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怀里的少女歪过脑袋似有些疑惑,但却没有回应。
“算了,好像也不重要了,先吹头发吧。”
“好。”
大概是真的怕她着凉了五条悟的动作出奇地迅速麻利很快就将她的头发吹干了,然后叮嘱了两句就起身离开。
这一次她没有再挽留他,将他送到门口,相互道了晚安,她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冲着他背影又喊了声:
“悟,晚安好梦啊。”
五条悟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随即便走远了。
瞳重新回了房间,房间内还残留着从浴室中飘出来的淡淡的牛奶沐浴露的香味,香香甜甜甚是好闻。
她将毛巾和风筒收好后便关上了大灯只留下书桌上的那盏小台灯,她走过去将放在桌上包裹好的宿傩手指收进抽屉里,视线扫过日历,又在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扫了一眼,最后才关上了小台灯。
房间瞬间陷入了沉寂与黑暗中。
第91章
在星将体失踪的第七天东京进入了六月份, 气温还在逐渐攀升中。
此时距离同化之日还有10天,这10天对于总监会而言大概是难熬的,毕竟离同化之日越来越近但他们都还没掌握住有关星将体行踪的任何消息。
对比之下接了任务的三人倒是一如往常那般完全没有压力,该吃吃、该喝喝, 该应付时应付一下, 甚至中间时间还去兼职一下别的任务, 比如去救援出任务后就完全失联了三天的庵歌姬与冥冥。
焦急得不行的总监会倒是给三人施压过几次,不过都被三人给忽悠着应付过去了。
不过, 瞳表面看着似乎轻松实际内心并没有就此松懈下来, 因为她知道天元、星浆体和六眼千百年间三者的关系紧密相连,因果不断,所以一直到那一天的到来之前她都没敢真正放松下来。
直到6月10日,天元与星将体同化的最佳之日,同时也是满月之日。
那一天天气相当好万里无云, 到了晚上时满月的光辉在黑夜中更是皎洁得如同身处梦幻那般。
为了避免发生什么突发情况瞳那一晚直接留宿在了天内理子那, 而不放心她一个人的五条悟也跟了过来只留下夏油杰在高专里留意情况。
天内理子如今临时住的那套公寓只有两个房间, 瞳与天内理子一个房间, 黑井美里原本想把房间让给五条悟但被拒绝了, 五条悟最后选择留在客厅里守夜。
这一晚原本并不是个普通的夜晚, 但此时此刻却与平时任何一个夜晚一样普通而平凡。
“睡不着吗?”在一起躺下后一段时间,注意到身旁的人辗转反侧的样子瞳忍不住问道。
天内理子身形一顿:“抱歉,是不是吵到瞳睡觉了?”
“没有,我也没睡着。理子是在紧张吗?”
“……与其说紧张不如说兴奋吧,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同化的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但却完全没想过能有这样的结果, 让我总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瞳轻笑了一下:“这只是开始,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了以后理子就只是理子, 一切都如以往那般,更自由,更幸福。”
“是呀,我相信瞳的话,一直都相信着的,所以按照我们约好的,我还要和瞳一起看很多很多场音乐剧。”
瞳无声地笑了下,她没有答话只是伸出手就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摸了摸少女的头,轻声安抚着:
“睡吧,就和平常那样,一觉醒来后你会发现明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嗯!那……明天早上让黑井做蛋包饭吧,黑井做的蛋包饭可好吃了。”
“好呀。”
“那晚安啦,瞳。”
“晚安,理子。”
一番话后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银色的月光在空气中静谧地流淌着,仿佛时光就此停滞下来。
瞳拿起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十二点零七分。
今天已经是6月11号了。
昨天就这样过去了吗?
她忍不住又看向天内理子,昏暗的视线中她看不清少女的睡颜,但听着对方平稳又均匀的呼吸声中她知道少女此时一定陷入美梦中吧。
充满幸福与希望的美梦。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这都证明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啊,也一定会有意义的。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身,看着门口的方向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没有留灯,就连窗帘也是拉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点缝隙,所以一走出房间瞳就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她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下想去开壁灯,不过刚走出几步路她就听到了细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脚步声,最后停留在她面前。
“怎么出来了?”五条悟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到了沙发旁:“睡不着?”
“悟不也睡不着吗?”
五条悟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因为楼层高所以没有路灯,但一轮满月的光辉足够点亮屋内的光线让她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浑身笼罩在月华下的少年吸引了过去。
少年转过了身,柔顺的白发也被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月色,苍蓝的眸子在昏暗的视线中越发的明亮清透。
“还开着无下限吗?会不会很累?”
五条悟重新回到沙发旁在她身边坐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笑得一脸轻松:“既然说好了守夜当然不能松懈,而且瞳也太小看我了吧,就这么一晚上而已还没我在桃铁里玩99年累。”
“反倒是你。”他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少女:“最近一段时间都处于紧张之中吧,现在一切都按照你计划中那样成功了还不能稍微安心下来睡个好觉?”
