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在地上扭打起来。
“闭嘴啊!”
“我不要!太宰唔唔唔唔唔——”
太宰捂嘴的枕头被福原和也甩飞,砸到了松山结衣的头上,松山结衣深吸了口气,捡起枕头冲了过去:“你们两个——闹够了没——”
我从名嘉真漱椿的床上也摸了一个枕头,悄咪咪丢过去,嘴里还说着:“别打啦别打啦。”
在枕头飞过来的时候,又躲在高桥夏希的身后。
被迫用脸接了枕头的高桥夏希微笑着伸手揪住我,带着我一起加入了战场。
之前被pass掉的枕头大作战,就这么莫名其妙以这种方式开始了。就连名嘉真漱椿都参与了进来,并且仗着自己个头小,年纪小,成了最后的胜者。
最惨的肯定是福原和也跟太宰两个人。
闹得最凶的时候,还有人来敲门问怎么了,名嘉真漱椿打开门,一本正经地回答没事后,等人刚走,门还没来得及关,就被揪住重新拖回战场。
我,高桥夏希还有松山结衣累瘫在小沙发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你们连小孩子都打……”
太宰治干脆直接躺在地上,也是有气无力:“他仗着年纪小……搞偷袭……”
福原和也更是直接累出原画,轻飘飘一张纸一样落在地上,颤巍巍:“你们……都打我啊……”
名嘉真漱椿是唯一一个有力气站起来的人,他站在我们中间,无辜地望着我们。
枕头大作战结束后,名嘉真漱椿让人送来了热茶和点心,休息了一会后,我们三个女生就先告辞了。
福原和也也困得不行了,他站起来压到自己向来不苟言笑,跟小大人一样的弟弟身上,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开心吗漱椿?”
名嘉真漱椿也不躲,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向哥哥,认真地点点头,眼睛里还忍不住亮着光。
福原和也笑了一下:“这就是朋友哦。你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幼稚的、怎么样都好,总之是能让你快乐的事情。这次回来爷爷说你在学校里不怎么去交朋友,有些担心你,所以是有什么原因吗?”
名嘉真漱椿垂了垂眼睫,但很快又看向自己的哥哥,他认真地说:“我大概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了。谢谢哥哥。”
福原和也这次直接伸出两只手一起揉着他的脑袋:“哈跟哥哥也这么客气,那今年新年时候的压岁钱分我一半啊——”
名嘉真漱椿这次拒绝地很干脆:“这个不可以!抢小孩子压岁钱也太羞耻了吧哥哥!但我下次可以在夏希姐姐面前多说两句你的好话。”
直接正中准心的福原和也,脸一下就熟透了,结结巴巴:“什……什么啊……”
名嘉真漱椿歪了下头:“哥哥不是喜欢夏希姐姐吗?”
福原和也一边脸红一边震惊地看他:“为什么你会知道——难道太宰你……”
躺在旁边哈哈大笑的太宰正光明正大地嘲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跟你这种会抢小孩子压岁钱的人可不同——”
名嘉真漱椿眨了眨眼睛:“因为哥哥你,国三暑假回来的时候说了梦话,在梦里跟夏希姐姐求婚,但是好像是被拒绝了,因为最后哭着醒来的。”
福原和也:“……”
从脑袋里翻出来这段回忆的福原和也:“……”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哪里被拒绝了啊——”
还在震惊福原和也表白都不敢,却敢做梦求婚的太宰立刻在旁边:“啊咧,听说梦跟现实都是反的诶……”
福原和也捏紧拳头,满脸坚毅:“是的,我被拒绝了,但是我相信现实里的我一定可以实现梦里的我的遗愿!”
太宰治以斜倒在地上的姿势看着他,嘴角抽了一下:“……已经是遗愿了吗……好没用啊福原。”
福原和也悲愤:“太宰!已经拥有甜甜爱情的你,能不能不要在说话了——”
太宰治:“嘻嘻。”
等到他们也从名嘉真漱椿的房间离开,外面仿佛无休止的雨也停了下来。
但到了深夜时分,竟然又下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已经在地面上铺了一层银白,而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
福原和也睡着后,太宰治才披着外套拉开了门走出去。
他缓步走在缘侧上,穿过廊道,踩在石汀步上,脚下的积雪发出被挤压的咯吱声。
雪还在从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飘着,将整个茶庭都笼上一层皎洁的银色。
有微弱的烛光在黑暗里摇曳,像是黑夜中指路的灯,从茶庭中透出暖黄色。
茶室的拉门敞开着,茶炉的水在咕噜咕噜翻滚,穿着和服的小少年端坐在茶桌前,他的面前和对面都放置了一个茶盏。
太宰治披着外套,站在门口看着他舀水加入到茶炉中,桌上的烛灯为这一室带来唯一的光源。
小少年的侧脸在烛光下明明灭灭,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太宰治:“哥哥不进来吗?”
