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如此明朗的一个玩笑,对于饱受你性格折磨的卡维学长并不能称之为玩笑,他自己仍在苦难里挣扎,却下意识的来拽你了。
过于了解,因而震怖。
总而言之,他现在没空去想自己的未来,和那摧毁他生活的死域。
你抱了抱他。
没有任何因由,因为想,所以做了。
现在应该说什么。
你注视着卡维垂下来的一缕金发,再怎么刻薄的话也不会击碎他。
一种行为持续太久,纵使不见天光,往后余生里都有它的影子。
一如他在意你的死活。
你在一堆方法里从最刻薄的看到尾,所有的概率都在告诉你,你的安慰对于你的学长来说无关痛痒。
一堆坚持百分百的选项里,安慰还是继续戳人肺管子,都是无关痛痒的。
你只是抱了他一下,什么也没说。
三个人的同居生活,是需要磨合期的。这三个人里现在只有你一个危险分子还在上学的时候,情况就更复杂了。
你摆,你躺,你半死不活。
你的两个学长都是知名卷王,都拖了你一段路,好不容易拉扯你这么大,因为学业关系需要半途而废,他们不会认同。
就是说啊,有哪个学者会像你这样的。卡维毕业了有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毕业了,有大书记官艾尔海森和知名建筑师卡维,还加上了一个新上任的大风纪官赛诺。
“我怀疑我学术不端,不日就将被捉拿归案。”
“现在不会了。”
大书记官一般不在自己的办公室,他熟练的运用职场小技巧,将一些非必要的工作剔除了自己的工作范围。
有些事,是冗杂且超过他工作范围却被归在他名下处理的,现在这部分工作被原样送回理应负责它的人手上。
倘若没有。
那更说明这工作只是在浪费时间,久不处理都无人在意。
基于这种情况,你跟在图书馆的大书记官吐槽你目前的待遇,不算多么稀奇。要是能让大书记官从书籍里抬起头,抽出时间来处理你的问题,那才稀奇。
在隔音耳塞和他本人理性的双重加持下,这种情况无限接近于不可能。
“我只是向大风纪官陈述了你的天分。”
客观,没有任何偏袒。
“你的客观就是对我人格的指控。”
“这是你的问题。”
“我要是不知道,我现在会来找你,试图将锅分给你吗?”
你理不直气也壮,“推卸责任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吗?”
大书记官抬起眼:“对你,不是。”
你的所思所想都是在挑战须弥的律法底线,你有可以实现它们的能力。同时,你也具有严重的拖延症。
死不死活不活,躺过一天是一天。
理论上,你可以成为须弥历来的放逐者之一,还是对教令院的一切都抱有恶意,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放逐者。
事实上,你一事无成,至今的成果还是被他和卡维生拉硬拽活生生逼出来的。
你在浪费你的天赋。
幸好你在浪费你的天赋。
艾尔海森原本是对他人浪费天赋的行为不关心的态度,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不互相干扰对方的选择就不会有莫名其妙的麻烦。
只是眼前人,他见她第一眼,就知道是一个不能放任的因素。
傲慢,随心所欲,不在乎自身不在乎他人。
他不见到就不会看到未来会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既定事项。他看到了就不会不做任何准备。
让她如愿死去是最行之有效且简洁的手段,她自己随时都可以达成这一目的。但没有必要。
艾尔海森的理性在提醒他,从他的身躯里诞生了赘余的情绪,会干扰他的判断,影响他的生活。
确实。
她的破坏力确实强,此前他认为,一个学者毕业前应当学会几十种语言,需要对自己的人生有所把控。在她被带回家几日后,他认为,学者能够正常学习,有一定的自理能力,正常生活然后毕业就行。
纵使标准直降,她该含糊过的一日三餐还是会含糊。被捣碎的鹰嘴豆,被戳碎的蔬菜、只被吃掉“理想”的“理想情况”,都是她含糊自己生命的证明。
他以为自己还要思考让她规律一日三餐,进一步打乱自己规划的必要性。
也没有。
他调整了自己的规划,极具责任心的将人的生命换了种方式对待。
以现在的目光来看,他并不理性。
人不会一直都保持着理智清醒,艾尔海森从不会觉得自己会是个例外。
亦不必否认,忽视,认为理性是组成艾尔海森的一切,面对这样的意外必须保持着应有的步调原有的理性。
面对困境时,现下却需要客观。
他们的关系,从不是一对一的,在艾尔海森和她之间,她有卡维。
更大的困境则是,她的过分散漫和随心所欲让她在失去了有效监管手段后,什么都做得出来。
卡维看得出来,所以向他寻求帮助。
他看得出来,所以将客观情况告知赛诺。
“我目前没有有效介入你选择的手段,将客观事实告知赛诺可以给我争取一段时间。”
他在陈述事实:“你只对看得到的规则保持一定敬畏。”
“我快被赛诺的冷笑话冻死了,你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你见着一双森绿,有红色菱形的眼睛。
“我应该用什么身份去干扰你的选择?”
