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挣开弘历的手,侧身而立,等她们对弘历行了礼,她才对乌拉那拉氏一礼:“请侧福晋安。”
又同珂里叶特氏行了平礼。
弘历已经不太耐烦,脸色淡淡的道:“大夫呢?”
大夫从人后出来:“王爷。”
“如何了?”
“回王爷,小主脉象越发奇怪,草民见所未见。”
弘历皱眉:“脉象越发奇怪?”
“你的意思是,本来好好的?”
“是!初诊脉,只是心肺郁结,又有些胎里不足,落水导致犯了旧疾。”
“但这会儿,脉象紊乱,草民不敢妄言。”
弘历看了眼李玉,李玉跟着大夫进去看了看,出来,“爷,高姑娘瞧着十分虚弱。”
“去找个太医过来看看。”
“是。”李玉赶紧打发人过去了。
“留个人,一会儿太医来了,要用什么药,只管去取,府里没有的,就去外头采买。”
“是。”
“库里有一盒雪蛤,也取过来,再让膳房,单独拨两个人,给墨云轩准备膳食。”
李玉一一应下。
“皆安…”温晚突然轻呼。
弘历看过去,只见温晚方才抱在怀里的猫跳了下去。
温晚拿着香囊,却已经无法引诱它了。
“这屋子里,熏香怎么如此之重?”弘历皱眉。
屋子里的熏香掩盖了温晚手里香囊的味道,所以皆安就有些失控了。
李玉赶紧让小太监去抓猫,而喜儿跪在地上:“爷,是小主一直不得安睡,昏迷中也会挣扎,所以问过了大夫,用熏香让小主安睡…”
“姑娘!您醒了!”宫女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温晚的视线划过乌拉那拉氏,才看向屏风处。
很快里面传出了高嫣的咳嗽声。
墨云轩的太监也恰好进来,恭敬的捧着一盏茶,不知道该不该呈给根本没坐下的弘历。
李玉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下去吧。”
这太监赶紧退了出去。
温晚看着那茶杯,不像是高嫣的份例会用的。
李玉把茶杯放在了高几上,他知道弘历不会喝的。
“进去看看,让她好好养着,莫要再多思了。”弘历对李玉道。
李玉走了进去,温晚心里开始数数。
她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心跳,便恢复了正常。
三十三…
三十――
“啊!”
“蛇!”尖叫声终于响起。
一条翠绿色的小蛇突然出现在了茶杯旁,然后摆出了攻击的模样。
温晚狠狠咬住舌头,让自己疼的脸色煞白,然后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弘历的面前。
她不知所措,话都说不出来了似的,颤抖着往外推了弘历一下。
相比之下,慌乱的乌拉那拉氏就显得其实还好了,她至少能说话:“爷,您小心…”
她也试图挡着,但她已经晚了一步,谁让她站的离着弘历比温晚更晚呢。
而她出声的那一刻,弘历已经把温晚抱在了怀里。
他的身前也已经出现了数个侍卫。
挡在前面的乌拉那拉氏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蛇似乎受了惊吓,正要扑过来时,侍卫手起刀落,便断成了两截。
弘历眼底根本没有波澜,只抱着温晚低声哄着:“心心莫怕。”
温晚眼泪落了下来。
她狠狠瞪了弘历一眼,弘历不明所以,只能先哄着。
李玉已经狂奔出来:“爷…奴才该死!”
他应该第一时间护着爷的。
虽说他奉命进去,但弘历受惊,就是他的错。
侍卫们还持刀谨慎的站着,并没有收回刀。
“彻查。”
弘历留下这句话,就把温晚抱起,往外而去。
珂里叶特氏已经站不住了,噗通,跪坐在地,她的宫女也好不到哪里去,同她一起跪坐着颤抖。
乌拉那拉氏脸色难看的退后一步,地上蛇的尸体,似乎还在扭动…
到了前院,弘历把温晚放在炕上,就让人去请太医。
温晚捂着心口,仍瞪着他。
“这是怎么了?”弘历揽着她,隐约有了猜测。
“方才,为什么不走?”
“就凭你厉害!什么都不惧的?!万一那蛇是…是什么毒蛇…可怎么办?!”
“颜色翠绿,上好的竹叶青。”弘历笑道。
温晚这种本能的反应,让他十分受用。
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下意识会去护着他。
温晚愣了:“什么竹叶?”
