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监察长陈述了事实。
因为从他的角度看，确实无法判断米萌小姐是有意还是无意泄露信息素。
并且她确实导致了alpha们的失控……
包括他。
第7章
米萌悲从中来，泪珠从眼眶里滚滚滑落。
她一边觉得丢脸，一边忍不住要哭。
请原谅，她就是个泪失禁体质。
遇到不公正的事、丢脸的事，甚至吵架没有发挥好，都会哭一场。
她的幼儿园员工绝对想象不到，平时果敢、理性、条理清晰的米园长，会是个爱哭包。
哭只是她调节情绪的一种方式，否则心里的“那一阵劲儿”就过不去。
米萌吸着气，向四周张望寻找纸巾。
萧朗冷酷的表情有所崩塌，安慰哭泣的omega——这是他从未涉足的领域。
他只能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块手帕，沉默地递给米萌。
米萌毫不客气地接过。
柔软的布料接触脸颊，吸收泪水，暗沉了一片。
手帕上有清凉的薄荷香味，是肯特星很受欢迎的衣物留香剂。
经常在黄金八点档出现的广告词在脑海里浮现：皇室甄选品牌，持久芳香，伴你入眠。
萧朗看着她拭干眼泪，然后往座椅上一瘫，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她身上的信息素气味被他的覆盖，加之抑制贴的作用，已经变得几不可闻。
但萧朗的身体素质，尤其是感官系统，比普通人强悍的多。
丝丝缕缕的茉莉香气在鼻尖萦绕，那种本能的冲动又涌上来了。想咬住猎物的后颈，用尖齿摩擦她的皮肤。
身体的轻微变化让萧朗觉得有趣。
顶级alpha意味着，顶级的掌控力。
他用数字来衡量失控等级，如果说昨天的感觉是6级，那现在大约2级。
再靠近一点呢？
监察院对他的传唤已经结束，萧朗随时可以自由离开，但他选择在米萌身边坐下。
两人互不搭理，各怀心思。
等到判决结果出来，米萌欲哭无泪，该死的臭老头，判定她是“过失散发信息素”。
监察院进行口头警告，处罚金1000肯特币。
艾达语调平平地照本宣科，念完了对米萌的“警告”。
米萌抱怨，双标的肯特星，只限制omega。凭什么alpha能有散发信息素自由？凭什么alpha对她进行了临时标记而不用遭受任何惩罚？
艾达拍了拍米萌的肩膀，“嘘，米女士——别再让监察长听到你的抱怨。不然他可以判处你藐视法律，到时候又多一笔罚金。”
米萌接过艾达递过来的判决书，在上面不情不愿地签了字。
艾达低声安慰：“亲爱的，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持奋斗，争取更大的话语权。”
她也曾经愤怒过，反抗过，甚至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肯特星球的omega没有单身的权利，如果到了二十五岁，还没有寻找到伴侣，帝国就会在系统中抽取信息素匹配指数最高的alpha，将两人进行强制婚配。
她由系统分配的前夫酗酒、好斗、独占欲强，要求她婚后停止工作。
艾达忍无可忍，提出离婚。
监察院判处她赔偿男方精神损失费，艾达支付了所有积蓄，才得以飞出樊笼。
她满心愤懑，无处诉说。
连在网络上发帖骂渣男，都会被冠上“阻碍帝国发展”的罪名。
alpha与omega之间的结合，源于信息素，目标是诞出战斗力更强的后代。
——“一切为了帝国的未来”。
米萌不知道艾达背后的故事，只感激她的安慰。
走出监察院的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
交1000肯特币的罚款——
意味着米萌要少买一条限量款星空小裙子，或少喝五十杯美味热饮，或少吃十顿传统风味大餐。
总之，对于工薪阶层米萌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意外支出。
米萌刚将罚款交完，痛心疾首地碎碎念：“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啊，这下连吃点好的都没钱了。”
还得打飞车回幼儿园，唉，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买一辆属于自己的小飞车啊！
思及此，米萌分外仇富。
满眼通红地看着监察院外停着的限量版豪车，这不得上百万肯特币啊？
羡慕嫉妒恨。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萧朗邀请米萌上车，“米园长，去幼儿园吗？可以捎你一程。”
刚才与她并排就座，异常等级为2；那么，共处于一个密闭空间呢？
他不介意提高一些挑战的难度。
如果不是账户余额告急，我米萌，打死也不会上这个alpha的车！
然而她是一个现实的人，幼儿园后期还有大量修缮工作要做，财务吃紧，没办法给自己偷偷走公账报销。
算了算了，能省一笔是一笔吧。
上车后，米萌坐到副驾驶座上。
座椅根据她的身形，自动将安全带调整到合适长度；椅背填充物变换形状，直至符合她的背部生理曲线，让米萌达到最舒适的坐感。
