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两人要吵起来,白鸟连忙跨出一步,挡住蒂娜,“去风起地。”
“风起地有风神像。”凯亚知道她不信神,也就不喜欢神像。
白鸟抿唇,转身对蒂娜说:“抱歉……我想今天该回去了。”
“我们才出来。”蒂娜委屈地撇嘴,“既然姐姐想回去那就回去吧。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罔顾姐姐的意愿。”
凯亚眯着眼看他一眼,“小孩说话就是肆无忌惮。这么一想,”他搂住白鸟,“还是不要小孩为好。不然有的苦恼。”
“好了,别指桑骂槐。”白鸟推开他,牵起蒂娜的手。
“你快去工作。我会回去的。”
凯亚送他们到城门。
临走前,蒂娜狠狠踩他一脚,然后无辜地扑闪睫毛,“哎呀,对不起,大哥哥。”
“嘶――”凯亚的棕色皮肤都白了一瞬。
白鸟拽过蒂娜,“你也是,不要煽风点火。”
“帮姐姐出气嘛。”蒂娜倒不否认那是有意为之,讨赏般仰起小脸。
白鸟不置可否地往前走。
与其说她端水,不如说她的心思都放在别的地方上。
蒂娜踮脚,像说悄悄话,稍稍沙哑的嗓音传到耳朵里,“姐姐,你为什么不愿意看见风神像?”
第67章 番外・荆棘鸟7
白鸟循着琴声找到温迪,静静等他弹唱完,说:“我不离开了。”
比塞西莉亚花更漂亮的面庞最初浮现的并不是高兴,那时候的白鸟看不懂,且被紧随其后的笑容迷惑,以为那只是错愕。
现在想来,应是隐隐悲伤的情绪。身为神的他,可能已经从时间长河中看到结局。
其实后面的故事很简单,也很老套。
无非是魔物发现将白鸟视作温迪的弱点,以此为要挟。它们轻易靠近不了白鸟,便绑架了她的母亲,让她给温迪下毒。她没有办法,只能……他是神啊,神不会被毒倒。
神不惧毒素,但是人类的背叛比毒素还要致命。
“姐姐?”蒂娜再次呼唤白鸟。
她猛然惊醒,“啊,怎么了?”
“为什么不愿意看到风神像?你不喜欢风神吗?”
“个人原因。”白鸟避开不谈。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蒂娜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好奇问问而已。白鸟松了口气。
自从见过蒂娜,凯亚天天灌输“她图谋不轨”的阴谋言论。
在他看到蒂娜真正的容貌后,这番言论更加离谱。
如果不是白鸟确信他们是真的互相讨厌,甚至会以为这是丈夫和情人粗劣的伪装戏码。
起初,白鸟试图说服他“蒂娜是个好女孩”,后来只能无奈地问:“你有证据吗?”
“她看你的眼神,亲爱的,就像野猪看到白萝卜。”
“图我什么呢?我们都是女的……”
“那家伙真的是女的吗?”
“……你在想什么啊?”
凯亚把她带到怀里,“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担心什么?担心她再次出轨吗?白鸟几乎要问出声,然后陷入沉默。无论如何,她没有立场责备凯亚。至今为止都是她自己的过错。
距离婚礼十二天,凯亚突然接到紧急任务,需要出差至少三天。
他依依不舍地吻别白鸟,瞥到旁边的房子,温声道:“少和那个女孩接触。她心思深沉,是那种会笑着欺骗朋友的家伙。而且我觉得她别有所图……”
“你也是会笑着欺骗朋友的家伙。”白鸟低声道。
“嗯?”