“我在骂你呢!你少给我提别的!”温晚戳了他一下,目光凶狠。
他从未见她这样恼。
以前恼了就会越发冷淡,让他心里又急又无可奈何。
现在她张牙舞爪,却是十分可爱。
“心心骂的对。”
“接着骂。”
“我听着呢。”弘历笑得温柔至极。
温晚捏住他的耳朵,就要往他的脖颈上咬。
却听李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爷…”
李玉没有要紧事,是不会这时候惊扰的。
温晚立刻坐的端正了些,却被弘历箍住,不由分说的吻了一会儿:“一会儿再由你处置…”
他眼神不舍得离开,去了书房。
李玉跟了进去,扑通跪地:“爷…那蛇…是高姑娘养的。”
“高姑娘醒来,自己承认的,一直在哭她的青儿…”
弘历冷冷笑了:“一个小姑娘,养蛇?”
“还是竹叶青。”
“那她脉象紊乱,可是被蛇咬了?”
“是,但所中蛇毒很少,且高姑娘服过克制的药,所以大夫诊不出来。”
李玉跪着:“奴才理了理,这高姑娘日日去湖边祈福,应该就是为了喂蛇――奴才已经让人去高府打听了。”
“这蛇按理不太可能会咬高姑娘,高姑娘落水,可能是蛇受惊才咬了她膝盖处,几乎无痕迹,所以下人没有察觉。”
“然后蛇跟着高姑娘回了墨云轩,一直藏着,那蛇又小,无人察觉也是可能。”
“奴才让太医看了茶杯,那杯子被药浸过,而这杯子,是高侧福晋给的…”
也是高侧福晋苦苦哀求,让弘历去的墨云轩…
李玉查了这些,就已经心惊肉跳,所以奔回来,问弘历的意思,是否要把高氏跟高嫣一并收押。
意图谋刺亲王,高家满门都完了。
“所有宫人,严审。”
“高薇,高嫣,禁足院中,你指人看管。”
“别叫人死了。”弘历语气淡漠。
“是!”
李玉没处理过这样的事儿,这样的事儿以前都是吴书来。
他打起精神,准备定要审的透透彻彻!
这是他位置到底能不能稳住的关键!
李玉退出去后,弘历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才去另一边寻温晚。
温晚还端坐着,见到他,立刻起身,还不等他坐下,就扑进他怀里。
也不说话,就这么相拥着。
好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来说,太医到了,温晚才同他分开,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弘历冷寒的心,因她的举动,暖了些,牵着她坐下:“让太医瞧瞧。”
温晚点头,乖顺的很。
“方才那般凶,这是回神了?”弘历低笑。
温晚脸色微红:“凶也凶过了,总不能一直凶着…”
正说着,太医进来了,弘历才坐到另一边:“不必多礼了,先给她看看。”
温晚熟稔的伸出手,盖上了自己的帕子,王太医搭指诊了会儿:“格格可是…又受了惊吓?”
温晚看了眼弘历。
弘历笑道:“又不是我吓的你。”
“脉象如何?”
王太医收回手:“格格脉象还好,只是受了惊,药还是吃原来的方子就是,微臣过几日再来诊脉,调整方子。”
温晚捏着帕子,微叹了口气。
弘历点头:“三日后,来这里诊脉。”
王太医应了,便行礼退了出去。
往外走时,见到人来人往搬箱子,还有搬花的,便同小太监搭话:“格格搬到这里了?”
小太监笑笑:“这不,正在搬呢。”
王太医不说话了。
头一回见到一个格格搬王爷的院子住的。
里面,弘历又同温晚腻歪外了一处。
正喂她吃点心。
“这点心,怎么同我那里的一样?”温晚很惊讶。
“你以为呢?会有什么不同?”
温晚环顾四周:“这可是您的院子。”
她的意思,弘历瞬间明白了,笑了起来。
“我的院子,也只是平常,你当成什么龙潭虎穴了不成?”
温晚却突然抱住他。“那花瓶…我那里也有一只…那西洋钟…我也有…香炉…我那只比您的还多镶了一圈绿松石…”
“点心…茶水…”
“您这里的,同我的一模一样。”
“您不必这么养的…”
弘历心更暖了些:“你自小,我就是这般养的。”
“可是忘了你闺房中的那道珠帘了?”
