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怎么不跟你在一块儿,又闹矛盾了?”裴修风问道。
这两人三天两头闹一闹,他都已经习惯,燕归辞不在林雾身边的这个场面倒是很少见。
林雾:“不知道,估计是被他师父喊去炼器,我们都很忙的,谁像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
裴修风:……
他就不该多嘴管这两人的闲事。
浮生匆匆忙忙从窗户里飞进来,一头栽进林雾怀里,慌忙道:“蛇蛇被打了!”
“什么!是谁?在哪?什么时候?”林雾站起。
浮生:“就在刚刚,是一个人,就在那边。”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林雾拎起浮生快步往外走,“带路。”
叶清黎看向裴修风,疑惑道:“在学院里,谁会对燕归辞动手?”
学院内不允许弟子私下动手,要是真起冲突也会被立即制止,惩罚很重,一般没人想去反省堂体验,大家都十分克制。
裴修风摇摇头,慢悠悠往外走,“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而且动手的另一方十分显而易见啊。
裴修:“走,看戏去。”
第87章 赏赐
林雾跟着浮生一路飞奔, 来到对战的擂台边上,擂台周围有不少人在看戏,风银长老依旧是半阖着眼坐在一边。
台上的两个人林雾都很熟悉, 双方你来我往地交手, 暂未看出谁占据上风。
林雾:“你管这叫燕归辞被人打了?”
这话里偷工减料添油加醋的成分也太高了些。
浮生藏在林雾袖子里愤愤传音:“你看, 那个人打到他的手,这难道不是打吗?他一定很痛!”
麓山学院不能让妖自由进出,燕归辞已是例外,姜挽霜让浮生进入麓山学院的条件是它不能暴露身份。
林雾无语, “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你没看见他手里的折扇也打在姬无咎背后吗?”
台上的两人正是燕归辞和姬无咎,正正经经在擂台上比拼, 台下的人不能随意插手。
浮生:“那个人真讨厌!”
林雾:“你什么时候跟燕归辞关系这么好?”
浮生:“他是条好蛇蛇,你不和我玩,他带我吃好多好吃的, 你不要欺负他。”
“一点好吃的就把你收买, 你还真有昏君潜质。”林雾吐槽。
“你老实跟我说,他俩是谁提出的上擂台?”
浮生义正词严,“都是那个人的错!”
台上, 燕归辞手持折扇,姬无咎拿着一把长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织,速度快得只看得见残影。
前者沉郁冷峻,后者骄恣爽朗,同样的少年郎, 不同的气质。
姬无咎看见台下的林雾,抬起手朝她挥动, 喊道:“林雾!”
热情满满,令人难以招架。
吃瓜群众的目光随之转移到林雾身上,音量不低的议论声也传来。
“这就是七皇子说的七皇妃?”
“真是林雾啊,我还以为是传言呢。”
“七皇子殿下都亲口承认,怎么会是传言?”
“那可是林雾诶!”
“林雾又怎么样,再厉害也比不过七皇子的身家。”
“不对啊,她和燕归辞不是道侣吗?当初麓山学院门口问天阵一出,多刺激啊!”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嘛。”
……
这些话飞进浮生耳朵,它忐忑问道:“你不要蛇蛇了吗?”
林雾一个头两个大,抬手揉揉太阳穴,无奈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吃你的东西去吧。”
“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要他?”浮生不依不饶,“你今天能不要他,明天就能不要我。”
林雾伸手进袖子捏它,“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她才不信浮生的小脑袋瓜能想出这样的话。
“没有谁教我,我自己想的。”浮生心虚地瞥向别处。
叶清黎和裴修风也赶到擂台,相较于叶清黎惊讶的神情,裴修风则一点儿都不意外台上站着一个姬无咎。
叶清黎:“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在她的意识里,这两人与林雾关系交好,相互之间应该是朋友,就算关系不是非常好也不至于打起来。
“这不是因为有人急了么?”裴修风搬个椅子坐下看戏。
急了自然要想办法,跟着这个徒弟永远不愁没戏看。
叶清黎见裴修风完全不在意,估计不是什么大事,她也跟着放松下来,看着台上的两人,重点逐渐偏移,从这两人怎么会动手变成这两人谁会赢。
“他们的等级差不多,但感觉燕归辞略胜一筹。”
裴修风:“那是林雾来之前的样子,等会儿可就不是这样了。”
叶清黎不解:“什么意思,难道燕归辞会输吗?”