是确切的疑问。
来自大书记官的疑问。
“我现在无法在忽视你意愿的情况下采取措施。”他的语气一如既往,他说出口的内容则是让听者疑心自己精神错乱,“既不存在客观,最稳妥的方式便是移交部分责任,采取第三方的建议。”
以前他说情感不是能拿来玩笑的,现下,这位毕业的成为大书记官的学长,不必重申这点,可以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恋爱吗?”
“……上下有联系吗?”
“我见到你,也觉得没有任何联系。”
“行。你的意思是恋爱了就能撤回一个赛诺了?”
“与他没有关系。”
“那是?”
“我本人的想法,并不涉及他人和其他。我在向你阐述我的心情。”
“你……”
你应该说些什么,说他看样子不应该这么直接,他看样子很容易因为过于理性而缺少一些情感吗?
对于这种不在计划内的情绪,理性的人会意识到似乎是正常事。
正因为理性,对任何动摇他自身的情绪都敏锐,剔除得果断,不想放弃时也果决。
这就是简单难度吗?
你明明只是在抱怨上个学换了三个监护人的事。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你看上去在思考,下一刻就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嗯,行。所以呢怎么做?”
“这种事情上,不要发挥你的随心所欲。”
“所以,能撤回一个赛诺吗?”
“不能。”
你没有被气晕,气晕过去的是卡维学长,人在沙漠,听闻这个消息眼前一黑:“艾尔海森,你对学妹做什么了???!!”
“学妹大好年华为什么要踏进你这个坟墓?!”
你不确定的:“我瞎?”
“……”
第13章
你如此真诚,换来的却是卡维的不信任。
你语气中的那点不确定则成为艾尔海森最确凿的罪证,值得卡维为此跟艾尔海森battle八百回。
所以,你为什么会有那么点不确定?
大概是睁眼说瞎话带来的一点点心虚吧。
依照艾尔海森的条件,年轻有为,有颜有房的须弥大书记官,其智慧在须弥的学术界颇有声名,倘若不幸流入婚恋市场,是能称之为沧海遗珠的。
当然,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流入婚恋市场,那也不足为奇。智慧再如何吸引人,也不能让人彻彻底底的忽视与一个可能既不用情商又会让人体验到何为智商碾压的伴侣度过一生的恐惧感。
他平素表现出来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足以冻结大部分人的恋心。
你不是其中之一。
谈恋爱之前有没有恋心另说,谈恋爱之后,就算没有,在旁观者眼中里总是能看到几分恋心的。
毕竟连艾尔海森都跟人谈恋爱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在此之前,便是须弥想象力最丰富的学者,也无从想象艾尔海森恋爱后的样子,总觉得这人不是会跟知识步入婚姻殿堂,就是会谈恋爱跟没谈一样。
在他不喜欢人这方面,倒是有许多人能达成一致。
想象与现实有一条鸿沟。
天才就算是面对恋爱这个陌生的课题,和一个不靠谱的对象,都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到最好――譬如,轻易破灭他人的想象,让一群以为艾尔海森谈了会跟没谈一样的学者们,短时间内就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的,艾尔海森谈恋爱了。
如此清晰,如此明白,如此……自然。
免去了他人的诸多猜想,让人直面事实。
已经确定了关系,那么对未来的规划容纳进对方,再度加深双方的联系。艾尔海森认为,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你的意见呢?”
“只要别说明天就去领证,后天就准备生孩子,那我就没什么意见。”
“因为卡维?”
“不然呢?”
