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破晓,阳光映在林雾的黑色瞳孔里,所有画面刹那间消失。
两人又回到正午的沙滩上,茹娘带着儿媳从他们面前经过。
茹娘问道:“你们从哪儿来?来找谁?”
一切重启,刚刚从眼前消失的黑暗与哭喊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海浪退去,正午的阳光明晃晃洒下来,茹娘好端端地站着,好奇地打量两个陌生人。
林雾:“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茹娘愣住,眉头拧成一个结,爽朗道:“你是哪家的亲戚?之前来过素海村吗?我这人岁数大,忘性也大。”
林雾:“我来过,可能你忘了。”
茹娘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住,我实在想不起来,你们这次也是来找亲戚的吗?”
“我听说这里有个海神殿,过来看看。”林雾答。
茹娘热心道:“我们正好要去海神殿祭祀,可以带你们一起过去。”
林雾:“多谢。”
仿佛时光倒退一般,茹娘还是那个茹娘,热情坦诚,连说的话也与上一次一样。
海神殿外,林雾在人群中找到黑衣男人,燕归辞封锁去路,两人将他围住。
黑衣男人开口道:“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在这里待太久就再也无法离开。”
此刻的黑衣男人依旧是兜帽盖住大半张脸的造型,不带任何攻击性,呆呆愣愣如同木偶,和昨夜判若两人。
林雾追问道:“你是海神?为什么晚上会攻击我们?这个村子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有无数个疑惑,恨不得一窝蜂全部问出口,最终还是克制着问出最重要的三个问题。
黑衣男人没有回答,再次机械地重复道:“尽快离开这里,不要再来。”
林雾:“这些渔民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黑衣男人:“快离开,不然海神会降罪于你们。”
林雾:“你有奇琉珠吗?”
两人鸡同鸭讲,林雾没能从黑衣男人口中套出什么新的信息。
夜色暗下,林雾伸手抓住黑衣男人,想看看今晚又会发生什么事,结果黑衣男人忽然化为一滩水渗入沙滩下,消失不见。
林雾刚才抓住他的手臂,在他化水逃脱之后,她手上还残存着冷腻的手感。
她拿帕子擦手,“滑溜溜的,像鱼。”
不管黑衣男人是怎么样的存在,总之跟海神脱不了关系。
燕归辞:“下次把他烤干。”
如果是水,烤干就会消失,如果是鱼,烤干会变成鱼干,总有让他求饶的手段。
林雾:“我就是来找颗珍珠,怎么事情还越来越复杂了。”
天还没黑透,两人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想试试看能不能走出渔村,验证黑衣男人话中的真假。
白天的黑衣男人赶他们走,晚上的黑衣男人又想杀他们,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林雾:“你有没有感觉走了很久都没到?”
燕归辞:“我们来的时候走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走回去的路感觉比来时长很多,路上的景色像是复制粘贴无限拉长,怎么都走不到之前的树林。
直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他们终于回到先前与常子宇起冲突的地方,顺着往下走就可以去到其他位置。
林雾:“他没骗我们。”
原路返回确实可以离开渔村,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渔村待的时间太长,所以回来的路变得困难。
正如黑衣男人所说,如果继续在渔村待下去,他们很有可能永远被困住,再无法走出。
燕归辞:“白天是好人,夜晚是恶人。”
太阳没下山之前,黑衣男人会好心提示,催促他们离开,而一到夜晚,他就变得狂暴,充满攻击性。
林雾:“我们下海去看看。”
她还是惦记着先前在海下听到的不明声音,既然现在岸上无法再探查出什么消息,不如下海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燕归辞识海中的小人疯狂阻止,“不能去,你这次必须听我的话,谁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有可能我们两个会一起玩完!”
燕归辞点头:“好。”
“好什么好!她说什么你都只会说好!”小人不停骂骂咧咧。
“你有没有自己的脑子,连死都不怕是吧?”
燕归辞:“我不会死,她也不会让我死。”
小人情绪激动,“她算什么!她是天道吗?说不让你死你就不会死,你们非要去,说不定我们三个就一起埋在那里!”