太宰治看了他一会,才提步走进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热茶早就准备好了,像是早就知道在今夜会有一位意外的客人。
太宰治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着:“漱椿好厉害啊。”
名嘉真漱椿看着他,认真道:“我只是觉得太宰哥哥会来。你有问题想问我。”
太宰治支着脸好奇地看他:“是你的能力吗?”
名嘉真漱椿没有隐瞒:“是的。”
太宰治直白道:“预知?”
名嘉真漱椿摇摇头:“名嘉真是世代承袭月照神社的神宫,但是实际上,只有继承了能够看到【运】能力的人才能成为下一任的宫司。”
太宰治微微皱眉:“继承……”
名嘉真漱椿点头:“我就是这一代拥有看到【运】能力的人。”
名嘉真漱椿垂眸:“其实说是【运】,也只是能够感知到人们在某一时刻对某件事做出的选择罢了。我可以隐约察觉到人们会做的决定,以及所做的决定会为他带来好的或是坏的结果,这样就可以用委婉的方式规劝对方来回避一些不好的结局。只是无法准确得知发生在具体哪个时间或者哪件事,如果太早或者已经发生过,提示也毫无用处了。”
太宰治:“所以那些点心的用处就是这个吗?但是没有被无效化……”
名嘉真漱椿有些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只是安定情绪而已。不过确实也有一些小小的作用。我用自己的能力做出来的点心,吃下去的人就会梦到一些好的事情,也有概率会梦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至于不被无效化的原因,哥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有极少数的异能力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成为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从而不被无效化。毕竟你的身上也有这种东西呀。我还记得,叫做——【一千零一夜】对不对?”
太宰治却深深拢起眉,似乎是在思量,但很快他就笑了一下:“啊呀,哪怕是厉害的小漱椿也有看错的时候,那明明是呦呦姐姐身上才有的哦。”
名嘉真漱椿又添了水在茶炉里,再抬头那双琉璃黑的瞳仁直直看着太宰治,烛火点亮了黑瞳深处,闪过一道弧光。
名嘉真漱椿望着他没有说话。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你看到了什么?”
名嘉真漱椿似乎在思索,好半晌才说:“不知道。”
太宰治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在叹息:“不知道是什么啊……”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雪还在落,漆黑的夜却有一轮残缺的月亮。
他突然道:“今晚竟然有月亮。很幸运啊,竟然能在下雪天看到月亮。真是,多小的概率啊……”
太宰治感慨着,看向了名嘉真漱椿。
名嘉真漱椿随着他一起望向窗外的月亮,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说月亮,还是其他东西。
太宰治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名嘉真漱椿的头发:“早点休息吧,睡太晚可是会长不高的。”
名嘉真漱椿看着太宰治披着外套,要走出茶室,叫住他:“哥哥。”
太宰治停在原地,微微侧头。
名嘉真漱椿斟酌着,慢慢开口:“哥哥,就算猜出了什么,也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能做。将自己当成一粒渺小的尘沙,风会将你带到终点的。一切都将有迹可循。”
名嘉真漱椿看着太宰治慢慢走过茶庭,消失在廊道,桌上的烛火终于被卷进室中的风扑灭。
名嘉真漱椿站起来,再次看向窗外高悬的明月。
“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
“神明会在今夜祝愿你。”
第62章
从镰仓回来后, 还真的被太宰说中了,重感冒一场。因为发烧,还专门请了一天假在家里休息。
当我从深眠中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夕阳西下。
药效的原因, 脑袋还有些昏沉,但是额头已经不烫了。
我打了个哈欠, 慢吞吞地在被窝里拱了拱身, 一扭头就看到坐在窗台上的人。
“……太宰?”我惊讶地睁大眼睛。
太宰治不知道在那多久了, 鸢色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将自己藏在了余晖照不到的阴影里,安静地看着我醒来。
直到我唤他, 他的眼睛才像是亮了一下, 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我的床边凑近了看我:“感觉怎么样?”
“什么时候来的?”我坐起来,看了看他, 然后拉起他的手贴到自己额头上,开心地眯起眼睛,“已经好了哦。其实中午就好多了, 只是想着既然已经请假了, 那就继续躺着好啦, 我这可是合情合理的逃课方式。”
我说得理直气壮, 逗笑了太宰治。
他干脆贴过来, 隔着被子抱住我, 也这么躺在了床上:“诶——那我也要!今天好累啊, 因为呦呦不在, 学校好没意思, 上课的时候也一直在走神。啊松本老师的话更像是天书一样砸在脑袋上, 感觉一天下来精气都被吸光了,好可怕——”
太宰抱着我狂蹭,嘟着嘴,声音也可爱到不行,就像是一下子从高中生变成了幼稚园小朋友,我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黑发,他感受到头上的重量,自己也仰着脑袋蹭了蹭我的手。
——更可爱了!是可爱的哒宰!
