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他的内力, 怎么可能会听错呢?若说是他错了,岂不是说他武功不济?这对白玉堂来说可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总之, 他是不可能听错的。
包拯说道:“白少侠切勿急躁, 且先听展护卫说来, 也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白玉堂忍住了, 咬着牙说道:“你倒是给五爷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包拯的面前,他向来都是不自称五爷, 可见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好。”展昭点头,“我记得当时我先去了朱三郎君的屋子。”
因为朱老三和朱三媳妇的厢房就在郑家院子的隔壁,是以展昭先去的是他们的院子。朱老三死了,此时厢房就只剩下朱三媳妇和她的贴身丫鬟二人了。
朱三媳妇一直在房内骂骂咧咧的,骂的全都是朱老三。骂他不该死的太早给她添乱, 骂他死都不知道挑时候, 骂他就知道给她添晦气让她以后守寡。总之,她不管从什么地方都能够找到骂朱老三的地方, 好像那不是她的丈夫, 而是她的生死仇敌。
但是想一想, 朱老三毁了朱三媳妇的一辈子, 也算是她的生死仇敌了。
“姑娘, 喝杯茶吧。”丫鬟倒了茶水过来。因为朱三媳妇深恨朱老三,所以她的贴身丫鬟都是称呼她姑娘的。
朱三媳妇暂时停了骂人的话, 端起茶杯喝茶。而后,她面色阴沉, 也不说话,只是拿着茶杯,好似在发愣。
丫鬟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陪着一起发愣。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朱三媳妇突然说道:“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
“是,姑娘。”丫鬟走到房门前,悄悄地打开了,而后左右看看。她见四下无人,又走了出来,绕着厢房前后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房内。“姑娘,除了远处巡逻的铺兵和衙役,没有其他人了。”
“看来是没有人在监视我们。”朱三媳妇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开封府会派人监视我们呢。”
“应该不会吧。”丫鬟也是有些惊疑不定,好似要再出门去看一眼。“所以姑娘您刚才骂……”
“反正他们只要稍微查一下问一下,就会知道我和那个死老三的关系一点都不好,骂一骂又怎么了。”朱三媳妇冷笑了一声,“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在此时杀了他。家产还没有争到手,我现在就成了寡妇,都不知道到我手上的还能剩下多少。”
丫鬟对于朱三媳妇说的杀人一事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说道:“姑娘不必烦忧,如今大少爷被抓走了,就剩下二少爷。少一个分家产,肯定还是能够多得一些的。”
朱孙媳妇也反应过来了,还真的是。于是她便笑开了,“差点忘了这一点。老大就不是个好东西,喜欢上手打女人,我就说他肯定失手过。看,这不就是被开封府的人给发现并且抓起来了吗?”
丫鬟连连点头,“姑娘聪慧。”
“那是自然。”朱三媳妇的脸上满是得意,“我可跟朱大媳妇那个蠢货不一样,她娘家没用自己也没用,一天天地挨打。不像我,朱老三敢打我,我就敢弄死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三媳妇的脸上带出了阴狠,“他自己在外面找男人逍遥快活,让我守活寡,怎么我就不能自己找男人了吗?他居然还敢因为此事打我。呵,打了我再说两句好话就想算了,没门。”
“就是。”丫鬟跟着同仇敌忾,“我家姑娘可不是能欺负的。”
“不过你真的把东西都清理干净了?”朱三媳妇的手突然抓着丫鬟的手臂,“不会被人发现吧?”
丫鬟忍着手臂上的痛,说道:“肯定不会,姑娘放心吧。”
“这就好。”朱三媳妇松开了手,“我们可不能被抓,朱老三死了,我们只要熬过一阵子,那好日子就来了。到时候我可以跟我的玉郎在一起了,至于你,你也可以和你的表哥在一起了。”
听到表哥,丫鬟的脸上有些羞涩,“我知道姑娘都是为我好的。”
“收拾收拾一下,睡吧。”朱三媳妇起身,“明日说不定开封府的人还得来问我们呢。”
“是,姑娘。”
听见屋子里面的两人都睡熟了,展昭这才离开了。而朱老二夫妇那边,两人在互相埋怨,担心他们自己的事情被开封府发现,相对坐着骂骂咧咧的。朱大媳妇因为朱老大被抓走了,开心不已,早早就睡下了。至于朱夫人和朱小妹,两人倒是没有什么说的,毕竟她们和朱家三兄弟的感情都不如何。
只是两人有些担心朱老爷的家产分到朱小妹的时候,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点了,毕竟朱家三兄弟是真的看不惯她们母女。不过现在朱老三死了,朱老大被带走了,也许情况会好一些。
看着忧心忡忡的朱夫人,朱小妹笑着安慰道:“娘不必忧虑,即便是拿得少,我们母女也不会没有活路的。到时候我们搬去白大人的布坊附近住着,绝对不会被人欺负的。”
听到这里,朱夫人紧绷着的心放松了不少。“是啊,白大人的布坊那里有败家的护卫巡逻,谁要是敢仗势欺人,尤其是欺负女子,那可就惨了。而且布坊里面那么多女子在做事,也会招那些不介意去做事的女子去。到时候娘就去布坊里面做事,也不会饿着我们娘俩的。”
她的心中满是感慨。当年若是有白大人这样的好人,有布坊这样给女子一条退路的地方,她也不会被困在那个天杀的身边,直到他摔断腿了,这日子才好过起来。不过现在有也好,总好过没有。
朱小妹说道:“好,到时候我和娘一起去。”娘想要一个人去做事养活她,那可不行,她不接受。
“好吧。”朱夫人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我们一起。”她们母女一起还比较不会受欺负呢。
有了后路,对于家产一事,朱夫人也就没有那么看重了。再者这些年来她还是有些积攒的,虽然想着留给小妹当嫁妆,但若是有不得已之处,拿出来应应急也可。
朱家三房都乱糟糟的,只有朱夫人和朱小妹这里满是温馨。
展昭听着朱夫人和朱小妹的话,眼底不由得浮出了笑意。她们在夸白毓的布坊呢,他自然开心。
他离开的时候碰上了白玉堂,便一同回来了。原本展昭想着自己找到凶手了,结果白玉堂他那边也说找到凶手了。
如此,有两个凶手?