好棒的车，真香！
蹭了人家的车，米萌还是有基本的礼貌，她说：“谢谢。”
萧朗点了下头，以示回应。他按下自动驾驶键，飞车瞬间加速升空。米萌几乎没有感觉，便已经来到数百米开外的高空轨道。
原本需要认真捕捉，才能闻到的清浅茉莉香气经过在密闭空间的累积，浓度有所升高。
omega信息素的气味不仅往鼻腔里钻，仿佛也能从皮肤里渗透进去。
不过这一点量，还不足以让他产生能被别人发现的异常。
萧朗从镜子中瞄了一眼米萌，意外发现后者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
米萌恰好也在看他，跟他的眼神在镜子中交汇。立马错开，有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心虚。
“咳。”米萌尴尬地清了下嗓子，问道：“能开一点儿窗吗？”
该死，她竟然忘了车里会有他的信息素气味！
alpha有自主控制信息素发散的能力。
米萌天真地想，大名鼎鼎的第一舰队指挥官，不会像那些粗鲁无礼、孔雀开屏的alpha一样，对一个尚不熟悉的omega女士主动散发信息素。
但是他的飞车里残存着之前留下的信息素。
“抱歉，”萧朗说道，“系统不允许在高空飞行时开窗。”
他的光脑上连接着车载中控系统，若是他愿意，其实立刻就可以打开新风系统，让新鲜空气流通。
只不过，米园长眼神躲躲闪闪，满脸红云，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子，真是……令人感到新奇。
萧朗在皇家军事学院上学时，修过一门叫做“狩猎理论与实践”的课程。
课程里提到，有些猫科动物在捕捉到猎物时，并不急于享受美味，而是看着猎物挣扎，甚至放任其逃跑。
等到猎物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时，它们飞速扑杀，狠狠将其重新置于掌下。
乔安娜说：“无聊，浪费时间。”她属于一击必杀类型的。
而萧朗说，狩猎的乐趣，不就在于此吗？
所幸两地的距离不远，很快传来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音。
飞车降落到七七园门口，米萌下车时，没有预兆地腿一软。
萧朗扶住她的手肘，待她站稳后绅士地撤回手。
米萌尴尬地解释：“腿坐麻了。”
——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那……费曼爸爸，下次有机会，欢迎你来园参加亲子活动”米萌整理了下衣物，缓缓说，“还有，昨天发生的事纯属意外。希望不会影响你跟费曼妈妈的感情。如有必要，我可以发邮件向她致歉。”
以后估计也没什么私人交集了，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明白比较好。
虽然米萌知道，肯特星人没什么道德观念，比如莉莉丝，听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是为她能够成为“指挥官的女人”而感到兴奋。
幼儿园不接收人造人或克隆人，资料系统中显示，费曼是由女性omega自然分娩诞生的。
尽管费曼母亲姓名这一栏里，写着“不详”。
估计就是像老监察长说的那样，是非婚生子……
费曼长得像妈妈吧？或者进行了基因编辑。金发碧眼，跟指挥官的黑发黑眸，真是毫无相似之处。
米萌没有探究他人情感隐私的癖好，只是作为三千年前地星的古早保守人类，为有可能破坏他人的家庭感到羞耻。
她绝对不想被扯进男女关系狗血八点档。
“费曼妈妈？”萧朗闻言，眉头微皱。
随即，他说：“米园长，你过虑了，费曼是我收养的孩子。不过他快忘记这件事了，如果没有必要，你也不必在孩子面前提及。”
不是亲生的？
米萌震惊了一下，恍然大悟，怪不得……
昨天对孩子下手那么狠！
自她入职以来这半年，从没见他来接送过。
更别提什么手工作业、亲子活动了，都是白发苍苍的丽贝卡管家陪伴费曼完成。
“那没事了。”米萌快速说，“再见，费曼爸爸。”
她准备走进幼儿园，园区的职工只有beta和omega，具有高度攻击性的成年alpha，一般情况下不被允许入内。
萧朗站在门口，叫住了她，“米园长。”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昨天我借你的外套，能否麻烦你归还？”
军部制服成套发放，如有丢损，需要报告说明。
文书工作总是使他烦躁。
“啊！”米萌想到他的外套，不免有些心虚。
家政机器人应该早就完成了清洗吧？
第8章
“稍等。”米萌从幼儿园大门左拐，一路小跑回她的宿舍。
米萌回来时，丸子头有点儿散了，发丝在空中凌乱着炸开。
她喘着气，平复呼吸，“抱歉，让你久等了。手帕我刚才也紧急清洗烘干了一遍。总之，谢谢你。”
萧朗看着她急促的呼吸，第一反应是，体能太差。
若是肯特星的公民都是这样的身体素质，那在战争中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提升公民体能训练计划刻不容缓。