“因为有悟在才让我更安心啊。”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这话倒是把五条悟给哄高兴了,他嘴角微微翘起整个神情都止不住飞扬了起来。
“这话倒是没错,虽然离你所期盼的标准应该还有点距离,不过放心,肯定不需要很久我就能掌握住你所说的那些。”
“什么?”似乎没想到五条悟会突然提起这事瞳愣了愣,
“那本笔记上你不是那么写的吗?虽然介入星将体一事会导致与我伏黑甚尔的一战无法进行也无法因为那场战斗而觉醒反转术式,但你却相信本身就拥有极高天资的我一定很快也能倚靠自己领悟出反转术式,就像之后领悟出绝对领域那样,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用着平静的语气将当时看到的内容叙述了一遍,垂眸看着沉默了下去的少女,像是个故意恶作剧的小孩他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还上手捏了捏她的脸。
“瞳是故意的,对吗?”
他又一次重复了当时那个没有问到底的问题,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转移话题而是耐心地等待了下去。
瞳依旧靠在他手臂上没有动,只是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十指对点着,看起来倒是一点都没有被揭穿了的紧张。
沉思了片刻,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我故意的。”她轻快地答道。
故意将毛巾丢在了桌子上,故意留下了他,故意让他给自己递毛巾,故意洗了四十分钟给他留够了时间。
她是故意引导着五条悟发现那本笔记,而这一切早她在写下那本笔记本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了。
她谨慎的、精细的去策划着每一步,又因为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能走多远,因为害怕自己未完成愿望就此先离开,所以她写了那本笔记。
如何覆灭盘星教,如何避开夏油杰的死局,如何安置天内理子,如何收集手指,还有如何对付羂索……
一点一点又小心翼翼的将藏在曾经那个未来里的敌人与危险写进那些计划里,就是为了让有一天如果她不幸先死去时那本笔记作为她的遗物能够让五条悟发现。她在那本笔记的封面上写上了「遗书」二字,足够吸引他打开去看。
她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只是那一天五条悟的无条件信任终究让她没忍住提前将笔记本摆在他面前,同时也将她的一切都摆在他面前。
瞳当时已经做好了他会追问到底的心理准备,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直到今天反而在这种时候将这件事再次摊开。
大概率是跟笔记本里所写的那些计划有关吧。
想到这她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提前暴露笔记就是这一点不好,她许多的行动都用着铤而走险的方式,如今这些被五条悟提前知道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追问更甚至是不同意吧。
果不其然,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五条悟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直接抱到了腿上,然后扳过她的肩膀逼迫她正面迎上他的目光,带着他平时几乎不会使用在她身上的强硬态度。
“既然是故意引导我发现的那么不妨把后面的事情也解释清楚了吧。”
五条悟对于瞳身上那微妙的矛盾与违和感还有那些奇怪的言行在心底早就有了隐隐的猜测,如今那本笔记不过是将那个他不敢相信的猜测彻底坐实了而已。
惊讶吗?那当然还是会惊讶,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将所有的惊讶都消化完毕了。
好奇吗?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是他也知道瞳身上有着「不能说」的束缚,也正因为这个束缚她才选择用着这么迂回的方式来跟他坦白,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也不会再问下去。
比起“未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五条悟显然更在意眼下正在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事。
“你要见那群老橘子是想要做什么?”他开门见山问道。
瞳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只是抿了抿唇,似乎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他。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是想对总监会那群人使用「傀言」对不对?不然你根本没有理由去见那群老橘子。”
“……”瞳不由地叹息了出声,放弃了最后的抵抗:“是。”
见她承认的如此干脆五条悟突然就被气笑了:“那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大的风险?不说到底能不能成功催眠如果一旦被发现的话你极有可能就被那群老橘子直接打上诅咒师的名称处刑!”
“我知道。”她很平静地接过话:“但这并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概率不是吗?只要有这个概率我就愿意一试。”
所以这个计划被她放在了最后,也就是完成了前面所有的事情后,那时的她大概也很快要从这里离开了。
如果能成功那自然是最好的,失败了也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提前离开了而已。
只是……她在笔记本里并没有写上她终究会离开的这件事,所以在五条悟眼里她大概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疯女人吧。
她的话果然让五条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理由呢?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可以为你安排。”
“因为他们是你的压力,也是你的束缚,我想让你往后走的道路更自由平坦一些。”
这一直以来都是她对他的祈愿,然而在这件事情上她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甚至在这个新的未来里她已经没有跟他再见面的机会了,所以,她才会用着这样不顾一切的方式为他铺路。
她要站在那群老橘子面前,一遍又一遍地用「傀言」告诉他们——五条悟不是他们的敌人,也不准为难他。
很微薄,但她最后能做的大概也仅此而已了。
不过很显然,五条悟本人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好意,甚至还很生气,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了放在她腰间上的那只手力度越来越大,就像是在向她宣泄着自己不满的情绪那般。
“也不是不行。”瞪了她好一会后他突然改口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时候那般笑了起来:“我带你去见总监会,如果成功那自然是好事,但如果失败了那我就共犯了。如果真到这个地步我们干脆就把那群老橘子都杀了灭口然后一起叛逃到诅咒师吧,当诅咒师的话的确能自由自在许多,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