很显然,反驳不能解决或回避问题,反而会深化矛盾。白鸟应付道:“我知道了。”
“我会尽快回来的。”
缠绵的吻从额间滑到嘴唇。凯亚像是标记领地的兽类,尽可能留下自己的气息。
他挥手离开。白鸟摸摸红肿的嘴唇,感到有点疼痛。
进屋前,她看到站在二楼窗口的蒂娜。蒂娜微微一笑,小幅度挥手。
人都有逆反心理。对方嘱咐的多,越想要反着干。于是白鸟成天和蒂娜在一起。
有时候什么事也不做,就是躺在沙发或床上。蒂娜喜欢玩白鸟的头发和手指,乐此不疲。而白鸟,只想放弃思考地发呆。她不大想思考,会绕到婚姻的真谛等深奥的问题。
关系逐渐亲密到蒂娜帮白鸟涂脚趾甲。
蒂娜低着头认真对比颜色,扶着脚趾涂色,头顶松蓬蓬的丸子随之颤动。
软软的刷子一遍遍拂过脚趾甲,铺上明亮宛如樱桃的红色。
小小的气流吹过,又痒又舒服。
尾指指尖不经意间滑过脚心,白鸟哎呦一声。蒂娜似乎发现有趣的事情,着意骚挠,白鸟笑得浑身颤抖,一边讨饶一边偷袭。蒂娜反应灵敏,身体柔软,轻而易举地躲过攻击。
最终,白鸟和蒂娜在地毯上滚作一团。白鸟扶着纤细腰肢,他的大腿夹住她的大腿,寻常普通的棕色和渐变的绿交织,睫毛相接,呼吸交融。
“姐姐……”猫似的大眼睛微微眯起,荡漾着心惊胆战的靡丽之色。
心脏紧绷,屏息等待接下来的话……或动作。
他蹭蹭白鸟的脸,“晚上可以陪我睡觉吗?最近有人在跟踪偷窥我,有点害怕。”
白鸟自然答应。
第一次和朋友同床不共枕,白鸟还有点小激动,带着一大包东西过去。
晚饭是蒂娜做的,堆高高,火火肉酱面和满足沙拉。
蒂娜出其不意得将肉酱抹在白鸟脸上。
“怎么连我也恶作剧啊。”白鸟哭笑不得。
他竖着食指,探出舌尖,一点点舔掉指腹的酱料。“因为姐姐看起来也很可口啊。”
玩了一会儿拼字游戏和扑克,就到洗澡时间。白鸟作为客人第一个洗澡。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么高兴惬意地放松,她忘了拿睡裙和内衣,只能拜托蒂娜递进来。
白汽漫漫,门后伸出的手毫无防备。他的瞳色顿时变深。凭空而生的厉风割破光滑的小腿,鲜血流落。等到白鸟出来,伤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抱歉,我不小心把地上弄得都是水。”白鸟挠脸。蒂娜家和她家的淋浴设备不太一样。
“没关系。”蒂娜笑得甜美可爱。
翌日,白鸟朦朦胧胧中摸到一条大腿。尚未清醒的大脑自动判定为凯亚。凉丝丝的肌肤甚是舒服,手沿着线条向上摩挲。
“唔……”低哑的声音在耳朵边炸开。
然而眼前的境遇让她难以理解,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手掌使劲蹭床单。
“你、你是男生?”白鸟惊恐地睁大眼睛。
“姐姐可以继续把我当作女孩。”蒂娜娇柔地回应。
蒂娜提起睡裙裙角,蕾丝花边一点点上移。
肩带早就滑落,少年的胸膛半露不露。
精致而脆弱的身体以十分艳丽荒诞的方式呈现出来。
既有女孩的细美纯洁又有男性的霸强放荡。
他是人类趋之若鹜的尤物,也是诱人堕入深渊的恶魔。
白鸟捂住脸,呜咽不已。她怎么能一错再错!嗅到手心的气味,失魂落魄地甩开。
蒂娜环抱住她,温柔甜蜜得能掐出水来,“都怪姐姐,一大早摸来摸去。不然我才不会暴露。”
倒打一耙!凯亚说得是对的。白鸟推搡他,没想到柔弱的身躯力道挺大,根本没法推开。
“姐姐为什么难过呢?”蒂娜咬着耳朵说,“也没发生什么呀。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嘛。”
白鸟气得嘴唇哆嗦,既伤心又愤怒――她以为终于拥有一个知心好友,但……
“为什么要扮作女生接近我?”
他笑得像是纯真无邪的孩子要向全世界宣布喜好,“我喜欢姐姐。”
“混蛋……”
他欺骗了她的感情。以为有了可以相信的人,结果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我哪里值得你喜欢?年龄比你,相貌比你差,性格比你……好。”
“姐姐还没想起我是谁吗?真让人伤心。”蒂娜长手长脚,整个圈住她。
他咬住白鸟的下嘴唇,含糊不清地说:“小白鸟,早餐是冒险者蛋堡呦……”
记忆开始慢慢复苏。
“你为什么会和别人结婚?不等我吗?”
“风告诉我的时候我好伤心啊。但是想让小白鸟幸福呢,于是忍耐住。”
“后来……小白鸟背叛了丈夫。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岩神那个讨厌鬼说什么我还没好,不能离开。真是岂有此理。小白鸟需要我啊,于是偷偷跑出来,还改变了容貌。”
“想把你从风起地拐走,可惜失败了。区区人类……”
“小白鸟,你不高兴吗?”
白鸟望着面露阴郁之色,瞳色墨绿的温迪落下眼泪,“不要伤害你的子民。”
“不会啦。”温迪笑声轻盈,“那样会被捉回去的。”
所以,如果不会被捉回去,就会下手吗?
“温迪、温迪……”白鸟托住他的脸庞,“你没死吗?”
她亲眼看见温迪消散于瘴气之中。
“当然没有,我可是神哦。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那些东西罢了。”
那时的他无法留在蒙德,愤怒和悲伤将要摧毁他,也会摧毁蒙德。岩神摩拉克斯及时出现,提供了净化之所。化作人类模样的他说,有个蒙德的小姑娘一直哭着向他祈祷,声音大得不得了,都没法听戏,吵死人了。
温迪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
“你不怪我吗?”