听到“三个”这个词,燕归辞犹豫一下,朝林雾说道:“海下危险,不如我先去探一探。”
“我是让你别去,不是让你先去!”小人呕出一口老血。
林雾不知燕归辞和小人之间的纠扯,直白道:“你去探路还不如我去,你半道出事的概率比我高。”
燕归辞一时沉默,有时候实力隐藏得太好,也会出现一些烦恼。
最终也没决定出谁先去探路,两人一起走回渔村。
回渔村的过程比离开快得多,没一会儿便看见前方的村落,渔民们晚上休息得早,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窗户散发出微光。
从渔村到大海的这段距离毫无波折,黑衣男人神出鬼没,没有出现袭击两人。
海水微凉,浪花一阵阵地向上冲。
不少指甲盖大小的螃蟹在岸上乱爬,在柔软的沙滩上挖坑把自己埋进去,露出一个呼吸的小孔。
今夜无月,也无繁星,为数不多的星星稀稀拉拉地点缀在天空上。
潮水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浪花的边缘闪烁着蓝色荧光,随着海浪流动呈现出波浪形状,在黑夜衬托下像是神女的裙边。
两人潜入海中,向着有奇琉蚌的方向游去。
灵力驱动,推着身体向前行,但速度还是有些慢,燕归辞干脆化为蛇身,让林雾站在他头顶上。
黑蛇身躯极大,宛若游龙,林雾才有他的红色眼睛那么大,被衬托得极为渺小。
蛇尾摆动,速度猛然加快,黑蛇头部探出水面,林雾站在黑蛇头上沾不到海水,猛烈的风将她的头发吹起。
黑蛇的速度甚至比船还快,只用上次一半的时间就抵达那片海域。
燕归辞恢复人身,不理会识海中上窜下跳的小人,和林雾一起往下潜。
鱼群嬉戏而过,海下宁静如故,没有什么变化。
一点点沉入海底,林雾看见一个奇琉蚌,随手拿起撬开,并不意外地看见里面空荡荡,没有奇迹出现。
她放出被压制的神识,一点点往海下探索,可不论她怎么释放灵力都听不到之前的声音。
燕归辞朝左边走,感觉到小人紧绷的情绪,他朝林雾喊道:“往这边找找看。”
他并不能准确感知小人的情绪,但是对方在他识海中,在情绪激动时难免泄露出些许波动。
往左和往右,不同的方向,小人产生的反应不一样,这种潜意识不会骗人。
小人冷笑道:“这种时候你倒会钻空子,等死吧你!”
林雾听从燕归辞的建议,转换方向。
越往前走,神识隐隐感觉到前方有东西,但无法分辨具体是什么,她放出灵力,水流翻涌,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赞赏地看一眼燕归辞,毫不吝啬夸奖,“真厉害。”
燕归辞嘴角轻轻上扬,嘱咐道:“小心行事。”
介于小人的警惕,他也对未知的存在产生危机感,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在海下无法支撑太久,林雾加快速度,忽然撞上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她伸手出去抚摸,摸到一个像果冻一样柔软有弹性的东西,用力按压会微微下陷,但凭肉眼去看,什么都看不见。
燕归辞:“有结界。”
无形的结界拦住两人的去路,那道声音时有时无,就是从结界里面传出。
林雾:“跟紧点,别走散。”
在水下不如岸上好行动,如果走散会很麻烦。
燕归辞变为小黑蛇紧紧缠在林雾手腕,确保自己不会走丢。
林雾放出灵力渗入结界之中,她的手慢慢穿过去,正当她要抬脚挪动的时候,面前的结界突然破裂,荡开的余波将她的防护打破,海水挤压而来。
在水流之中还有另一股力量,这股不知名的力量缠住她往下拖拽,海水涌入口鼻,光珠坠落,眼前一片漆黑。
林雾挣扎着要摆脱束缚,忽然眼前洒下一片光亮,她睁开眼睛,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海底。
这是一间婚房,房间内贴着大大的“帧弊郑床和其他家具都用红纱绑上。
她坐在床上动弹不得,前面被红色薄纱遮挡,看什么都带着一层红色滤镜,她尽量转动眼珠,将周边环境收入眼底。
她瞥见自己手腕上的小黑蛇不见踪影,不由得暗骂一声。
灵力在体内运转,她努力冲破束缚,掀开遮挡视线的红纱,站起来往外走,余光瞥见镜子里的自己。
头顶红盖头,一身喜服,脸上的妆容画得精致完美,俨然一副新娘打扮,最重要的是她的脸还是自己的。
她搓搓手臂,如果脸是别人的脸,她都不一定像现在这样渗得慌。
抬腿往前迈步,脚还没落下,眼前一闪,她变回坐在床上的姿势,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才刚获得自由,结果一眨眼又恢复原样,这次灵力冲破约束的阻力比上次更强。
在距离冲开禁锢还差一点时,她暂时停下,决定先不挣扎,她倒要看看这里在搞什么鬼东西。
第74章 有孕
婚房的门被推开, 林雾的姿势固定于低头垂眼,再怎么努力转动眼珠子也只能看到来者的一双长腿。
对方的衣服和鞋子也是红色,点缀着白色珠子串成的流苏, 随着步伐而晃动。
脚停在林雾面前, 头上的红盖头被缓缓掀开, 她眼前所见变得清晰。
头向上抬起,她的眼睛终于可以看见更多的画面,对方的脸也映入眼帘。
一张妖而不艳的脸出现在眼前,喜服的红色衬得他面色柔和, 见多黑衣的沉郁冷峻,乍一看还有点认不出来。
对方是刚刚失散的燕归辞,林雾并不意外, 毕竟他俩一起进来,没道理她被困在固定的行动轨迹当中,燕归辞会幸免于难。
她做好两手准备, 对方若是燕归辞最好, 如果不是,最有可能的就是长得和海神一样的黑衣男人,她马上冲破最后一层阻碍, 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一击毙命。
“萱娘。”陌生的称呼从燕归辞口中传出。
林雾被迫再次低头,视线往下,她听见“自己”以甜得掉牙的语调喊道:“沈郎。”
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晚上睡觉估计要做噩梦。
为打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给燕归辞传音道:“你从外面走进来, 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目前的形势很明显,就是新郎新娘成婚, 她这个新娘被困在房间里不得出,新郎在外面或许能探听到点消息。
久不见燕归辞回应,她又看不见他的表情,忍不住催促道:“说话啊!”