裴修风笑笑,“接着往下看就知道。”
台下的议论声入耳,燕归辞抿紧嘴,被姬无咎打退一步,姬无咎犹如被打了鸡血一般格外振奋,斗志昂扬。
姬无咎:“你也不过如此。”
燕归辞眼中红光闪过,按耐着心中的杀意,“离她远点。”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姬无咎对他没有好脸色,攻势猛烈。
长剑掀起烈阳,浩浩荡荡的日光让人仿佛置身酷暑,危机藏在每一缕光芒之中,气势如虹。
燕归辞看他一眼,折扇挡在身前抵住飞来的长剑,被推着往后移动几步。
剑气掀起一道风,周围树木摇晃,树叶哗啦下落。
风银长老眼皮一抬,伸手布下一道结界,让剑气无法外溢,免得伤到学院的树。
台下的弟子没有树的待遇,剑气震荡间,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台上折扇忽地一收,长剑径直向前刺入燕归辞的肩头,利剑刺破皮肤,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流,红色鲜血在银白长剑上格外显眼。
姬无咎眉头皱起,还没想明白燕归辞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就见燕归辞抬手打来,他下意识反击。
巨大的力道将燕归辞掀飞,他直接掉出擂台倒在地上。
众人哗然,姬无咎一愣,随后意识过来燕归辞的目的,下意识往林雾的方向看去,只见林雾已经不在原地,朝燕归辞飞奔而去。
姬无咎站在擂台上,手里捏着剑,朝林雾解释道:“林雾,我不是故意的……”
燕归辞抬头深深看他一眼,张口又是一口鲜血涌出,他慌忙避过头去拿出手帕擦拭,“我没事。”
“你有事没事我比你清楚。”林雾拿走他手中的帕子,往他嘴里塞一颗丹药。
疼痛会共享,伤势做不了假。
姬无咎脸色铁青,又喊一声,“林雾……”
林雾:“不用和我解释,胜败乃兵家常事,输就是输,没什么可说的,恭喜七皇子殿下获胜,我还有事,先告辞。”
她要扶着燕归辞离去,被姬无咎喊住。
姬无咎咬牙道:“林雾,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一生事事顺心如意、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当着众人的面被落了面子,多少有些不高兴,可是林雾现在没有多少耐心去哄他。
林雾抬眼看他,心里想着雷击木,“我记得很清楚,只是皇妃应该也能有自己的朋友吧,等我完处理好我的事再去找你。”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林雾当众承认了自己王妃的身份,吃瓜群众叽叽喳喳,气氛比先前还要火热。
燕归辞死死抓紧林雾的手臂,眼神幽冷。
“我在皇宫等你的消息。”姬无咎语气和缓,目光冷冷瞥过燕归辞。
“只是我要提醒我的皇妃一句,注意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尤其是妖。”
林雾语气冷淡,“不劳七皇子挂念。”
她带着燕归辞离开,不再回头,也不理会周边的纷扰。
等走远之后,浮生飞出趴在她头上,回头朝姬无咎做了个鬼脸,“坏蛋!林雾才不跟你玩!”
回到房间,林雾把燕归辞扶到床上,处理他的伤口,再嘱咐一句“好好休息”后便要离去,从始至终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燕归辞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林雾想想,回头道:“是你先去找姬无咎麻烦的吧,以后不要没事找事,下次再这样让浮生把你扛回来。”
“我扛不动。”浮生窝在一旁,小小声道。
“我没事找事?”燕归辞问道,“好,就算我没事找事,七皇妃没有其他要说的话吗?”
“七皇妃”三个字被他加重,每咀嚼一遍这三个字,他就恨不得将姬无咎当场斩杀。
林雾不满他私自行动,语气冷淡,“我和姬无咎的关系是假的,只是做戏,你总是冲动行事,只会破坏我的计划。”
“那你可曾跟我说过你的计划?”燕归辞笑一下,眼底毫无笑意。
“你所谋划的一切我一无所知,被你排斥在外,你从来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林雾:“有些话我不能说,有些事我不确定能否成功,也就不好说。”
燕归辞:“什么话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你永远有秘密,而我什么都不配知道。”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不要再胡搅蛮缠行不行?”林雾烦了。
燕归辞:“好,我不胡搅蛮缠,你走吧。”
林雾转身出门,房间重归寂静。
浮生缩在角落,两人之间战火弥漫的氛围让它不敢说话,见林雾离开,他小心翼翼问道:“你们这是在吵架吗?”
燕归辞低着头,“我哪里敢跟她吵架?”
这个状态下的燕归辞让人毛骨悚然,浮生咽咽口水溜出门去,决定过段时间再回来。
原先一切都好好的,都是因为那个人族的出现才让一切变得奇奇怪怪,它决定以后要天天让对方做噩梦!