温晚抱的更紧:“以后不凶您了…”
弘历笑出声:“你这话,我也就听听便是了。”
温晚不好意思的抬起头,也笑了:“我也是事出有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弘历点头:“嗯,再无下一回了。”
他重新将她揽紧:“心心,日后,后院之人,你皆不要理会。”
“不可与任何人独处一室。”
温晚哦了一声。
弘历心知她又误会了,温声道:“今儿这蛇,不是意外。”
温晚又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弘历笑了:“竹叶青,剧毒,若被咬,十步之后,无药可医。”
温晚这才惊的在他怀里颤了下:“竹叶…是蛇?”
“是今儿这蛇的名字。”
“你不必知道这些,也不要去回想那蛇的样子。”弘历生怕她吓得梦魇,低头吻了上去。
他过于轻柔,温晚僵硬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
他才放开她,继续道:“高嫣,养了那蠢物,心思实在歹毒。”
温晚攀着他的脖颈:“她要行刺?!”
“那您今日…今日还那般淡定!”
“我果然还是骂的轻了!”
“您这哪里是立于危墙…这…这是…毒墙!”
弘历含笑又要去吻她,被她躲开:“少用美色祸我!”
“此招此刻无用!”
弘历叹气:“也不知今儿是谁挡在我跟前,这小身板,怎么就不知心疼自己了?”
温晚眼神慌乱:“我才没有…”
“我吓坏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弘历低笑,自然不信,不过心里越发柔软了。
她本能的总是护着自己的。
以前是,如今也是。
“人心叵测,你可知我的意思了?”
温晚想了一会,才点头:“您担心,我被人害了而不自知?”
“若是有人生了那作死的心思,栽赃陷害,我自会为你做主。”
“可你今日也看到了,还有更歹毒的心思。”
“若是今日,我不曾在那里,唯有你去…”
弘历简直不敢想象。
他其实不信高氏两姐妹真的敢刺杀他,但用在旁人身上,是极有可能的。
尤其是温晚。
好在这些日子温晚病了,自己又因为星宿,不许她出门,不然…
弘历收紧手臂:“我给挑几个大力的宫女。”
“凡是要出门,都要她们寸步不离。”
“嗯。”温晚回抱他。
“您若真不放心,我不出门便是…”
“我还没那般没用。”
“所谓护着你,难道就是不让你出门行走?”
“不过…只这般宠着你,的确还不能万无一失。”弘历已然有了主意。
第83章
正院。
福晋胃口极差,略吃了两口,就让撤了,任凭绿竹彩柳都劝,也是吃不下了。
绿竹只能让小厨房备着点好克化的菜。
福晋起身,“去前院。”
绿竹欲言又止。
钮祜禄格格搬去了前院住,福晋这个样子去,定然是去请罪的,这岂不是让那钮祜禄格格看了笑话!
不过她可不敢劝。
麻利的给福晋换了身更素的衣裳,然后让彩柳陪着同去了,她则守着院子。
温晚因要先喝药,一嘴儿的药味,所以晚膳胃口也不好,只是勉强用了些,弘历以为她是受惊,便道,吃不下不必勉强,硬吃下去,身子反而难受。
燕窝羹都不勉强她用了。
又看温晚神色有些疲倦,便让她先更衣梳洗,早些安置。
温晚刚进去内室换寝衣,就听外头李玉的声音隐约传来:“爷,福晋求见。”
春然也听见了,手上动作停住,看向温晚。
温晚想了想,重新系上扣子,好在还未拆头发,她走了出去。
“听到了?”弘历抬头。
“我同福晋去书房说话,你先歇着。”
温晚走过来:“总要给福晋行个礼。”
“蛇已经抓到了,我只住一夜,明儿还是搬回去罢。”
弘历如何肯,他明儿就得回圆明园,温晚住在这里他才放心。
“福晋今儿是来请罪的,平日里,后院诸人,无召,是不得来这里的。”
“你只管安心住着。”
他起身,把她送回内室,这是不让她出去行礼的意思了。
温晚也不再争,重新开始换寝衣,春然也手上更加麻利,一会功夫,就收拾妥当,温晚便躺进了床帐里。
弘历的床比她的大的多,四周挂了许多香囊,里头大多都是平安符,温晚看了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她方才听到了福晋进来的动静,再往下,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两人应该是去西间的书房说话去了。
弘历说福晋来请罪,想必就是失察之罪,这个罪过可大可小,全看弘历的心意。
弘历待福晋是尊重的,大概也不会为难。
只是福晋也是不易,一群跟她争夫君的人,犯了错,她还得跟着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