“他们是我的朋友。”
也不仅仅是朋友,林雾比她所谓的家人更像家人。
叶清黎把林雾和燕归辞推出战场,不让他们参与,把这场冲突变成他们父女之间的事。
她才筑基巅峰,还没突破金丹,面对元婴的叶盛毫无还手之力,身上逐渐见血,动作放缓。
即使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允许林雾帮她。
季秋u要冲上去帮忙,被林雾拦下,他压着火气道:“你不是她的朋友吗?为什么不帮她?”
林雾:“因为现在的她不需要。”
这一刻的叶清黎没有徘徊和纠结,反而无比清醒,所以即使是遭遇受伤疼痛,也不需要他人来为她做决定。
叶清黎还在强撑,季秋u硬是冲破林雾的阻拦,闷头跑过去。
叶清黎半跪在地,叶盛停下,父女俩对视。
其实两人从长相到气质都不太像,叶清黎一改之前不动如山的淡漠,此刻更像是她手中的剑,锋芒毕露,无人可挡。
而叶盛中庸得多,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望着叶清黎短暂失神。
季秋u跑过来扶住叶清黎,拿出丹药塞进她嘴里,又脱下厚实的大衣盖在她身上。
天空开始飘落雪花,纷纷扬扬盖住一地血色。
“你的剑用得很好,像你的母亲。”叶盛气势收敛。
叶清黎沉默不语,叶盛也不在意,没再说什么怀旧或责骂的话,转身离开。
他一走,剩下的薛氏以及其他人等也不情不愿地散去。
叶清黎忽然笑开,笑声越来越大,“我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吗?”
也就这样,不过如此。
雪花盘旋着涌向她,灵气聚集而来,天上雷云凝聚,电光闪烁。
竟是在此刻进阶,突破金丹了。
有另外三人在,这场天劫无惊无险,平稳度过。
林雾:“恭喜。”
恭喜突破阻碍,此后天高海阔,随心所欲。
叶家的人也看到这场雷劫,在雷云散去后,叶清黎院子外出现不少恭贺的人,叶盛派人过来通知,说让她进搬到主院附近住。
叶清黎的回应是紧锁院门,谁也不理。
一波三折的一天过去,晚上,四人在屋檐下煮火锅吃。
屋外雪花纷飞,屋内红泥火炉。
季秋u不停给叶清黎夹菜,自己没吃几口,叶清黎碗中倒是堆满各种食物。
叶清黎夹什么吃什么,时不时给季秋u喂一口,甜蜜得令人牙酸。
看着叶清黎夹起碗中茼蒿放进嘴里,笑着咀嚼然后下咽,林雾狐疑打量。
她记得叶清黎不爱吃茼蒿,而今天不仅准备有茼蒿,还吃下去了,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这个问题没人给她回答,她默默夹起一块莴笋吃掉。
次日,林雾和燕归辞再次进山去找玉莲仙,叶清黎昨天受伤,今日要养伤,没有同行。
两人的速度很快,大约两个时辰就抵达深山。
这片区域是石韦在地图上圈出来的,范围之广,令人头秃,但除了地毯式搜索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早上出来前,她在城里贴告示,悬赏玉莲仙的消息,也花钱去千羽阁让他们打听,不知道能不能有好消息。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林雾坐在一棵倒地的树干上,捶着腿道:“明天雇点人吧。”
就凭他们两个,估计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燕归辞:“好。”
天黑下,一来一回返程太麻烦,今晚在林中凑合凑合,明日傍晚再回去。
燕归辞拿出连夜研制的新法器――一口不用柴火烧的锅,只需放入灵石就可以自行加热。
锅里的汤很快沸腾,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冬日就是要喝热汤,林雾捧着碗,夸道:“你真的太有用了,要是哪天你不在,我估计要不习惯了。”
这些一些零碎但可以提升生活质量的小玩意,器修都不乐意做,觉得掉档次。
燕归辞:“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他捞出炖得软烂鲜甜的萝卜放进林雾碗里,热气模糊林雾的面容。
“这个萝卜正好是季节,又鲜又甜。”林雾喝一口汤,啃一口萝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时,灌木丛里传来动静。
一道影子忽然窜出来,往锅的方向扑去,“好香啊!我好久没看到热乎的食物了,嘶――烫烫烫!”
来的竟然是个人,虽然头发乱点衣服破点,但确实是个人没错,看着像个傻子。
傻子伸手想拿锅,却被烫得撒开手,他睁着一双圆眼睛,龇着一口大白牙。
“两位道友,相逢即是有缘,能不能分双碗筷?”
林雾没计较这口饭,给他碗筷,问道:“你从哪来的?”
男子埋头干饭,抽空抬头道:“我叫杜桥,家住谷平,我爹非让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子,我就逃婚出来,结果在这林子里迷路,话说这是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