萧朗接过叠得工整的外套和手帕，放到车座上。
与此同时，米萌的手环“叮”得一声响，收到了转账提示，“【肯特中央银行】您尾号1660的普卡账户到款100000肯特币，余额107891肯特币。”
天降横财？
米萌看到转账人显示为：萧朗。
她瞪大着眼睛望向车内，“为什么要转钱给我？”
“不是说交了罚款之后没钱吃饭了吗？”萧朗说。
米萌摸不着头脑，自己没钱吃饭，与他何干？
转念一想，代入肯特星球alpha与omega的思维，大概他真把自己当做“他的女人”了吧？这才出手大方，有包养之势？
帝国对alpha的教育，第一关键词，永远是“责任”。
承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肩负保护弱者的责任。
让自己的omega挨饿，显然不是一个成熟的alpha能干出来的事。
米萌扒着车窗，这车子显然是为alpha设计的，该死的高。
她的脑袋在车窗外，平复呼吸后，露出一副难得的严肃表情，“萧朗先生，谢谢你昨天的出手相救，我也付出了泄露信息素应受的代价，临时标记只是个意外，对吗？”
萧朗问：“所以？”
“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钱。”米萌斩钉截铁地说。
她所接受的教育是所有性别一律平等，每个人都有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报酬、取得成功的机会，依附他人的行为被社会不耻。
显然科技更发达的肯特星球不是如此，或许是因为他们除了第一性别之外，还有abo的第二性别区分。
米萌将自己定位为被装进omega壳子的地星女人，她骨子里认同的依旧是地星的规则。
萧朗正要开口，又被米萌抢了先，“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还得谢谢你的信息素，至少这一个月里，我不用贴抑制贴了。之后我也不会缠着你的，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放心吧！”
米萌直接拍着胸脯保证。
她实在是个怕麻烦的人，尤其是跟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人纠缠。
萧朗看着她，结合刚才关于“费曼妈妈”的言论，眼神由惊讶转为几分探究。
他说：“好，一个月之后，我不再管你。不过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完，墨蓝的车窗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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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曼追了会儿自己的尾巴，转了大约五百圈。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一开始，费曼以为是管家丽贝卡奶奶上卫生间。仔细一听才发现脚步声不对，是靴子撞击地面的沉闷声。
费曼紧张得炸毛，化成兽形，灵巧地跳到吊灯上观察。
丽贝卡奶奶是毫无战斗力的beta，要是家里来了强盗，得靠他去打败。
脚步声越来越近，费曼终于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快乐地起跳，“是爸爸！”
萧朗上次离开的时候承诺，等回军队处理完驻扎的事情，就搬到家里来住。
费曼日夜期盼着，等了整整一个星期，在他以为爸爸要食言的时候，终于等来了人。
萧朗一进门，灯光自动亮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从二楼跃下的费曼。
他一抬手，便让费曼滞在半空中。
费曼气死了，在空气里张牙舞爪，尖叫道：“爸爸，是我，费曼！快放我下来！”
阚明远站在萧朗身后，镜片后的眼睛弯起，乐不可支。
他上前解救费曼，抱进怀里，揉揉他蓬松的毛发，“快变回人形。”
小男孩委屈巴巴，挂在阚明远的脖子上，“明远叔叔。”
掉落的毛发沾了阚明远半身，黑西装外套上分外明显。
阚明远身侧站着身着黑制服的乔安娜，她一手行李箱，一手医药箱，腾不出手来拒绝费曼的亲近，只能口头警告：“臭小子，别靠近我啊！！我猫毛过敏！”
费曼才不打理她呢！从阚明远身上，一个跃起，直接挂到乔安娜的脖子上，小脑袋直往她肩窝里钻。
“啊啊啊！”乔安娜崩溃，她可不像omega一样，有着天生的母性和耐心。
只能说看在萧朗的面子上，没把臭小子提溜出来扔掉。
费曼丝毫不在意乔安娜的一脸抗拒，乔安娜阿姨一直是这样的啦！
哼哼，从来没有见她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