“明早叫他们两人一同过来。”白毓说道,“届时谁是凶手,我们不就知道了?不过,也有可能两个人一前一后都以为自己杀了人,但致命伤是哪里,还得看仵作的尸格。”
先后两个犯罪嫌疑人都对被害者下手,而后一个是凶手一个不是,这种情况她以前也是见过的。
“也有可能二者都造成了伤害,导致了朱老三的死。”展昭说道。
白玉堂皱眉,说道:“那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尸格?”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朱老三,他赌郑郑郎君。
“应当不会太晚。”公孙策回道,“如今王仵作和魏仵作的动作快多了,可能还不到天亮,这尸格就会送来了。”
包拯见状,说道:“既然如此,大家还是先回去歇一歇。明日一早,就审问郑郎君和朱三媳妇。”
“是,大人。”
众人各自散去,而展昭则是送白毓回屋了以后,才回自己的厢房里。
果然,如同公孙策所说,天刚亮,这尸格就已经被连夜验尸的王仵作和魏仵作派人送来了。众人随意吃了些早点,而后全都聚集在了包拯的厢房之中。
“尸格上所写,朱三郎君是失血过多而亡。”公孙策说道。这一点和昨日王仵作魏仵作的初步判断并无出入。“致命的伤口也的确是手腕上的那道伤。”
白玉堂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如此以来只需要问清楚到底是谁划的伤口就行了。”
“但是,这手腕上的伤口有多个痕迹。”公孙策又说道。
白毓也看完了尸格,“意思就是说,表面上来看,朱三郎君的手腕上只有一道伤,但是这道伤却是被反复加深过的。原本的伤口可能会置他于死地,但是后来的反复加深的伤口让朱三郎君死定了。”
“第二个人小心翼翼地在原本的伤口上反复划了好几次,大概是要确认伤口足够深,朱三郎君一定会死。”
展昭说道:“张龙赵虎他们也回了话,查过了之后,发现郑郎君此前曾经买过一些药。虽然分开来看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这些药里面各自有几味药,加起来是可以制成迷.药的。”
白玉堂的双眼一亮,“所以杀人凶手果然就是郑郎君。”
“但是王朝马汉也查过了,朱三媳妇的手上似乎也有迷.药。”展昭加了一句。
白玉堂:“……”
握着钢刀的手默默用力。这个展小猫,说话就不能不要大喘气吗?他能不能说快点。
展昭微微一笑。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说话慢了点,很正常的,不是吗?
白毓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展昭,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唉,两个幼稚的男人之间的较量,她还是不要掺和进去吧。猫鼠之争,由来就有,她插手不太好啊。
包拯和公孙策看着很是活泼的几人,摸了摸胡须,笑了。
第112章 家产继承案9
仵作的尸格上还写明了, 前后两次的伤痕迹有所不同。也就是说,凶器是不同的。如此大概可以判断应当是两个不同的人,用了不同的凶器在朱老三的手腕上划出伤口。
第一个人划伤口的时候, 大概是有些害怕,下手犹豫, 这伤口不够平整, 可以看得出来下手的人当时的心情。第二个人下手就果断了许多, 敢在原本的伤口上继续划下去。不仅如此, 为了确定朱老三会死,还反复划了好几次。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后面那个人应当就是真正的凶手了。如今他们要查清楚的就是郑郎君和朱三媳妇这两个人, 到底是谁先动手,先后动手。
很快,郑郎君,朱三媳妇和她的丫鬟全都被带了过来。三人是被分开带来的,他们本以为只是再次询问而已, 来的路上却只见自己一人, 又因为心虚,心下不免惴惴不安。
到底为何只有他/她自己一人?难道是他/她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吗?应该不会吧。
“郑郎君。”包拯神色凌厉看向站着的郑郎君, “你可知道为何你会被带来此处?”