“小白鸟也是无意的。而且,喜欢的心情更重要。”
白鸟垂下臂膀,“今后怎么办呢?”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做你的闺蜜,做你最棒的情人。”温迪浓情蜜意地说。
“这是不对的。”
温迪抚摸揉捏她的耳垂,“哪儿有那么多对错呢?被神庇护的小白鸟值得最好的一切。”
“让我想想,拜托了。”白鸟握住他的手腕。
“唔嗯,那么,先给点定金吧。”
所谓的定金,是极为荒唐的一天。
毒素蔓延全身,也影响了性格。百无禁忌,肆无忌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六年比百年的流浪更加孤寂。风忠实地传来白鸟的声音,无论她在做什么。
你根本没在好好净化吧,反而越来越阴暗了。偶然路过的岩神难得的皱眉。
不,他有在好好净化。人类的寿命太短,一眨眼就是六年。六年足以让人遗忘过去。所以他要快点,再快点,然后捉住她……
小白鸟本就是掌中玩物,适合剪羽、脚环、笼子。
“叮咚。”温迪家的门铃第一次响了。
温迪舔去她身上最后一抹奶油,“烦人的丈夫回来了。”
第68章 番外・荆棘鸟8
冰凉犹如蛇鳞的冷风滑过肌肤表面,轻而易举地抹除暧昧痕迹。
温迪没有完全消除它们,那也太没意思了。所谓情人,就是要时时刻刻于细节处拨动对方配偶的神经,从而使他们分崩离析。于是他留下了几个模糊的印记。
干净衣裙自动从衣柜中飘出套在身上,一切恢复成原样。
他打开大门,眼睛都不看一下凯亚,回头大喊:“姐姐,你的丈夫找你!”
拨弄几下头发,白鸟匆匆走出,“……谢谢款待。”
漂亮女孩亲密地抱住她,“不客气,再来玩哦。”
凯亚不着痕迹地打量两人,此时他们已经分开,看不出暧昧旖旎。
大概是他太紧张了,总是不自觉地联想到白鸟在别人身边的情形。
凯亚牵起白鸟的手,握得很紧。
白鸟则在想,要告诉他吗?温迪好像不在意隐秘还是公开。他好像变得……邪恶了。一想到此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联想上次坦白造成的后果,她失去再坦白的勇气。
距离婚礼五天。
不知凯亚是否察觉了什么,请假在家,无论去哪都会带上白鸟,尤其是和婚礼相关的事情,类似脱敏训练。当它出现在生活的某个地方,她只能表示赞同。
白鸟见到温迪的次数减少又减少。
说实话,她不想见温迪,也不想见凯亚、裁缝、珠宝商人、鞋匠、花匠、厨师等等。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窝在家里,不去想自己做对了什么或做错了什么,不去思考未来怎么办,不去承担曾经造成的恶果。亦如六年前,不断地躲避和无视问题。
她是落入野蔷薇丛的鸟,荆棘缠满身躯,刺伤别人前刺伤了自己。
家里涌进形形色色的人,在为婚礼谋划。
凯亚发挥出小队长的威严和管理能力,一切安排妥当。
虽然很想消极怠工,但是凯亚硬是把她推出来。不情愿的白鸟实践消极怠工的做法,偶尔端果盘,送水,被问意见就是凯亚说了算。
决定菜单时,厨师提到白鸟以前也是个厨师。大家回忆过去。
“是啊,我记得味道相当不错。”
“当时排队的人好多。我家那小子可喜欢薄荷果冻了,动不动就去买。”
“亚尔伯里奇先生尝过吗?”有人问凯亚。
凯亚笑眯眯,“真可惜,那段时间没空在外就餐。”
诸如“真可惜啊。”“不过先生现在天天都能品尝到贵夫人的手艺。”的奉承话此起彼落。
突兀的声音穿过众人,“夫人后来为什么不做厨师了?”
全场安静,几双眼睛转向兢兢业业扮演花瓶的白鸟。
呼吸不过来,空气从她的面前逃逸,世界产生隔阂,她和他们的距离无限扩大。
凯亚及时打破漫长的沉默,“她对我一见钟情,追到西风骑士团,哈哈哈。”
玩笑一样的话带过。白鸟起身,“我去煮茶。”
步履稳健地走进厨房,关上门。望着一室崭新的用具,仿佛被人抽走骨头,顿生无力感。
烧水壶咕噜咕噜地响。白鸟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冷水很快浇得两只手又冰又红。
水池前的窗户忽然被打开,温迪眨眨眼睛。
“你真的能够到吗?”白鸟问出藏在心底很久的疑惑。
“唔,问身高是不礼貌的。”
温迪手指微动,托着他的风抬高,帅气地翻进来――姑且不论蓬蓬裙打到的瓶瓶罐罐。
“你没穿安全裤。”白鸟平淡地指出。
“好看吗?”温迪挑起裙角,大方地露出男士内裤。
鼓鼓囊囊的,跟外表相差甚远。
烧水壶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白鸟连忙关火。