我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想象那个场景:“虽然说松本老师上课确实有些乏味,但是应该也没有那么恐怖?老师上课时举的一些例子还是很有趣的……”
太宰治见我真的在认真思考,不满地睁大眼睛,将我的脸掰正:“呦呦竟然没有听出来吗——借口啊这些都是借口啊,我明明是在说今天很想你!啊你是笨蛋——”
太宰治气到低头,使劲用头拱我的被子,我竟然真的被他拱翻了身,就这么滚到了墙壁上。
太宰看到我手脚贴着墙壁的奇怪动作,凝滞了几秒后,大笑出声。
我红着脸将自己从墙上撕下来,将被子重新裹在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恼羞成怒:“不准笑啊!到底是怪谁啊!”
太宰笑到不行:“可是很像壁虎诶,刚刚真的很像壁虎。”
我终于忍不住,掀起被子就扑上去蒙住他的脑袋:“说了不准笑了啊——”
然后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
“呦呦,怎么了?”
是叔叔的声音!
糟糕!
我跟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的太宰对视了一眼。
想起房间里大开的窗户,猜到了太宰肯定又是翻窗进来的。
“呦呦?”这次叔叔带了些许疑问。
我忙咳了两下,然后大声说:“没事的叔叔!我在看漫画,看到主角被打了太生气所以声音大了一点!”
“是吗?”叔叔没有再敲门,也没有说要进来,“再休息一会,等会要吃饭了。”
“好的!”
听到脚步下楼的声音,我跟太宰同时松了口气。
然后我立刻看向他,表情凶凶:“你又是翻墙进来的!”
太宰治眼神飘了一下:“因为……从正门肯定会被打出来吧……”
我想起叔叔对待太宰的态度:“……虽然但是,翻墙好危险!不可以!达咩!”
太宰撅起嘴,嘟嘟囔囔很不满:“可是,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呦呦了诶,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还在休息,早知道就不去镰仓了……都怪福原!”
我捏住他的脸:“跟福原同学有什么关系诶,不准迁怒无辜的人。真的要怪的话,给我反省你自己——都怪你把雪弄到了我的衣服里我才会生病!”
本来只是句玩笑话,我以为太宰也会像往常那样嘟囔着抗议。可他却突然顿住,不仅没有反驳,反而定定地看着我,甚至瞳孔都微微收缩起来,表情僵硬。
我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太宰……”
他突然伸出手抱住我,将我紧紧按在怀里,打断了我的话,不愿让我再说下去。
我听到他在我头顶说:“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想去看他,可他紧紧抱着我,将自己的脸埋在我的脖颈里,不愿让我去看他此时的神情。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着,又胀又涩。
我在这一刻意识到,太宰竟然在介意自己可能是导致我生病的原因。
而他先前所有的笑闹话,都不过是把不安藏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
——可是为什么?
“太宰。”
我叫着他,他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姿势。
“太宰。”
我又唤了他一次,抬手轻轻拍在太宰的背上。这次他终于松了松手,我仰头去看他,看到太宰垂下的长睫和紧抿的唇。
我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的贴在一起,望进他的眼睛里,想要借此望进藏在最深处的心:“太宰,你没有错。”
“如果真的有错,应该怪我自己。是我的衣服穿少了,知道天很冷也不多加一件外套,想到可能会感冒还去要山里。而太宰的那一点点雪花,哪怕是漱椿,都不会生病的。”我看着太宰,轻轻道,“而我,明明知道太宰在担心我,还说了那样的话,是我的错才对。”
我对他轻轻笑着:“睁开眼睛看到太宰的时候,我真的特别高兴。你说你想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脏都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甚至有一瞬间在想,就算一直这样生病也可以。但是如果太宰将生病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我不会开心,也不会感动,我只会担心。是不是我没有给予太宰足够的信任和安全感,才会让太宰因为一场感冒都会自责,好像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丢下太宰一样。”
“可是,明明我才应该是最惶恐的那一个……”我叹了口气,“因为无论我开心还是难过,明明太宰才是陪在我身边的那个。可如果有一天太宰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当我习惯了太宰对我的好,有一天太宰收回了怎么办?所以,太宰,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都在害怕会失去对方。如果你小心翼翼对待我,只会让我更加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