浮生也不在,房间彻底安静下去,没有任何声音。
窗外细雨纷纷,春风料峭,凉意卷入屋内,静默无声的屋子更添一分冷寂。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林雾和燕归辞很有默契地避开对方,若是不刻意寻找,两人只有上课这一点的交集,而当燕归辞不去上课之后,两人就再无碰面的机会。
七皇妃的事传播范围极广,当日擂台下,林雾承认七皇妃身份,还因为燕归辞的存在和姬无咎闹不愉快的事迅速传开。
连姜挽霜也听闻两人的事,找到林雾询问缘由,她是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唯一知道他们之间复杂关系的人。
听林雾解释完事情经过,她叹道:“你大可不必找无咎要雷击木,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林雾:“您现在手头上有吗?”
姜挽霜摇头,“没有,但我可以去找。”
“我急需万年雷击木,这东西并不好找,找见也不一定好拿,既然皇宫里有,那这就是最方便的路子。”林雾分析道。
“姬无咎去找皇帝要东西,总比您去要更容易,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我又不傻,自会权衡利益。”
姜挽霜只是和皇帝沾点边,皇帝又不是什么冤大头,谁问要东西都给,更何况还是万年雷击木这样罕见的东西。
姜挽霜无奈道:“我怎么感觉你在拒绝我的好意?”
林雾坦然道:“因为我还不起,而且我也不想让你太伤心。”
“伤心?”姜挽霜不解,“为什么会伤心?”
林雾:“天机不可泄露。”
她总归是要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上,而且离开的方式大概率不会太体面,所以还是尽量少些牵扯,这样走的时候不至于让故人太难过。
姜挽霜:“行,我不试探你的天机,你的阵法学的怎么样,新晋弟子大比已经不远了。”
林雾:“势必一举夺冠,让晚霜师父的威名传遍五湖四海。”
姜挽霜忍不住笑出声,“你呀。”
林雾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长兴郡郊外的树林深处,一道黑色身影在林中穿梭,一只熊类妖兽挡在前方,折扇落下从妖兽背后拉开一条血口。
妖兽皮糙肉厚,仅仅是表皮被划破渗出一条血痕,皮开肉绽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燕归辞再一次发动攻击,折扇边缘弹射出尖锐刀片,刺向妖兽的双眼。
妖兽后退躲避,大吼一声,抬起利爪拍向燕归辞。
熊掌落在一棵树上,树干有一半被拍得粉碎,妖兽两只手掌持续进攻,把燕归辞逼退。
它的爪子异常坚固锋利,折扇表面被划出几条白痕,燕归辞皱起眉头,摸摸折扇上的痕迹,将其收起。
燕归辞掌心业火燃烧,周围温度骤然降低,业火围绕妖兽,它举起爪子拍打。
这只妖兽实力不低,业火在它的拍打下摇摇晃晃,磅礴的灵气几乎将业火扑灭。
燕归辞化为蛇形,张开獠牙朝妖兽咬去,业火在他周身环绕,像是从血肉之躯上开出的黑色花朵。
爪子抓在蛇身之上,将几片鳞片硬生生打碎剥落,粉色的皮肉渗出血来。
黑蛇缠住妖兽,身体盘起挤压妖兽的骨骼与内脏,白色的獠牙扎入妖兽身体,毒液渗入渗出,周身燃起的业火灼烧妖兽的利爪。
强大的妖兽终于倒下,燕归辞变回人形,身上黑衣被抓住数道口子,破破烂烂地披在身上。
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向指尖,一滴滴坠落在地。
小人:“站起来继续,仅是如此还远远不够,好好利用你的妖鬼之身,幽冥鬼力化成的业火是你的武器,你必须学会掌控它。”
燕归辞拿出折扇,观察上面的伤痕。
小人:“灵力之道不适合你,把扇子丢一边去,不要告诉我你当人太久,已经忘记怎么做妖?”
业火再起,想要修补折扇上的伤痕,但只会腐蚀折扇。
燕归辞:“我原先是想当一个普通器修。”
他有段时间没有去找他的师父铁金铎,而对方也正如一开始说的那样,如果他不主动求学,想混混日子,对方不会强求。
这段情谊从一开始就像纸一般薄,不用用力,轻轻一扯就能撕破,他与这世间的交集皆是如此。
淡漠如流水,无人在意。
普通的火焰在他手中变成鸡蛋大小,无法再变大,业火排外,不容许其他火焰的存在,会一点点把它吞噬殆尽。
业火和炼器之火,他只能选择其中一样。
小人:“你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你不是人,也当不了人,别人更不会把你当人看,你只能走自己的路,等这天下尽在你手,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燕归辞吃下丹药,去找下一只妖兽。
不分昼夜地拼杀,让他对业火的掌控逐渐娴熟,修为与日俱进。
黄昏,一头渡劫初期的妖兽躺在血泊中,燕归辞喘着粗气,咳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