难道是传音也被屏蔽,无法对话吗?
燕归辞被困在新郎的行动轨迹,视线久久停留在林雾脸上,听到催促后回过神来,答道:“这里是海下,外面的宾客全部是妖。”
各种虾兵蟹将在吃喜宴,喝酒喝得醉醺醺,人形也维持不住,时不时手变钳子、头上冒须,连鱼头人身的诡异情况也不少见。
燕归辞解释道:“我一来就被催着往新房走,没来得及听到太多内容。”
林雾:“刚才你有走到一半然后忽然回到原点,重新开始的情况吗?”
刚刚因为她冲脱束缚自主行动,导致剧情重启,她想知道她和燕归辞是否在同一条线上。
燕归辞:“有,我就在门口,还没推门就回到酒宴里。”
在两人说话期间,新郎伸出手轻轻捏着新娘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
新郎:“萱娘,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新娘:“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们竟然成亲了,我梦里的场景都变为现实。”
新郎:“你梦里都是我吗?”
新娘:“那不然还能有谁?”
嘴里的声音与传音同步,新郎新娘说着情话,听得林雾鸡皮疙瘩不停冒起。
她忍不住吐槽道:“把我们困在这个场景里是想干什么,就为了让我们看这些黏黏糊糊的爱情?”
有时候真的很累,恋爱脑的脑回路比阴谋诡计还难猜。
两人终于说完情话,就当林雾以为要开始说点正事时,新郎伸手解开新娘的衣扣。
是进入正题了,但不是这个正题啊!
在她眼里,解她衣扣的人是燕归辞,不是陌生的新郎脸,他离得太近,近到她可以清晰感知他散发出来的热气。
这种距离实在挑战林雾忍耐的极限,虽然知道他被剧情控制着,但依旧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
灵力重新运转,她即将冲破桎梏时,面前的脸贴得更近,吻在她唇上。
“林雾……”
一道极轻的声音碎在倒退的时间中,一切再次重启。
第三次开启剧情,林雾坐在床上,努力按耐下心中的烦躁,决定要是再重启一次,她就不走这个破剧情,直接把这个鬼地方砸烂。
新郎走进房间,重复先前的话。
燕归辞传音道:“刚才最后面束缚忽然解开,或许走完剧情就能自由行动,这次你且忍一忍。”
林雾忍了,忍过新郎新娘的磨磨唧唧,又来到宽衣解带的环节。
燕归辞的手在解扣子,脸已经贴过来,盖住被涂红的唇瓣,轻挑慢捻。
这个触感是自己的,并不会被遮蔽,她感受到他的每一个动作,背脊爬上一阵酥麻,她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在逐渐松解的束缚上。
等莫名的力量彻底消散后,她已经被燕归辞摁在床上,头上沉重的凤冠已经掉下,各种珠子和金钗散落,她衣衫半解,嘴唇微微红肿。
她一把推开燕归辞,问出一个灵魂问题,“你说如果进来的人是同性或是仇家怎么办?”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段婚房里的剧情都足够炸裂。
燕归辞呼吸粗重,手紧紧扣着林雾的腰,林雾推推他,“差不多行了,赶紧起来。”
燕归辞:“等一等。”
“等什么等,你比我还更早挣脱束缚吧!”林雾恼,挣扎着站起。
燕归辞:“我没有。”
“每次你亲我的时候最后都会勾一下我的舌尖,刚刚也是这样,你还想骗我?!”
林雾嘴比脑子快,一串话说完,脑子才反应过来。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林雾捂着胸口连连咳嗽几声,试图将这个桥段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