郑郎君心下不安, 紧张过头了, 这面上反而就更是镇定了。“想必是包大人发现了什么, 找我来问问见过或者听过没。”
他将自己放在了证人的位置上, 却完全忘记了他昨日在他们面前的伪装。他明明昨日装的是一个懦弱畏缩的人,今日却看着镇定无比了。
当然, 他也可以狡辩,但是他的心声暴露了一切。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发现我杀了三郎了?】
白毓的手指在虚空点了点。
包拯大喝一声, “你的事迹已经败露,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他本就生了一张严肃的脸,如今一声大喝,更是如同雷声打在头顶,让人心头一颤。郑郎君被吓了一跳,又因为心虚,当即就腿一软,跪下了。
感觉到自己的膝盖一疼,郑郎君的脑子就清醒了一些。“包大人,我招我招。”郑郎君的第一反应就是狡辩,“我的确是偷了家中的银子去玩关扑,但我发誓就那么一次,真的。”
他的脑子转得还挺快的,知道用一个不重要的理由来搪塞人。只是很可惜,这个法子是没有用的。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包拯神色更为冷厉,眼见得郑郎君越发得害怕了,继续说道:“本府已然查到,你此前买的药材可以配成迷.药,朱三郎君手上的伤是不是你划的?罪证确凿,难道你还要抵赖?”
“包大人,这属实是冤枉了,我真的没有杀人啊。”郑郎君的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我也不知道我买的药可以配成迷.药,这纯属是误会。至于说杀人,那就更是误会了,我没有啊。”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那就是前功尽弃了。我为了家产放弃了三郎,将他约出来杀死在锦鲤湖畔,我绝对不能承认,不然郑家的家产就与我毫不相干了。】
白毓眉毛一挑,说道:“郑郎君真是好狠的心呐,为了不暴露自己和朱三郎君的关系,就这么将情郎给杀了。若不是你和朱三郎君的关系,若不是你约他出来,想必他也不会情意在深更半夜一人独自离开厢房去往锦鲤湖。”说罢,她看向了公孙策。
公孙策冷着脸说道:“朱三郎君以为自己是在赴情郎的约,没想到的是他的情郎是存了要杀他的心。先是迷.药,而后是割腕,还将他的手腕放入湖水之中,是怕他死得不够透彻吗?”
“我……不是……我没有……”郑郎君没想到自己杀人的过程都被说出来了,此时此刻的狡辩也无力得很。
白毓说道:“郑郎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若是好生交代了,说不定会对你法外开恩。但是若是执意不肯承认,恐怕你将来……”她笑了笑,威胁的意味十足。
话说回来,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规则肯定是没有的,就是白毓用来骗郑郎君的。而其他人也都知道,因为她之前用过,是以都没有感觉不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也正是如此,郑郎君便误会了,以为真的能够如同白毓所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若是交代了,罪责也能够轻一点,至少不会被砍头。
因为怕死,因为自己杀人的经过被说了出来,也因为先前被包拯吓过了,整个人心神不定,于是就想着赶紧交代了。
“我说我说,三郎的确是我杀的。”这一句话一说出来,郑郎君就觉得心里如释重担一般。
他是真的喜欢三郎啊,也是真的想要和三郎长长久久的。可是世事无常,最后他们走到了这一步。但是他是真的喜欢他,背负着杀死意中人的痛苦,郑郎君觉得自己才不过两日而已,就已经生不如死了。现在能够说出来了,心里都好受了许多。
听着郑郎君心内的表白,白毓觉得自己有点想吐。不管是朱老三还是郑郎君,这两个人都离着喜欢和爱远一点,别来碰瓷。他们之间如果是真情的话,那么世上就再无虚情假意了,啊呸。
郑郎君不知道白毓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和朱三郎君相识的美好记忆当中,对中座的一切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郑郎君是郑将军家的独子,按理来说,他应该子承父业,做一个武官。如今在官家的眼中,武官的地位不低,而且边关战事不少,正是武官积攒战功的大好时机。
是以,当武官不再是什么苦差事,反而是大大的好事。可是,郑郎君他不行。也不知道是还不是因为先天不足,他从小练武就不好。在他年岁还小的时候,郑将军管得也没有那么严,还让郑郎君好生读书。因为那个时候,在大宋,还是当文官好。
谁知道官家登基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于是郑将军就开始磨练自己的儿子,想要让他练就一身武功当一个武官。最差最差,也得能够打得过三四个大汉才行。
可是郑郎君他本来就不行,即便是长大了,他还是不行。因为郑将军不是打就是骂的,让郑郎君对健壮的男子畏惧不已,看到都要发抖。也因为郑夫人总是在一旁阴阳怪气,不真心疼他,于是郑郎君也厌恶女子,痛恨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