你有些奇怪的,“学长听到我们谈恋爱了就差点把自己送走了,要是接二连三听见这种刺激性消息,别我还没死,他先把自己送走了。”
不是开玩笑。
卡维现在的作息日夜颠倒,还有生活带给他的心理上的压力,至少具备了猝死的前置条件。情绪再激动一些,猝死的概率也随之增大。
除开卡维,你自身的原因更加明朗,你不信艾尔海森看不出来。
――你没想过这段玩笑般的恋情会走到最后。你觉得你们没有以后,于是现在大可以随波逐流。
他只是从二者中挑了一个温和些的理由。
一个不容忽视的介于你们之间的卡维学长。
你只是在随波逐流。
被迫挤进你们两人之间的卡维学长先是在沙漠被甲方折腾着修改方案,现在又是在参与你们两人之间不正常的恋情关系。
他的选择可以说是极其偏心了:“不谈恋爱什么事都没有。”
话说的非常对,但谈都谈了,身份给都给了,你已经生活在赛诺和艾尔海森的双重监管下了,你说就这样吧,好歹能正常毕个业。
卡维:“……”
这位结束了沙漠项目,从改方案的苦海中脱离的知名建筑师美貌仍旧闪亮得没有被风沙侵蚀半分。
情绪表达亦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他先是惊喜于你终于想到要毕业了,看起来努力像个正常学者靠拢了,又是紧张于你的重大变化会不会源于他人的逼迫。
“你想毕业怎么就跟艾尔海森扯上关系了?”
好问题。
你到此时也想不出来当时的随心所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认认真真的跟着卡维的思路想了一圈,最后决定询问艾尔海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挑那么个时机?”
才被想起来的艾尔海森:“合适。”
至于是怎么个合适法,提出的请求得到了肯定回复,事后总结自然会是“合适”。
“赛诺又是怎么回事?”
你可怜的卡维学长被甲方挑剔了太多次,现在已经学会了甲方的一点作风。
“他找我打了八十七局七圣召唤,没赢一次,我觉得再不毕业我可能会对大风纪官犯罪。”
你回:“我被他的冷笑话快冻死了。”
这些问题都弄清楚了,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一个最关键的――
你的毕业论文要写什么。
你周围的天才太多,天才的联系网又勾起来更多的天才,其中一位天才还是你的男朋友,按理来说,你不应该苦恼这些。
你只用苦恼论文课题的选择太多,要抱的大腿多到抱不过来。
能沦落到连课题都得想半天的地步,还是多亏了你的没事找事和有事没事就寻思着饿死自己的作风。
现下,能让艾尔海森和卡维需要考虑到写论文期间会将自己饿死的人属实是不多了。能让大风纪官赛诺考虑到可能写个毕业论文就将教令院一气之下炸了的人也不多了。
综合一下,就一个你。
高危学术分子,有能力饿死自己的同时还能顺便炸个教令院,写个毕业论文跟写教令院毁灭序曲和遗书一样。
大风纪官郑重得考虑了半天,决定向你介绍他的朋友提纳里。
“我只是写个毕业论文,不是在毁灭世界。”
“炸弹可以是毕业论文。”
“……”
你没犯罪,只是口花花,加有能力这么做。
现在来看,倒不如什么都做了,也不用写毕业论文了。
被四个各行业的天才盯着,就为写个毕业论文,教令院历史上,你是第一个。
艾尔海森下班后来接你这样见怪不怪的事情,加上一个使劲挥手就怕你神游天外直接无视他们的卡维,谁信你只是想写个毕业论文啊??
你自己都不信。
“感觉炸了教令院快成最优解了。”
别的学者跟这四个人接触不是犯事了就是有学术问题,冷不防还能插进来一个七圣召唤的牌佬跟大风纪官来个决斗。
你跟他们接触,是免得你犯事,免得你心理出了问题,或者被忽视了一个没注意就跟教令院同归于尽了。
这阵容,艾尔海森都得问一句:“赛诺看见了什么?”
“你先说个你想到的。”
他看见了什么,太多了,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
你跟镀金旅团勾结,物理手段说服学术不端的学者,半夜三更爬教令院的墙准备突袭大贤者……太多了,谁知道赛诺看见了多少。艾尔海森平静的让你计划中止没让你成为教令院放逐者的次数说不定能跟一直观察你的赛诺看到的等同。
到现在没进牢里,十分感谢从不加班的大书记官艾尔海森,以及项目结束就自觉承担了监护人职责的卡维学长。
艾尔海森对你的回答早有预料,他知道让你在随心所欲下还做一个正常人的难度,倘若其中还要考虑你自身的意愿,难度更是飙升。
因为了解,所以平静。
他以自身的理性成为你随心所欲前能看得见的规则,你决意要越过去,与现在的生活背道而驰,这个可能性他也考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